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吶这种乐器,在很多人的刻板印象里,跟土字挂钩。而靳逍的长相,是很洋气的潇洒大帅比,他这张脸可以在酒吧里泡妹,在马场里赛马,在山道上飙车,甚至是在交响乐团里拉琴,总之绝对不会跟“唢吶”两个字扯上关联。
但舞台灯光亮起,他朝那一坐,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帅脸,眉眼冷冽一身锐气地吹着唢吶,不仅不违和,还莫名有些拽。
仿佛在宣告:看着吧,看我怎么杀疯全场。
真……TM的酷!
张若薇瞠目结舌地看着,不禁再次感叹:“他怎么就非你不可呢?”
纪繁清仿佛没有听见,定定看着台上,平静的表象下,胸口同样波澜阵阵。
他还真是总能绝地逢生,给人惊喜。
原本的间奏换成了前奏,比起小提琴的忧郁,唢吶则显得霸气的多,一下子就侵占了所有人的神经。前面舞台遗留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这一版的编曲,比起“情”,更突出“终”,是斩断前尘的决绝,和重获新生的决心。
唢吶声停,靳逍握住话筒,相应的他的唱腔也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小提琴版本的《情终》,是在祭奠死去的爱情,那唢吶版本的《情终》,则是在祭奠死去的前任。
后台众人通过转播,同样看到了舞台上的表演,一时都惊在原地,产生了浓厚的危机感。
万万没想到,受了刺激的靳逍,在作词和作曲之中,选择了做法!在上香和上吊之间,选择了上坟!
下一个上场的,是民谣男,他已经三十多岁了,抑郁不得志多年,以为这次会是转机,可现在心态已然崩了。
他的竞赛曲目仍然是原创民谣,对比起靳逍跌宕起伏的改编,不免显得太过平淡。
况且要让观众从靳逍的脸,切换到他的脸上,也着实是太审美降级了。
他慌得一批,甚至开始忘词,但主持人已经上台串场,马上就要到他了。
机会转瞬即逝,有的人能抓住,有的人却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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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手们一个接一个地表演,录制很快进入尾声,所有人都被一起请上台,按队列站好。
“我相信,大家都很紧张,也很期待!那么结果究竟如何,谁去谁留,有请我们各组的导师来帮忙揭晓!”主持人伸手指向导师席位,工作人员已经适时递上写有各成员票数的卡片。
靳逍站在队列最后,脱了比赛时穿的铆钉皮衣,只穿着件内搭的圆领黑T,外套一条宽松的烟灰色牛仔背心,下面是同色牛仔裤和黑色马丁靴,一瞬间卸下些锐气多了几分随性,青春男大气息扑面而来。
旁边小组的,不少人在偷看他。
民谣男站在队伍前方,俨然已经放弃抵抗,浑身写满着丧。
洛洛叫着“哥”,假惺惺安慰道:“没事的,谁留下还说不定呢,我觉得你这首歌写的挺好,简单不做作。”说完看了眼“做作”的靳逍,又指向前面同队那个唱英文摇滚的,小声道:“那个谁,破好几处音,还不如你呢。”
戏腔男稳定发挥,女生人美声甜,洛洛唱功彪悍,其余就剩破音的摇滚男、寡淡的民谣男、和做法上坟的门面男靳逍。
谁去谁留,虽说不准,但靳逍应该是有很大希望留下来的。
洛洛撇撇嘴,有些嫉妒,也有些忐忑。
台下,纪繁清打开卡片,没有任何出乎意料之色,仿佛早已知晓结果。
他看向台上,从组员们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靳逍身上,一双眸清冷湛黑,不知在想什么。
隔着人群,靳逍与他遥遥对望,仿佛能看懂他眼底的深意,朝他弯了弯唇。
一脸的流光溢彩,大方自信。
纪繁清垂下眼皮,拿起话筒,言简意赅地道:“周牧、洛洛,淘汰。”
此话一出,不仅洛洛愣住,民谣男也愣住了。
洛洛愣住,是因为他不敢相信淘汰的竟然是他?
民谣男愣住,是因为他不敢相信淘汰的竟然不是他??
周牧是那个摇滚男,喜欢唱英文歌,今天发挥确实不好,烟熏妆也画的难看,淘汰情有可原。
但洛洛……?
