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夜市,赵元鹿站在灯下抬头感叹:“只有月亮与从前一般无二。”
纪春朝在神识中与他对话:“你以前的朝代,也有夜市吧。”
“只有固定的节日有,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赶集,或是重要节日,未婚男女趁着节日拎着花灯相约互诉衷肠。”
古时通讯不发达,不像现在,想念了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一通视频解相思苦,古人含蓄又热烈,也许半年一年才见一次,纪春朝有些感动:“感情积在一起,见面的时候一定心跳很快,赵元鹿,你呢,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有的,我与他同衾共枕、朝夕相对,不必等节日,日日都能相见。”
“你成亲了啊?”
“没有,我们不能成亲,我爱慕他,他可能并不知情。”
“你们,没成亲,又天天睡一起,这是什么关系?”
“修道之人,不拘小节。”
都这么说了,纪春朝没再追问。赵元鹿停留在一个包子摊前,热气腾腾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赵元鹿说:“一路逛下来,只有这包子是我曾见过的。”
满大街网红食物,冒烟冰淇淋、脏脏包、马卡龙等,别说赵元鹿这个古人,就连纪春朝很多都没见过,纪春朝问:“你想吃什么?随便选。”
赵元鹿让老板拿几个包子,随意掏出一颗金珠递给老板:“店家,够吗?”
纪春朝差点灵魂出窍:金珠啊,金的珠子,品相好,金度纯,赵元鹿啊赵元鹿,买三个包子,你付一颗金珠,你在大晋朝到底是什么地位。
老板古怪地瞄他一眼:“买包子的钱都没有?没有你直说,请你吃也不是问题,搞这套,收起你的破珠子。”
“老板,这珠子是……”
纪春朝在识海里叫他:“我衣服口袋有零钱,你拿一张20的给老板。”
赵元鹿收起珠子,给20还有找零,赵元鹿皱眉,看着手里的珠子:“这时代,金珠不值钱,竟连三个包子都买不起。”
有钱啊,有钱。
见他要扔,纪春朝急得大喊:“别扔啊大哥,金的,够你买他这一摊包子了,老板只是不认货,认为你整蛊他。”
“是吗?”
“是真的,你留好。”
继续往前,经过一家店,店前排满长队,队型里三层外三层,小墙用力嗅,自觉从挂饰离体:“好香啊,太香了。”
赵元鹿也闻到了:“很奇怪的香。”
纪春朝看过去:“那家是卖面的,从开业到现在生意都很好,每天排满长队,应该是肉香吧,听说他家的大骨汤每天炖够二十四小时,晚上不停火。”
赵元鹿问:“你吃过吗?”
“没有,我不喜欢排队。”
小墙吸着鼻子:“肯定很好吃。”
这家面馆很奇怪,外面完全看不见面里,玻璃门,玻璃窗,似乎都是防窥的,什么都看不见。
正聊着,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下,纪春朝人在识海中,赵元鹿操控着身体转身,对上林鸿笑着的脸。
“春朝,我还以为看错了,真是你,你来吃面?”
赵元鹿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纪春朝催促:“说话啊,就说随便逛逛,路过,然后问他在这里干什么?”
“路过。”
林鸿依旧笑:“今天说话这么简洁,我出来找我妈。”
纪春朝:“阿姨又来吃面啊,早听你说过阿姨很喜欢来这里吃面。”
赵元鹿板着脸,说出来的却是:“阿姨又吃面。”
“是啊,去年我妈来给我送东西无意经过这家面馆,吃过一次后念念不忘,开车几十公里都要过来,只为一碗面,今天一整天没回家,从早到晚,三餐都在店里,再不回去我爸得过来砸店了。”
赵元鹿:“令尊脾气略差。”
纪春朝差点昏厥,很明显林鸿是在开玩笑。
好在林鸿没在意,伸手揉他头顶:“这两年确实脾气差,不过他特别喜欢你,总说让我带你加家帮他鉴定他最近收的古董。”
纪春朝赶在赵元鹿说话前警告:“不许没礼貌,乱说话一周不你。”
于是,林鸿看到的是硬挤出微笑的纪春朝,僵硬点头:“好的,请带话给令尊,不日前往。”
“要一起进去吃碗面吗?我妈说在二楼。”
纪春朝想拒绝,赵元鹿抬步跟上:“好的。”
赵元鹿在识海中解释:“这家店有古怪,香味不像禽类。”
几人刚到门口,一个大腹便便的服务员往拿着“今日售罄”的牌子往门口一挡:“后面的不用排了,今天的卖完了,要吃明天赶早。”
林鸿指着里面:“我家人在里面,我们能进去吗?”
