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本能地咽了口口水,忍不住贪看了几眼,反应过来心里更是把牙都要咬断了。这生得如同仙神一般漂亮洁净的人物,谁想到心眼儿会那么坏!果然这人和西尧的蘑菇一样,越是好看便越是毒!
见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裸身打量,后又勉强低下头去,耳朵后面冒出一缕红云,容毓越发自得,轻轻拭了一下腮边的水珠,慢悠悠道:“依我说,姜小哥哥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呢!”说着,他撩了一把洗澡水到姜辞脸上。沾湿了少年的头发,水滴滴答答的。
容毓继续道:“莫说你的银枪是我缴获的战利品,便连姜小哥哥你,都是我的战俘。”
“我能容你住在我的府上,吃穿用度悉心照料,还叫人卸了你的枷锁镣铐,允你随意出入。如此这般诚心仁德,可算是优待至极。不信你自己打听去,谁家的俘虏不是住在牛棚水牢这样的地方?每天能有口饭吃便算好了。饶是这么着,姜小哥哥还要怪罪我照拂不周。本王可当真是委屈死了!”
说着,他煞有介事地拉过自己一缕头发,垂下眼眸把玩。
“你……巧言善辩,分明是你软禁我在这里,想慢慢磨了我的心志,然后为你们所用,打量我不知道么!”
容毓掩着口笑:“谁软禁你了,我分明许你可逃跑,是姜小哥哥自己跑错了道一头扎进我府里来。为了救你,本王拖着病去闯阵,还亲手拆毁了半个挽卷斋,你都不晓得我多心疼!”
眼波一转,容毓凤眼里洋溢着轻浮调笑,“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倒也没什么。若是伤着姜小哥哥你,那我只怕更心疼。”声音撩得人骨软。
姜辞一时哑然,不知何言以对,又想了想莫名觉得理亏的竟然是自己,半张了张嘴,脸先飞红。想了半天才局促道:“容毓,你放我下来。”
“那不行。姜小哥哥太不乖了,是该给点教训。”容毓凑了上去,仔仔细细盯着他看,距离近,两人鼻尖都要碰到一起,容毓温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蒸腾。
姜辞呼吸蓦地急促起来,紧张地舔了舔唇,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容毓不答,却挨得更紧,他偏了偏头,口中的幽香若隐若现,都在姜辞唇齿之间。室内本就昏黄的光线此时更暧昧,眼前景物慢慢褪去颜色,就剩容毓一只莹润的唇,唇珠还饱满地鼓起,像颗揭了皮的樱果。
姜辞咽了一下口水,讲话气都虚了:“容毓……”
咫尺间只听容毓嗯了声,很轻很软,让姜辞甚至错觉他在嘤咛。姜辞心底猛跳了跳,那天晚上的温存蓦然袭上心头。他紧张得闭起了眼,嘴巴蠕蠕地嘀咕:“你这……岂有此理你……不知羞臊,唔……”话音却越来越低,到最后索性不动了,屏住呼吸睫毛一个劲儿地颤。
揣着慌张期许地等了半天,却听容毓吭哧地笑出来。
他刚一睁眼,一坨揉碎了的香花便掷到脸上来。容毓早撤了回去,肆无忌惮地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小轻薄浪子,你在想些什么,嗯?”他笑得泪都出来了。憋闷了一整日的不快又被这呆愣愣的傻小子给驱扫一空,笑得极为畅快。
“容毓!你这人真是很招人烦!骗子!大骗子!”姜辞脑热一霎降下来,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居然在期待容毓吻他,不禁又羞又恼,大声控诉。
他容毓是个男的啊!不管他长得多风流妩媚,不管他多么成熟风情,他终归是个男的啊!这个人管会用自己倒错阴阳的漂亮皮囊让人降低防备,然后冷不丁地捉弄人,当真讨厌极了!还说别人轻薄浪子,刚才分明是他自己……
姜辞再也想不下去了,脸红得都能滴血,被个机械手举在半空中又找不着地缝给他钻,头埋得像鸵鸟。
容毓心情大好,毫不避讳便哗啦一下从水里站起来,一丝不挂的肉体就这么在姜辞眼前晃。
他慢条斯理拿身了边的浴袍将自己裹紧,腰带一束,仿若个窈窕仕女。他赤着脚踩到地面上,水珠不住地沿着小腿滚下来,滑到脚踝,湿漉漉热腾腾的,温软勾人。
他伸手,在少年气鼓了的脸颊上掐了一下:“嗳,左右你也无事,明日随本王出去。”
姜辞瓮声瓮气:“我干嘛听你的!”
