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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案稗编(推理悬疑)——不猫

时间:2025-01-05 07:58:59  作者:不猫
  没想到这山中小小佛寺,主持却有一双慧眼。沈灼怀与司若对视一眼,也上前一步,做佛礼回礼,而后,沈灼怀方才开口:“净戒大师,请问从前的守正令史,仲成默,可在寺中修行?”
  先前与净戒主持一起做早课的三个僧人沈灼怀与司若也观察过,但无论年纪还是长相都不似描述中的仲成默模样,二人便大胆推测,仲成默因心中还留恋凡尘,并未彻底出家为僧。
  “两位施主说的,是了痴吧。”净戒主持看向二人的目光古井无波,却带了一些仿若是未卜先知的了然,他朝两人做了个“往这边走”的手势,一边领着沈灼怀与司若往不远处门口而去,一边慢慢开口,“他早有法号,却不弃得俗世种种。贫僧便不为他剃度。”
  “或许他也正是在等着什么人来罢。”
  殿后左右是数间僧房,窗子都用细而尖的麦秸编织成的薄帘遮挡着,唯有其中一间将那帘子稍稍卷起,透出外头日光。而走近那间僧舍,还能听到隐约的读书声。
  “贫僧便不进去了。”净戒双手合十,转身离开。
  片刻,沈灼怀与司若敲响了门。
  门虚掩着,屋中传来几声咳嗽声音,然后是一个男子道“请进”。二人相视一看,推开门走入房中。
  屋中家私寥寥,不过一张床与床边的桌椅。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身着儒袍,蓄着胡须,一副清瘦书生打扮的男子正坐在床边翻着书,见两人进来,微微一愣。
  这便是仲成默了,不过或许如今该叫他了痴。
  了痴见到沈灼怀与司若二人,有些惊异,眼中带了几分敌意,但很快消失,朝他们做了个佛礼,随即当做他们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捧起佛经,继续念读。
  沈灼怀向前一步:“了痴师父。”他并未像面对净戒那般持佛礼,只是叫了了痴的法号,“或许,你心里更愿意承认自己是仲成默仲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了痴似乎一愣,抬起头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沈灼怀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说出了他们的请求:“我们来自城守府,是为调查奉火教而来,在档案库中发现了仲大人留下的信笺。我们想知道——”他顿了顿,“真相究竟为何。”
  究竟姑射大火是因何而起,这些年又为何叫奉火教掌持大势,闹得民不聊生。
  可听闻沈灼怀的要求,了痴的目光却暗淡下来。
  他别过头去,重新捧起了佛经:“若是为此而来,二位还是请回吧。”了痴语气里带了些不以为然,“我已脱离尘世良久,不再沾染这些俗事,也奉劝二位公子不要为自己惹麻烦。”
  一副闭口不言,打死也不会开口的模样。
  司若不太懂佛法,原本是不打算开口的,可见到了痴这副模样,忍不住皱眉道:“若仲先生真是不染俗尘,就不该还叫身处俗世中的妻女为你担惊受怕,还频频送换洗衣物上山。我看仲先生这不是隐居,是在避难。”
  司若说话向来直白不好听,此话一出,叫了痴顿时白了脸色。可司若说的的确没错,了痴虽得了法号,却没有真正意义上剃度出家,相反,只是在松山寺之中诵读经文,不见外人,妻子也屡屡上山为他送素斋与换洗的衣物,甚至连在佛寺中的用度,都是妻子所出。
  了痴张张嘴,想反驳些什么,又说不出话来。
  沈灼怀看了司若一眼,却并未开口阻拦。
  司若目光微冷,原本他是解仲成默为保全家人上山避祸这一做法的,可在见到桂娘一家后,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司若自幼身边也只有一个年迈祖父,知道依靠一个人要撑起一个家有多困难,更别提是桂娘还要照顾她那个不事生产的丈夫。
  他凉凉道:“昨日我们去见了桂娘子,桂娘子比起从前记载,已苍老许多。仲先生避开妻女许久,还不知道桂娘子已生出白发吧。拜访时我见桂娘子家中黑暗,却甚至没点起一盏灯。”
  了痴嘴唇微动,痴痴地望着前方,倏然,面上便落下泪来。
  他借口出家修行,往日取送衣物,也与桂娘避开,因此在他记忆中,桂娘还是从前与他琴瑟和鸣时的模样。但司若几句话,却彻底打破了了痴的想象与逃避,叫他不得不面对威胁之外的另一件事——他保全家人之外,却依旧享受了家人对他的牺牲。
  原本正襟危坐的了痴整个人像是塌了下去。
  他口中喃喃着沈灼怀与司若听不到的什么东西,却不肯抬头看他们,一双手攥成拳头,呜呜哭泣起来。
  司若没料到自己将人说哭了,有些慌乱地望向沈灼怀一眼,退后躲在了沈灼怀身后。
  沈灼怀安抚地朝他笑笑,方才靠近了痴,缓声道:“仲先生。”他没有再叫他的法号,“我想你心里清楚,你藏着的秘密无非与奉火教相关。而我们则会剿灭奉火教。若你与我们讲清楚,你也可以与妻女团聚,不是吗?”
