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一直朦朦胧胧看不清晰的东西被人点破,卡诺的眼神亮着光,也透着欣喜和崇拜:“是这个意思!敢问先生您平日里都爱干些什么,竟能有如此感悟?”
赫越调笑般轻哼一下:“不明显吗?”
卡诺仔细回忆赫越的每一句话,还是很认真地摇摇头。
“驯/狗。”
他的语气轻快愉悦,好像是在开玩笑,又好像是认真回答。
作为倾听者的卡诺也分不清。
“是宠物狗吗?”卡诺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讨好人的途径,连忙问道,“先生喜欢什么种类的狗?”
“好玩的。”
“……嗯?”
卡诺做好准备听到种类名称,类似金毛、萨摩耶、边牧等等,却莫名接收到一个形容词。他怔在原地,半天没明白赫越的意思。
他越是急切,赫越就越是觉得好笑。
(他没听懂吧?)
【宿主你怎么能做到玩谁都跟玩狗一样的……他是雄虫啊。】
(只是有趣而已。)
许久,卡诺在迷惑中挠了挠头,还是应和道:“好玩……也可以。”一时间,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接的什么话。
赫越不再和他纠结这个话题,在展品间转了一圈。
摆在前面的物品确实没有后面精美,有些手工制品甚至有一个或现实或虚幻的念。
庄周梦蝶、囚中飞鸟、镜中窥影……
这些东西总算赫越为它们停留片刻目光。
“先生若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一些给您。”卡诺见他在一个玻璃罩前停留,立刻开口。
“不必了,”赫越从物件上挪开视线,“我还是觉得自己做的玩具比较有趣。”
卡诺见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赫越。
“既然如此,如果先生愿意拍卖或者展览自己的作品,可以来联系我。”
赫越收下了名片,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有机会的话再联系。”
他向来对此种事留有余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空留人原处期待。
大门口,赫越一眼就看见人群里光凭身高就格外醒目的维恩。
他换了一身衣服又极速洗干净红酒,静静地站在那里。身边无数雄虫和雌虫经过,异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衬衫明显不合身,尺码过于小了,绷紧了连胸口处的纽扣间都咧开一条缝。
更明显的是,颈部的两颗纽扣没扣上,那道带着花纹还渗着血的伤痕过于吸引人目光。
“你这是……”赫越轻碰了一下他发烫的脖颈。
“他们的工作服最大只有这个尺寸。”
“我们得先去买件像样的衣服。”
“没关系的,主人,这不碍事。”
虽说这不太合适的衬衫看着显眼,但该说不说,全靠维恩健壮的身材,竟也有些独特的视觉冲击。
“你那领口都扣不上了,”赫越领着他往远离拍卖会展台的方向走,“所有人都盯着你。”
维恩跟在赫越身后,出声问道:“如果是合身的衣服,我可以将领口这里露/出来吗?”
“什么?”赫越停下脚步,疑惑回头。
维恩的手掌贴在滚烫的脖颈处。
“这是主人赏赐的标记,我想向所有人炫耀。”
即使是触目惊心,乃至引人遐想的伤痕。
第10章 骄傲与弱点
即使是合身的衬衫穿在维恩身上,脖子上的那一条深红色的伤痕依旧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
凝固的血块阻止了伤口继续渗出血珠,颜色也从鲜红色变成深红色。伤痕的边缘能看到皮绳编织的花纹,看起来更像深红色的铁/链缠在脖子上,又或者是制作精美的……
项/圈。
赫越走在前面,维恩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像是有一根无形的链子从脖子上的伤口延长出来,末端握在赫越的手上。
擦肩而过的虫门的目光各异,大多都不是夸赞。
但无论他们的目光是什么意思,落在维恩的眼里,都是艳羡或夸耀的意思。
他真心实意地把这当作值得炫耀的资本,并暗暗自喜。
虫族世界的大商场很多,放眼望去从事商品工作的,也都是雌虫。
赫越在画材店买了很多东西,问就是刚刚那副出现在记忆里的画勾得他手痒。绘画是他的兴趣,在穿越前,也算是他的工作。
赫越看了看货架上的东西,将画笔丢进维恩手里的购物推车里。
购物车从空无一物到被各种画材填满,各式各样的颜料、工具都被赫越挑了个遍。
赫越将两张卡都拿出来,顺手递给了维恩:“刷卡。”
这种只看商品不看价格的生活方式赫越从小过到大,穿越前是不管怎样在商场消费,家里的资本都不会少一位数的富家子弟,穿越后是军雌上校和研究所博士赶着来送钱的雄虫。
生活的苦是落不到一点到他的身上。
维恩将面上那张自己的卡递给雌虫店长,打包好所有的东西,又把小票机快要干冒烟那么长的票据扔到了柜台旁边的垃圾桶。
回去的路上,两人路过基地的操场,听见那边格外嘈杂的声音。
“今天的基地还挺热闹的。”赫越往那边张望了一眼。
发放物资和军服的队伍排成了长龙,新入伍的军雌们互相聊着天。他们拿到的肩章是一块裹了硬纸板的黑布,上面只有一条白色的横线。
“这两天是新兵入伍,马上就该开入役大会了。”维恩解释道。
赫越靠在高处的围栏上看下面基地里的新兵雌虫,总觉得他们像穿越前参加军训的小孩一样洋溢着兴奋和激动。
维恩手里还提着东西,但也跟着停下步伐,停在围栏边。
(他们在高兴什么?军区的训练不得要他们的命吗?)
