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对这种假想的猜测感到冒犯。
好像有什么即将被戳穿……谢凛有些难堪。
他忍不住对管家说,“接下来我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我会在书房办公,让方弈柏来伺候。”懂了吗?
管家可能是懂了,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谢凛松了一口气。
知道方弈柏在观湖别墅的人不多,但知道的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他之所以将方弈柏带来,完全是在报复和羞辱谢焕。
因为谢焕跟他作对,所以他谢凛便十倍奉还,抢走谢焕最爱的恋人。
他对方弈柏只有羞辱残暴之心。绝无私情怜悯。
一连几天,谢凛都待在观湖别墅,只是却也没有让方弈柏来书房伺候什么的。
他根本就没有进过书房。
他连方弈柏的面都没有见,而方弈柏也不知道他来了观湖别墅。
这里实在太大了,大到两个人如果不是有意交汇,可能一年也打不了照面。
但别墅的监控摄像头不少,谢凛基本上随时能知道方弈柏在干什么。
大部分时间方弈柏都会待在自己的卧室房间,有时会进到书房,然后又会一待大半天不动弹。他甚至不喝水也不上厕所。
谢凛在监控室里看到方弈柏维持同一个坐姿已经很久了,摄像头都是远景,并不清晰。
他问管家,“他在干什么?”
管家说,“读书学习,写作业……很用功。需要监控他用的电脑吗,可以把屏幕转投在您的显示器上。”
谢凛没有在监控方弈柏的电脑,他跟管家说不用了。
方弈柏用的电脑有权限控制,他只能浏览有限的网页,聊天软件都被禁止了。
他的手机也被保镖控制了,保镖“代”方弈柏跟学校请了假,“帮”方弈柏回复了联系他的人,其中包括谢焕。等谢焕意识到对面并不是方弈柏本人时,难免又是一通输出,但保镖并不介意。这些都事无巨细地禀报给谢凛了。
不久后的一天,谢凛看到方弈柏终于走出房间,来到了户外,到了花园里,谢凛便在窗口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
再警惕的动物也会在对环境相对熟悉之后产生些许探索的欲望。
谢凛发现亲眼观察方弈柏是比看监控更有意思的事情。
他于是享受着这样的游戏,待在暗处,像蛰伏的凶兽,静静地注视着猎物的动向。
随着方弈柏在观湖别墅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谢凛觉得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松弛……那种表情竟让谢凛感觉意外地兴奋,超过了想让方弈柏感到恐惧的想法。
他觉得这是他的道德素养造成的。
本质上,他是一个有操守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做禽兽。
他没有设想过将这场游戏持续多久,但一切还是以他意料之外的方式结束了。
这几天方弈柏都在按着自己的节奏找事情做,来调整长时间读书学习后的倦怠,厨房用不上他插手,管家也不会让他靠近,所以他会经常在花园里给花木浇水,修枝。
谢凛远远地注视他。
他们之间隔了两排花架,谢凛透过或浓密或稀疏的花叶藤蔓看着方弈柏。
方弈柏专注地忙着手头的事情。
时间过得无知无觉。
等谢凛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偷窥了半个小时,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明明他还有很多公司的事情要处理。
他准备走,突然听到方弈柏惊叫了一声,接着“砰”的一下。
在谢凛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冲了出去,看到方弈柏在移盆时将一盆月季掉到了地上。
陶盆砸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半人高的花株委在地上。
方弈柏看着摔坏的花,惊呆了,又看到谢凛冲出来,更变得无措。
他怔怔地望着谢凛,舔舔嘴唇,又慌乱地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花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动作太快,他的手被月季的刺扎了一下,划开一道口子。他像没感觉一样,仍然把月季扶起来,检查它的根块和枝干。