“不好意思,先来后到,里面有人在也不行,小店不能拼桌。”
等了一会儿,林妈妈红着眼走出来,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一见到纪春朝,眼睛瞪圆,直流口水,戴满珠宝戒指的手指略显臃肿,她的手往纪春朝脸上探时,赵元鹿带着身体后仰,林妈妈站稳,掏出手帕擦着嘴角,又擦眼角:“小纪同学啊,你又白了,这周末来阿姨家呀,阿姨做猪蹄给你们吃,一定要来啊,你看看你,最近都瘦了,学校伙食不好吧,阿姨给你补补,不来阿姨要伤心的。”
林鸿跟着劝说:“是啊春朝,我爸也想见你,来吧。”
“好的阿姨。”
面馆里面顾客还在吃,门已关,门口灯暗下,林鸿拉着林妈妈走远,走时冲纪春朝挥手:“周末见。”
继续往前走,赵元鹿扭头看向面馆:“小墙不见了。”
纪春朝忙问:“是不是飘到别处去了?”
“不知道。”
“你们道士不是会算吗?你能不能算算小墙在哪?”
“算人不算鬼,且需要八字,不说小墙没有八字,她连她哪日死去都不知。”
“应该是去哪玩了吧,晚些累了自己会回来吧。”
赵元鹿说:“不像,我感知不到她任何气息。”
纪春朝着急:“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是个魂,不会怎么样,顶多被扣留,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15章 面馆2
身体控制权还给纪春朝,赵元鹿显出身形站在他身边,原地打量着面馆,面色冷淡:“去找乌栀。”
到七杀馆,乌栀没在,白展顶着张冷脸:“她没在,飞去外地看男人了。”
黄啸天捧着大碗干饭,抬头时舔走嘴角的饭粒:“老大说了,那是追星,不是看男人。”
“有区别?不都是看男人,天下皮囊都是一个样,横眼睛竖鼻子。”
正说着,大门打开,乌栀扭着腰踩着细尖高跟鞋进门,摇着手:“又在背后吐槽我呢?这天气,热死了,小黄黄,给我端碗糖水来,要冰的。”
纪春朝好奇:“乌老板,你也追星啊?”
乌栀往纪春朝身上靠:“妖也要有点爱好嘛,人间岁月悠长,没个爱好日子多无聊,不过人间有一点好,不缺美男子,啧啧,这个看够换下一个。”
赵元鹿挡住乌栀:“知道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叫‘喙香’的面馆吗?”
乌栀借过黄啸天递过来的碗,鲜红的,端过来的时候碗里晃动着,类似布丁,只是颜色艳到毫无食欲,赵元鹿遮住纪春朝眼睛:“别看,我怕你明天吃不下饭。”
“那是什么?”
有股腥味。
黄啸天老实交待:“燕窝雪蛤鸡血糖水,鸡骨我吃,鸡肉白展的,老大只吃新鲜鸡血。”
纪春朝想呕,生生忍住,默念:没事的没事的,鸭血,猪血,都是血,能吃。
听明来意,乌栀坐到罗盘前:“老赵,你是觉得面馆有什么古怪?我走一趟。”
赵元鹿拦住她:“面馆有上古法宝,店内邪气弥漫,被法宝罩着,开天眼都没办法窥视里面,你不能一个人去,带上白展,我跟你们一起。”
纪春朝想跟着去,被赵元鹿留下,命黄啸天看着他。
黄啸天继续捧着他比盆大的碗吃饭,看纪春朝看的极紧,纪春朝服了,乖乖坐下,开始找话聊:“乌老板明明是白狐,为什么要叫乌栀啊,叫白栀是不是更合适,还有白展,黑色的蛇,却叫白展。”
“道长取的,那段时间道长眼睛看不见,不知道白展是黑色的,至于老板,她的名字应该很早就有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听到赵元鹿曾看不见,纪春朝有些难过。
赵元鹿三人回来很快,一进七杀馆,赵元鹿吐出一大口血,纪春朝吓得冲过去,想扶他,被他侧身躲过:“无妨,别吓到你。”
“都吐血了还没事!让我看看。”
赵元鹿咽下喉咙里往上涌的血,擦净唇角,往纪春朝身上靠:“已经没事了,现身太久,灵力不足,用你们话说,虚的,休息下就好。”
纪春朝半抱着他坐下,赶紧给他倒水,又想起他只是个残魂,不用喝水不用吃饭,只能搂着他,轻轻拍他手臂:“吐这么多血还说没事,你们出去有什么发现吗?”