“笑话,想陪侍本王逛长乾都的人都能绕中原一周!”容毓笑他不识抬举:“明日是巡视城防的一天,索性你随我一起去。好歹了解一下长乾都的巡逻布控、机关暗箭。否则,像你这样胆大包天的人,我是真怕你那一日又触了什么霉头,我都来不及救你。”
说着,他像薅小狗毛儿一样在姜辞顶心上撸了两把。
姜辞心里有气,始终执拗地别着脸不理他。片刻,他忽然反应过来:“容毓,你这大混蛋,你放我下去!容毓!”
容毓说晾他在这里就晾他在这里,方才潇洒地一径离去,连个迟疑都没有。任凭姜辞被机关手举在这,脸下就是他热腾腾的沐浴药汤,鲜花草木和茶桂油就那么浮沉漂着,热气滚滚上来充斥他一鼻腔。
都是他容毓的味道。
-本章完-
第14章 贪狼·14 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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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狼·14 世子
容毓到底没真的将姜辞撂在汤房一晚上。也就吓唬吓唬他,过了两刻钟,素纨便来解开机关,把姜辞放了下来。
姜辞被个机械手举在半空里好一阵,姿势难看又不舒服,简直奇耻大辱。他全程中气十足地骂骂咧咧,这会放下来倒是累了,低着个头蔫巴巴的不吭一声。
回到追云轩,他才闷闷地抱怨一句:“你们家昭王殿下是魔鬼么!”
“小将军应当感念殿下开恩。”素纨低着眉眼看不清神色:“若换了旁人,胆敢在殿下沐浴时闯汤屋,此刻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
姜辞扁扁嘴,不说话了。
容毓被白送上门的呆子逗得心情舒爽,泡了足量的药浴,又泄了精,这一夜睡得奇好。次日璃儿来喊了两回,他才懒懒地起了身。
这会儿日头中升,早朝已经都过去了。
他慢悠悠用早膳,顺便问了一下姜辞的情形。下人来报说小将军嘴硬但胃挺软的,昨晚骂了容毓一夜,说饿死也不吃他的东西,今天上午闻到饭菜香便全都浑忘了,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还直夸那道竹筒八宝甜饭做得好吃,额外要了一卷。
容毓失笑:“我忙的这些日子你们都怎么虐待他了?”
下人也笑道:“不敢。好吃好喝伺候着呢。”顿了一顿,他似自言自语道:“不过说起来,这小将军饭量也忒大了些,嘴也刁。专爱吃些磨人的……”
容毓搅了搅马蹄羹,淡淡道:“越发小家子气!他想要什么给他就是了,不过是些吃食。我昭王府还能供不起一个孩子?”
“倒不是为着这个……只是年下不是丰年,大雪又封了山,紫竹香和兰溪草都难买到。小将军又特爱吃用这两样药草做的竹筒八宝甜饭,少不得咱府里的买办要抱怨头疼。”
容毓面色微沉,教训道:“又有什么要紧的!城里卖不到就到城外去买,城外没有就去些盛产灵药的门派里求。他想吃些什么,你们只管翻遍东楚去寻就是。若大个中原连两株草都寻不到,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他一动气,下人便畏缩起来,只一个劲地答应。
容毓又道:“左不过多费些银子罢了,你让买办只管到账房去支,跟小将军有关的直接出库,就说是我说的。”
“其实何需如此劳心伤财!”一道醴酿般低柔的声音响在门外,容毓抬头,见个浅青色衫子的男子立在那里。
体态瘦弱却身量很高,容颜绝艳,依稀能看到有薄施粉黛的痕迹,苍白的手里拿了一支竹箫,浑身一股子俊美病弱的书卷气。
容毓见他,登时便笑了出来:“玉夭,你来了!”
来人浅笑着上前几步,施礼:“见过殿下。”
“来,坐。”
玉夭一来,方才报账的下人便识趣地躬身退了出去,璃儿都将薄纱帘放了下来,屋里只留他们两人。
“一路过来很冷吧?”容毓推过去一杯热茶,顺手握住了玉夭的手,神色亲昵暧昧。
玉夭没说话,低下头浅笑,手指却悄悄勾了勾容毓。
容毓微笑,将他握得更紧:“你方才说,不必劳心伤财,是何意思?”
玉夭抬起头深深望进容毓眼中,轻柔道:“恕玉夭无礼。殿下可还记得,十多年前名噪一时的选王府么?”
说到选王,容毓眸光明显暗了暗,一道清癯刚毅的身影荡漾在他记忆中。良久,他长吁一口气:“如何能忘!”
玉夭道:“这两种药草确实稀奇,寻常市集未必有。可是先选王府里,却存有一份这两个药草的详细资料。记载了长乾都有哪几个地方能够售卖,当旁处没有时,那里几乎都能买到,甚至还有这两种草药的种植法门。”玉夭顿了顿,看向容毓眼睛。容毓面无表情地听着,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容毓道:“你怎么会知道得这般详细?”
