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越将档案册合上,问道:“那你怎么能说服他在你们的组织里当杀人工具?”
“他唯一能够受到的限制,就是在结节之前需要雄虫的腺体血保持清醒。结节之后, 需要的东西,就会从腺体血变成虫主的.液。”
“真有趣啊, 这是你的个人爱好吗,创造者?”赫越的食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 带着笑意的询问尾音上扬, 颇有调笑的意思。
卡诺自嘲般笑着摇头,“我们对他的训练日复一日, 一轮又一轮, 他的身体是完成品,不需要怎么调,就能从生上满足你的需要。最后的测验,他拿了最好的成绩,无论是对各种器具的适应和反应,他都能拿下。他能在拍卖会卖出绝对的高价, 一金难求。”
“但是你最终没有将他卖掉,而是扔进了你哥哥的组织,让他从x玩具,变成了杀手。”
“是的……”卡诺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眼神也失神般飘走,“所有的实验体,只有他活了下来。任何一位雄虫知道他的经历,都会将这个恶魔还给我。他明明是最完美的玩具,却没人敢用性命来玩。”
卡诺轻笑一声,抬眸看着赫越。“你还有机会反悔,秉持着良心,我也不能在隐瞒实情的情况下将他卖给你。”
赫越舔了一下嘴唇,很清晰地感受到唇上被狐狸咬破后结痂的痕迹。
“没什么可怕的,作为他的第一个使用者,我很期待你的杰作。”
“赫越,你没有被他天天寻死吓到吗?他身上的血跟不要钱一样,天天拿来挥霍,”卡诺说着,“但是这家伙,一次都没有精神崩溃过。他要是真的想死,早就放逐自己的精神,直接虫化后暴毙。”
赫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得知道自己死不了,才敢往自己的喉咙上扎刀子,”赫越将杯子里剩余的酒饮尽,“他比谁都还想活着,只是你没看明白。”
卡诺似懂非懂,“你倒是和他见过两面,就能洞察他的内心。这么看来,我的担心确实多余。”
“你后来为什么没有继续开展你的基因改造计划,创造新的雌虫玩具呢?”赫越问道。
卡诺拿起酒瓶,往赫越的酒杯里倒酒。
“那时我很疯狂地想要创造出完美的玩具,我对哥哥的杀手组织没什么兴趣,天天研究的就是这些铜啊、铁啊、树脂啊的玩具。直到后来,我觉得这些都没意思,我想,有血有肉的雌虫玩具才更有趣。”
卡诺迷茫地看着赫越,问道:“你觉得,经过基因改造,被调成像是用浪骨堆积起来的克纳什,是完美的玩具吗?他明明那么适合满足需求,为什么,还是不对?”
赫越拿着玻璃杯,丝丝凉意沁入他的指尖。他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绚烂的夜灯,和玻璃窗上自己的浅色倒影。
“卡诺,你觉得维恩是完美的作品吗?”
“你说,你的那只笨笨的伴生雌虫?”
赫越点头,声音掺足了醉意,像一杯醇厚甘甜的红酒。
“他什么都不会,我也什么都没教。我从未开发过他,但是他绝对忠诚于我,”赫越抿了一口酒,声音更加慵懒,“他不知道技巧,可能不像克纳什那样经过调养,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服务于自己的主人。但是,他的心属于我。”
赫越将空酒杯放在了那个合上的档案袋上。
“卡诺,我的维恩不会把讨好我当作工作和任务,他愿意并且真心享受这么做。他希望我舒服快乐,并且倾尽他的所有。”
“你说克纳什被调得会所有的技巧,但是依旧是一个危险的疯子。那么在我看来,他的调养进度只有0%,而我那什么都不会的维恩,却可以是50%。”
赫越站起身,因为醉意而前后轻晃了一下。
“教会技巧相当容易,你甚至可以用药让他哭着求你。但是,要他真心叫你一声主人,又怎么会容易呢?如果你以后真的要创造出一个完美的玩具,我想,他或许不仅身体属于你,他的心脏也同样属于你。”
他挥了挥手,沁满醉意的眼眸微弯,好像也有让人沉醉的功效。
“多谢款待,酒很好喝,我要回去了。”
——
赫越按了指纹进门的时候,抬头就是匆匆跑到门口的维恩。
“主人,欢迎回家。”
他像只在家里等主人上班回家的大金毛,摇着尾巴迎接他的主人。他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和快乐,眼睛也不住地往赫越身上打量。
这一刻,他也等了很久,能够拥有和主人的小家,就算这里离基地再远,他上下班要通勤再久,也毫无怨言。
“主人,我有东西……”
维恩兴奋的声音在看到赫越身后的克纳什停住了。
雌虫,一只无主的雌虫。
危机感油然而起,维恩警惕地看着赫越身后的克纳什。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虚假,银色的头发、竖立起来的狐狸耳朵,还有身后晃来晃去的蓬松尾巴,全部都相当显眼。他看起来和赫越差不多高,身型也不像一般雌虫那样高大健壮。
“你好,Kanash Harver,叫我克纳什就好。”克纳什自然地扬起一个笑,向他伸了手。
维恩将手里的东西背到身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语气严肃冷漠。
“维恩。”
他变脸的速度相当快,对主人表露的热情,对克纳什收得干干净净。
“主人,你喝过酒了吗?”
