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私以为骨科的好嗑之处在于背德啊!!深知血缘关系而产生错乱的感情,太香了!!
第147章 私心
又是“轰隆——”一声惊响。
段鸿亦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时心里突突狂跳,喉咙处仿佛被扼住般喘息不得,没来由的开始发慌失措。
他高喊一声,守夜的小厮连忙推门而入,见主人家面色异常,连忙试图解释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动静——不知那一路叛军攻破了东华门,紧接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开始宵禁,直到三千营卫兵赶到,才及时平下叛乱。
段鸿亦一听是东华门,心里更是乱跳的厉害,忙起身穿好衣服,犹豫间又让小厮去把那套太医院官服拿来,他要走后门去寻他当太医院院判的二叔父。
夜里大雪忽起,冷风呼啸着打在自己身上,段鸿亦顾不得再回屋拿身保暖的大氅,着急忙慌的一路跑到到叔父家。人果然被几个宫人催促着拿上药箱,匆忙间立马要坐上马车往皇宫里赶去。
段院判临上马车前见段鸿亦在大雪中满头是汗的跑过来,好奇侄儿做什么半夜穿好太医院官服来拜访。
段鸿亦不等人开口询问,哪管三七二十一,长腿几步跟着上了马车,搓着发冷的双手不愿意多做解释,“您别管了,现下宫里大乱,我去了肯定有用武之地!”
“你当宫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段院判冷哼一声,但还是挪了位置给段鸿亦。心想这时候太医院怕早已忙成一团浆糊,多个人也算多个帮手。别人他信不过,侄儿这人还是十分可靠的。
马车从紫禁城侧门小路进入,被宫人们焦急万分的请到一间偏殿。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段院判心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早年于军中任医官攒下资历,最擅外伤。现下遇到兵叛,刀枪无眼,自己又到了立威挣名的时候。
他领着侄儿走到塌前,先是按照规矩行礼问安。见怀王面无神色的紧闭双目,将伤者抱于怀中的双手却因为过度紧张而轻微发颤,更是笃定自己今日能博得一份人情。
“咣当”一声突然于落针可闻的殿内响起,看清楚是何人靠在怀王身上,胸口处还插着一把长箭,整个人苍白无生机的倒在血泊中,段鸿亦顿时将药箱跌在地上,锁扣震开,瓶瓶罐罐到了一地。
里屋伺候的宫人连忙去捡,赵晖不去理会,只将视线发冷的扫在段院判的身上,沉寂中有股压的人透不过气来的威慑,“止血的药粉已经及时敷了一层,丹药也强行喂了下去。院判……你看这伤势到底如何,还能否医治?”
段院判不由掌心发汗,往前凑近,蹙眉将手搭在明徽手腕处精心查脉,又仔细检查伤口处,发出一声疑惑的惊叹。心道这脉博虽弱而无力,但如此重伤却并没有性命之危。
“殿下,你且把人扶稳,我再来检查一下伤口。”院判从药箱中拿出掌心大小的包裹,里面叮铛铛响动,全是一排排银制的精巧医具。
他拿出剪刀绕过把明徽伤口,将胸口处的衣服全部剪开,露出一片被血染红的皮肤。因隔着衣服敷过一层厚厚的止血药粉,被贯穿的位置看着惨烈却并没有持续加重伤情。
院判手指不自觉颤抖一下,急忙从药箱拿出一盒天山雪莲晒干后的薄片,十分大方的携了几片一同放进明徽嘴中。继而抬手按在伤口胸骨附近,不经感慨,“殿下放心,这位公子实在泼天的好运,箭矢从胸口而过,却并未伤及心脏,精准卡在肋骨和肺腔交接处……看着唬人,只是失血过多。”
“那便再好不过了。”赵晖长松了一口气,开口时才发觉自己紧绷过了头,喉咙处干哑发色,几乎说不出一句整话。
院判也跟着长叹一声,又道,“让宫人将窗户打开,屋内寒凉些已备拔箭。再麻烦殿下让侍卫去准备好烧红的铁烙,一会儿止血之用。”
“去,把箱中长钳拿来!”
