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小孩子小时候都玩过一种跳房子游戏,把石子扔进去,规定可以踩哪块不可以踩哪块,如果踩错了就算输。科幻片里也常常出现类似的方格陷阱,需要踩到正确的格子上才能通过。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这里出现的机关,就是方格陷阱的一种,他们每一次都需要踩在没有机关的格子上,而一旦走错,则会触发机关,像那块石子一样粉身碎骨或者引发某种不知名的危险。并且看样子这些石砖下面有着更复杂的轴承促使它们变更方位,使整个机关变化莫测。
两个人踩在关键的命脉上,都不敢轻举妄动,面对着未知的境况,此次的双双中招无疑竟他们推上了一个被动的位置。张起灵没有解雨臣那种飞檐走壁的本事,况且这个距离,就是解雨臣长了翅膀都难以跨越,除非能在顶上吊跟绳子荡过去。
他们要找出控制整个机关的命脉,从根本将它捣毁而不是一个石柱一个石柱的拆。很显然,中间那个位置地上是绝对没有机关的,但至于会不会凭空飞出来一两个暗器则不得而知。张起灵看看空荡荡的头顶,转又盯着中央的那九个粗柱子默默沉思了一会,突然看向这外厅里的另外九个石门。
九根石柱九个门,中央的地砖没有机关,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事情就难办了。
“看出来了吗?”胖子见他一会盯着前面一会又抬头,不禁小声问道。
看出来了有什么用,他一样不知道怎么过。张起灵沉默了一下,抬手指着石门道:“我们得先过去,然后进入分室。”
胖子顺着他手看过去,问道:“怎么过?”
张起灵放下手摇摇头:“机关遍布,无解。”
“啊?!”胖子惊了一惊,“你都过不去?”他也知道方格陷阱,但未曾想到移换这一点,张起灵将之前移换的地方指给他看,将这里的具体情形给他分析了下。
“这种方格机关不会给你试探的机会,也不会让你有踩中陷阱还能自救的机会。下陷速度,横向石柱对撞速度、力量都不一般。而且,即使你反应能快到躲过这一个,却无法保证你下一步踩上去的就是未安置陷阱的地方。可能前一面还是平地,下一秒就被换成机关。没有规律诡异莫测就是它的特点。我们在不能试探,不懂结构,没有透视的情况下基本没有可能从这里穿越。除非我们将它捣毁。”
“但是要捣毁就要过去,要过去就得捣毁,是不是这样?这就是一个死局!”胖子接过他的话,烦闷的肯定道。
确实是这样,所以他才说无解。张起灵微微点头。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有说,他们不仅要过去,还有将石门里面的机关破解。如果料想不错,石门里的机关对应着九根石柱。破解一门卸掉一根,捣毁地面机关的核心应该就在石柱里面。
“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张起灵缓缓道,“只要我们能滞空。”
空中的大概是不会有机关的。即使有也比下面的好对付的多。
胖子闻言瞅瞅他,也瞅瞅头顶,皱着眉摇摇头:“滞空?怎么滞?像解当家那样飞檐走壁?他是从小练的,咱俩不行。”
这张起灵当然知道。但是目前他们确实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他想了一会儿,把肩上的背包写了下来。胖子侧着身子看过去,见他拿出了绳子,又从身上摸出枪,不由问道:“小哥你要干嘛?”