谢凛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扣着方弈柏的手腕,摊开他的手掌,看到他的掌心和食指被划破了,扣着他手腕的手指稍一按压,就有血珠渗出来。
方弈柏没忍住痛得“咝”了一声,想抽回手。
谢凛没放。
方弈柏怯生生地瞟了谢凛一眼,又把睫毛垂下去了,有点惶恐又有点委屈。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说,“我重新帮您裁上,好好浇水,照顾它……您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是一盆大花月季,名叫“自由钟情”,是谢凛的母亲从国外引的种,是很名贵,但也只是一盆月季而已。
谢凛望着方弈柏,看他闪躲的眼神,想着,他是真的很怕自己。
谢凛没有过脑子,就含住了方弈柏流血的食指。
舌头抵着他的创面,吮了一下。
口腔里有血液的铁锈味和泥土的腥气,他很诧异这种混合的味道能催生出如尼古丁一样的刺激效果。
方弈柏闷哼了一声,便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谢凛吐出一口血沫,松开方弈柏的手,说,“跟我进去上药。”
谢凛带方弈柏进屋,来到一个房间,拿出了消毒水和创可贴。
他先让方弈柏洗了手,擦干,让方弈柏在沙发上坐好。然后他拿起了消毒水。
方弈柏很顺从,直到液体创可贴的透明液体接触到他的创口时,他整个人弹起来……闷着声音叫了出来,眼眶红了。
“痛……”
谢凛笑了笑,故意给他上得很慢。
方弈柏像虚脱了一样不吱声。
上完药,谢凛收拾东西,方弈柏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圈在怀里。
他缓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看着谢凛勉强笑了笑,“谢谢……凛哥。”
谢凛收拾药箱的手不自觉一僵,漠然地望着他,“你叫我什么?”
方弈柏怔愣,“凛哥……”
“不要这么叫。”
谢凛冷漠地说完,扭头走了。
方弈柏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但是他的本能更害怕的是谢凛离开。
如果不是这种特殊情况,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勇气抓住谢凛的衣角。
方弈柏跟上谢凛,不知所措地问,“那要叫什么,谢大哥?……谢先生?…”他真的很无措,他等了半个月才见到谢凛。
谢凛没好气地说,“随便你。”
其实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方弈柏舔舔嘴唇,强装镇定,“哥哥……”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质问,还有满腹的牢骚和委屈,但那些在见到谢凛的瞬间又都湮没了,他又不敢。
他小心翼翼地,谨慎地问,“那个……谢焕真的被带走了吗,去了国外?”
这个信息是方弈柏偶然从阿姨们的讨论中听到的。
谢凛不答,也相当于默认了。
方弈柏蹙眉,“那谢焕的部门怎么办,平湖山的项目他一直很关心的……出什么事了,谢焕他,难道是做了涉及违法犯罪的事情了吗?”
方弈柏无意中有见过谢焕跟着钟董之类见过一些政要,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微微掩着嘴,难掩担忧焦急。
“谢氏,出问题了?……”
方弈柏是真的很担心了,他之前和谢焕住在一起,谢焕非常乐意跟他交流谢氏的业务问题,其中平湖山的项目则是谢焕跟他聊得最多的。由于方弈柏也选修了管理与经济,他很乐于与谢焕交流实际的问题,并且乐意倾听……因此,谢焕如果工作上出现重大的失误,甚至犯罪,方弈柏觉得大概率自己也难辞其咎,会很自责。
谢焕谢焕谢焕,一口一个谢焕。
谢凛有些不悦,“谢焕是被我送走的。”他讽刺,“你觉得我是会在谢焕犯了罪之后为了包庇他,窝藏他,才将他送出国的吗?——看来谢焕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方弈柏愣怔在原地,艰难地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
谢凛嗤笑,“我告诉你吧,谢焕他可不想走。他想当谢氏的王,但王只能有一个。他不服从,我只能将他送走。”
“至于你——”
方弈柏听明白了,也茫然,“你要一起惩罚我吗?”
他咬了咬嘴唇,多多少少有点委屈……如果只是争权夺利,自己受谢焕的牵连就要被这样对待那也太过分了。他没忍住眼睛里涌起雾气。
谢凛看见了,“这么心疼谢焕?把他送去国外就哭了?……我还没有跟你说他去的是哪里吧,如果把他送去的是非洲,你是不是就寻死觅活了?”
