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跋死死拉住纪春朝:“不要过去。”
“滚开,我要救我师兄!”
“他算什么?不许去!”
“你又算什么?他是我师兄,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纪春朝早已身负重伤,挣不开缪跋桎梏,缪跋身上的龙气抵挡住大部分天雷,赵元鹿被雷劈到单膝跪地,一道天雷直直劈向赵元鹿天灵盖,纪春朝聚集全身灵气飞身上前,挡下致命一击,与赵元鹿双双扑倒在地,江月闲接过造化玉碟,继续支撑着容天界的通道。
这一击,击碎纪春朝的一缕魂魄,天雷胡乱劈下,那缕缥缈的魂魄落在赵元鹿胸口,慢慢渗进去与他合为一体。
缪跋失去智,趁着赵元鹿身受重伤,捡起剑对着赵元鹿刺过去,纪春朝余光瞥见,用尽最后的力气挡在赵元鹿面前,剑刺入纪春朝胸口,临死前,他看到赵元鹿猩红的双眼,他只是笑道跟他道别:“师兄,要活着。”
赵元鹿吐出一大口血,拼死刺向缪跋,缪跋闪身躲开,一剑挥向造化玉碟,造化玉碟碎裂,柳不破与江月闲皆受重伤,他俩合力用仅将的灵气保住纪春朝剩余魂魄送进容天界,柳不破叮嘱赵元鹿:“为师要走了,是、是为师没照顾好你们,元鹿,要、要活着,要记住,我派宗旨: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江月闲闭眼前是笑着的,合眼前,他口中喊的是“小狐狸”。
容天界通道关闭。
赵元鹿张口无声,他最爱的人,全离他而去。
地面一部分未成进入容天界的人抓起泥巴砸向纪春朝的尸体,把所有怨气抛向纪春朝等人,“你们怎么这么没用,你们应该再坚持久一点,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赵元鹿护着师父、师叔的身体,那些人疯了一般拿过手边的东西砸过去:“你们不是道士吗?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能救我们吗?为什么不再坚持久一点,死也活该!”
赵元鹿红着眼,平生第一次拿起斩妖除魔的剑指向凡人:“为你们这样的人,不值。”
缪跋杀了所有人,最后,剑指赵元鹿:“把他交给我。”
赵元鹿抱住纪春朝的身体:“不可能。”
“那你只能去死。”
“即便死,我也不可能把春朝交给你。”
赵元鹿与缪跋再次对战,赵元鹿以命为引,引来天雷意图与缪跋同归于尽,奈何他有龙气护体,最后,藏在赵元鹿心尖的纪春朝的一魄化为冰刃刺中缪跋心脏,置其当场咽气,死不瞑目,死前看着纪春朝的方向,满眼不甘。
纪春朝的一丝魂魄用尽最后的灵力飘回赵元鹿胸口,与昏迷不醒他合为一体。
乌栀刚从妖界赶回来,只来得及替他们收尸。
自此,大晋朝彻底消失,缪跋做皇帝的这几年,史书上无半个字,后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好在赵元鹿尚有一口气,乌栀将他带回妖界,赵元鹿半人半仙,忽生忽死,一躺便是一百年。
赵元鹿伤好之后,利用各种办法寻找纪春朝的魂魄转世,造化玉碟早在那场天罚中碎成碎片遗落各方,赵元鹿并不知道纪春朝在哪个朝代,只能一次一次碰运气,他的身体也在某次穿梭中遗落在某个朝代。
一次又一次的穿梭时空消耗着赵元鹿的灵力,蚕食着他的生命,眼睛瞎过,死过,又凭着执念活了过来,一直找寻着纪春朝。
眼前景象消失,缪跋冷笑:“全记起来了吗?我的国师大人。”
纪春朝抬手,满手是泪,缪跋上前:“你的泪又为谁而流?我也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甚至生命。”
“你不配。”
缪跋早已成魔,法力强大,纪春朝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被他禁锢在原地,缪跋虚虚抚摸着纪春朝脸颊:“你是我的,我们回到从前,我会按你的要求当好皇帝,你做我的皇后。”
纪春朝对缪跋只有厌恶:“不可能,别做梦了。”
缪跋在纪春朝眼前一挥,纪春朝软软倒下,失去意识前,听到他说:“好好睡一觉,我的皇后。”
缪跋要杀所有人,让一切回到从前,他还是皇帝,要封纪春朝为皇后
七杀馆,带着魔气的利箭穿过结界射在正堂墙壁上。
赵元鹿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太尧去除魔气后取下箭,一行字凭空出现:“想要纪春朝活命,带玉碟到皇陵。”
太尧气到一把火烧掉箭矢:“无耻,这就是威胁,无耻!”
乌栀倒是淡定:“春朝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缪跋不会杀他,老赵,你怎么说?”
黄啸天不明白:“那缪跋不是个疯魔吗?可能随时杀了春朝。”
乌栀叹息:“你不懂,缪跋对春朝有着病态的情谊。”
白展揽着黄啸天:“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要拿碎片去换春朝?”
