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以后盯着屏幕看半天。
忽然有些后悔,食指用力摁在这条信息上。
三分钟过去。
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岑帆叹口气,只觉得刚才脑子绝对是没转过来。
“岑帆帆,给我把旁边的爬梯递过来。”
“这里不够高!”
陈开正在给天花板换灯泡,光是站凳子上根本没用。
岑帆听到动静,马上把手机搁旁边,过去帮忙。
鹏锦国际的地下咖啡馆。
坐在位置上的男人手机响了,但他没多的反应,只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垂着眼,桌上的咖啡动都没动。
没一会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进来,手里拿着个大信封。
先喊了声“刑先生”,接着把里面拍到的照片递给他。
上面是个年轻男人,看年纪和刑向寒差不多大。
个头瘦高,眼尾往上微翘着,五官精致立体,目前是上市公司的年轻高管。
刑向寒把每张照片都认真看过,接着又从衣服内置口袋里,取出一张用纸包着的老照片。
四个角往里折着,有些泛黄,上面那层胶皮都快掉了。
看过之后。
他沉声说:“不是他。”
对方眉间微动,把其中一张拿手里看看,继续问:“刑先生,不然您再看看?或者先去跟对方见一面。”
“不用。”刑向寒声音很淡,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这不是他。”
年轻人顿了下,又说,“那或者,您回去再想一下,还有什么这个人的资料能提供给我们?”
因为他们知道的,除了对方和“江城416”绑架案有关,再没其他任何信息。
而刑向寒手里的这张老照片,和之前发给他们的电子版一样,只有半张脸,而且年纪也才十几岁。
这样找起来比登天还难。
刑向寒没就着这个问题继续说什么。
只是道:“你们多费心。”
这个意思就是其他的也没有了。
鸭舌帽暗暗感叹钱难挣,面上还是标准的专业脸,“知道了邢先生,我们会再努力找找。”
“辛苦。”
刑向寒走之前又给他续了一年的费用。
看着花花往里流的钱,眼前人心里那点阴霾往四周散去。
难就难点吧。
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谈完以后。
刑向寒拿着信封从里面出来,把照片放到自己大衣兜里,准备开车回学校。
车窗外的阳光很刺眼,像是开了刃的匕首,直直穿进眼前的车窗玻璃。
逼得人两只眼都眯起来。
开进华大。
刑向寒下车以后手机又响一声,是院长问他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让他一会再来趟自己办公室。
刑向寒先给那边回复。
回复完才想起自己上午收到的消息。
是岑帆的。
应该是刚刚设计出来的画稿。
刑向寒定定在上面看了会,把手机放回兜里,没回复。
华大机械学院大楼。
他前脚刚他进去,后面就有人跟过来。
身材微胖,一惯的嬉皮笑脸,朝他喊了声,“刑教授。”
是冯小垒,也是刑向寒的同门师兄。
两人大学期间跟着同一个老师,对方还是冯小垒的父亲,现任华大机械学院院长。
平常对刑向寒也很照顾。
最后他俩一路保研加直博,一个进了当地研究所,另一个去国外深造两年,回来直接留校当老师。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不像你啊。”冯小垒故意埋汰人。
他的研究所最近刚好有个项目跟华大合作,近三个月两人经常能在实验室碰见。
刑向寒看了他眼没说话。
冯小垒了解他这师弟的个性,没当回事,把手里这个有点女气的包装拍他身上,“拿好了,三明治。”
刑向寒接过来以后,目光微滞,似是想到什么,只说:“明天不用给我带了。”
“别啊,你师母叫我一定要给你的。”
冯小垒如意算盘打得贼响,煞有介事道:“她老人家的面包店上个月开业,你不得帮着多照顾几天生意啊。”
刑向寒瞥他一眼。
拿手机给人发了个红包。
“诶诶诶,这就对了嘛。”冯小垒得意地抬抬眼。
顺手把钱收了。
“生意照顾归照顾,以后我的这份给你。”刑向寒说着要把手里这个还给他。
有的吃还有的拿,小垒研究员脸皮再厚也不能够。
两手摊开,没接。
“不然你带给小岑,让他吃。”他说。
冯小垒是刑向寒身边唯一一个知道他俩关系的。
还不是人主动说,是他有次在刑向寒家后面的小公园,撞上对方把人怼在树干上亲。
当时吓了他一大跳,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万年禁欲男神一朝破戒,对方还是个男人。
还有没比这个更离谱的?