“嗯,喝了一点点,不算多。”
“那我去煮一点醒酒汤,您等我一下。”
维恩转身去厨房,硬是一句话都没有招呼新来的克纳什。
“变脸真快,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克纳什挑眉看着维恩忙碌的背影,哼笑了一声,“主人和他真温馨啊,这个气氛,我当真一点都融不进去。”
“他没把你赶出去,完全是我的面子。”
克纳什眨了眨眼,碧蓝色的瞳孔亮亮的,像是充满了电,夹着声音说道:“谢谢主人收留无家可归的狐狸。”
赫越拍拍他的肩膀,一语戳穿他毫无真心的表演:“你的表演技巧有待提高,小狐狸。”他在前面引路,带着克纳什走上了楼,“把这间客房当你的卧室,床铺的东西在柜子里,自己铺。”
“好,谢谢您。”
赫越退出房间,无奈地摇摇头。
不知道是卡诺连这点表演的技巧也教给了克纳什,还是狐狸天性里的狡诈作祟,这只狐狸相当喜欢演戏。无论是怪诞的戏剧,还是讨好人的小把戏,都很常见。
“小心烫,主人。”维恩将碗递给了坐在沙发上的赫越,自己则跪在他的脚边,没有挪位。
赫越拍拍自己的腿,“想靠的话就过来。”
维恩果真靠过来,将自己的脸侧靠在赫越的腿上,双手环抱住他的小腿。
“你在生气?”赫越轻轻地揉着他的头发。
“小狗不会生主人的气。”
维恩说着,声音却格外落寞。他越想越难受,干脆闭上了眼睛,安静地贴在赫越的腿上,接受主人轻柔地揉他的头发。
“你看起来像只失魂落魄的流浪狗。”
“有别的雌虫要分走主人的时间,我不应该吃醋吗?”维恩轻皱着眉,鼻尖酸涩。
“维恩……”
维恩认命地闭上眼睛,“我明白了……我会回基地研究院的宿舍的……”
可是,这明明是他和伴生雄虫的家。
“我没有要赶你走,狗狗。”赫越的手贴上了他的脸颊,轻轻捏了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维恩情绪上涌的原因,他感觉维恩的脸离奇地发烫。他用自己微凉的手背贴在维恩的脸上,便听见小狗小声地轻哼。
“让我在画室外听到声音,我会更难过的。”
赫越知道现在的维恩难受得厉害,但是这只大金毛皱着眉头强忍着不表现得太难过的样子,实在有趣又心软。
“你想在哪里住都可以。”
“主人……”维恩干脆埋了头,用额头抵着赫越的腿。
他的主人怎么就不明白呢?看不出来他只是在赌气吗?明明一句话,心里再难过,他都愿意每天回来看看主人的。
早知道就不说了……
维恩追悔莫及,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主人,我周末可以回来吗?”
“什么?”
维恩没有立刻得到肯定的答复,自己倒是乱了阵脚,“那,我两周回来一次呢?或者,或者我一个月回来一次可以吗?”他抬头,双手护住赫越的手,“我不想再经历一两个月都见不到主人,只能全靠偶遇的日子……”
“维恩,这里是我们的家,”赫越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每天,”维恩看向别处,“我想赖在家里,不去上班了。基地研究院又没有主人,一点都不好。”
“当初,是谁让我在推荐信上签字的?”