“试试。”张起灵头也不抬,“荡过去。”他道。
第116章
攀岩钩,攀岩绳,冰镐,凡是能够对攀登有帮助的工具,他们哪一样都没有落下。但是这些都只有在有着斜坡有些不平整突出岩石的山壁上才能发挥出作用的东西。现在他们头顶上的是黑漆漆光秃秃的穹顶,不要说着力物体,就是他们能保证把绳子给固定上去都是一大难题,亏得小哥还说的简单,跟小时候玩儿荡秋千似的。
张起灵把枪拿出来,抬头将整个穹顶巡视了一遍,寻找可以勉强固定的地方。虽然不如自然形成的岩壁那般凹凸崎岖,但古代人工开凿,自然做不到现在技术那样一点痕迹不留。他找到一处连续凸起,对着中间及四周砰砰砰连续放枪,尘土碎屑四处迸溅,不断有或大或小的石子从上面落下来。胖子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的方格陷阱像被装了自动开关的拼图一样移动来移动去,枪声撞击声不绝于耳。
张起灵打完一管子弹,装填满又打了半匣才停手。此时被集火的那个地方已经是被打出了两个相邻锐利的尖石。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将攀岩钩挂上绳子,准确地卡进了他打出来的位置。
这种承重力只能载住他一个人。张起灵拽了拽绳子,看向胖子,犹疑了一下,道:“你在这里等着。”
“不行!”胖子自然不同意,“我怎么能不去?”没人看着,小哥一个人乱跑,说不定就出什么岔子。
张起灵沉默地看着他,也没反驳,只是又拉了下手里的绳子。上面固定的地方顿时飘下来几颗小石头,看起来分外不牢固。张起灵这是明显地告诉他,不是不让他去,而是没办法。胖子瞅着上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愤愤地把视线瞪回张起灵身上,“艹,老子自己过去!”
张起灵不置可否。他在中间的石台与石门之间看了看,而后往回上两阶,抓紧绳子,最终选择先把外面的九个石柱拆掉。每个石门都有一层帘饰,张起灵离得太远,不确定开门的机关,所幸先过去,用刀固定在门上再仔细找。
如他料想的一样,在地上的机关已经能把人逼入死境之后,空中的几支箭矢都是挠痒痒级别的。这并不是说制作者对作品完全有把握或者认定了完美,而是越精巧越发杂越难的机关,所需要的轴承连接与制作空间也就越大。在中央的石台完全控制了地面的情况下,很难再匀出多余的空间放置空中机关的核心与转合,所以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张起灵快速从整个地面上空晃过,在接近黑青石门的时候双脚曲起撑着身体,拿着刀狠狠往门上一插,然后利用短暂的瞬息时间,将另一手快脱落的绳子切换成丝帘,将整个人紧紧吊在门上。
在从腾空到静止的瞬间,以两手作为支撑点可以保持平衡并和缓的转移重心,以减少对手臂的伤害。张起灵原本打算稳住身体后腾出一只手来摸索机关,但他没料到的是,他手中的丝帘根本禁不起他的半个体重,不禁在那刹那间应声而裂,而且整个从门上被拽了下来。张起灵眼神一凛,反应迅速地将重心转移到另一只手,整条胳膊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丝帘并不是以什么铜钉或者石锥钉在门上,而是通过极细极韧的银色丝线千丝万缕地被坠在石门上方的缝隙中,被张起灵一拽便细细密密地延伸出来,发出微小的刺耳声。他敏锐地感觉到手上的重量绝对不像普通的线,另外一段似乎连接着什么,在他的扯动下有些锈钝又迅速地变化。张起灵心头一跳,却来不及停手,他的力气已经把脆弱地丝帘整个拉下来了。他把吃不准是机关还是其他,只能快速扔掉,双手把着黑金古刀,严阵以待。
在门缝里的银丝全部崩断后,从内部传来了更清晰的机括声。张起灵甚至不用将耳朵贴在门壁上,这种距离就一清二楚。这让他猜测机关不是设墓室里面,而是这扇门的内部。他凝神听了一会,眉头紧皱。石壁的导音效果比空气更甚,他能仅仅靠听判断出每个齿轮旋转咬合,手上更是能感受到与声音契合的轻微震动。这让他愈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几秒后,机括的声音猝然停止。张起灵握紧刀,连呼吸都悄悄放缓了一些。然而,这一瞬间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机关没有暗算,甚至是长时间的一段空白。让张起灵心下疑惑的同时,更加警惕起来。
