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月亮是白色的。应该是,那种偏黄的白色,有个词是‘月白’,就是形容真正的月亮,它不耀眼,却很温柔。月亮并不能发光,她是在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现在欲望母树和堕落母神的身躯覆盖在上面,反射的光便成了绯红。”
如若不是自己奥秘学者的魔药出现了消化的迹象,梅丽莎几乎一位自己的二哥被污染了。
“那听起来很美。”她不禁想象了一下,那样温柔的光让她心生向往。
克莱恩点点头,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圈,把月亮圈起来:“是啊,非常美。”美得像是一个旧时代的幻梦。
“如果不能成功度过末日的话,那样温柔的光永远不能见到。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克莱恩翻身一跃,小丑绝佳的平衡让他像猫一样轻巧地落在地上。梅丽莎抿了下嘴,还是从梯子走了下来。
09.
一只白色的乌鸦扑扇着翅膀落在了白骨教堂的讲经台上,金发的神父不为所动,依旧闭着眼念虔诚地着祷词。
乌鸦歪了歪头说:“父亲。”
神父停止了祷告,睁开眼,用孩童般澄澈的眼睛望着祂:“你成功了。”
“如您所见,非常成功。”
“你有疑惑。”这是个肯定句。
阿蒙毫不意外亚当能看出自己有疑问,毕竟那是世界上最专业的心理医生。乌鸦扑闪着翅膀,在旁边拉成一道黑色的人影。祂推了推自己的单片眼镜:“我去了乌托邦,我从秘偶的生活中看出他对你们决定心存不满。”
“序列四到二的非凡特性固然珍贵,即使加上那个过家家一样的塔罗会,也比不上源质,更不用说主动吸收那种污染。那些非凡特性是给他的妹妹用的,即使说在末日来临时,多一个天使级别的非凡者就是多一个有力的战力,但是那只是一个序列二的天使,在主战场上毫无作用。而且那个妹妹是【克莱恩】的,压根就不是这个前‘愚者’的,与他并没有直接利益,他其实可以不在乎‘克莱恩的妹妹是否晋升’这一件事。而且如果他成为诡秘之主,可以强迫蒸汽交出非凡特性,甚至杀死蒸汽,让妹妹登临神位。他在神弃之地始终不交出源堡,但现在却答应了这个非常亏本的交易,理解并认同你们的决定,我不能理解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勇气和牺牲吗?”
亚当沉默了一下,半是叹息地说:“因为他是华夏人。”
“华夏?”
“那是他的祖国,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东方国度,拥有独特而绚烂的文明,强大和优雅将无数人折服,但由于领导者的昏庸,她曾经沉睡了一段时间,那是那个国度最为黑暗的岁月,但人民并未放弃,红色的思想为其灌注了新鲜的血液,东方的雄狮从沉睡中苏醒,更加强壮的身姿让全世界为之战栗,但为了她的复苏,无数人为此赴汤蹈火,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没有人比华夏人更明白勇气和牺牲。”
“那听起来似乎很愚蠢。”
亚当摇了摇头:“一切为了人民更好的生活,他们的官员从人民中来,再回到人民中去。‘为人民服务’是他们心中扎根的理念。”
阿蒙想起克莱恩不惜被数位天使围剿也要阻止乔治三世成神,不禁点了点头。
“我和黑夜认为你比他更有能力担任诡秘之主。他赞同了这一点,答应了我的计划。”
“为此他可能失控,主动吸收污染变成诡秘之主以至失去自我,仅仅是为了末日。如果他担当诡秘之主,就能离开这里,活下去。”
毕竟那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
“这就是勇气和牺牲,为人民服务,红旗下生长的人大多是这样子。”
“他们大多平凡?也依旧不顾一切为平凡服务?”
亚当没有回答他,只是重新闭起了眼睛,念起祷词,白骨教堂的钟兀自敲响,像是挽钟,似是在悼念那个光辉的时代。
10.
序列二的晋升时机来得如此之快。从克莱恩手里接过非凡特性和辅助材料时,梅丽莎无不担心地看着他、这是一个质的飞跃,如果自己无法顺利晋升而失控,外显的神话生物形态会让只有序列四的克莱恩也瞬间失控。在教会中,这种晋升都是有着真神的注视和,但两人都是野生非凡者,双双失控带来的污染是无法估量的,尽管作为旅行魔术师已经为她收集了很多锚点,但那都是普通人,她担心不够。
“没事的。”克莱恩安慰她。
梅丽莎最终选择相信自己的哥哥,他不会拿那么多的人的性命开玩笑。心一横,将魔药一饮而下。知识导师的魔药带来的神性像飓风一样席卷了她,那些对魔术师喜爱和敬重构成的锚点像细密的草一样稳定着土壤,不让它们扬起伤人的风沙,,但他们太微小了,在那样猛烈的风中显得是那样的孱弱,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吹走了,她努力找寻着一个可以支撑的东西,她感受到了一个清晰而坚定的锚点,像一棵古老而茁壮的大榕,活了千年岁月,枝干虬结,千万枝条垂下扎根,一棵树长成了一片密匝匝的森林,把狂风隔绝在外。背靠着这片独木形成的森林,她有了面对疾风的勇气,她努力把信息构成的沙砾与神性的飓风分离,慢慢地,神性和人性构成了平衡,她完成了晋升,成为了序列二的天使。在此时,她听见了什么禁锢解开的声音,过去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所有细节都清晰可见,梦中听到的枪响,房间角落里的黑面包屑......
