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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深户(近代现代)——孟还

时间:2024-12-30 11:20:26  作者:孟还
 
 
第87章 
  应闻隽不说话,只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赵旻,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伪。
  他毫不怀疑,只要赵旻想折腾,就算他手无寸铁,也能叫自己不得安宁,但他此时的狼狈又确实唤起了应闻隽一丝久违的恻隐之心。
  看着这人,总觉得他有些可怜。
  赵旻冷冷一笑,看着应闻隽道:“应闻隽,我早说过,咱俩这茬揭过去了。你又何必把自己看得那样重要,又凭什么觉得,我就非得处心积虑得到你呢?我让你把我扔在码头,你不肯,非要当好人把我带回来,现在站在你家门口,你给我摆这样一通脸色,耍这样大的威风,是,我看出来了,你的确不是两年前的你了。”
  应闻隽已好久没被人这样揶揄过,只觉得,那种被赵旻三言两语气得要发飙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一家四口,除了他都睡得早,应闻隽一开门,屋子里黑着,他不想惊动他们,只默默开了灯,一指自己卧房的门,叫赵旻进去等他,自己则进到厨房里去。
  赵旻默不作声地打量起应闻隽在香港的家。
  香港地方小,人多,更不提年初起就从大陆来了许多人避难,房子一时间紧俏的很。应闻隽的房子很小,客厅只有巴掌大,沙发前挤着张茶几,茶几不知被谁当做书桌用,上面摊着本子与钢笔。厨房更是狭窄,应闻隽一进去,就再站不下第二个人了。
  赵旻又进了应闻隽的房间,先是打开了灯,接着看也不看,直接走到窗户的位置,伸手打开。
  冷风吹进来,赵旻浑然不觉,只定定地看着远处的黑暗。
  应闻隽进来,压低了声音怒斥:“这种时候还要吹风?”他不由分说,把窗户关上,一转头,又对上赵旻幽幽的眼神。房门一关,屋中就剩下他俩,房间小的好处就这样显现出来,屋中摆了张床,离门便只剩半臂宽的过道,一头还要放张办公桌。
  赵旻同应闻隽肩膀挨着肩膀,挤在一起。
  二人上次共处一室还是两年前,在和平路的房子里,他们厮混六日不曾出房门。
  应闻隽赶走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将一碗热姜汤塞到赵旻手中,让他喝了,又从床下拉出个纸箱,捡出干净衣服给赵旻——这就是应闻隽的衣柜。
  赵旻喝完姜汤,当着应闻隽的面换衣服。他盯着应闻隽,脱下沉甸甸的外套,修长匀称的手指放在衬衫扣子上,一个个解开,最后是裤子。如果他今夜不是一直用一种莫名幽怨的眼神打量应闻隽,现在的行为简直是和勾引无异。
  相反应闻隽的表情就十分坦荡,看着赵旻脱衣服,反正二人都对彼此的身体熟悉无比,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赵旻靠坐在床头上,铺开应闻隽的被子裹满全身,低声道:“看来你这两年过得也不怎么样,住在这里,腿都伸不开。”
  应闻隽道:“已经很好了,刚过来的时候,我们全家人挤在一居室里,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哦,你们全家人,都谁啊?”
  应闻隽看他一眼,不再回答,拉开办公桌下藏着的圆凳,对赵旻道:“你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摆明了不想和赵旻同床共枕,宁愿坐在硬板凳上苦熬一整夜。赵旻没躺下,只在澄黄的床头灯下,抱着膝盖,一个劲儿地盯着应闻隽瞧。
  起先应闻隽被他瞧的不太自在,觉得自己像案板上的肉,从前赵旻也偶尔盯着他瞧,眼神却没这样露骨。后来渐渐适应,打算找些事情做,伸手要去拿上衣外套,冷不丁拉扯到肩膀,痛得他皱起眉。
  他忘了,方才拉赵旻上来时,他递出来的是受过伤的胳膊。
  赵旻问他:“胳膊怎么了?刚才你也没怎么用力。”
  应闻隽不想叫他知道是从二楼跳下来时砸断了骨头,只转移话题道:“你明早悄悄地走,六姨太要上学,起得早,别让她看见你。”接着不再管赵旻,忍着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今天在会所里同别人交换的名帖,一一整理起来,打算改日联系。
  赵旻看了半晌,嗤笑一声:“你说你,折腾来折腾去,不还是要到处给人赔笑脸?王家树这样的混蛋想占你便宜,你不也得忍着。”
  应闻隽有些不耐烦了:“那不一样。”
  赵旻冷漠道:“有什么不一样。”
  应闻隽皱眉,不悦地看向赵旻,正打算和他解释,待到一看向他的眼睛,才猛地反应过来,他二人已经再无瓜葛,他又何必同赵旻多费口舌?反正说的再多,也只是给自己气受罢了。从来到香港以后,他应闻隽就是家里的主心骨,说话做事,何时同别人解释过?怎么赵旻一出现,他就跟又回到两年前似的,赵旻问,他就答,赵旻讥讽,他就想同他分辩。
  怎么现在他已有了选择的权利与自由,可赵旻这混蛋依然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情绪?