又耐心等了一段时间,之前那种齿轮转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张起灵手上感受到的震动比之放大了无数倍,俨然从内部扩散到了外围,整扇门在缓缓提升。张起灵眯起眼睛,低头看看石门下方与地面衔接的缝隙,果然是在一点点拉大。而自己上方,黑金古刀与檐顶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所以说,他误打误撞撤掉了丝绸,实则是启动了门内的开关,省去了摸索的麻烦。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管用什么方法过来,一定不会想到看似不起眼仅仅是装饰的丝帘,才是开门的关键。而且听声音的话,误用炸药或者蛮横地打碎,说不定里面的机括才真正的深藏暗算。
想到这里张起灵不由得瞟了一眼手上的黑金古刀,不知是该庆幸自己的好运还是恼火自己的鲁莽。
他这个位置自然看不清楚下方扩大的距离,只能凭感觉判断自己是不是能滑进去。但是站在远方的胖子却是看得明晰。他先前瞅着小哥荡过去后绳子就掉下来被碾碎,心里骇了一跳,立马打消了学张起灵的想法。后又看见小哥无缘无故把帘子拽下来,跟壁虎似得一动不动地趴着,还以为他遭了暗算,正想出声叫他,就看见两人高的石门慢慢开了。这才明白小哥找到了开门的机关,不由得一脸佩服。
石门上升由一开始的极缓到后来一种不慢却均匀的速度,将刀与顶部的空间逐渐压缩,张起灵看着时机差不多了,门开了小大半,已经足够容下他的身子,便蜷起两条腿蓄满力量,然后猛地一撑,同时手上一拔,像一尾鱼一样顺溜地从下面的缝隙中滑了进去。
意料中的黑暗。这里并没有长明烛和夜明珠,阴冷腐败的混合着一种说出来的香气,和外面的糜气完全不同。张起灵意识到这才是棺椁真正放置的地方,不难推测出,其余的八个与此也是一样。他不敢轻举妄动,只等着石门完全打开后,外面的光亮透进来一点,确认了附近没有机关后,才站起来,朝外面的胖子摆摆手,让他扔了个手电过来。
张起灵打开手电,将门附近的墙壁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有一小部分机括藏在墙壁中,大概和门中的有联系,复杂的都集中在了顶部,其余的无法构成什么威胁。之后他大略将里面的情景巡视了一遍。石室不大,没有特殊的地方。墙壁上没有壁画也没有装饰,显得空荡荡的。正中央垒砌着一个石台,青黑色的棺椁没有丝毫偏差地放在上面,看起来就像是和下面的部分砌在了一起。
张起灵没有急着去开棺,先是小心仔细地将石室检查了一边,排除危险,翻找有没有什么暗道可以通向其他的地方。他原想着这里的每一个内室都是通的,楼兰的地下墓葬既然陪葬珠宝不少,那按理说也应该葬着不少人,起码不会就表面看起来这么大。但少顷之后,事实告诉他显然他想错了,这个墓葬除却那个颇大的外室,这件小屋子还真就这么小,完全封闭,让他一无所获。
他冷着脸皱紧眉头瞪着屋中唯一的东西,想了一会,最终无奈地朝棺椁走过去。这里几乎每一砖每一瓦他都摸过,只剩下开馆了。如果棺椁下面的还是没有密道,那他就真想不出这间石室是用来干什么的了。单纯地存放尸体?那楼兰的人花费这么大力气挖个双层墓真是脑子进水了。
他不相信古代人有这么无聊,诸多事实也证明他们有着绝对的智慧。张起灵将手电放在照亮的地方,双手握上黑金的刀柄,慢慢插进了黑色棺盖和棺身的缝隙中。他用力一撬,此间便开了一条缝隙。而后转了几个方向,用同样的方法,一点点将整个个棺材盖给撬了起来。