乌栀“咦”一声,望着赵元鹿:“老赵,你用不用啊,想当年,你被天雷劈得差点焦了也没见你皱眉,小春朝,他就是故意占你便宜。”
“没关系,他吐血了,我愿意给他占。”
乌栀表示看不过眼,说起正事:“我们潜入喙香面馆,里面邪气冲天,浓到伸手不见五指,店内有法宝,什么都看不清,差点中机关,只能先出来。”
白展受伤,自己上着药,说:“是造化玉碟。”
赵元鹿像没骨头的猫靠在纪春朝肩上,缓缓道:“是造化玉碟的碎片,造化玉碟早被击成碎片,今天那道蓝黑色的光,便是造化玉碟特有的气息。”
纪春朝第一次听到造化玉碟,很是好奇:“造化玉碟是什么?碟子吗?”
赵元鹿告诉他:“属造化神器之一,造化本身指轮回三千世界,造化玉碟乃上古造物鼎的盖子,造物鼎生世间万物,万物死后轮回,玉碟上有三千世界的阵图,供轮回,可将时间回溯,能时空移换。”
乌栀补充:“远不止,世人往生的好坏皆在碟,进入玉碟幻世,能看前世困果,可惜那年天人大战,玉碟碎裂,要找回老赵的躯体,找回你丢失的那一魄,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先找到玉碟。”
白展冷冷出声:“我们找了一千多年了,到今天才有玉碟的踪影,简单二字从何说起?”
纪春朝:“如果一直找不到赵元鹿的躯体,他会怎么样?”
乌栀难得的正经:“会烟消云散。”
纪春朝急了:“那找啊,我有什么能帮忙的,我帮着找,对了,那玉碟,是什么材质,我可以借探测仪,哪怕是挖地下海,我也会帮忙找到。”
“按现代的说话,应该是青铜加玉。”
说着赵元鹿走到案前,提起毛笔画下图稿,他还保留着从前的书写习惯,只会用毛笔。
纪春朝收好图稿,“明天我回学校,图书馆的古书或许有记载,对了,小墙找到了吗?”
“没有,她不会有事。”
回到家,赵元鹿缠着纪春朝借阳气,纪春朝仔细看着他眼睛:“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上次说来这个世界是为找人,我能知道你找的人是谁吗?”
“我的师弟。”
“师弟啊,我还以为是你恋人呢。”
视频申请铃打断纪春朝的追问,赵元鹿回到玉内,纪春朝接通,林鸿一脸为难:“这么晚打扰你,我是真没办法了。”
“发生什么事了?”林鸿背景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
“说好周末来我家吃饭,我妈一回来开始计划周末菜单,不知怎么的,联想到一系列不好的事,想着你临时有事不来,想着我去找你的路上出车祸,想着我爸买酒时从楼梯跌倒,这会儿哭个没完,说你一定不会来,这些事都会发生,没办法,师弟,能不能帮我劝她两句?”
镜头对准林妈妈,很奇怪,隔着镜头,纪春朝居然看不清她的脸,像是一片涂坏的颜料,五官融在一起,尽管纪春朝一再保证周末上门,林妈妈还是哭,担心他那天有事不来,她问:“明晚来吗?阿姨天一亮就去买菜,你不来,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办法,纪春朝只能应下。
挂断,赵元鹿出现,对准纪春朝微张的唇吻下去:“他又叫你师弟。”
纪春朝推开赵元鹿,用力捂住赵元鹿的嘴:“你给我的感觉你在吃醋。”
力度太大,声音听上去像是甩了他一巴掌,赵元鹿全然不在意,拉着他的手亲了下,又给他揉了揉,问他手痛不痛:“不够明显吗?我就是在吃醋,我不喜欢你叫他师兄, 他也不准你叫我师弟。”
纪春朝很认真地告诉赵元鹿:“他是我朋友,我们之间正常称呼,而且吃醋是情侣间才有的事,我们不是情侣,你的醋吃错地方了。”
“我喜欢你,我们可以是情侣。”
“不可以,我是人,你是魂,我们不能相爱。”
赵元鹿拿出手机,翻出他最近看过的一部电视剧,“戏里说可跨种族相恋,我不在乎你是人,我愿意陪你慢慢变老,直到死。”
“我是人,听你意思你不嫌弃我是人,应该是我嫌弃你不是人,倒反天罡,你个非人非鬼的家伙居然嫌弃我是人。”
“我没有嫌弃,你是动物,是鬼,是妖,我都不在乎。”
纪春朝赶忙再次一巴掌拍在他的唇上:“打住,太委婉你好像听不懂,那我直说了,吃醋是建立在情侣关系下,我们不是情侣,也不可以成为情侣,因为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男人,至于你占我便宜,我权当做好事给你人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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