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低声唤了一句:“主子,谢灼他……”
“放心吧,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白锦棠掀开帷幔,露出那张憔悴的脸,他神色疲倦,在提到谢灼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像是得逞以后的满意。
落雨犹疑:“怎么会没事呢?”
白锦棠的声音和面容,满是沙哑和疲惫。
如此也算好吗?
白锦棠唇角勾起,轻声问道:“凤侯爷现在已经不在京都城了吧?”
秋风和落雨震惊住了,忙的对视一眼,惊讶道:“主子,你怎么知道?”
秋风抿着唇道:“凤侯爷已经离开京都城,听闻奉命去京北大营巡视,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了。”
“你当我昨天晚上带你们去青楼,真的去玩嘛?”
难道不是吗?
秋风落雨想起来昨天晚上闹成那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哭丧着脸道:“主子啊,如今外面都说,主子和摄政王势如水火,昨日更是您惹怒了摄政王,才闹得如此难看,如今又被摄政王带走,想必日子不会好过。”
外面都传成这样了,也难怪秋风落雨担心。
这话越说越心惊胆跳,落雨道:“主子,我们召集银月卫,我们回青州吧,再这样下去,我害怕……”
“害怕我死在这里?”白锦棠无奈地笑了出来。
落雨不吭声了。
“其实如今这个状况,是我故意的。”白锦棠道。
这回秋风和落雨真的沉默了。
“不是,主子,你图什么啊?”
昨天闹成那样,吓得秋风落雨以为,谢灼会毫不犹豫地用他手里的剑刺进白锦棠的心口,最后虽然并没有,但也着实将他吓得不轻。
昨天那个情况,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白锦棠笑着说:“因为我需要向谢灼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对我是否还有情意,如果怕有的话,那就好办了。”
所以接着酒意,将自己所有的龌龊全部暴露出来,他就是要看看,即使自己是这样的人,谢灼还敢不敢喜欢。
落雨:“好端端的确定这个干什么啊?”
落雨真的是越来越蒙圈了,完全看不懂白锦棠想要干什么。
白锦棠虽然病了,但还不糊涂,他忍着嗓子眼里的痒意道:“霜寒剑舞一事,我们傍上凤侯爷这棵大树,已是众矢之地,我的身份本就敏感,如今又在宴会上得罪了静王一党,怕是马上会变着法地给我找不痛快,虽说呆在摄政王府,被人监视不好受,但也好过出去当活靶子不是?”
“所以我故意去了风尘解语,惹怒了他,想要看看他会不会在盛怒之下对我出手。”白锦棠笑着说,“结果我很满意,谢灼并不想杀我。”
落雨:“那主子你有想过没有,万一谢灼动手了呢?”
白锦棠道:“那他就不会来风尘解语,况且,只要我还是宁王殿下,他就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地杀了我。何况比起武功,我并不觉得自己对上谢灼一定会输。”
若是谢灼真动手了,白锦棠就会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谢灼对自己的恨比爱多,那样自己就要好好的想一想退路了,他在摄政王府邸地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倘若谢灼没有对他动手,那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谢灼喜欢着他,舍不得对他动手,那他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呆在王府,借着谢灼避开安王和静王的人。
甚至可以借此离间安王和谢灼的关系。
毕竟安王得此尊荣靠着的正是谢灼,那他若是让谢灼放弃安王,转投自己呢?
无论怎么样,白锦棠都不亏。
这也是白锦棠故意惹怒谢灼的原因。
白锦棠唯一出乎意料的,大概是盛怒之下的谢灼,在床上真的是太凶了。
如今身上那个地方,还是酸疼的厉害,有一种骨头马上就要散架的错觉。
秋风落雨已经无话可说了,沉默的看了白锦棠一眼,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王爷你是怎么知道,凤侯爷已经离开京都的?”
白锦棠道:“还没离开青州的时候,杜允成和我说已经和凤侯爷断了联系,但好在是我从他那里得到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如今的凤侯爷用的还是和当年北渊军一样的传信方式,于是在青州的时候,我就尝试用这个办法,让杜允成暗中传书给凤侯爷。”
“要不然,你以为凤侯爷会参加接风宴?”
凤凌绝身份敏感,就算忧心想要帮白锦棠,也不会用这么招摇过市的方法。
一切全是因为白锦棠暗中策划。
落雨:“……主子,你竟然瞒着我们?”
