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躯干之上,明显皮肉卷曲,并未有前半段卷曲,后半段平滑的现象出现。至少头颅与躯干,根本不是一个人身上的。”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失眠了QAQ
第11章
沈灼怀夺过头颅,屏住呼吸仔细观看。
果然与司若所说一致!
这头颅死者,很明显是生前被斩伤,流血殆尽后,才被斩首。可躯干上的受害者,却是被活生生砍下脑袋的!
沈灼怀语速变快:“你在这里继续看看剩下肢干部分,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放下头颅,跑出后院去。
司若没他,继续检查着手下碎尸。不查不知道,一查,几乎是完全推翻了沈灼怀先前给自己的、毗陵仵作做下的死亡判断!他面色越发严肃,左手拿着尸块,右手在空白纸上用炭笔写画,记录下自己发现。
很快,沈灼怀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看似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男子自称毗陵仵作,姓陈,听闻司若完全推翻他的判断,很是不满:“沈世子,我不知你从哪里寻来这样一个年轻仵作,但我是经过九重仵作联考,在京城鹤所拿到仵作合格证方才来毗陵上任的,你身边这公子年纪轻轻,怎么不是他错而是我错了呢?”
此刻司若手上举着一把锋利的仵作小刀,沿着皮肤经脉剖开,压根没管陈仵作的话。
反而是陈仵作见到司若手段,指着他道:“你……沈世子!你从哪里请来的剖尸派人!他怎能如此残忍……”
这回陈仵作话未说完,司若就打断了:“什么剖不剖尸,你不剖尸我剖尸,你发现这些尸块是几个人而不是一个人了吗?你不剖如何知晓他们非但不是一个人,还有男有女呢?”
陈仵作先前被沈灼怀告知头颅与身躯不是一个人,已经震惊,此刻更是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司若将先前与沈灼怀说过的问题与陈仵作重新说了一遍,又拨开尸体左右手皮肤下经脉:“男女子经脉有所不同,女主阴男主阳,这尸体左手以任脉为主,右手却以督脉为主,任督二脉分寸阴阳。你若是不做我这剖尸派,便要做个男女不分的瞎子。”
沈灼怀第一回见司若挖苦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和新鲜,不由得在这场合笑出声来,反而又被司若白了一眼,连忙敛起笑容,做严肃状。
“这……”陈仵作不敢置信,连忙上前去,细细看来,“居然真是如此……”
陈仵作倒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知道自己不对在先,司若又是有真本事的,便当下朝司若行了个礼道歉:“对不起这位公子,是我技艺不精,竟如此不小心,犯下大错来!怪不得以我从前结论,如何都寻不到真凶……”
司若大大方方受了他的道歉,举着柳叶刀道:“无妨。既然陈仵作来了,也正好,麻烦你告知我当初你见到尸体时候最初最基本的情况。”他顿了顿,“不是记录不好,是纸上记录毕竟没有眼见为实来得实在。”
陈仵作便走上前去,极力回想,或许是见到尸体模样实在太过于骇人,陈仵作面带素色道:“当初在大陵河边甫一发现尸体,官府便叫上了我。”回想到这,陈仵作深吸一口气,“河水涨水带来许多泥沙,这最初发现的头颅便是裹着泥沙上岸的。我按《尸格》要求清洗完尸首后,头颅眉眼处已经腐坏泰半,看不出相貌,闻之令人生恶。我为方便查案,便做了仿佛处。可虽说头颅已腐,那双眼睛却仍旧完好!它就这样盯着人……我心里想,他怕是有天大的冤情啊!”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个简单的抛尸案,没管。谁知第二第三日,又有人叫我去河边,说捞上了新东西。去了才知道是四肢与躯干。当时四肢用稻草绳绑着石头,边缘溃烂,不算得平滑,我检查过后,觉得应是利器所伤,然而河中有吃腐肉的鱼,边缘已经不太能分清了。躯干是最大一块,花了三个人才拖上案,当时上岸的时候躯干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但看得出来是个男人,我回去一拼,发现差不多都能拼上,就怀疑这是个碎尸杀人案……”
“大抵就是如此了。”陈仵作看向司若。
陈仵作这里也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司若摸摸下巴,除了是用稻草绳这一点和吃腐肉的鱼以外。但这又不归司若管。
“陈仵作可发现……”
“是有,只是……”
“我想应当就是这样了……”
司若与陈仵作绕着尸首的问题低声讨论,把沈灼怀晾在了一边。
沈灼怀很是不爽。
他知道司若一投入案子就完全不会人,但是现在司若面前多了一个人,的却不是他?
