那是他十岁那年掏出自已全身上下所有的零花钱,拉着时淮哥让他陪自已在金店精挑细选了一下午,最终选择的定制款纯金吊坠。
是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
他怀揣着满心欢喜的期待,对着耐心的店员一遍又一遍描述自已想象中吊坠的模样,精心选择了父亲的属相,将纯金锻造成一只可爱的抱着甜甜圈的小兔子。
时淮哥起初不想让他出钱,想要替他买下,毕竟那几万块在他这个十岁小孩的眼中不免为一笔巨款。
却拗不过小孩儿偏要自已买下的决心,便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由着他去了。
从小到大一向过着豪奢繁华、锦衣玉食生活的江南,在收到儿子这份在贵族圈子里看起来有些廉价的礼物后却爱不释手,从此再也没从脖子上摘下来过。
在出席各大酒会时他还会特意拉低领口,露出那一只戴在他脖子上有些不伦不类的小金兔。
在他人问起来时他总是眉眼弯弯,唇角扬起一个极其骄傲的笑容。
在当年得知父母“畏罪自杀”的消息后,江屿白曾被人带到了父母仅剩的那一小堆遗物前。
尽管他那时早已哭到精神恍惚,却依旧记得无论自已在那堆遗物里怎么翻找都没能找到那只金兔吊坠。
可怎么会找不到呢?
明明父亲自从戴上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他的泪水越来越多地涌了出来,身体颤抖到近乎痉挛,急促的深呼吸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终于能够伸出手将那个小金兔紧紧抓在手心里,没有任何犹豫地跑出了书房,朝楼下飞奔。
他用尽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在寂静又漆黑的走廊中悄无声息地奔跑,一路毫无阻拦地冲到了别墅门前。
却在他还没来得及将门推开的时候,就听到了开锁的声响。
下一秒,门被打开。
孟行站在门口,高大强壮的身形几乎把门全部堵住,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江屿白背着光,男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流淌了满脸的泪水。
江屿白后退几步,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失去了所有血色,好像只剩下一双乌黑的眼仁,闪动着惊恐的光泽。
“小少爷,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
男人的声音异常冰冷,完全没有了过去在他面前的恭敬态度。
他们单纯的小少爷一定不会知道,阴险狡诈的盛总无论做什么事情总会做好两手准备。
书房内的保险箱其实具有人脸识别功能。
箱门一经开启,哪怕密码输入得多么准确无误,只要扫描出的人像不是盛总,警报将会传到每一个保镖的手机上。
孟行面无表情地向前迈着步子,一步步将江屿白逼退。
他敛下眸子,冷冷地盯着少年那漂亮的侧脸。
江屿白双眼赤红,强忍着浑身的颤意,在孟行晃神的一瞬间,几乎是硬生生从他身边挤了过去,疯狂朝门口跑去。
在经过孟行身边的一刹那,男人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他,却被他一个侧身灵活躲闪过,并在男人进一步靠近前与他迅速拉开了距离。
孟行没有立即冲上去逮他,江屿白想也不想只是闷着头朝门口冲刺。
直到看到守在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保镖,他才停下了脚步。
孟行慢慢悠悠走了过来,在他身后站定。
“别白费力气了,小少爷,听话点,跟我回去,等着盛总醒过来,也许不会太为难你。”
话虽这么说,但孟行心里也清楚,就算盛总宠爱小少爷快要宠上了天,这事也没这么容易过去。
这是盛总最恨的背叛。
上一个窃取了集团内部机密文件的背叛者,被他们在盛总的命令下将人装在盛满石头的麻袋里扔进河里去了,估计现在连尸骨都没了。
想到这儿,孟行阴冷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多了些同情的意味。
他想客气点请小少爷回去,却没想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家伙在听了他的话后开始拼了命般挣扎。
保镖们都不敢真的上手去抓他,怕一不小心伤了他,只得将他围在中间,求助似的目光通通望向了孟行。
无奈之下,孟行只能做那个恶人。