白锦棠一噎:“在没见到凤侯爷之前,其实我的心里也是没底的,与其告诉你们,让你们忧心,还不如告诉你们我早有准备,让你们放心。”
秋风接话:“凤侯爷为什么会离开京都城?”
白锦棠解释道:“我请凤侯爷出席宴会,有一部原因还是害怕那些人对我们动手,有凤侯爷在,他们做事情多少也会掂量一下。但我又不能真让凤侯爷成了挡箭牌,所以凤侯爷才会离开京都城,去北大营。”
凤侯爷威慑在此,不一定绝对有用,但一定会让他们忌惮。
秋风:“按照主子的意思,我们现在是……”
白锦棠一锤定音:“静观其变,等过了这段风头再说其他的事情吧,起码年前我们可以好生休息一下了。”
秋风:“是。”
想了一下,白锦棠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多嘱咐了一句:“你们最近不要随意出门,就留在王府吧。”
意思就是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暂时听谢灼的安排了。
秋风落雨虽然不太愿意,但依旧答应了下来。
如今主仆三人也算是把话给说明白了。
而白锦棠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脸色愈发苍白,身上的痕迹,落雨都不敢看,显然是被谢灼折腾的不轻。
落雨心疼白锦棠,但是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害怕白锦棠难堪,于是道:“主子,刚刚药撒了,我再去熬一碗药吧,让我呆在你的身边,让我照顾你……”
“就不劳烦落雨姑娘了。”
只见那本该离去的谢灼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手里正端着给白锦棠的药,目光凉凉地扫过秋风落雨。
“话也该说完了吧?”谢灼缓步走来,将药放在床头柜上,“说完就走吧。”
落雨小脸绷着,不说话,却也没有想走的意思。
秋风在谢灼进来那时候,身体就紧紧绷着,手则是按在剑上,像是看洪水猛兽一样瞧着谢灼。
谢灼见此,低声笑了出来,对着白锦棠道:“怎么办,他们不愿意走啊?”
白锦棠淡淡地看了谢灼一眼,旋即将目光错开,虚弱无力地对秋风落雨道:“出去吧。”
秋风落雨这才移步,一步三回头地往外面走。
“怎么舍不得?”等人走了,谢灼阴阳怪气道,“要不我再把他们给你叫回来,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是如何耳鬓厮磨的。”
白锦棠:“没有。”
“你说,我这么喜欢你,他们怎么会觉得我会伤害你呢?”谢灼抬手捏了一下白锦棠莹润透红的耳垂,只觉得手感好极了,于是眸光越发深邃。
还真是个活畜生。
不过现在白锦棠实在没力气和谢灼斗嘴,于是干脆无视他,越过谢灼去摸那碗药,打算喝完好好睡一觉。
结果半道就被谢灼截过去了。
“你手上有伤,我来喂你。”谢灼现在很喜欢白锦棠如今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就仿佛一朵菟丝花,只能依附着他生长,才能活下去。
这样的白锦棠给足了他安全感。
“不用,我自己来。”
白锦棠刚想拒绝,可是那药却已经到了嘴边,谢灼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见白锦棠不动,哄小孩一样道,“锦棠乖,咱们先喝药。”
看着这样的谢灼,白锦棠心里发怵。
如果以前的谢灼像是一头野兽,那现在的谢灼就是一条躲在暗处朝着他吐信子的毒舌,阴狠又恶毒,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不过好在白锦棠忍下来了,低头将药给喝了。
谢灼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喂着,白锦棠很快就受不了了。
本来就苦一下的事情,现在因为谢灼的悉心照料,白锦棠喝的眉头直抽搐,苦的白锦棠眼神都有些绝望。
“别喂了,我自己喝。”
说着,白锦棠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直接用自己没受伤的手,将药碗拿了过来,一饮而尽。
药汁随着唇角微微流出,白锦棠随手抹了抹,苦涩的味道让他的眉头下意识紧锁,伏在厚重的被褥之上,隔着单薄的亵衣,甚至能看清楚那对漂亮的蝴蝶骨。
谢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吃了。”谢灼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枚蜜饯,和喂药时一样,喂到了白锦棠的嘴边。
白锦棠皱眉:“胃里难受,不想吃。”
这话是真的,从醒来到现在,他是一点东西没吃,胃本就不舒服,结果又喝了药,现在看什么都恶心的想吐。
宁愿苦着,也不想吃。
谢灼这次没有给白锦棠拒绝的权力,直接叼着蜜饯吻向了白锦棠,唇齿交缠之中,谢灼尝到了白锦棠嘴里苦味,而白锦棠也尝到了那蜜饯的甜味。
一吻过后,看着面如土色的白锦棠,这才拍了拍手,让侍女将一碗粥给端了上来。
“先吃饭吧。”