后来也逐渐接受了。
这两个人,一个漂亮一个俊,要真在一块儿也没啥不合适的。
说到这个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道:“哦对,是不是怕人误会啊,没事儿,下回我让你师母给换个包装。”
他家老太太少女心,现在这个太粉嫩了,花里胡哨的,带回去容易造成家庭矛盾。
刑向寒却只觉得他这话有歧义。
一个三明治而已,有什么好误会的。
他不觉得自己的决定会受其他人影响。
见递不回去,只能先暂时捏在手里,随口道:“跟他没关系。”
“不用管他。”
第5章
刑向寒平常极少带岑帆出来。
两人又是在他回学校工作以后才在一起的,冯小垒不清楚他俩的情况,以为人这么说是闹着玩。
只调侃了句,“也就人小岑能受得了你这怪脾气。”
刑向寒没应他这句,问了个别的,“下周的国际产学合作会议,你去吗?”
冯小垒搁旁边想了会,“我们组长还没跟我们提,今年好像是......在M国对吧?那我大概率去不了。”
“怎么?”刑向寒问他。
冯小垒这回倒挺坦诚,“害,我口语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不会放我出去丢人的,毕竟得代表国家形象嘛。”
微顿后又笑起来,“不过我也不怎么爱出国,倒时差多累啊,再说我家那位估计也舍不得让我去。”
冯小垒上个月刚结的婚,小两口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谁也离不开谁。
刑向寒看了他眼没说话。
两人一块儿往院长办公室走。
中午岑帆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岑帆:吃饭了么?]
[岑帆:猫猫探头.jpg]
不到半分钟以后——
[岑帆:你看到我画的图了?]
刑向寒点开屏幕,只回复了个“吃了”,剩下的没回复。
他一直不想岑帆把时间花在木雕上,从人刚踏入这行他就不赞同。
木雕行业不稳定,尤其是现在,太容易被机器取代,还需要创造者保持源源不断的灵感。
每年放弃的人比新入行的要多。
刑向寒是个会用理性和数据分析现状的人。
在他这儿,这个行业并不适合岑帆。
但对方实在不听,他也没法强迫。
强迫一个人需要花太多的时间精力,与其这样,倒不如维持现状。
好在岑帆也没让他多操心。
即便搬了工作室,他们的生活也没发生太多变化。
到了夜晚依旧会抱在一起,在床上拼命汲取对方身上的体温。
尤其是这段时间,岑帆乖顺得像是他们刚认识,原先那些羞人的姿势他都愿意去做。
刑向寒也乐见其成。
他喜欢对方每次满脸通红,又主动迎合他的样子。
到了夜晚。
再一次从人腹部下来。
岑帆胸腔来回起伏,心跳声大得出奇,自己掌心的压痕还一直印在平躺着的男人胸膛上。
想起发生的一切,炙热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勾引。
岑帆都快不认识刚才的自己。
太羞人了。
“累么?”刑向寒大手划过他颈子。
岑帆的脖子很白很细,边上有个小窝窝,可以放下两根手指。
有时候单看他的长相,根本不会把这个人和需要力气活的木雕工连在一起。
“不累。”岑帆小声说,紧接着又咳嗽几声。
其实是累的,但他心里是真的高兴。
刑向寒没再带三明治回来,还愿意每天去木雕室门口接他。
这种事放以前是想都不敢想,连陈开最近都感叹刑向寒转性了,知道关心人。
刑向寒抚着他的脸。
岑帆顺着他掌心上下蹭蹭,把自己当成一个温顺的小宠物。
他知道刑向寒喜欢他这样。
刑向寒睨向这个漂亮的男孩,四目相交,勾起他的下巴在唇上咬一口。
他从来不是个风流的人,
岑帆是他交往的第一个男孩儿。
两人当初在一起,是因为刑向寒觉得这小孩又乖又漂亮。
从国外留学回来那天,机场上岑帆躲在大理石柱后面,大眼睛水淋淋,小心翼翼的期待,又不敢贸然上前。
他当时一时兴起就答应了,也没想未来能处多久。
结果五年就这样过去。
刑向寒不擅长和人建立亲密关系。
在他眼中,任何关系都只是暂时的,不可能持续太久。
可他现在又觉得,对方要是岑帆,一直在一块儿也好,起码每天在这种时候不会觉得寂寞。
腹部那团火再度涌上。
刑向寒大手揽住漂亮男孩的肩,让人平躺下来,枕头垫在他腰的位置,低哑的嗓音带着蛊惑:
“再来一次。”
知道自己即将要经历什么。
即便身体已经完全失去力气,岑帆依旧抬起手,揽住男人的脖子,脑袋顺从地往后仰:
“恩......”