方弈柏茫然地抬眼,水汽未消,“我,我只是……”
谢凛,“心疼他不如心疼你自己。猜猜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
方弈柏无力地垂下眼,“您要处罚我……”
“是啊,”谢凛冷笑,“怎么处罚呢?”
他掐住方弈柏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看着自己,“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谢焕更痛苦……”
方弈柏直直地望着他,睫毛轻颤。
从谢凛的角度看到他小巧的下巴颏,微微翕动的鼻翼,目光水润澄澈,没有一点脏污。
谢凛被看得一怔,错开他的目光,俯首凑到方弈柏耳边,声音不自觉哑了,“你猜猜……”
方弈柏懵懂地,有些腿软,又惶恐又迷惑,好像有些明白又不完全懂得。
他只得攥紧自己的衣角,不知所措地,又不想在谢凛面前表现得太软弱,便又僵着背站在那里。
谢凛沉吟半晌,突然说,“我要是把你办了,谢焕会怎么样?”
方弈柏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应该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整个人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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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弈柏:塌房了……高岭之花好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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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居然不能过,一头问号……我以为我的尺度很小底线很高- -强攻神马的是不可能了……但是章节内容不通过居然有提醒区域了欵~还是蛮好的,为啥文案不给过没有标注捏,我这篇真的改的面目全非,感觉语句都不通了,也不敢再折腾了
第6章 心跳回忆
扑通——
户外泳池宁静的水面被骤然跃入的身影打破。
入秋了,水很凉,谢凛游得很急。
他游了一个来回,被冻得僵硬的身体逐渐回温,血液流动加快,原本被压抑下去的冲动又开始冒出来。
谢凛一个猛子扎进深水区,更快速地摆动身体提速。
一旦动作变得规律,身体能做出下意识的反应时,他的脑子就开始游离。
那个鬼魅的声音,会不断在耳边萦绕:
谢谢……凛哥。
凛哥……
凛哥……
……
是了,方弈柏会叫他哥哥,他们之间也有点头之交,曾经也有过平和地接触……那虽然淡而无味,但却也实实在在。
但是,那并不够。
三十年庆典那日,随着谢焕的大出风头,谢凛找了个理由,就到一旁的休息室处理公务。
助理帮他把电脑拿来了,又给他倒了杯醒酒的茶。
谢凛蹙着眉,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
助理小心问,“谢总,您是不是不太舒服?”
头又开始痛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精神性的偏头痛,往往毫无理由地突然复发。始料未及。
这对于谢凛来说是自己的私事,他不喜欢将这种东西暴露在人前,因此这位贴身助理也不了解他有偏头痛的毛病。
谢凛挥挥手说没事,让助理离开,“不要茶,倒杯热水给我。”
等就着热水吃了药,谢凛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脑子里尽是千头万绪的问题,尖锐的痛变成了钝痛。
助理出门,见他休息,把灯关上了。
谢凛没反对。
药劲上来了,他有点恍惚,感观变得迟钝和模糊。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似乎有人进来了,凑近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助理。
黑暗里,他因头痛而晕眩,甚至耳鸣,但却感觉到环境极其安静。
在绝对的安静里,似梦非梦,他有一种被目光锁定的感觉。
那是他经常会做的同一个梦,因为太过顽固且久远,甚至使他觉得头痛便源于此。他陷在梦魇里无法动弹。
那是一双像野葡萄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像水妖一样,将他引向悬崖。
又将他引入深渊。
他怔怔地,在一个时空的侧面,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影坠落……
坠落……
直到,有一双手好像在摸他的脸。
谢凛猛地睁开眼。
环境一片漆黑,模糊不清。但能看到他的跟前确实蹲着一个人影。
人影看到他睁眼,吓到了,整个人僵硬,像是动物应激之后完全木住的那种反应。
傻傻地怔怔地就那么望着谢凛,手还在谢凛脸上。
谢凛蹙眉,“你干什么?”
随着眼睛适应了黑暗,谢凛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那是弟弟的男朋友,方弈柏。
方弈柏这才猛地收回手,结结巴巴地,“我……”他脸涨红了,“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以为是谢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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