这次白锦棠没有拒绝,因为他实在是饿的不行。
而谢灼也真就正正经经地喂饭,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吃完之后,谢灼轻轻用手帕擦去了白锦棠唇角的水泽,感慨道:“还是现在的你乖巧,讨人喜欢。”
白锦棠懒得搭理他,往后挪了挪:“我累了,你要是没事……”
话音没落,白锦棠整个人就被谢灼从被子里拽了出来,跌入了谢灼的怀里,他坐在谢灼的腿上,被拢住腰肢,只隔着一层单薄亵衣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白锦棠瞪了一眼谢灼,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谢灼眸光深邃,笑意吟吟道:“锦棠还记得刚刚答应我什么了嘛?我可已经让你见到了秋风落雨。”
白锦棠手指蜷缩了一下,根本不看谢灼的眼睛,沉默了一下,干巴巴地开口:“我身体不舒服,你不能……”
若是再来一次,自己大概真的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谢灼笑了。
“放心,不折腾你了。”谢灼很满意白锦棠这个反应,他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金环,“我只是想要你带上这个而已。”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金环,上面篆刻着精美的花纹,还镶嵌着红宝石,最重要的是,上面还坠着一大一小两个金铃。
只需要稍稍一动,金玲碰撞,便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谢灼要将这东西,挂在他的脚腕上。
“我不要,你拿走。”白锦棠面色骤变,面红耳赤,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谢灼很喜欢看白锦棠这个样子,面上含着笑意,神情温柔,可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不,你要。”
第62章
最近京都多出来很多个流言蜚语。
说是宁王惹怒摄政王, 吓得躲进青楼,摄政王提剑上门,将宁王砍伤。
听说, 宁王后来是被人抬进摄政王王府的。
众人不由得暗中猜测, 摄政王会用什么样的酷刑折磨宁王。
作为舆论中心的宁王殿下,如今被关在摄政王的寝殿之内, 醉生梦死。
屋子里的地龙烧的很是旺盛,即使穿着纱衣也不会觉得冷, 地上更是被人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也不会着凉。
帷幔被莹白的指尖挑开,只见一个身着红色薄纱外衣的公子,从床上走下来。
如玉石雕琢一般的脚踩在房中的地毯上, 脚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似乎还带着微微地颤抖, 随着公子完全从床榻上走下, 另一只脚腕上的金环也露出了端倪。
一大一小两只金玲,随着公子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乌黑的发丝披在肩膀上,白锦棠面色微红,满是齿痕的手, 颤巍巍地去拿面前桌子上的水杯。
他真的太渴了。
结果还没有碰到杯子,手就被另一个握住了,完全将他罩在阴影之下。
“别喝, 凉。”谢灼揉了揉白锦棠的手,将人抱了起来。
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响声,让谢灼眼睛灼热了几分,他重新将白锦棠放在床榻上, 道:“忍一忍,我让他们烧水进来。”
白锦棠“嗯”一声,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像是被折腾的不轻。
谢灼握着白锦棠的脚腕,若有似无地把玩着,对其越发的爱不释手。
自谢灼给他戴上这个东西已经过去很久了,白锦棠对此已经没甚感觉了,反倒是谢灼,像是怎么也玩不够一样。
“今天是上元节?”白锦棠忽然道。
老皇帝最近生病了,以至于除夕宴都取消了,眼看着新年过去,也就剩下这么一个上元佳节。
上元佳节一过,这样安稳的日子,也就没了。
谢灼手下的动作一顿,声音轻佻:“怎么,锦棠想去看看。”
白锦棠点头:“我很多年没有看见过京都的花灯了,我记得,上元佳节的京都城,是最热闹的。”
也是人最多的。
最主要的是,白锦棠呆在王府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如今风头过了,也该出去看看了。
凤侯爷也赶回来陪着凤离过上元节,说不定还能碰上。
而且,自从上次,凌若尘吐血被送回国公府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凌若尘,就是连他的消息也几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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