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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骨(古代架空)——薛直

时间:2025-01-04 08:43:07  作者:薛直
  无论是巫烛还是顾璇玑,都不是会说太多客气话的人,于是顾璇玑也就简明扼要的谢过皇后的好意,接过宫人给自己倒好的温热蜜水,握在手心里抿了一口:“您有心了,这几天确实无聊。”
  她这个脾气不是秘密,皇后也早就知道,远在顾璇玑没有进宫的时候,她和皇后也时常有联系,可惜后来二人共侍一夫,原本该有的情分也就不能续上了,如今彼此相争虽然都在暗处未曾明言,但言笑晏晏本来就是绝无可能的事。皇后对她的冷淡和寡言少语并不意外。轻轻拂一拂自己的裙裾,在冷冷清清之中道:“我知道你的性子,并非耐不住镇日无聊,不过能做个伴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事。”
  转而对宫人道:“去把帘栊卷上一半,窗户开半扇,我与顾夫人赏雪。”
  椒房殿很大,只开半扇窗户并没有什么不妥,顾璇玑也就没有说话,捻起一块点心,和皇后一起看着侍女卷起帘栊,露出窗外假山上的积雪。香炉里的香都灭了,皇后一向只是熏熏屋子,并不爱浓重的气味,即使是敏感至极的孕妇,顾璇玑也没看出太大的异常。
  她只是又望了望天:“这风不大对。”
  皇后神色一动,挑起眉:“怎么不对?”
  她们都不算年轻了,皇后对浮躁又天真的新进宫的美人还能以贤惠温柔的面孔伪装一二,也并不把她们放在心上,但对顾璇玑这一招显然没用,与其若无其事,不如露出一点锋锐。何况顾璇玑从来不是在乎态度的人。倘若她真的这么厉害,早就察觉了自己的意图,甚至从天象和蛛丝马迹之中看出了……
  不等皇后想完,顾璇玑就对她笑了笑:“天象须得以阵法结界辅助才能看得清楚明白,只是看出来不大对劲罢了,至于到底指向什么,这就太难判断。倘若皇后真想知道,或许应该问问祭宫。”
  皇后暗含狐疑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不咸不淡的点头:“你还有身孕,又快要生了,确实不该辛苦,何况你已经不再是祭宫的人,做这种事也不大好了。”
  既然已经提起了孩子的事,二人之间也就更加紧张。顾璇玑沉默片刻,低头望着蜜水,忽然揭破了:“您真的相信么?”
  “什么?”她问的不明不白,皇后挑起眉,露出凌厉的端倪。
  “尧母门,怀胎十二月,重瞳,谶言,”顾璇玑似乎丝毫不为这些消息所扰,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一瞬间那个趺坐星斗之间,甚至露出一点讽刺的笑意:“所有这些您听过的没有听过的谣传,您害怕了,但是您真的相信吗?”
  皇后是个擅长谋定而后动的女人,她一生很少宣告自己即将采取的手段,甚至做了也很少会宣之于口。这是她的习惯,很难被打破,但现在主动将一切摆在台面上的人却是顾璇玑,她觉得措手不及,又觉得在预料之中,望着顾璇玑仍然属于巫烛的那双眼睛,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坦白一次。
  “我别无选择。”她最终轻声说:“那个诅咒,那个预言,是那样的,我还能怎么做?”
  宫人都站得很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而顾璇玑的面容带着一种神性的宁静,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一点都不像是宫妃,母亲,野心勃勃的未来的太后,她只是听着。皇后意识到自己身陷红尘之中,而顾璇玑从来不是。她没有真正活过,她或许承载着未来的国家和帝裔,但她自己远离红尘,她或许活着,但她从来都不在这里。
  这让皇后更加坦白:“我知道这不怪你,但倘若我信了第一个,就得相信第二个,第三个,然后……就什么都不信了。”
  “人总是人。”顾璇玑简单的评价,把玩着手里浮雕莲花的玉杯,甚至带着悲悯:“你们建立祭宫,你们立下誓言,但你们其实什么都不信。”
  皇后笑了一声,带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恶意反问:“我们是人,那你是什么?”
  她从没有和顾璇玑说过真心话,这不代表他们彼此一点都不了解。顾璇玑面对她带刺的言语居然思忖了一会,毫无波动的回答了她:“我从没有机会,我从没有做过人,你们也没有人希望我是人。你们从我身上想得到的并非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孩子,你们许愿,我来达成,仅此而已。”
  人们对她许愿,和对神像祈求怜悯又有什么不同?顾寰要一个姐姐,赵朔要一个解决的办法,皇后想要自己的出路,这些人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同。能够满足所有欲望的或许是泥塑木雕的神像,或者就是个从来没有机会做人的神官。这之间有什么不同?