最后,他用力一推,厚重的棺盖霎时掀开。张起灵同一时间急速后退,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香气冲天而起。他猝不及防吸入了一点,诱惑暧昧的感觉立刻扑进他的鼻息。张起灵皱紧眉,分辨出这和最开始他进来时掺杂的那股香气味道一模一样。他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捂住口鼻,迅速和外面的胖子打了个手势。
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哪次开馆不是又臭又腻,没有味道的时候都算是好的。张起灵拿起一旁的手电,徐徐低下头,靠了过去。
第117章
张起灵的背包在胖子那里,暂时无法带过来。是以更细密厚实的隔烟布无法拿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薄又轻,起不到太多的过滤效果。这种地方出来的气体不可能有什么好作用,他只能是尽可能的闭气,快速查看棺内的情况。
越靠近棺内,空气中馥郁的香气浓度就越大。张起灵甚至都能看到一种淡黄色的气体从中慢慢飘升扩散。他手上警惕着,视线慢慢越过半高的石棺。还没来得及将所有景象收入眼底,顿时便先被其中的怪异的一朵黄色小花吸引了过去。
这朵花紧靠着对侧的棺壁生长,也就掌心大小,没有叶子,花瓣长而细,有些像秋菊,但中间部分却又像向日葵般平展而圆。在花心的正中,突出来两处小小的对称的白色椭形,嵌着两个黑色的珠点,尾端上挑,似笑非笑,很容易让人错看成人的眼睛。整朵花呈现一种鬼脸的表情,阴气森森,令人生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张起灵走进两步,瞳孔一缩,几乎立刻确定这就是神秘气味的来源。虽然棺内的淡黄色气体比外界更加稠密,但这朵花的周围无疑是颜色最深的那一块。棺内没有阳光和土壤,空气稀薄的可怜,先不说它是如何存在如何生长的,单是这千年不散的味道,这从来没出现过的可怖外形,就足以令张起灵把它的危险程度上升到平均高度以上。
他定了定神,想了想没去试探。一般如果棺材里的有活物,要不在一打开就发动攻击,要么就是在收到外界的不安定信号的时候才会攻击。既然不确定这花的属性,且现在看来样子乖静的有些道貌岸然,张起灵不打算先招惹,放到最后再去料理。
除了这朵不面世的花外,张起灵拿过一旁的手电将刀夹在臂下,把手电的光线由斜向慢慢悬空垂直,尽量扩大照明的范围。淡黄色的气体被惨白的光线晕开,里面漂浮的小颗粒小灰尘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缓缓落向下方的黑暗中。他将目光下移,发现棺木里并不是放置着尸体或白骨,而是盛着半粘稠的、黑水样的流动液体。这种液体从封棺后到现在被析出了不少,在棺材的内壁,漆黑的水平线上方几厘米的地方,有着很明显的凝固的结晶小颗粒。整体高度没过半个棺身,除了一朵孤零零的花,其他的东西均隐没其下。
而此时将注意力从鬼脸花身上转移了的他才发现,支撑着花头的细细的花茎,大概是被黑水浸染,也被同化成了黑色,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一眼看过去就想一朵花悬浮在了棺中,更添诡异悚然之感。
不是没想过棺内的东西可能会不同于以往他开过的,但是对于这种无从下手的挫败感,却不在张起灵的意料之内。这种情绪有些小微妙,类似于孩童时期考数学题,把不会的先跳过去,却发现接下来的这道比上一道更加困难,于是不得不返回去,恼着郁闷着又无可奈何。
相比不可预测的黑水,这朵小花明显白了纯洁了许多,起码它摆在明面上,有什么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张起灵顿时打消了之前的排位念头,提起刀,和手电位置互换,从花托与花梗相连接的地方利落的划了过去。刀身路过手电,在墙壁上反射出一道弱光,花身应刀光而落,晃晃悠悠漂浮在液体上,不消片刻便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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