  赵旻看着应闻隽的神色,轻轻一笑,又问道:“我误会你,你生气了?你应闻隽不能是能言善辩的很吗,刚才在会所那样出风头,怎么到我面前就一句话不说了,跟我解释啊,跟我犟嘴啊,反正从前你不也一直就爱戳着我脊梁骨骂我吗?”
  “别再提从前了。”
  应闻隽深吸了口气,把名帖塞进笔记本里,突然松开手中的钢笔。
  他不能再拿着这样尖锐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否则再多说两句,就非得被气的行凶不可。
  “房间太小了,我去沙发上凑合一夜。”
  应闻隽的手刚覆在门把上,就被人从后扯住,按在桌子上。赵旻强势地堵过来,两臂撑着桌子,把应闻隽禁锢在身前,方才喝的姜汤起了作用,两人之间明明还隔着拳头宽的距离,应闻隽却直接感受到了赵旻身上的热意。
  赵旻全身的肌肉紧绷,整个人蓄势待发,面颊呈现出绯红色,看向应闻隽的眼神冷峻,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与责备。
  应闻隽突然觉得,方才会所里同人道貌岸然着谈笑风生的不是真的赵旻,落水后可怜兮兮瑟瑟发抖的,也不是真的赵旻,这一刻站在他面前,露出一身歇斯底里,誓不罢休兽性的人,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赵旻。
  应闻隽看着他,问道:“你还要再同从前一样,继续强迫我吗?”
  赵旻握紧捶在桌子上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他用一种难以言状的莫名眼神,直直盯梢着应闻隽。应闻隽猜不透赵旻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他非常的危险,后悔引狼入室。
  片刻后,赵旻指了指桌上,问他这是什么?
  应闻隽回头一看,被赵旻指着的,是他在码头同工人拍的一张照片。刚到香港时工作机会不多,就连当初在灯具店跟着刘老板,也只是原本的工人帮着搬货卸货时被砸了腿,他应闻隽因着会些英文,来暂时顶替而已。
  后来他取得刘老板信任,在此处彻底站稳脚跟,这张照片,便是他谈成第一笔订单后,亲自去盯着装货时拍下的。
  赵旻听罢,久久不语,拿起那照片看。
  照片上的应闻隽被众人簇拥到最中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他下巴微微扬起,眼中全是期待——还有骄矜。
  赵旻从这张照片里,看出了应闻隽的骄矜。
  这样的神情,赵旻从没看见过。
  二人分开时,赵旻只觉得应闻隽正在枯萎。
  应闻隽从最不起眼的店员,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独当一面;从九龙九平米的格子间换到如今荃湾的三居室;从要母亲接绣活儿贴补家用到如今轻松供妹妹上学。
  ……从最初依附于宋千兆的姨太太,变成今天不再受人裹挟的应闻隽。
  在一片令人难耐的沉默中,应闻隽不知道是什么让暴怒得快要喷发的赵旻突然平静下来,他朝自己伸手道:“你现在还抽烟吗,我想抽烟,我的烟湿了。”
  应闻隽从枕下摸出盒香烟递过去。
  赵旻一言不发地接过,继而又把窗户打开,站在窗边抽起来。他眉眼沉着,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只虚虚地盯着对面暗处的街角。
  手中的烟发出点点猩红,在黑夜中格外显眼,赵旻在身前轻轻挥了三下。
  黑暗中有什么人,训练有素地离开了。
  在他身后,应闻隽道:“你休息吧,我去沙发上凑合一夜。”
  赵旻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这夜两人隔着道门,各自辗转反侧,谁都没有睡着。
  翌日一早,六姨太睡眼惺忪地起床,她前些日子准备小考,昨夜才得空好眠,因此睡得沉,梦中听见有人在吵架,却累得打不开眼皮,一边琢磨着谁这样缺德,这么晚了还在吵,一边翻身再次睡去。
  房门一开,就看到个人,倚在对面门框上,穿着应闻隽的衣裳,脸色惨白,只脸颊上两团不自然的红晕,诡异得很。
  赵旻朝她森然一笑,唇红齿白,不像人,像鬼,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算账,扑过来吃人。
  他往前走一步,六姨太就情不自禁后退一步,直到被赵旻逼得退无可退,方想起这厮两年前对她歹毒的恐吓——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赵旻盯着她,轻声着,一字一句道:“你这两年,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啊。”
 
 
第88章 
  六姨太腿软得不得了,指着赵旻,哆哆嗦嗦道:“你,你……你……”