“1349年6月28日,对吗?”梅丽莎的神性尚未完全收束,黑而无光的眼睛还奔涌着信息的洪流,天使以下看见就会陷入疯狂,她却直视着只有序列四的克莱恩。
克莱恩现实一愣,然后便放松下来,笑着点了点头,梅丽莎从那个笑容里看出了无奈和解脱。
“所以,我二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对吗?那么你是谁?”
“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笔记为他带来了意料之外的灾厄,他已经在女神的神国得到了永远的安宁。”克莱恩在胸口点了四点繁星,“很抱歉占据你二哥的身体这么多年,这并非我的本意。我是周明瑞。”他念出一个拗口的、由梅丽莎未知的语言组成的名字,脸像一块橡皮泥一样重塑成一个五官不立体的典型精灵面孔,“来自上个末日之前,我自己的身体早就被湮没在那个逝去的时代,灵魂被前任诡秘之主留下来作了复活容器。”
“你到底序列几?那个坚定的锚点,远不是一个序列四可以提供的。”
“愚者序列,天使之王,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我’,是我的一个序列四的秘偶。”
“你做了什么交易,换取了非凡特性,还有仪式内容。”
“仪式内容是我在无意间获得的。至于非凡特性,我把伴生的源质——源堡交了出去,女神和亚当认为时天使阿蒙更能担任诡秘之主,但前任诡秘之主的烙印过于强烈,会对现任诡秘之主侵蚀,进而复活,如果我担当诡秘之主,那么祂复苏的可能性更高。所以我把愚者唯一性,一份序列一的诡秘侍者特性和源堡交给了祂们,换了完美者途径的四到二的非凡特性,还托他们照看一下我的非凡者聚会,那些特性算占了你们兄弟身体的一点补偿。”
“我觉得你更适合担任诡秘之主。”
“或许?”克莱恩无奈笑笑,“但我也只能相信祂们的决定,祂们活得更久,对非凡了解得更深,我不觉得我的直觉会比祂们的综合判断更加准确。末日在即,谁都不敢托大。”
一只黑色的乌鸦从树梢上悄无声息地飞走,两位高序列非凡者的优秀观察力都没有注意到。
“那你在哪?”
“我的本体在乌托邦沉睡。你已经是天使了,我送你回班森那里,你能保护他们,他们不会想起自己的家人曾经短暂地‘复活’过,不用担心。”
“那你呢,你要去哪?”
“我完成了本体给我的带你晋升的任务,必须回到乌托邦去了,等我醒了,我估计会以旅行魔术师的身份继续行走在世上。走吧,我送你回去。”克莱恩用蠕动的饥饿拉出一扇虚幻的门,梅丽莎却打断了他:“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克莱恩讶然,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梅丽莎接着说:“你的梦里应该是你的那个时代吧?”
克莱恩点点头。
“我能去吗?”
克莱恩有点迟疑。
“有危险吗?”
“这倒是没有的。”克莱恩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请让我去吧,我需要通过了解更多知识来扮演知识导师,你那个时代的知识是消失于古代的辛秘,可以帮助我更快的消化。”
听到这话,克莱恩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他重新拉开了一扇门:“走吧,让我们去乌托邦。”
11.