他不服,他竟然连这个唱民谣的糙汉都比不过吗?
塑料友谊,在这一瞬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洛洛急红了眼,顾不上在录节目,甚至不等主持人过来递话筒发表淘汰感言,直接上前一步大声道:“纪老师!您……您确定您没看错吗?”
纪繁清冷眼看着他:“我没瞎。”
洛洛脸色一白,背后的大屏幕适时亮起,小组众人的得票被清晰地展示出来。
第一名是靳逍,观众得票96,导师得票15,有一名导师没有给票,但依然排名第一。
第二名是赵宇彬,第三名安溪……
洛洛排名第五,观众得票85,不算太低刚好位三,但导师0票,一下子把他拉到了第五。
毕竟高手之间,五票就是一个门坎,十票就是一道鸿沟。
票数一出,众人哗然。
导师竟然0票?
是有多不被看好??
洛洛羞愤交加,他望向台下的纪繁清,眼里有浓厚的委屈和不解,他想问他差在哪儿了?为什么都不给他投票?
难道……难道纪繁清提前都没有帮他打声招呼吗?
明明前几天,纪繁清对他还是青眼有加的,就连C位也给了他,为什么突然就要将他沦为弃子?
他不服,他想说有黑幕!
可对上纪繁清冰冷的目光,和眼里淡淡的警告,他心脏一抖,脑子里嗡的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
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浑身僵硬,手脚冰凉。
第11章 微信到手
录制结束,纪繁清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又被人堵住了。
洛洛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纪老师,为什么……”
他似乎不死心,还想再挣扎一下。
纪繁清有些烦,也懒得废话。
“我给过你机会的,两次。”
洛洛脸色一僵,显然听懂了他的话。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给纪繁清当牛做马,但洛洛仗着年纪小,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往前冲,纪繁清念在他尚算天真可爱,切切实实地给了他一次上位的机会。
他默许了洛洛的接近,给了他表演舞台的C位,算是一点儿甜头。
反正也没有其他更合心意的,不如选个聪明听话讨人开心的,他说的有的是人等着被他上,当然不是信口开河。
可有些人得意就开始忘形。
他是喜欢聪明的,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
洛洛做那些小动作的那一刻,纪繁清就对他倒胃口了,这是被浪费掉的第一次机会。
而纪繁清给过坦白的机会,他没有来,这是第二次。
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纪老师,你听我解释!”洛洛哭着抓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你认为琴弦是我弄断的,但真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想坦白,是我真的没有做过啊!”
“不是你?”纪繁冷笑着,垂眸看向他。
洛洛要稍矮一些,纪繁清的净身高有182左右,虽然身形清瘦,但面容冷峻,俯视人的时候压迫感极强。
洛洛手指微缩,但仍然抽噎地辩解道:“真的不是我,我承认,我是想要给他使绊子,可我也看出来他的琴很贵,我没有想要弄坏它!我就是……就是想把琴弦调松一点儿,让他在舞台上出点儿丑,我真的没想弄断他的琴!”
“我就不明白了,今晚之前,他对你的威胁,有大到需要你画蛇添足地此一举吗?”
洛洛咬着唇没说话,神色有些羞愤和后悔。
论专业实力,确实没有。
可是别的呢?他看了眼纪繁清,不太确定。
他有自己的歪心思,能走快捷方式自然是好,况且跟了纪繁清他一点儿也不吃亏,纪繁清能看得上他才是对他莫大的恩赐。
音乐圈里谁不知道,纪繁清是真真正正一朵长在悬崖上的高岭之花,常常会让人因为他的危险,而忽略了他的美丽。
如果不是这档节目,他连跟他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猜到纪繁清是gay,但不清楚他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而靳逍的外形又太过出众,他们年纪又相仿,还同样主动,洛洛无法不感到威胁。
登云梯只此一部,他想,在纪繁清对自己失去兴趣前,尽快将这个人淘汰就好了。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而自己却先暴露了出来。
“所以,不是你弄断的,那是谁弄的?”纪繁清慢悠悠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找的人过去的时候,琴弦就已经断了。也许是他还得罪了什么人,”洛洛抹了把眼泪,试图恶人先告状:“他出风头那么多,有的是人看不惯,真的不是我做的!”