【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无主的雌虫,虽然他们没资格当军官,永远只能是士兵或者军士,是作战的工具,但相比起在外面当最低等的奴隶,随时可以被践踏的牲畜,可能还是军区里要安全些。】
无主的雌虫……
怪不得科维勒要把自己伴生雄虫的培育膜撕开,争取几秒时间签订契约。就算经受基因刻印的反噬,也得获得成为军官的机会。
正想着,操场上传来几声剧烈的轰响,漫天的烟雾卷着火光蒙蔽视野。虫群们骚乱声此起彼伏,夹带着尖利的尖叫声。
除了燃烧后发糊的味道,赫越还明显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维恩先行一步将赫越护在身后:“这是雌虫信息素?有人虫化,这么突然?”
(雌虫信息素对我来说什么影响?)赫越在脑中问系统。
【雌虫信息素是用于雌虫间争夺竞争雄虫时的工具,高阶压制低阶,对宿主没什么影响。】
(那虫化呢?)
【雌虫需要雄虫信息素安抚才能保持精神稳定,若是精神崩坏就会导致虫化,然后在痛苦中挣/扎死亡,并且过程不可逆。】
烟雾散去,一只巨大的虫仰躺在训练基地的操场上。他还残留一些气息,悬空的肢脚在半空中扑腾。
基地里萦绕着他痛苦的嘶鸣,先是音量颇高,刺得人耳膜生疼,然后逐渐虚弱,越来越小声。
身为穿越者的赫越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虫,皱眉别过头,跨步离开现场。
一声枪响在身后很近的地方响起,赫越又停下脚步,往枪声出现的地方望去。
同样是在基地上面的观望台,栏杆的后面,那把枪还对着地面。科维勒将枪别回到自己腰间,对着跟在身边的雌虫说了几句。
他那一枪即使隔着看台到操场很远很远的距离,几乎是到了手枪的极限距离,仍然能一击命中要害。
即使隔了一小段距离,赫越仍然能够看清科维勒的神情。他淡定自若到丝毫不像是开枪终结了一个生命,平淡从容得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科维勒也看到了他,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雄主,抱歉在军区发生这种事,有受伤吗?”
“不至于,我离那里很远。”
科维勒轻轻颔首:“这两天,这种事估计会时有发生。无主雌虫熬不过新兵训练,或者有主雌虫的雄虫突然离世,都可能出现雌虫虫化。每年,各个军区都会出现这种事情。”
“突然离世这种戏剧性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的?”赫越问道。
科维勒回答:“大概也是些暗中操作的戏码吧?”