“殿下忘了!当年选王世子,便是最爱吃这道甜食。选王爷溺爱此子,因此叫人四处寻原料来,每日都做。”
“选王世子……”容毓愣了一下。
他记起来了。快二十年前,选王慕容洵娶了王妃,两人却迟迟未能有子嗣。过了几年,慕容洵到渝州治水,回来时却带了一个男童,听说是与外室琵琶伎所生。慕容洵成婚多年终有一子,爱逾性命,给孩子取名慕容竺。
毕竟出身不光彩,慕容竺在府里不受燑王妃待见,也不得皇亲重视,是而一直养在深宅里很少带出来走动,便连容毓见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只记得是个瘦弱俊秀的孩子,眉眼间有股倔强,见谁都是防备探究的神色。
想了良久,容毓道:“选王世子……你是说,阿竺?”
“除了他还能有谁!虽说不是选王妃亲生,但毕竟是选王爷唯一的子嗣血脉。只不过……”
容毓皱了皱眉:“只不过当年上元惊变……我们与大伯一家遭难。我尚有母妃庇护,阿竺便没那么幸运了。我听说,王妃当场自尽,阿竺却始终下落不明。”
“出事时他才不过四五岁,这么些年都没找到,这孩子……”容毓摇了摇头:“只怕凶多吉少了。”
玉夭欠身:“是玉夭多嘴,惹起殿下的伤心事。”
容毓摆摆手,将些不必要的心绪压了下来:“罢了。既然你说选王府有这份东西,就叫府里下人去寻吧。只是王府封禁这么些年,也不知还能找到么。”
玉夭道:“是。”停了一停,他又道:“殿下,上回您叫去查兰芷与朝中大人勾连之事,约有些许眉目了。他应当是……”
他话未说完,忽然有人风风火火闯进来,也不叫人通传,自己霍地掀了帘子,便站在两人跟前。
来人似乎带着怒,语气很冲,喊道:“容毓!”
玉夭一怔,下意识松开了容毓的手站起身来。眼前是个黑衣箭袖的劲装少年,俊眉修目,英姿意气,横了一眼过来与自己的目光一对,他脸色更难看。
容毓也呆了片刻,随即掩着嘴笑起来:“一大早的,又是谁惹姜小哥儿不高兴了?”
姜辞分明对着容毓,却忍不住目光往旁边的玉夭脸上瞥,看一眼气就更旺一分,鼓了半天腮帮子,就憋出一句:“你今天不是要逛街?”
容毓哭笑不得:“现在才什么时辰,哪有人大早上去逛的!”
“晌午了!”姜辞上前几步,也不管人脸上过得去过不去,就两手摁在桌上,咄咄逼人:“昭王殿下好大架子,从晨起便让我等到现在,你还想再捉弄我么!”
“好好好……”容毓举起双手做了个安抚的姿势:“不捉弄你,咱们即刻便去,好么?”
玉夭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从未见容毓这般和谁妥协过,不禁又侧目将姜辞打量了几番。姜辞注意到他的目光,皱眉啧了一声瞪回去,对容毓道声:“你快些!”抬脚便出去了,仿佛在这片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似的。
“……”容毓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他走了,那股逼人的锐意散去,便连室内的温度都暖了回来。玉夭忍不住问:“殿下,这位是谁?”
容毓淡淡道:“前些日子刚俘回来的小将军。住不惯,正发脾气呢。”
玉夭虽还有些疑惑,却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门外姜辞其实并未走远,听见他们又开始说话,便赌气地踢柱子,“笃笃笃”的声音弄得他们再无法聊下去。
容毓忍无可忍,冲门外嚷道:“姜辞,你什么毛病!”
踢柱子的声音更响了。
玉夭脸上可见着的尴尬。容毓苦笑道:“罢了,这会儿怕是说不了话了。劳你白跑一趟,晚上到我这儿来吧。”
他望向门外,眉眼皆是笑意。微微向玉夭靠了一步,握了他的手,故意亲昵地低声道:“等咱们事了之后,你再慢慢说。”
手被容毓轻轻拢着,玉夭心下欢喜,连忙躬身作礼道:“是。”
谁想他说完这句,门外的声响就停了。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脚步声伴随着鸡飞狗跳的声音。
姜辞内力深厚,耳力也好,他们的话多半被他听去了。见着他这般反应,容毓抿嘴轻笑,心下了然,丢下玉夭起身追了出去。
玉夭目光下意识追着容毓,却见寝殿门户洞开,早已没了容毓身影。他垂下眸来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留着容毓握过的余香。
远远听见容毓笑得快厥过去了,边追着姜辞边喊:“啧,小狼崽子你跑那么快作甚!……哎别跑了!……姜辞,再不停下来本王敲断你的腿。”
玉夭静静伫立在主厅,看着一向冷酷凌厉的昭王殿下追着个山雀似的小将军一路疯跑,外头一应下人急匆匆随殿下去了。他不禁看呆在了原地,愣神许久,颇有几分羡艳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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