  如果她真的是一个人,反而并非众人所愿了。
  她来,她见,她允诺,但她无动于衷。
  皇后深深的凝视着她,轻声道:“喝口水吧。”
  并没有谁是什么好人。
  顾璇玑依言又喝了一口蜜水,如同乖巧的孩子那样对她笑起来。这笑容让皇后想起自己的几个女儿,想起她曾经抱过的婴儿。虽然顾璇玑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个人,但皇后确实活着,确实是个人,确实许过愿,但现在她要砸烂神像,要渎神了。
  神明是否会饶恕她?或者降下天罚把这狂妄的凡人一把火烧死?
  顾璇玑默默啜饮蜜水。
  今夜将见分晓。
 
 
第七十八章 ,锋镝
  身在局中的人是否知情,到底猜到了多少其实并不要紧,因为一旦开局,坐在赌桌前的人就无法退出,只能一往无前,一路到底而已。
  皇后盯着顾夫人,随后又撇开了视线:“我知道你不恨我,我也不恨你,天地运气,我该恨的东西太多了。”
  顾夫人似乎对着突兀的话题毫无异议:“那您想过我该恨谁吗?倘若言及爱恨,我想您能说的一定比我多。您比我多活了这些年,又比我更明白恨的滋味。既然恨我是没有必要的,那么在您眼中我是什么?我是谁?”
  她的神态真的一点也不像是个活人。皇后其实有时候很好奇,赵朔害怕过她吗?他们二人毕竟也有些耳鬓厮磨的时候,难道他从来没有发现枕边人的面目冰冷又可怖?她原本自以为至少懂得这个男人,猜测对方之所以选中这个女人,一方面是为了震慑自己不把手伸得太长,坏了他的大计,一方面必然也是为了控制顾寰和巫烛。毕竟祭宫长久的握在一个强有力的女人手中不是好事。然而顾璇玑入宫毕竟也有一年了,赵朔到底是不是真的宠爱她,皇后比旁人都看得清。
  以年龄和性格来论,皇后都以为自己早过了嫉妒的时候。纯然的嫉妒没有什么用,是愚蠢而且天真的。她和赵朔结为夫妻,本身就不是因为男女之情,二人又过了这么多年,彼此也算是推心置腹,互相了解,倘使真的因为宠爱不宠爱的闹出人命,皇后都看不起自己。她以为赵朔和自己是同一类人,但却在顾璇玑身上看到另一种真相。
  男人永远比她多出许多选择,男女之情于她而言是天大的错误,于她的丈夫而言却只是个消遣。天下是多么大呀,他心里记挂着那么多事,却仍旧有余裕和闲暇陪一个女人玩什么关于情爱的游戏,只是那个女人不是她,他选谁都一样立于不败之地。
  所谓夫妻一体只是说说而已,勘破也只是自以为。
  皇后不是能够把一身荣辱都真正寄予一个男人的意志的人,她知道斗争的这一天迟早要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已,也没有料到会这么早。她确实不恨顾夫人,因为有没有这个女人都无所谓,该来的还是会来。她的丈夫与她的儿子之中必然发生矛盾,她必须得从中选一个立场,而不是站着看风暴席卷自己所有的一切。
  她选了她的儿子,因为丈夫是不可信的。
  至于顾璇玑是谁?
  “你是误入的人,你原本可以谁也不选,谁也不拥护,”皇后僵硬地笑,觉得好像脸上带着一张面具,温厚贤惠难以撤下,但刀锋把微笑割了个稀碎,不成形状:“你是多聪明的人呐,为何也投身入这种地方,这种事情?你曾经是高高在上的神,为何进入凡人的地界?这里神也无能为力。”
  皇后曾经看她犹如神明,又曾经在她刚入宫的时候在心里把她比作自己的女儿,但时移世易,没法再如同疼爱一只冬日的麻雀一样疼爱误入皇室庭前的这个人了。如果顾璇玑仍然是巫烛,皇后会很乐意放过她。但现在就没有这种理由了。
  “既然如此,或许您就该想到,我并非误入,而是非得跻身不可。”顾璇玑若有所指,看了她一眼,视线犹如刀锋,雪亮,凌厉,如同昏聩天空一道撕裂长夜的电光:“您是最清楚的人,既然世事无常,没给您留下太多的选择,焉知就给我留下了什么选择?”
  她抓住腹部的衣料,五指用力收紧,勉强继续说下去:“您是清楚这一切的人,诅咒,预言,赵霈,您是皇后,不管是三易而亡,还是……还是……”
  皇后猛地向前欠身,犹如一只鹰隼,她打翻了茶碗,在触到温热茶水的那一瞬间悚然一惊,摆回若无其事的样子,而顾璇玑的眼睛仍然死死地抓着她:“今天这里将发生许多事,您比我更清楚倘若真的发生了会是什么样。天下还离不开陛下,您一样如是,丈夫只有一个,您可不止一个儿子。大皇子所求的不止是我的死,还有其他的东西……”
  她知道了!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皇后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凝望着强忍痛楚的顾夫人,一面为她非人的明察秋毫恐惧,一面漫不经心的思忖她到底是要生了还是毒药发作万分痛苦。她眼中无关紧要的一切全都淡去,只剩下视野正中央面色苍白,一颗一颗渗出冷汗的年轻女人。她迟疑片刻,这才察觉在自己眼中顾夫人确实十分年轻,说像自己的女儿也不是假话。这个年轻女人身怀六甲,还中了毒,但却仍然胸有成竹,镇定冷漠,与她分说厉害。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如此。
  “他是我儿子,我凭什么信你?”