赵元鹿吐出一口浊气:“我不能赌一个魔鬼的真心,我要春朝安然无恙。”
一行人带着所有玉碟碎片赶到皇陵,远远望去,魔气冲黑整片天际,皇陵历代皇帝的棺材被挖开,龙气被吸食干净,白骨变黑,缪跋站在最高的灵台上,浑身萦绕着金色龙气,与黑色缠绕在一起,诡异恐怖。
纪春朝则是被放在一口巨大的水晶柜内,像是睡着了。
赵元鹿心一阵悸痛,“你把他怎么?”
缪跋轻轻抚摸着水晶柜:“他只是睡着了,玉碟碎片交给我,我会带他回到过去。”
“不可能,春朝交给我,玉碟交给你。”
缪跋向水晶柜施魔气,柜内纪春朝的生命缓缓消逝,缪跋冷笑:“你没得选,得不到的东西,我宁可毁掉,我能复活一次,就能复活第二次,交给我。”
“住手!”赵元鹿向前一步:“可以给你,但我要确保春朝安全。”
“别耍花招。”
“我只愿春朝平安。”赵元鹿将玉碟碎片抛向半空,碎片包裹在结界中。
赵元鹿靠近水晶柜,挥手打开棺盖,手还未碰到纪春朝,被缪跋的箭挡住:“看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赵元鹿突然扬眉一笑,整个人往棺内扑,太尧适时喷出火焰,赵元鹿顺势向缪跋投去化魔符,那符是由太阳石研磨成粉加入赵元鹿的血中画制而成,专制魔气。
缪跋瞬间痛苦倒地,赵元鹿的灵魂进入纪春朝身体里,棺内融为一体的人坐起身,“春朝死,我死,今天我一定要带他走。”
缪跋强大到令人惊叹,他的脸被化魔符化去一半,还是强撑着站起身,挥剑乱砍:“你怎么可能?”
乌栀冷嗤:“你算错一步,赵元鹿没有身体,他的这副身体,是用纪春朝的玉璜所化,他的灵魂早与春朝的融为一体,自然能合为一体。”
那年,赵元鹿的身体遗落在异世空间,他的灵魂失去感知,随风飘荡,一路荡到一座山,他不知道那是那里,只知道他醒来是在玉璜中,直到遇到纪春朝才知道,那是当年纪春朝留在望马山石棺内的,玉璜沾染着纪春朝的血,化为躯体供赵元鹿使用。
纪春朝昏迷的意识在身体里苏醒:“赵元鹿,你来了。”
“我来带你回家。”
乌栀找准时机,一掌劈向受伤的缪跋:“你这怪物还挺难杀的,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能不能逃过姑奶奶的手掌心。”
只是乌栀的掌心刚靠近缪跋,一团黑雾如藤蔓蜿蜒而上,赵元鹿猛地拉回乌栀:“小心,有毒!”
缪跋化成烟逃走,周围毒气弥漫,太尧收回玉碟碎片,护着赵元鹿回到七杀馆。
化魔符用去赵元鹿大半灵力,一到七杀馆,他从纪春朝的身体时分离而出,纪春朝心忧地喊:“你的身体……”
他的身体,变成透明,一如初见。
赵元鹿倒是淡定,安抚纪春朝:“你没事就好,不用担心我。”
乌栀整只手已变回狐狸前肢,原本雪白的前肢变成黑色,气得她咒骂不已:“缪跋到底是什么怪物,全身毒气。”
太尧啧啧两声,看着乌栀毒黑的爪子:“你没发现吗?那怪物站的地方草木瞬间枯萎,就连他的掌风都是带毒的,你这爪子怕是要废。”
白展翻出七杀馆全部灵药:“先吃哪个?还是一起吃?”
赵元鹿吩咐:“去找判官,地府有种草,名幽昙草,可解魔毒。”
白展带着黄啸天直奔地府,纪春朝看着赵元鹿半透明的身体,眼睛通红:“你遇到我,真是你的劫难。”
“还好,我们都还在。”
纪春朝眼泪落下来:“嗯,还好,我们还在一起。”
变卦发生在瞬间,正说着话的纪春朝捂着腹部滚倒在地,排山倒海般的痛楚席卷全身,纪春朝缩成一团,一时间竟描述不出痛源。
赵元鹿给他输灵气:“春朝,春朝!”