纪繁清一哂,未加置评,只拂开他的手:“行,我知道了。”
“纪老师……”洛洛有些茫然,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继续求饶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纪繁清好笑地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小傻子。
搞不懂今天晚上遇到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愚蠢糟心,张口闭口一个知道错了,再给一次机会。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机会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
“你应该庆幸有人比你先动手。”纪繁清收起笑意,面无表情地道:“现在离开,回去安心准备毕业,努努力还有出道的可能。这么说,能听懂吗?”
……
深夜的马路上,一辆白色帕拉梅拉不紧不慢地开着。
纪繁清单手扶方向盘,手指轻点着,直到前方绿灯转红,他才缓缓踩下剎车,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凌晨1:34。
等待红灯的间隙,他解锁点开微信,进入群聊,点击右上角,在风格迥异的头像上一一扫过,最终找到靳逍的名字,点击添加好友。
动作一气呵成。
信号灯变绿,纪繁清换踩油门,同时手机叮的一声,是好友添加成功的提醒。
他挑挑眉,速度还挺快。
又是叮的一声,一条消息进来。
“纪老师,晚上好。”
纪繁清瞥了一眼屏幕,单手打字,言简意赅:“恭喜。”
运气不错,又赢下这一局。
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他无话可说。
“谢谢,能加上纪老师的微信,才是我今晚最大的收获!”
纪繁清翻了个白眼,能想象到他那一脸的春风得意。
正欲摁灭手机,屏幕又亮了。
“很晚了,纪老师注意安全。”
“明天聊。”
“晚安。”
又是一个红灯,纪繁清再次踩下剎车,目光在“明天聊”三个字上停留剎那,忍不住想道,谁要跟你聊,我的时间很不值钱吗?
但是在无边黑夜里,前方不远处的红灯映射出一圈圈模糊的光晕,与脑海中舞台上的那一幕重合。
晦涩迷离的红,穿云裂石的音乐,还有那张天赐神铸的脸。
画面一转,回到后台单人休息室里,段承泽那张气急败坏的脸浮现眼前,那声“你要和谁上床”的质问犹在耳畔。
纪繁清凝着脸,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洛洛出局了,那换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他不缺牛马,倒是真的缺个床伴。
客观来讲,靳逍足够优质了,只不过个子高了点儿,骨头硬了点儿,难啃了点儿……而已。
但也不是不行。
不过,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勉强就没意思了。
在短暂的,等待红灯的几十秒里,纪繁清思绪万千,最终手指微动,只回复了两个字——
“晚安。”
关上手机,红灯变绿,他轰地一声踩下油门。
宽阔的双向车道上,一道白色闪电划过,只留下一串尾气和轰鸣。
城市另一边,靳逍坐在宽敞的车后座上,曲着大长腿,边喝水边刷着手机。
微信界面上,纪繁清惜字如金地只发了一句“恭喜”,满屏都是他的自言自语。
颇有些热脸贴冷屁股的意味。
不过靳逍也习惯了,好歹微信到手了,万里长征又近了一步,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来日方长嘛。
正欲退出聊天界面,手机震了一下,左边对话栏里,冒出一个白色泡泡。
纪繁清:“晚安。”
靳逍心口剧烈一跳,一口水差点呛到,他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几秒,慢慢咽下喉间的水,心里那股难言的感觉又悄悄漫上来。
他竟然会这么和风细雨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晚安?
仿佛被夺了舍。
靳逍敏锐地察觉到,关于纪繁清微妙的态度变化。
看来这把小提琴折得也算值了。
但他不准备将此事揭过,敢动他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块木头,他都不会让人好过。
想到今晚的淘汰名单,靳逍眼神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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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熬了一周,第二天才刚过七点,纪繁清就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睁开了眼。
房间窗帘半遮半掩,光线昏昏沉沉,同样的,他的大脑也不甚清楚。
缓了好一会儿,纪繁清才意识到,已经回了家。他晃了晃头,驱散那一丝眩晕感,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声控窗帘完全拉开,大片的光线涌进来,打在他身上暗绿色的真丝睡袍上,行走间如碧波荡漾。
睡袍下的身躯高挑挺直,骨骼感明显,薄薄的后背上有两片蝴蝶骨微微凸起,无端性感又不显羸弱。
是一具兼具风情与男性力量美的躯体。
洗漱完毕,纪繁清给自己冲了杯英式红茶,在房间露台上的编织藤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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