维恩心虚低头,“是我。”
赫越看他的样子,笑道:“上班谁都会厌的,累了就回来休息,由就说你的伴生雄虫病了。”
“不能这样咒主人的不好。”
“你还真是老实啊……”
赫越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喝掉碗里的醒酒汤,感觉胃里也温暖起来,不再有轻微灼烧的感觉。他伸了个懒腰,拍拍维恩的头,“我也去睡了,早点休息。”
等着赫越一步步走上二楼,维恩才把衣服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他顺着摸了摸棱角,用手背贴在自己发烫的脸上,试图将让子降温。
最终,维恩也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克纳什贴在未完全关闭的卧室门里,听见不远处的关门声。他的衣袖里藏了一根银针,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需要腺体血,非常迫切。
克纳什摁住自己的胸口,压住狂跳的心脏。距离上一次吃到雄虫腺体血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今天还在宴会上高.过,他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烫。
他等了一阵,才轻声打开门走了出去。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容忍他继续等下去,所以打算先从底下的门缝里输送一些安眠药雾进去。
“你在干什么!”
维恩从后面拎起他后领的衣服,翻过来狠狠砸到墙上,传来非常响的一声闷响。他紧皱着眉,单手掐着克纳什的脖子。
“你想对主人做什么!把东西拿出来!”
“咳……咳咳……放开,你这大熊!”
维恩的力气相当厉害,对付克纳什这只接受过基因改造的雌虫相当容易。克纳什在杀手组织也靠的是枪法和灵敏占据上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这些能力也无处可施。
“你们在干嘛?”赫越听见闷响,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头。他看见克纳什的眼睛都被掐得上翻,连忙拍拍维恩用力的手臂,“放手,维恩,他快晕过去了。”
维恩听话地松开手,就看见克纳什无力地缩到地面,可怜地抱紧了自己的尾巴。
“你装什么?我看到你在门外鬼鬼祟祟的,东西拿出来,我知道在你身上!”
克纳什被掐得满眼通红,硬是给他逼出些眼泪,可怜地望着赫越,“我没有,主人……我想和主人商量一件事,还没有想好怎么说而已……”
在赫越看来,这只被维恩狠狠撞到墙上,不分青红皂白定罪,还被掐得晕过去而眼泪直流的狐狸,正抱着自己的尾巴,缩在角落,哑着嗓子求情。
任谁看了,都得多少升起一些怜悯。
“你!明明是你……”
“维恩,你过来。”赫越打断了维恩的话,转头问克纳什,“什么话必须是现在说的吗?”
克纳什的手腕上还藏着银针。他觉得现在去问赫越自己能不能在腺体上扎一针,一定会被当作刺杀扔出去,便摇了摇头:“明天,或者之后,我再来找主人。”
“行,你回去吧。”
克纳什倒是装到了最后,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
他愤恨地捏紧了拳,心里咒骂了维恩无数遍。
还好他在杀手组织偷存了不少刀枪,麻醉枪也不少,都存在他的“秘密基地”里。他等了一阵,翻身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爬,顺着水管稳稳落到地上,然后翻墙出去。
身体的灼热越来越强烈,他越来越难以保持清醒。他得在完全暴走,滥杀无辜之前,先去找个倒霉蛋,扎一针腺体血。
每当这个时候,他也会顺带咒骂一下他那个恶劣的创造者。
赫越靠在窗边,透过单面窗户往外看,准确地看到克纳什翻墙出去,轻笑一声,拉严实了窗帘。
维恩站在床边,单手还捏着想要给赫越看的东西,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主人当真被他骗过去了。”
“狡诈的狐狸其实挺可爱的,有时候茶里茶气的说话也很有趣。我当然看得出来,只是觉得这样的狐狸也挺好玩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要是真的要和我耍把戏,我不介意好好惩罚一下这只狐狸,让他长长记性。”
赫越转过身,向他伸了手,“好了,现在来谈谈我们的事情。”
“什,什么?”
“你不是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吗?刚刚进门戛然而止,后来在客厅也不说,刚刚在走廊转来转去,也是为了找机会给我看吧?”
“我……”
赫越歪头看他,“我可是给你机会了。”
一个沾上汗渍的布制肩章放在了赫越的手心里。
它是缝制的,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荣誉和地位的象征。文职的肩章是平整的长方块,不是正役那样的金属制品,也不如它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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