他上前一步,用粗壮的臂膀将小少爷牢牢桎梏住。
他吩咐几人去取来绳子,一把将捆得结实的小少爷扛在了肩上,朝别墅的方向走去。
第99章 你没有失忆
盛千阳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的自已下班回到家,那个在家里等待了自已一天的小家伙猛冲过来扑进自已的怀里。
他将人紧紧抱起,温香软玉在怀,快乐似神仙。
怀里的小家伙紧紧搂着自已的脖子,像一只粘人的小猫,不停地在自已身上拱来拱去。
甜言蜜语从他的口中溢出,一口一个“我爱你”,一口一个“亲亲我”。
这是盛千阳期待了多少日子的场景,简直让他在那一瞬间热泪盈眶,眼泪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砸。
小家伙一脸心疼地望向他,轻轻抬起袖子一下又一下擦着他脸上的眼泪,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梦里的场景让他如此流连忘返,以至于醒来的那一刻只感觉脑子云里雾里的,好像还停留在那场美梦里。
紧接着脑袋传来的阵痛让他清醒了半分,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一时不知道自已这是在哪里。
他下了床,朝门口走去,大脑迅速运转,终于回忆起了昨日发生的场景。
想起了自已在喝过一杯服务生递过来的红酒后意识便不太清醒,脑袋昏昏沉沉,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清楚自已的酒量,在那一瞬间已经察觉到那杯酒一定有问题。
但为时已晚,那时他的意识模糊到连话都再也说不出一句。
想到这儿,他的心猛地一颤,一把拉开卧室的门,看到了在门外倚在栏杆上等待他的孟行。
孟行一见盛总终于开了门,立马调整了自已的站姿,站的比树还笔直,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该如何汇报昨晚发生的事情。
“说。”盛千阳紧咬着后槽牙,没有多少耐心等他措辞,声音沙哑又低沉。
“盛总,昨晚小少爷去开保险箱了。”
盛千阳的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小少爷应该是想趁您睡着时逃出去,被我们在门口拦下了,挣扎得厉害,所以我们只能……”
“人在哪?”
孟行听着盛总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不敢抬眸直视他的眼睛,那阴恻的目光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在……小少爷的房间。”
盛千阳脸色阴沉的堪称可怕,迈着大步朝那间近在咫尺的卧室走去。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踹开的门,连守在门口的几个保镖都被被那门开的巨大声响吓了一大跳,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他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禁在心里为位于风暴中心的小少爷捏了把汗。
床上那可怜兮兮的小少爷被绑了一夜,起初挣扎得狠,手腕上被磨破了一圈,血液渗进了麻绳里,已经彻底干涸了。
青黑的血迹覆在伤口上,看起来惨不忍睹。
盛千阳走近床边,锐利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的少年,看着他脸上布满的泪痕。
除了自已不会再有人会想着拿温热的毛巾替他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也不会有人记得为他热敷哭肿的眼睛。
许是听到了自已的脚步声,少年在他站到床边的一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眸光中的懵懂与纯真荡然无存,只余下滔天的恨意。
盛千阳被他的目光给刺到,心脏泛起一阵又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你没有失忆。”
盛千阳垂下眸子,居高临下俯视着少年的眼睛。
翻涌的情绪被男人隐藏在幽暗的眼底,表面上仍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连语气都平静到了一种令人恐慌的地步。
“小岛,你真的太有本事了,装的真像啊,和别人合起伙来骗我很有意思是吗?”