院判心中松懈,回过神来才发觉侄儿跟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那副精明强干的模样不见了,现下望着床榻间昏迷不醒的伤者,神情恍惚迷离,整个人佝偻着身子呆愣于一旁,如若不是自己点拨,怕是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了。
见对方从失神的状态中走出,着急忙慌的去药箱中翻找,他不经想到侄儿平日里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喜好,顷刻间便察觉出这两人间八成有什么私情。
也好,这小公子以命救怀王。待怀王有一日荣登大宝,富贵荣华唾手可得,也算不可多得的交情。
取箭的过程看在众人眼中慢的如同周身被停滞在空气中,尤其长箭一寸寸拔出时外翻鲜红的伤口格外醒目。明徽即使已经没了意识,身体在疼痛中也忍不住抽搐不止,因伤及肺腔,喉咙处发出一阵呜咽,随即嘴角处呛出阵阵乌血。
极轻极轻的呻吟声从紧闭的双唇中露出,唯有赵晖能听的清楚。他紧紧攥着拳心,指甲嵌于肉中,现下只有同样的疼痛能缓解这份无人诉说的焦虑。
他屏住呼吸,寻到明徽冰凉无力的双手紧紧握住,突然想起那日房屋内两人十指紧扣时异样的情愫。
现下明徽染血的手心不在温热,冰凉凉的指节触碰起来格外陌生,反倒是自己因为紧张而生出薄汗,将明徽的掌心捂出一丝生意。
赵晖慢慢将手指展开扣紧,只觉异常苦涩。
等箭矢被取出,冒着热气的赤红铁烙立马贴在流血的伤口处,血肉模糊凝固的味道不经让人做呕。可总算时大功告成,明徽的命暂时被保住了。
赵晖刚当下心来,外面侍卫领头匆忙进屋,附在耳侧道,“叛军头目已被拿下,蓝玉将军带人去了太和殿觐见圣上,您别耽搁了,也快些去罢。”
“好。”赵晖沉声应下,拿眼撇向一旁神情紧张的段鸿亦,突然觉得这太医眼熟,不经又想起那日的场景。
他即觉得愤怒又诧异自己为何厌恶有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和明徽亲近,不过他不愿多想,想来既然能成为明徽的“相好”,两人交情必然不浅。赵晖望向段鸿亦,目光里依旧存着叫人胆寒的凌厉狠戾,“即使伤了肺腑,躺着不宜,那边的太医过来看看怎么扶着才好。”
段鸿亦愣了数秒,回过神后马上要冲过来代替赵晖。赵晖起身要走,才发觉和明徽十指相扣时都不自觉用了力气,明徽更甚,昏迷中像是捉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疼痛难忍间紧缠着赵晖指节不肯松开。
“别……别走……”
明徽无意识的挣扎,双唇颤动间发出的声音几乎隐没于空气中,可赵晖还是听到了,他只觉一瞬间心头惊动,两人手指间生出的温度顺着手臂覆盖全身。
但时间无法拖延,他还要去面圣。
赵晖感受着胸口处的异常情愫,用力一根一根拨开明徽紧缠的手指,冷静果断的示意段鸿亦守在明徽身侧后,不带一丝多余情感的离开。
“小祖宗,你可不能有事啊。”见赵晖离开,段鸿亦连忙让宫人守在门外,他凑过去扶住明徽,好让叔父替对方再次敷上新的药粉。一层接着一层的绷带缠于胸前,不多时便有血迹渗出。
明徽本就冷白的皮肤现下更是没了血色,苍白如纸般虚弱憔悴。额头处因为身体的疼痛涌出薄薄的冷汗,段鸿亦顾不得叔父还看着,低头轻轻的吻了过去。
咸涩的味道贴在嘴唇上,段鸿亦呼吸仿佛停住,泪水于眼眶中转了一圈,终究难忍落下。
“叔父,你拿着我的腰牌,让管事从库房去寻那柱上百年的老山参来。”段鸿亦颤抖着,喉咙里像是被堵住般,让他看起来格外苦楚悲伤。
“本是千金购得,想留着让您之后献于新君,好继续留于太医院继任院判……现下看来,还是把人救下来的实惠,怀王会记下段氏的好。”
“还有,这次药材务必都要最好的,如若不方便走太医院的账,全算在我头上,之后我把银子全部补齐。”眼泪止不住落下,一股无法言喻的难过于心中翻涌。
同样是历经一场变故,五年前明徽重伤时他还能轻巧面对,无非多花些银子和精力,把人宠着全当为了自己快活。可今时不同往日,情分变了,两人间已经不是露水情缘。他才发觉自己是爱明徽的,是那种如果失去,会痛不欲生的爱……
段院判还是头一遭见这打小不省心的侄子有如此心碎难过的一面,忙说道,“我都把天山雪莲拿过来了,还不知道该用最好的药!”
“当初怀王想要他去当侍读,我还劝他别有什么负担,随遇而安。可现下让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也是有私心的,他和怀王情分越深,以后他为我们段家说上几句好话,家族儿郎的前程便无忧了……”
段鸿亦哽咽道,“可我现下是真的……悔的厉害。我明明知道,知道宫里有多危险。当初祖父怎么死的,我还历历在目……叔父,我不该劝他来宫里,他如今伤成这般,也有我一份。”
“你啊你,怪不得不愿意来太医院当差,商人重利轻别离,但多少还能有人情世故可磋磨。太医院看似救治宫内千万人,可不能存半分半点的私情。人一旦心软便会犯错,麻烦会无穷无尽的找上门。”段院判叹息一声,见侄儿还是闷声落泪,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第148章 层层噩梦
明徽迷迷糊糊中于一场大雾中醒来,起身后往胸口处张望,竟然发觉自己身上无伤,却异常清醒,不似梦中。
完蛋了,这是下了地狱,还是进了天堂?