  仲成默抹了一把脸,有些怔怔地抬起头。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似乎是真被沈灼怀与司若给说动了,弯曲的背脊慢慢伸直。
  沈灼怀与司若对视一眼,觉得这回总算是会有收获。
  但不知怎么的,仲成默似乎越过他们,看到了什么东西似的,目光突然地落下去。
  他含糊道:“……我并不知道什么东西,你们请回吧。”
  “仲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司若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逼问。
  但仲成默依旧是不肯开口:“不过是孤女寡妻,总会好的,总会好的……”他重复了两遍,“孤女罢了……”而后竟站起身来,将沈灼怀与司若向外推,“你们要查便查,不要查我就好。我除了这个什么也不知道。”
  被赶出门后,沈灼怀与司若一脸错愕。
  明明先前仲成默已经被打动,就要将真相说出口了的,可为什么他却突然态度大变?是突然意识到家中孤女与和离的妻子与他反正也无关,彻底狼心狗肺了?
  司若冷着一张脸皱眉:“这仲成默,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灼怀心中也有些气急,但他其实也做好了今日来不会得到任何结果的准备,只能跟着气鼓鼓的司若向外走。
  “一次不行总还有第二次。”他道,“总归知道仲成默在哪儿,大不了咱们天天来缠着他。”
  司若点点头:“也只能如此。”
  ……
  出到放置着鎏金佛像的大殿,有两个僧人正跪坐在蒲团上诵经,见到二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续诵读。
  沈灼怀走到其中一个面前,做了个佛礼:“这位师父,不知松山寺上香有什么规矩?小生想为佛祖捐一些香火。”
  其中一个僧人闻言,阿弥陀佛谢过,便帮沈灼怀与司若取来两柱长香,拉着自己师兄弟到一旁去,不阻碍沈灼怀上香。
  司若手中莫名被沈灼怀塞了三根香,有些懵地看向沈灼怀。
  沈灼怀朝他笑笑道:“诺生不是没拜过佛祖吗?”他无伤的右手握住司若抓着香的那只手,牵引他去点燃了香火,“我如今便做主叫佛祖保佑诺生平平安安。”
  语毕,他也举起自己那只伤手,尽量双手持着香,跪在蒲团之上,闭眼,虔诚地拜了三下,又磕响三个响头,方才将香火插入香炉。
  司若有些触动。
  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沈灼怀竟然还记在心里,于是便也学着沈灼怀的模样,跪下来,阖上眼睛,向佛像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司若双手合十,心中低喃:“愿沈灼怀此刻所许的愿望,能得偿所愿。”
 
 
第45章 
  而后,二人慢悠悠走出松山寺。
  司若知道如沈灼怀这般公子哥,家中大抵是会信奉佛偈的,但却没料到沈灼怀面对佛祖时,是真正的虔诚,并不是为了求愿随意做的假象。
  他有些好奇:“原来你也信奉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司若道,“我见你对待奉火教的态度,还以为你会很讨厌这些存在。”
  沈灼怀面上却流露出一丝怀念,他笑着眯起眼睛,说:“我从前曾在佛祖面前许下一个愿望,发誓若愿望实现,我便见到佛祖一次,就奉香火一次;后来这个愿望机缘巧合之中得以实现,每每遇到佛祖,我便都上香还愿。”
  沈灼怀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些不为外人所道的苦涩,司若感觉到那微微不明的难过,很想问出口,可看着沈灼怀垂在身侧的那只伤手,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好奇。
  春末夏初的深林之中,日头高高悬挂,透过斑驳树影,在地上投下水波碎片般的痕迹。风轻轻从二人身后吹拂而来,带来了寺庙之中独有的香火味道,又迅速席卷着叶片而去。静谧之中,二人的鞋踩在枯枝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响。
  若是没有悬在头顶的案子,这的确是个踏青的好去处。
  下了石阶,很快便来到他们栓马的地方。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围在大树旁,低头吃着草。沈灼怀与司若上前,解开了它们束缚,就要上马回城。
  可就在这时,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两人双双被巨响轰得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马儿也嘶吼一声,奔入深林,沈灼怀本就因为伤手不太平衡,侧身重重撞在树干之上。