沈灼怀咳嗽两声:“所以,两位是讨论出些什么没?”
司若抬起头,似乎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沈灼怀。
他将白布盖回尸体身上,除下身上保护物,又去旁边盆中洗过手后,方才开口:“的确是发现了一些问题。”大抵是太久没说这么多话,司若觉得嗓子有些干,但晃晃附近茶壶——居然是空的。
沈灼怀连忙叫外头的人给司若上茶。
司若啜了一口茶水,继续道:“至少现在能够确认,这并不是一个,或是两个案子,而是至少有六个受害者的……连环杀人案。头颅,四肢,躯干,都属于不同的每个人。除了左手以外,其余尸块都来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受害者。左手没能一下分辨出男女也有原因——”司若甚至记得为陈仵作找补,“不完全是陈仵作的错。左手应是个年纪较大的农妇的,皮肤粗糙,手大,一时之间叫人认不出是女子的手。”
“而最先被河水冲上岸、分辨不了相貌的头颅,应当就是最早的受害者。它的腐烂程度最高,且伤口边缘伤损程度也是最为老旧的。比起其他碎尸块,头颅还是指向更多。我认为你们下一步的行动,应当从这头颅上开始,先找画师看看能不能还原大致样貌,不成的话便在城镇中寻失踪的人——我不相信死了六个人了,城中竟一点消息没有。”
说完,司若又一口气将茶喝完。可大概是茶太烫,司若被热得直吐舌尖。
沈灼怀忍不住盯着他那殷红的舌尖看。
须臾,沈灼怀才反应过来回答:“是要如此不错。我待会便派人去寻画师,看有没有人愿意接这个任务。”
没了其他事情,陈仵作也就先行离开,他还有自己本职工作要做。
司若收拾着东西,却听到沈灼怀没头没脑道:“陈仵作今年已经三十有五,家中有妻有儿了。”
“?”司若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你是觉得他不好用要寻新的仵作?自己找鹤所要去。我要回书院。”
沈灼怀见司若没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心中轻出一口气,便也没再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而是转而问道:“司公子对案情了解很深,能不能摒弃前嫌,帮我去一同找犯人?尸首能交代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多了,但我想司公子能帮的忙却不止于此。”
司若见沈灼怀突然说一堆好话,下意识是觉得他又要给自己使什么绊子。但这个案子的确非比寻常,是他见过目前最复杂、也是凶手对尸体下手最果断、了解颇深的一个案子。司若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会完全抛弃人性,犯下这样一个罔顾人伦的大案。
因此他想了想,便也道:“帮你就帮你。”
但验尸已经叫他付出很多心神了,找人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沈灼怀去忙,便叫司若先回去休息和沐浴。
自从沈灼怀与府上吩咐后,那些不敢会司若的下人们也终于放开,纷纷与司若亲密起来,听闻司若验尸完后想要沐浴,也不害怕,兴致勃勃地给他准备了柚子水和浴桶,领头的还是那个装作哑巴的侍女小姑娘:“您且等一等,我们给您送到房间里去!”
然后一群侍女叽叽喳喳跑开。
很快热水便到了,侍女们表示可以帮司若的忙,半点不害羞。可司若大概只比她们大不到两三岁,从前一心读书,心里更是没有一点旖旎,断口拒绝,关上房门后,便下了窗户的帘子,将外衣脱开,束发解散。瞬间,一头乌发垂落腰间。
用柚子叶煮的水带着一点草本的异香,又有着幽幽清苦。司若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沉进热水中去,温热的水浸泡着长时间持握柳叶刀而酸痛的手腕与关节,带来舒爽之感。司若长出一口气,又将乌发浸湿。一般来说仵作行事过后,的确都得洗个驱邪的柚子水澡。可从前他在书院黑市两头奔波,又无书童,频繁购入柚子叶也怕引人注目,因此这竟是司若头一回在验尸后洗柚子水澡。
司若将手臂打湿,将水打上脸蛋,觉得仿若活了第二次似的。
“也不知道沈灼怀到底找到画师没有……”司若突然想起跑出去的人。
热水之中,司若昏昏欲睡。
这时沈灼怀方也回到府中。
他寻觅许久,终于找到一个白发苍苍的画师老爷,不在意画的是死尸的脸,为他尝试补充腐烂后的面目。终于画完,沈灼怀也有几分兴奋,便立刻捧着画跑到庭院东厢去寻司若。
“司若,司若你在吗!”沈灼怀叫了几声,却未见回应,他走到司若门前,发现门却只是被虚掩着,便干脆推门进去,“画好了——”
说出口的话却生生噎了一半在喉头。
他见到一段白皙而细嫩的背影,端的是骨肉均亭,司若身子高出浴桶半身,半露出他窄得几乎一手可握的细腰。他圆润的肩头之上,是一头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的鸦青长发,长而直,直直遮住沈灼怀所有欲言又止的目光。司若似乎是睡熟了,手搁在浴桶之外,脑袋靠在手臂上,露出昳丽而纯美的侧脸,那一点绯红的眼下朱砂痣,仿若一支长箭,射入沈灼怀心间。
沈灼怀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直往一个方向而去。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走近跟前去,抚开遮挡着司若脸庞的青丝,忍不住蹲下身,凑近了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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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但下一秒,沈灼怀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强制一般让自己别过头去,站起,转身。
可他又怕司若一直睡在这冰水里,着了风寒,干脆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上去摇了摇司若的手臂,像是怕打扰美人酣梦,轻声道:“司若,司若,醒醒。”
司若睡得正香,却见自己仿佛在一艘渔船之中,大江之上,江水越来越汹涌……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地坐在桶中,沈灼怀站在自己跟前:“登徒子!”他猛地泼了一捧水到沈灼怀身上去,“走开!”