“这就是乌托邦吗?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南部鲁恩小镇。”梅丽莎好奇地问。克莱恩把那辆色彩鲜艳的彩漆旅行马车在一个旅馆的车篷下停下,和店主点头致意。听到梅丽莎的问话,点了点头:“这里的镇民全是我的秘偶,没有外界的人,你要在镇上待上一段时间再去吗?我对我的厨艺还是有自信的。”
梅丽莎摇了摇头:“不了。”
他们向着郊外的十字病院走去,不甚宽阔的路旁,龙血木和花梨木肆意地生长,三角梅和长春花开得热烈。或许是郊外的缘故,即使花热热闹闹地开着。却显现出原生态的荒凉,天空洋溢着死气沉沉的温暖,云朵用潮湿的白色毯子遮蔽住了天空。十字病院里只有行走的医护人员和寥寥数人的病患。他们走过大厅,从角落的长斜坡下去,指示牌的位置位于走廊尽头,一扇木门就在那里,它的款式梅丽莎见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门样式都不一样,那扇木门的外面还有一个铁门,门把上是一个狮子头,组成门的一部分铁管绕成十字方格,略略地锈了,上面还贴了张褪色的斜放的方形红纸,红纸间是一个方正的文字,梅丽莎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封印吗?”梅丽莎指着那个红色的纸问。
“封印?”克莱恩停了一下,“或许?但不是封印里面的东西,而是阻挡外面的东西——不,没什么。”
克莱恩不知从哪掏出一串钥匙,生锈的钥匙和生锈的锁咬合在一起,发出陈旧的吱嘎声,这扇门显然很久没有打开了,锁芯艰难地转动,门被打开了。里面那扇木门的锁显然也锈了。克莱恩叹了一口气,把门打开。让梅丽莎惊讶的是,里面不是停尸房那冰冷的钢柜和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反而是像普通人住宅一样的装潢:木质的地板,漆得光亮的家具,不同于南北大陆的百叶窗或者是那种向内或向外开的木框窗,而是铝合金的推拉窗。明明是地下室,外面是夏天,却能从窗外看见飘着小雪的天空,火柴盒一样的建筑。阳光透过窗户照入,散发着暖意。
“没想到,我家当年趁着隔壁邻居孩子留学而低价买入打通的房子,拓宽了我家空间,一直都从我家那边出入,这边只有去停车场方便,一年也走不了几次,没想到最后这扇门会拿来做这个通道。”
梅丽莎也跟着克莱恩进来,门在他们身后自动阖上,没有人动,但防盗保险自动回弹了回去,弹簧锁芯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从这里进来,确实是玄关的位置,旁边是客厅,几扇房间的门,厨房和洗手间应有尽有,不过很显然,这里的客厅之类的并不在发挥应该发挥得用途,门口也没有鞋柜一类的地方。走着走着,克克莱恩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梅丽莎问。
“有一个,曾经有点过节的人,祂也来了。”
“祂?阿蒙?”梅丽莎很快就想到了,然后立马担心起来,“没事吗?”她明白占卜家序列不以体力见长,拼命思考起自己有什么可以使用的。
“没事。”克莱恩安慰梅丽莎,“祂与我最大的矛盾在于源堡,现在,这种矛盾已经没有了,所以没什么。”
这么说着,门没有开,上面出现一个虚幻的裂缝,一个黒卷发,右眼戴着个单片眼镜的青年走了进来,梅丽莎还是很戒备。突然,她发现自己身旁的“克莱恩”不见了。
“你做了什么?”
她也不管对面是一位新晋旧日,序列之上的“诡秘之主”,她想的只是阿蒙和克莱恩是互换序列的非凡者,阿蒙有可能会把克莱恩吃掉,于是她便大声地质问道。
“哦,冷静,莫雷蒂女士,我什么也没干。”祂堪称彬彬有礼地说,实际上,阿蒙也很奇怪为什么在祂“开门”进来后的两秒内,克莱恩就兀地消失了。
在两人对峙时,梅丽莎身后的一扇门突然响起了轻微的咔哒声,一个穿着居家服的精灵长相的青年走了出来,他像是刚睡醒。
梅丽莎想问什么,一些陌生的知识和记忆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中,待她花两秒钟的时间适应这些之后,她发现自己身上原本为了旅行表演的女士斗篷已经变成了一件柔软贴身的长袖居家服,头发扎着马尾辫,面前的阿蒙也从青年变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穿着一个圆领的长袖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两人身上的衣着都是不属于自己时代的款式。看阿蒙的表情,显然也对当下的情况感到茫然。
“莎莎?你在陪阿蒙玩吗?”
周明瑞从房间里走出来装水,看见面对面站着的梅丽莎和阿蒙,不由得问了一句。
“啊,我......”梅丽莎一时间有点搞不清现状,这个应该不是那个秘偶,而是在沉睡的那位,他们在“周明瑞”的梦境里,自己扮演的是一个叫“周莎莎”的角色,是周明瑞的表妹,现在在的是周明瑞的父母家,阿蒙则是被父亲托周明瑞照看一下,便一起带了过来,大家一起度过一个叫“春节”的节日,这是节日的前几天。
“是的,我在和莎莎姑姑玩。”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装出孩童一样的天真。
周明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瑞,莎莎,吃饭了。”从相连通的阳台上走过来一个中年女性,应该是周明瑞的母亲,看起来很温柔,眼睛是黑色的,头发不长有些花白,也是西大陆古精灵的样貌,不过没有尖尖的耳朵,脸是鹅蛋脸,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她围着个围裙,显然刚从厨房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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