明徽正疑惑间,周身的感官却越来越明显,他听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自己被人往前推了一步,手中被递上木质长杆。
“新郎官别发愣,快挑开新娘子的盖头啊。”
喜婆的声音响彻在耳畔,明徽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婚现场。红绸锦色,纱幔于烛火中摇曳蔓延,身体不受控的前行,颤抖着用木杆挑开艳色流苏绣鸳鸯牡丹的红布。
几乎和明靖无异的五官容貌,却更添女子本身的柔情妩媚,即使婚宴浓妆也盖不住天然的温雅清冷气质。她羞怯着半眯眼睛,又忍不住抬头打量明徽,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徽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像是认识了几辈子似的。
渐渐周身一切人和物如烟雾般消散,只剩下他和坐于塌前的“新娘”。
“郎君,你终于回来了。”女子渐渐红了眼眶,却依旧浅浅笑着。
“你是……明瑞?”明徽猜测着问道。
“今世已经识不得妾身了吗?”虞明瑞扬了扬嘴角,垂眸落下泪来,“也是,今生妾身婴孩时便去了,怎会与郎君相遇……”
胸口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明徽疼的喊叫出声,在回头看周身又如雾如烟一般光怪陆离,渐渐有光穿过云层,落在他的身上。
眼前如拼图般浮现成一间庭院,约摸五六岁的瘦弱男孩突然出现在画面中,不管不顾的撞向一个贵妇人,即使有下人拦着,那妇人依旧倒退了一步撞在后面的高柱上,受惊捂住腹部,面部痛苦不堪。
紧接着又有人追了过来,高声喊道,“阿斐,你在做什么……”
明徽回头,眼前人自己在熟悉不过,自己的容貌是几乎全部遗传了生母。可徐妧儿还是美的惊心动魄,眉毛轻蹙时长睫轻颤,目光里满是惊诧和恐惧。
“不知哪来的叫花子,快把人拉下去打死!”闯入画面的男人将徐妧儿紧紧护在身后,眼里满是真切的担忧,全然不顾另一方捂住腹部直冒冷汗的年轻妇人。
“不行……谁也不许伤害阿斐。”徐妧儿一把推开男人的护着他的臂膀,转身跑向被下人团团围住的小男孩,她不管不住的将对方搂抱在怀中,哭的满眼是泪,“阿斐,对不住,对不住,姐姐为什么总是护不住你……”
胸口处的疼痛越发剧烈,明徽往前走了几步,他看到男孩被打的遍体鳞伤,漆黑色的瞳任却泛着倔强的光,他说,“妧姨,我不是阿斐,我是阿青!”
“阿青,阿青……”明徽猝不及防从梦中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息着,却使不出力气,迷雾中他看到有人靠近,是燕斐青吗?是那个发誓要对自己好的大哥吗?
“明徽,你醒了?”
守在一侧的人声响起,明徽喉咙发出如枯枝断裂般的沙哑声,呜呜咽咽的只唤着一人名字。
他眨了眨被泪水糊住的眼睛,看清来人是段鸿亦后,突然便松了口气。这般醒来的光景也不过维持了数秒,浓雾再次将他拉进光怪陆离的梦境。
眼前楼阁台榭,竟是再熟悉不过的虞府内院池塘。
往前走了几步,见不远处约摸十岁左右的瘦弱小男孩蹲于荷叶前不住往下观望。明徽凑到跟前,那男孩似是根本没发觉有人靠近,依旧看的认真。
“喂,你在看什么?”于梦中游行,明徽丝毫无意识的自来熟,轻轻将手搭在男孩肩膀处。
那男孩抬头,清秀的脸上有种雌雄莫辨的稚嫩,却笑出一对小巧可爱的梨涡。他指了指水面,满是不可思议的说道,“水里面有弟弟。”
“?”明徽诧异,跟着一同望向池塘。
微风袭来,池水渐起波澜道道,氤氲水气间模糊倒影隐约有另一孩童出现。水面如同镜子一般,印出两幅模样相似却又极不一样的“兄弟”。
“你快看,你的兄弟也来了!”男孩望着湖面惊呼一声,拉住明徽便往水上张望。
明徽惊愕的蹙起眉心,几乎不敢置信的看到自己映出了赵晖的模样。
一切万物在顷刻的震惊间化为乌有,梵音悠扬,清净渺渺的传入耳中。金身佛陀庄严慈悲,面庞映入脑中,空留一丝轻叹。
佛曰四圣谛:苦、集、灭、道。
苦道世人皆苦,集道痛苦源于贪欲、嗔恨、愚痴。灭讲出佛家终极境界,涅槃重生。道给出成佛得道的路径与方法,苦谛为人生的本质,由人生八苦的说法囊括较全。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
一切皆有因,一切终成果。
明徽痛苦的流转于层层梦,突然觉得脚下有人拉拽。
他低头望去,被啃食一半躯体的婴孩以扭曲狰狞的模样爬附于地上,紧紧扯住自己直裰的下摆。一旁被刀斧劈砍下零碎拼凑残躯的女尸发出的声音如索魂的厉鬼般凄惨可怖,尖叫着嘶吼道,“是你的不作为,害得天下苍生被战火倾扰,害得百姓易子而食,人沦为菜肉,不得好死。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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