纪春朝说不出话,胸口像是被火灼,脑袋里似乎有一台搅拌机,腹部更是如所有肠子打成死结般痛疼,皮肉,骨头,就连牙都疼,他说不出话,冷汗浸湿他的衣服,抖着手去抓赵元鹿,惨白的脸上挤不出笑容:“我……好疼。”
“哪里疼,告诉我哪里疼。”
又一阵痛疼狂扑而来,纪春朝死死咬住下唇,赵元鹿忙将手指塞进他的口中:“太尧,点穴。”
太尧也吓到,这才反应过来:“没用啊,点穴没用,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皮肤不能碰,一碰他就疼。”
纪春朝哀嚎着爬到墙边用力撞向墙面,“好疼啊,疼啊……”
赵元鹿死死抱住纪春朝:“别怕,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赵元鹿强行进入纪春朝身体撞出他的魂魄,“太尧,接住春朝魂魄。”
净瓶里,纪春朝丢失的一魄静静飘荡着,这次大疗伤,灵力冲刷他的每一处筋脉,一并冲出纪春朝的魄,那时赵元鹿才知道,原来,他要找的魂魄,一直在他的身体里,只是存在感太弱,加上赵元鹿灵力不足,迟迟未能感应。
太尧这条心硬的龙此刻也是满眼通红,用净瓶装好纪春朝的魂魄,与之前的一魄放到一起,赵元鹿则是进入纪春朝的身体,代替他受着入骨的痛感。
一小时后,赵元鹿痛的只剩一口气,看着净瓶中的纪春朝,“我算错一步,缪跋给春朝用了‘同生蛊’。”
第94章 完结(永恒)
太尧惊地拍碎大石桌:“无耻!”
同生蛊,顾名思义同生共死,缪跋疯到给纪春朝下同心蛊。
缪跋被化魔符所伤,他痛一分,纪春朝痛一分,下蛊之下,能在每时每刻知晓被下蛊之下动向,若他死,纪春朝死,同,纪春朝死,他也跟着死,且此蛊无解,除非死。
熬过这一波痛楚,赵元鹿已说不出完整的话,太尧拼命给他输灵力,乌栀想帮忙,奈何中毒有心无力。
赵元鹿用念力在空中书写:“太尧,替我和春朝施换命法。”
“你想做什么?”
赵元鹿目光坚决:“以我现在的灵力,能待在春朝的身体里一时,待不了一世,施法吧。”
乌栀看穿他的想法,拦住太尧:“不行,你不能这么做,春朝接受不了,他也会死的。”
“你告诉他,我还会回来的,快动手,我快撑不住了。”
乌栀看着他的手慢慢变透明,摇着头跑到门外,不忍再看。
太尧咬牙,替他施法,赵元鹿与纪春朝灵魂互换,他取代纪春朝进入躯体,代他接下同心蛊。
赵元鹿看向净瓶,用尽最后的力气,闭气而亡。
同心蛊在他身体里跳跃,挣扎,最后变成一只黑色的硬壳掉出体内,赵元鹿死,同心蛊解。
不远处的天边,皇陵方向乌鸦四起,天空电闪雷鸣,乌栀仰头,眼泪流不止:“老赵,你让我怎么跟春朝交待……”
太尧忍住悲伤,将纪春朝的灵魂归还体内。
纪春朝还昏睡着,身体刚受过重创,醒来需要一些时间,太尧飞去皇陵,皇陵已是一片废墟,他在正殿找到缪跋的尸体,确却来说,是缪跋的骸骨,正常人骸骨呈灰白色,缪跋的则是黑色。
他的死是赵元鹿以命换来的,以自己的死,换来纪春朝健康的身体,再换来与缪跋同归于尽,担心缪跋没死透,太尧释放真火,对着缪跋骸骨一顿烧。
骨头烧成灰,两片玉碟碎片掉落,太尧踩着缪跋的骨灰,嘀咕:“没白来。”
距离纪春朝醒来到接受赵元鹿消散已过去两周。
这两周,纪春朝不吃不喝,整个人浑浑噩噩,乌栀让黄啸天按着他,命白展强行喂他饭食,生生吊住他一条命。
骂也骂了,说也说了,诸如“赵元鹿用命换来你的命,你就这么糟蹋,你对得起他吗?”
之类的话,说了又说,纪春朝呆滞抬头,问:“他说过不丢下我,他食言了。”
太尧跑去地府找阎王,磨着阎王帮他一起复原造化玉碟,两千年过去,修复后的玉碟神力不如从前。
纪春朝总算有那么点动力,眼巴巴问太尧:“能用玉碟回到我被缪跋抓走前一天吗?我直接死在皇陵,这样赵元鹿就不会有事了。”
“不是我不帮,是真不行,玉碟早不是以前神器,神力弱到只能当个VCR看看过往,缪跋执着的造化玉碟复活大计,只是他的一场梦,回不去,也不能复活任何人。”
纪春朝很平静的接受了,“他走前,有没有留话给我?”
太尧不敢看纪春朝眼睛:“他说他会回来的,让你等他。”
“好,我等他。”
学业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纪春朝最喜欢的事是泡在七杀馆,一次又一次进入玉碟回味他与赵元鹿的点点滴滴,几乎每晚伴着回忆入眠。
乌栀担忧不已:“他这样下去我怕他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太尧更是不解:“所以,搞什么都不要搞感情,情字伤人啊,不,还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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