  赵旻呵呵笑了下。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六姨太看见赵旻突然对着自己笑的意味不明,围着她转时,像一条蟒蛇,进食前会缠住猎物直到骨头挤碎,一开口,嘴巴就同淬了毒般。
  “当然是因为你啊,没想到你这讨债鬼跟着他,倒是帮了我的忙了。”
  他这样一说,六姨太更慌了,生怕是自己出卖了应闻隽害他被赵旻这畜生给抓住,正要追问,就见应闻隽带着早点推门进来,六姨太舍生取义地把赵旻一扑,冲应闻隽含泪道:“哥,你带着爹娘快跑……”
  应闻隽叹口气,就出门买个早点的功夫,二人怎么就撞见了。当即走上前,将六姨太从赵旻身上撕了下来,低声道:“一会儿他就走了,我心里有数,你先进屋去。”
  六姨太挣扎犹豫,两年不见,赵旻淫威更甚,最后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应闻隽看了眼赵旻,突然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赵旻无所谓道:“也许吧。我要找王家树,他能联系上我小姑,我得通过我小姑,去联系上我的人,叫他们来接我。”
  应闻隽摇了摇头:“我私下没有同王家树联系过,都是他去店里找我。”
  赵旻一听,立刻很轻佻地“哦”了声:“瞧你们昨天出双入对那个样子,反复认识了很久似的,原来也不怎么熟嘛。”应闻隽没搭理他,回答道:“快些吃,吃完还要再回维多利亚港,我的手下知道怎么联系王家树。”
  此话一出,赵旻就朝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这是第一次在赵旻面前说出“我的手下”这样的话,应闻隽也跟着不自在。二人相对无言,就在这时,应闻隽背后的门开了,应母打着哈欠走出来,低声道:“怎么起这么早,要走了?我做些饭给你吃吧。”
  她一说完话,才注意到对面站了个陌生人。
  这人极其眼熟,似乎从前在哪里见过,盯着赵旻看了半晌,脸色才变了变,不可置信道:“你是……你是赵岩表哥的儿子?”
  应闻隽突然紧张起来,怕赵旻不管不顾,当着母亲的面说些让人难堪的话。
  好在赵旻此刻十分收敛,只低声喊了句表姑,说自己来香港做生意,听说他们一家在这里,顺道来看一看。应母点点头,当初为着应闻隽和宋千兆的事情,她在赵家总是抬不起头,冷不丁一见故人之子,虽是小辈,却也有些尴尬。
  只要不是对着应闻隽,赵旻就乐意做个得体的人,看出应母的窘迫,匆匆扒了两口饭,礼貌地告辞了。
  二人去到维多利亚港,应闻隽拨通王家树下榻的旅馆电话,却被告知昨夜这位客人一夜没有回来。最后没办法,应闻隽只得叫值班的店员找来黄页,叫赵旻一家家找过去,上头有旅馆名字与电话。
  赵旻往柜台前一倚,油盐不进道:“说了我不记得,怎么找?”
  看他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应闻隽只想骂他两句,一旁店员见势头不对,慌忙凑了上来,给赵旻倒茶,好说歹说,才哄着这少爷开了尊口:“叫什么思豪。”
  店员忙将赵旻请到应闻隽的办公室中去,捧着黄页,亲自为赵旻找去了。
  赵旻毫不客气,一点也不像发烧生病的人,抱着胳膊在应闻隽的办公室里巡视起来。
  昨夜在他书桌上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办公室的照片更多,简直像应闻隽的勋功章陈列室,大部分是在工作时,别人给他照的。赵旻拿起桌上的一张, 上面印着的是应闻隽一家四口,应父应母站第一排,应闻隽同六姨太站在后头,应闻隽笑着,眼中除了昨夜发现的骄矜,赵旻又在他脸上看到了满足。
  赵旻轻轻将那张照片扣下,透过办公室的窗子,观察在外头走动的应闻隽。
  那个在天津蹉跎了五年郁郁不得志的人没了,此处的风水养人,叫应闻隽改头换面,也叫赵旻再狠不下心来,伸手将这根向阳而生的玫瑰给折断。
  那店员将电话打去赵旻下榻的酒店,终于和他的人联系上,见一群人乌压压地过来,应闻隽便回头看了眼赵旻。
  隔着窗子,连那一眼也变得模糊,应闻隽心中恍惚一阵,勉强回神道:“你的人来接你了。”
  赵旻面色苍白,因发烧而面颊绯红,披着应闻隽的大衣从后走出。
  他做了个手势,叫自己的人去外面等着,又朝应闻隽低声道:“你陪我走走。”
  应闻隽没说话。
  见他犹豫,赵旻又讥讽道:“这一走,我回天津,你在香港,以后说不定就见不着了,就连同我说说话你都不肯?你当年对冯义也没这样绝情吧,难道我连他都比不上?”
  话已至此,应闻隽便不好拒绝。
  维多利亚港在白天看来,比夜晚更加水深港阔,远处青山起伏,和天津的靠海港口又是不一样的景色。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走到昨夜失足落水的地方,白天的风虽比晚上要小,却依旧吹得赵旻身上的大衣猎猎作响。
  他看着脚下翻涌的水面,突然说道:“昨夜掉进去的时候,我以为你不会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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