像科维勒那样残杀雄虫,或者隐瞒征兵系统上报,但雌虫的基因刻印和对雄虫信息素的需求,骗不了任何人。他们必须接受基因刻印和信息素的折磨,在不可逆的虫化死亡威胁下苟且偷生。
“并不是每一只雌虫都能复刻上校的道路。”赫越看着基地操场上毫无生气的虫说道。
科维勒原是毫无波澜的眼眸动了动,藏了些奇异的神色。他了自己的衣领,从容的语气中总算掺了点笑意:
“所以,我才能站在这个位置。”
纵使他的出现让无数雌虫看到希望,但目前为止,从未有人复刻他的道路。
这是他的骄傲。
能够将基因刻印的反噬熬到恶心雄虫信息素的地步,能够在摒弃雄虫信息素的安抚下疗愈战争的伤痛。
也是,他的弱点。
赫越心下了然,不再继续交谈下去,向他挥挥手。
“改日新兵大会,还请上校记得我们的约定。”
科维勒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军装上衣口袋。
那个铁球还完好地待在他的衣服口袋里。
“我会记得的。”
那股腾起的气焰浇下去一/大半。
第11章 “好好努力吧。” 【维恩,53%】……
赫越在单独腾出来给他用的空房间里收拾自己的画具。
木架上按照序号和颜色排列整齐的颜料瓶,还有挂在笔架上的各种画笔。
他非常享受这种自己属于自己的画室的感觉。
这些天,科维勒早出晚归,基本上见不到人影。训练场方向突然的巨响时有传来,大概又是没能挺过新兵入役训练的雌虫。
赫越不着急攻略任务,即使系统偶尔冒出来提醒一句,也会得到他一轻描淡写的一句——
(我有我的计划。)
多来几次,系统干脆也不催了,它选择相信且尊重J人的机制规划欲。
赫越在光端上订了些画架和高梯之类的东西,经过检查之后送到画室。这里逐渐有了穿越前的那间个人画室的感觉,只是还有些拆完的箱子和包装纸没有扔。
敲门声响起,赫越转身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维恩,他一手拿着一张印满黑字的纸,下面垫了一块深蓝色的板,另一手拿着签字笔和红色印台。
“进来吧。”
赫越说着,坐到了新拆的沙发上,整个人都陷进去一小块。
维恩跟着他走进去,没有坐到沙发上,反倒是直接跪在了他的脚边,动作干净利落到连赫越都愣了一秒。
赫越总算是直起身:“什么事?”
“主人说过,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之前冒犯的雌虫也是,科维勒也是,这个道被赫越反复强调了两次。
“你们一个两个的,也算是记得清楚,”赫越因此没有叫他站起来,反倒是微微倾身,“说吧,什么事?”
维恩将手里的纸张递到赫越面前:“求主人允许我入伍参军。”
赫越将那张纸拿过来,小声读着上面加粗的字。
“引荐维恩以博士学位入伍,聘为文职少校,推荐人……”
右下角,略有些潦草的字迹依稀能够辨认出科维勒英文名的形状,名字上清晰地印着一个拇指印。
上次科维勒答应下去的话,倒是说一不二。
“科维勒上校没说什么吗?”赫越问道。
“只要主人签字就可以了,”维恩的手紧紧攥着那只签字笔,“上校说这是正当程序,引荐人和雄主签字就可以。”
赫越略显诧异地挑眉:“还以为他会好好讲述一下争取这个职位的不易,好在你这里卖个大人情呢。”
“没有,上校把模版发给我填好,就直接签字了。”
若是这样,上校把军队的规矩看得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啊。
赫越想着,将垫在纸张下面的深蓝色硬壳拿出来看。
那是维恩的博士学位证,上面写的是,医学博士,药剂学方向。
“药剂学?”赫越疑惑出声,“我还以为以你体格的天生优势,会去选机甲或者枪械之类的。”
维恩露/出一个笑,说道:“选药剂学也是因为……帝国研究所在研究一款能够提高雄虫培育卵生存率的药剂,我想,如果我也能参与研究的话,主人一定会早一点醒来。”
从出生开始,维恩的每一个重大抉择,甚至每一个行为、每一个想法,都紧紧围绕着赫越。他就像寻着一个指向标,用自己人生的每一步来靠近这个指标。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继续待在研究所,而要去军队?”
赫越实在想不出来,这个决定又怎么能和他有关。
维恩顿了一下,语速明显加快了很多:“因为军官的雄主能够获得帝国更好的待遇,不管是医疗、政治、商业,都会有更多更好的优先权,而且拿到的补贴也远比研究所多。”
他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说话节奏很快地将由说出来。
“也是因为我?”赫越总算笑着说道。
维恩很认真地点头:“是因为主人才这样决定的,求主人同意。”
这种奉献到乃至压榨自己最后一丝价值的状态,赫越就算在“古堡”也从来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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