两人又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房间里有空气都是烫的,之前爆发的争执像是从未发生。
去M国的前一天。
刑向寒跟底下研究生开了近半小时的会。
指导老师不在,手里的实验也不能停。
“中途遇到问题,不要一个一个问,统一整理好以后发到我邮箱。”
“我回来需要看到压力传感器的完整参数报告。”
在学校他大多说一不二,不仅对底下学生这样,有时候老师之间开组会也是直言自己的观点。
不少人对他有意见,暗地里说院长偏心,但奈何刑向寒手握五篇SCI和各项科研成果,让人有火也没地方撒。
这次也跟之前那样,底下学生听了大气儿都不敢出。
但里头总有个别欠的,是研一刚来的,大着胆提议:“教授,您明天都要走了,不如咱们今晚大伙一块聚个餐呗。”
本来说好五一聚的,结果现在都快放暑假了,还没见着大餐的影子。
“我今天要早走。”
刑向寒瞥了眼腕表,思索片刻后道:“你们去,吃完以后找服务员要发票。”
这话头听着像要给人报销。
所有人互相看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瞬间散了。
很快这里只剩下刑教授一个。
他也从位置上站起来。
都要走了,刑向寒准备今晚带岑帆去外面吃,顺便告诉对方自己明天出国的事。
[刑:我现在过来。]
刑向寒给对面发消息。
往常自己的信息都是秒回的,但这次却过了快半小时。
等他把车开到主路上——
[岑帆:临时有客户过来请吃饭。]
[岑帆:我昨天包了馄饨在冷藏库里,冰箱还有鸡汤和炸丸子,你先垫垫,等我回来再煮。]
刑向寒眉头微拧。
请吃饭?
是只请他还是陈开也跟着一起。
他把车停路边上,给对面发消息。
[刑:位置。]
对面再没消息过来。
刑向寒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给岑帆打电话。
对面同时响起冰冷的女音。
从来没失联过的人这会居然关机了。
邢教授脸色越来越难看,挺乖一小孩现在居然胆子变得那么大。
他沉吟良久,手机往上滑两下。
看到上面显示的之后,刑向寒重新发动汽车,前方路口掉了个头,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此时的新时代广场。
岑帆正到处找充电宝。
他手机没电了,自己的充电宝用过几次又忘了充。
现在就是一个外界都找不到人的状态。
岑帆急匆匆的每层楼找,陈开慢悠悠跟在他旁边,看了眼手机以后道:“快点的啊,晚点咱们该迟到了。”
岑帆是真着急,找半天没找到,看向陈开,“开子,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吧。 ”
“不借。”陈开摇头晃脑,对某人的意见全写脸上,“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呗,哪儿还全世界都围着他的转啊。”
说着又恨铁不成钢地勾住人肩膀,“人客户大老远过来请吃饭,咱不得提前点过去占位置?”
“要让人家等显得我们多不礼貌啊。”
岑帆心里还惦记着回消息。
却也知道这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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