  一个人倘若说出这种话,那距离彻头彻尾相信别人的话也不远了,皇后自然清楚这个道理,只是没有想到说这种话的人自己也算一个罢了。她旋即苦笑一声。
  “皇后不信大可以去问,仔细听听宫中动向如何。陛下卧病时日不短了,大皇子有这份心日久……倘若他要的是储位,那皇位也只是更进一步而已,你的儿子,能不能担得起这份重任,你当然比我更明白,天下如今离不开陛下。等到他成功……成功逼宫,皇后想做什么也做不成了。何况……”
  皇后稀奇的看着顾璇玑讽刺的表情:“陛下也是您的丈夫,大皇子与父亲之间孰强孰弱,谁更聪明,谁更老谋深算,您告诉我。他能成吗?倘若不成,皇后,您可不只这一个儿子,其他皇子该如何立足?”
  这话比其他话都更具有威慑力。皇后捏着手心半晌不动,终于站起身命人出去探听消息,末了一指顾夫人:“扶她进去,她要生了。”
  这时候在椒房殿产子自然有诸多不便,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皇后叫人拿自己的手令往顾夫人那里传召准备好的巫医,连带器物一起带过来,自己站在殿前等候大皇子那里的音信。
  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仅仅顾夫人要生产了这一件事就足够令气氛肃穆起来,繁密雪花之中人生稀少,皇后凝重的眺望着远方,心里已经有几分相信这时候正在生死关口的顾璇玑。
  她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知道,倘若真有机会能够一举登基……也不会不做。而方才顾璇玑的话已经说得太明白了,赵朔不仅知道,甚至纵容了长子动手脚,他的病几分是真?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赵济要逼宫,头一件事就是取得皇后的配合做他的内应,而当时同意儿子往宫中安插人手,她有没有想过丈夫的安危,有没有想过赵济或许不仅是要不利于顾夫人?她到底知不知道有这个可能?
  她当然知道,但她还是答应了。
  这事于她又没有坏处,倘若能成功,堪称一本万利,倘若不成……赵朔也不会废后。
  夫妻之间就是如此,底线太低,牵涉的人和事太多,彼此就都肆无忌惮起来,什么感情信任全都薄如纸,只有利益是永恒的,不可磨灭的。不到逼不得已,赵朔绝不可能废后,眼下时局未定,皇后又是糟糠之妻,哪怕是为了名声和脸面,皇后也是稳如泰山。她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放纵了赵济。
  而赵济呢?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父亲为什么迟迟不愿意立储,不甘心为什么赵朔多次敷衍他,无论是考校还是安排事务,全都带着不愿意他多插手的态度,不甘心为什么连赵渊和顾寰都更得重视……正因他是皇子,他得比别人更老实本分,但偏偏他早就长大成人,做不回对父亲毫无威胁的稚子幼童了。他要争名夺利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父子亲情比夫妻之情更脆弱,这到底应该怪谁呢?
  “您可不只这一个儿子,其他皇子该如何立足?”
  倘若赵济能够成事,这件事不想也罢,然而皇后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顾璇玑说的都是真的,赵济是成不了的。他的心机与狠辣都不如父亲,何况宫里毕竟是赵朔盘踞的地方,仅凭几支禁军要能撼动皇权,那就想得太简单了。倘若等到赵朔平乱再撇清自己只会留下更多嫌隙,连带着害了自己其他的孩子,皇后用力咬着牙,看着一个顶风冒雪的老宫人急匆匆的冲回来,附在自己耳边把看见的事都说了一遍。
  “外头已经乱了,我瞧见远远地起了烟,好像是烧起来了,是陛下寝宫那里。没见到殿下,只听见马蹄声,再往前就不叫咱们进去了,我拿着您的手令,没见到大皇子,他身边的人说,叫咱们把门关起来,别放顾夫人出来,最好是赶紧把她了结了……”
  皇后用力握住栏杆:“蠢材!”
  她只骂了这一句,转身进了内殿,在乱嚷嚷的人群之中越过帐幔走到顾夫人榻边,抓住她的肩膀:“我现在该怎么做?”
  顾夫人确实是要生了,她的面色十分可怖,神情却安定,眼神更是冷冽,甚至带着嘲讽:“您比我清楚。”
  皇后直起身来,环顾内殿,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必然保你平安。”
  顿了顿,望了一眼外面:“也保陛下平安。”
 
 
第七十九章 ,刀斧
  皇后往椒房殿派了几十个健壮的妇人看守,又叫守着自己这里的禁军统领去找赵济,务必让他来见自己,就说赵朔把一半的禁军虎符放在自己这里,自己在偏殿静静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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