所有被欺骗的怒火、幻想破灭的失望、被最爱的人背叛的暴怒在一瞬间纷涌而至,像巨浪般吞噬了他的内心。
“是你害死了我的父母。”
少年已经折腾没了力气,双臂被束缚在身后动弹不得,只剩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睛怒视着他。
盛千阳心里一紧,最担心被少年得知的事实总有瞒不住的那天,他也应该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那颗多年来惶恐不安的心终于从高空坠落,重重砸在地上,摔得血肉模糊。
只是好像再也无法直视那双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无尽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他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更加嘶哑。
“我没想到他们会跳下去的,我只是……”
只是派人将江南夫妻二人逼上了天台,逼迫他签下那张相当于把儿子卖给盛家的合同。
并承诺只要他在合同上签了字,自已就会竭尽全力帮助江景集团洗清冤屈,起死回生。
只是没想到江南会为了保护妻儿奋力挣扎,却终究是双拳难敌无数双毒手,与保镖扭打间被一把拽下了脖颈上的那条吊坠,在脖子上勒出了一道瘆人的血痕。
最终被保镖拿枪指着脑袋逼到了天台的边缘,再也退无可退,恰好身后的栏杆经久未修,他失足从几十米高的天台坠落。
保镖们没想到会闹出人命,他们只是谨记盛总的命令,只要不签下合同就绝不能放他们离开。
可眼下人已经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就在他们愣在原地目瞪口呆之时,只见那个原本依偎在丈夫身边脸色惨白默默落泪的女人,竟也毅然决然转身随之跳了下去。
而盛千阳赶到现场时,只见到了保镖手里那条夺来的沾染着血迹的吊坠,和两具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
盛千阳眼神飘忽,嘴唇颤了颤,讲起这些他确实是心虚的。🞫
那毕竟是两条人命,也是少年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只能干巴巴地开口,争取能够做一些补救:“那些保镖,出事后我都处理掉了,一个也没留。”
“小岛,乖乖,我们都忘了过去的事情,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不会再追究昨晚的事情,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以后我一定好好爱你,把一辈子补偿给你好不好?乖乖,求求你……”
他在床边跪了下来,虔诚的、乞求的目光落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他慢慢俯下身子,解开少年手腕上的束缚,轻轻摩挲他柔软的双手,不敢触碰到他腕上的伤口。
保镖很有眼力见地递上了医药箱,盛千阳轻柔地捧着少年的手,想要为他上药。
“可能有点疼,忍一下,乖乖。“
第100章 等我回来
江屿白毫不留情地从男人手中抽回了自已伤痕累累的手,沉默着,冷眼望向他。
盛千阳愣怔一瞬,接着放低了声音柔声哄他,却在又朝他凑近了些时听到了少年身上传来的极其微弱的、不仔细听很容易忽视的电流声。
他的动作在进行到一半时凝滞在了空中,难以置信的目光与少年平静的目光交汇。
下一秒,他扑了过去,从少年衣服的内侧口袋中翻出了一只微型通讯仪。
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不知对面的人已经听了多久。
盛千阳掐断通话,站在床边俯视着少年,眼神越来越冷。
少年始终平静地凝视着他,唇角微扬,轻轻笑了一声:“这下足够定罪了吗?”
本就没有多少残存的理智踩着这句话的尾音彻底崩断了,盛千阳也想象不到现在自已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狰狞,一口牙齿都要被他生生咬碎。
他沉思半晌,笑了起来。
“你就这么恨我?”
“嗯,应该恨我。”
他像一个疯子一样自问自答,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一头已经饿了很多年、早已饥肠辘辘的恶狼。
而此刻在他眼前的是他垂涎已久的新鲜小猎物。
甜美,柔软,一刻都不能再等待。
“那就再恨我一点吧。”
“毕竟你永远也不可能逃的出去,你一辈子只能待在我的身边,没有人能把你抢走。”
“没有人。”
耐心已到了极限,彻底被疯狂的怒意和毁灭的欲望取代。
盛千阳一瞬不眨地盯着少年的脸,眼底阴鸷又晦暗。
“都滚出去。”
阴沉的命令声将卧室内所有无关人员都赶了出去。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眼前的男人要做什么事情,少年开始挣扎着,竭力拖着虚软无力的身体朝远离他的方向爬去,满面惊恐。
但哪怕他竭尽全力也没有移开多大的距离,那弱小的力量在那个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的男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冰凉的手心一把攥住了少年的脚腕,只是轻轻一拽便把爬走的人扯了回来。
江屿白竭尽全力避开他的触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挣扎间一巴掌打到了男人脸上。
男人暴戾与愤怒的情绪彻底爆发,他一把拽下自已的领带,捆住少年伤痕累累的手腕。
他的耳朵阵阵嗡鸣,再也听不见少年因为疼痛发出的哭喊声,拖起他被绑住的手腕紧紧束缚在了床头。
江屿白整个人已经被恐惧溢满了,他不住地摇着头,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溢出。
他的腿蹬在男人的身上,不停挣扎踢打着,可一切反抗在男人看来都像是小猫亮爪子一样微不足道,很快便被遏制住了。
盛千阳高大的身躯将床上的少年全然笼罩,有力的手强硬地扣在他的后脑……
……
盛千阳脸上是餍足的微笑,手掌贴着少年柔软又苍白的脸颊轻轻拍了几下。
他愉悦地看着少年嘴唇颤抖着,连气声都再也发不出,只剩下单薄的胸膛在微弱地起伏。
像一朵原本盛放的玫瑰,在遭受大雨侵袭后渐渐凋零。
面前的人小小的,将自已蜷成一团,浑身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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