  “呃!”沈灼怀一声痛呼,稳住身形。
  而当他站直后,转身却见到司若愣愣站在原地,手指着前方。
  “松、松山寺……”司若声音颤抖着,回头看向沈灼怀的目光带了几分不敢置信,“松山寺,被炸了。”
  顺着司若手指方向看去,他们来时石阶之上的那间寺庙,如今已埋在了浓浓烈火之中。
  沈灼怀一时也反应不过来,手撑着树干愣在原地。
  司若度过了初期的巨大震撼后,迅速反应过来,扶着沈灼怀:“我们早该想到的,既然仲成默隐居于此,奉火教又如何不知道?”他的声音还在抖,头低垂着,“我们只要是去问仲成默,就是将他陷于危险之中。奉火教将他逼到松山寺,也一定会有人监视他。”
  司若拉着沈灼怀,不管不顾地往前走,速度很快,一时之间叫沈灼怀都有些跟不上他。沈灼怀一把揪住司若,叫他转过身来——果然,司若低垂的脸庞下,是两道无声的泪痕。
  “……”沈灼怀发出一声微微叹息。
  他伸出手臂,将浑身颤抖的司若一把揽入了怀中,低声道:“别哭。”
  司若将头埋进沈灼怀胸膛,不想抬头叫沈灼怀看到,可眼泪却忍不住溢出眼眶。先前是他逼着仲成默说出真相的,大概也是因此……才让监视仲成默的人起了警觉,哪怕将他们赶走,松山寺还是……可笑的是,他先前竟还与桂娘说,会让仲成默好好回家。
  流淌的泪浸湿了沈灼怀的衣襟,沈灼怀从未见过这样哭泣的司若,张张嘴想安慰,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伸出手去,抬起司若的脸,为他抹去脸上泪珠。
  “别哭。”他再次说,“我需要你,松山寺,也需要你。”
  闻言,司若更是一颤,终于伸出手臂,回抱住了沈灼怀:“……抱我一下。”他的声音很轻,好像稍微用些力气就能折断。
  但很快,司若还是收拾好了心情。
  沈灼怀说得对。
  松山寺……既然已遭贼手,他至少要定下他们死因,不能让奉火教的人胡言乱语,也要为仲成默等受害者收敛尸体。
  二人由来的方向赶去。
  原本古朴的佛寺已陷入火海之中,持着扫帚的小僧站在火前,抬起一桶水向前泼去,又呆呆愣愣地看着水被淹没在火焰之中。
  见到去而复返的沈灼怀与司若,小僧已顾不得礼仪,匆匆点点头,举起水桶去继续打水。
  沈灼怀与司若对视一眼,跟着小僧去帮忙救火。
  原本他们以为寺中僧人都已绝于火口,但还好,来到水井边时,他们看到了寺中的成年僧人正在打水救火,而主持也还活着,只是身上有些被火燎到的伤。
  好在一番努力之下,火势总算被打灭。
  木质结构的佛寺被烧得只剩个架子,但也能清楚地看出来,起火点就位于仲成默所住的寮房。
  先前火势巨大,仲成默也未曾逃生,生机已然是断绝了。
  “阿弥陀佛。”净戒神色复杂,口中念着佛号,为一团黑灰中的仲成默做着超度。
  沈灼怀与司若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沈灼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他原本天生带笑的眼睛此刻都冰冷无比,转身向主持道:“净戒大师,不知这火是何缘故。”
  净戒看了一眼沈灼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鞠了一躬,持着念珠,继续为仲成默念着超度的佛号。
  倒是旁边一个他们没怎么见过的成年僧人开口:“这火是了痴师弟自己点的。”这成年僧人自称是仲成默的师兄,法号了缘,看起来却比仲成默年轻许多,三四十年纪,一身腱子肉,“我去挑水做斋饭时,路过了痴师弟的僧房,见他在房中手舞足蹈,口中说什么自己是罪人的话,不一会,我便见到僧房爆香……了痴师弟圆寂了。”
  沈灼怀瞥了他一眼,却并不信这僧人的话,回头与司若对视:“要去看看吗?”
  司若点头。
  那了缘还想拦住,却被沈灼怀赶走。
  司若走到只剩木架的寮房前,心里是悔意与悲哀,他做了个深呼吸,方才从怀中取出一条面巾,封住口鼻,又戴好手套,进入灾后火场之中。
  仲成默的尸体被熊熊大火烧得黑呼一片,留下碳一般的人体。司若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又向仲成默说了声抱歉,方才蹲下身去,用刚捡起的枝条,去拨开仲成默尸体上残留的衣物。
  “死者……仲成默。”司若开口,仍带着一丝颤抖。
  他从前不是没经手过熟悉的人的尸体,但这个人在半个时辰,不,甚至一刻钟之前还那样鲜活,自己甚至还怒骂他没有担当。可一刻钟之后,却成为了躺在地上的一团焦尸。这不能不叫司若感到触动。但他也清楚,自己只有为仲成默沉冤昭雪,进而找到真相,保全他的妻女,才是真正对得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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