沈灼怀忙退后几步,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有……”他想了想自己所作所为,又的确不似什么好人,赶紧举起那筒画,“我是着急着带画来给你看,却未想到你在浴中睡着了……”
两个人脸都红得不行。
沈灼怀赶紧转身回去,带上了门。而司若则是从浴桶中走出,赶紧擦干身体,穿上里衣。
“进来。”揉揉自己有些发热的耳廓,司若才又叫道。
二人之间不免得有些尴尬,沈灼怀甚至不敢用正眼去看司若,将手中画纸展开,“咦”了一声:“方才的水……”原来是刚刚司若下意识冲他泼水,水竟晕上了纸面,好容易才求得的画,就这样湿了一块。
司若靠近过来看:“还能修补吗?”他柳眉微蹙,有些抱怨自己,“怎恰好就是眉眼这处……”
司若的发仍湿着,带来些许温热的潮湿气息,稍稍贴近沈灼怀,一股淡淡的苦香萦绕在他鼻尖。沈灼怀饶是见识过不少旖旎场面,可却向来是洁身自好,司若这样完全不知自己魅力的靠近,叫他心中一紧,按捺不住内心暗潮涌动,只得不着痕迹地离开远一些。
见沈灼怀没有回应,司若只好又问了一遍:“这能修补吗?”
沈灼怀赶紧回答:“能是能……只是那画师是个老爷子,眼睛已不大好了,画完今日这一幅,怕是要休息好些日子。”
司若叹了口气:“都怪我。那只能先拿着这份去问问了。”
……
等关上门再度出来,司若已经打好了里外,一头长发也束起。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司若,沈灼怀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现下正好是午后。自从出了碎尸杀人案后,毗陵镇百姓都战战兢兢,大多出了正午才外出活动,这时候正适合二人去走访询问。也正是因为知晓百姓对杀人犯的恐惧,沈灼怀并没有将这件案子其实是个连环杀人案的真实情况告知大众,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恐慌。
街上百姓见了沈灼怀,大多都会主动打招呼,司若也是才发觉,在毗陵百姓心目中,沈灼怀仿佛一个端方克己的君子。
他们举着裁小的画像,在街边挨个儿询问。可大概是碍于原本修复的面容便过于模糊,再加上晕了水,更是看不清楚,一连走了几条街,二人都寻不到一名表示见过死者头颅的人。
司若不由得有些沮丧:“这凶手这样大张旗鼓地碎尸抛尸,总不可能是在外地杀了人,丢到这儿来的吧?”
“不太可能。”沈灼怀将画卷起收好,“除非是从黑市来的。”
他思量片刻,开口道:“司公子对毗陵黑市应该再熟悉不过,不知可否带我一观?”
其实沈灼怀早有此念头,只是司若先前对他警惕很足,生怕他是来钓鱼的,不好提出来。但眼下看来,司若对他已放下些心,如此提出,或许不会遭到拒绝。
闻言,司若一愣。
沈灼怀要他带他去黑市?他以为沈灼怀这种官家的人,会很反感黑市的存在呢。
司若算了算时间,最近的确有个黑市要开,于是与沈灼怀道:“带你去也未尝不可,但我先说好,黑市是我的地盘,你得听我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微微上扬,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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