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德不了解贵族们之间的事,但在卡普林的说服下,还是对公爵事务异常繁忙这件事相信了一半。
毕竟对方是尼威尔斯唯一的公爵,虫皇让自己的弟弟多多协助也在情之中。
面对着说“希望您早日回来”的亚雌管家,克莱德也不好再死缠烂打地追问什么。
只是他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但任务期限将至,克莱德也不能拖了队伍的后腿,只能抓紧时间出发,想赶紧完成后早点回去。
他们这次的任务地点在冰海。
冰海在冬日里的危险系数直线飙升。
正常情况下,除了一些逐利的虫族们会来这碰碰运气之外,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随意靠近这片海域。
而就算是在其他季节,虫族们大多也只是在浅海地带捕捞些肥美海鲜,不会进得太深,所以一直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然而今年却出了一件怪事。
四个月前,几个渔民在浅海撒饵时,看到了被饵料吸引而来的美丽海族。
渔民们着了迷一样跟随着它潜入海底,从此杳无音讯。
唯一一位幸存者是有天生耳疾的亚雌。
但亚雌满身是血地逃回村子后,没多久也就因重伤不治而死去。
十几天后,一支被季风耽误了航行时间的海上商队靠岸。
然而前来接应的虫族却发现,整整三艘商船上没有任何一只虫族的身影。
唯一找到的,只有几枚粘在甲板上的绚丽鳞片。
这件事马上就传到了两国的皇族耳中。
但冰海又不在任何一国的领土范围内,于是两国就默认地把这件事委托给了米勒克学院。
任务已经在任务榜上挂了很久,但考虑到地点太远、任务说明也不够详细,整整四个月来也没有队伍愿意接领。
于是这个任务就被分配到了克莱德一众的头上。
克莱德沿着小道走,小道会通往一个离冰海海域最近的小渔村。
空气中弥漫海水的咸腥味,被冷风裹挟着往鼻腔里灌,激得克莱德直想打喷嚏。
他不适地揉了揉鼻子。
离渔村还有段距离时,克莱德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喊:“啊啊啊救命啊——”
其中还夹杂着响亮的狗叫。
多年以来的经验,让克莱德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高大的树上一蹦,手脚并用没几下就爬到了一根粗壮树枝的根部。
不一会儿,一个顶着狂乱发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克莱德的视线里。
在那个狂奔的虫族身后,追着十几条花色不一的狗。
为首的大黑狗跑得很快,差一点就咬中了前面虫族的屁股。
“撒穆尔你别跑!你一跑狗就更朝着你去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雌虫在后面追着喊。
远处的亚雌气急败坏:“上次你就这么说的!结果呢!?”
克莱德蹲在树上有些无语。
也不知道撒穆尔是怎么了,哪怕是最温顺的宠物犬,在看见撒穆尔的一瞬间都会狂吠不止。
相反,任何一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狗,都会对着埃德加尔把尾巴摇成螺旋桨。
偏偏撒穆尔不服,一见到狗就要凑过去逗。
然后每一次都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狗追着亚雌,而雌虫又追着狗。
等他们跑远后,克莱德才跳下树。
刚一落地,就听见一句“你来了”,突然出现的低沉嗓音把克莱德吓了一跳。
克莱德转头看向那只雌虫。
对方明明身材高大,但却没有什么存在感,要是不出声的话,克莱德可能一直都发现不了他。
克莱德笑着和对方打招呼:“玛尔斯,好久不见。”
玛尔斯超克莱德点点头以示回应。
他们一起朝目的地的渔村走去。
克莱德正在拿着一个道具记录着此处的温度和湿度,没想到玛尔斯这时却主动开口了。
“你......过得怎么样?”
克莱德操纵道具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诚恳地评价:“还不错。”
公爵确实像虫皇所说的那样,虽然有点儿暴躁,但也不会随便揪着什么小事乱发脾气。
摸透了对方的脾性后,克莱德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再三思量,言行举止都随性了许多。
而且大多数时候,他和公爵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像是合作伙伴,彼此坦诚,也没有什么雌君对雄主的顺从感。
克莱德觉得挺好的。
寒冷的海风吹过,夹杂着的几点荧蓝色粉末在半空旋转几圈后,轻飘飘地落在了二人身后。
这些粉末缓慢地聚在一起,凝成了一条三折线状。
在日光的照射下,其尖端反射出莹白的光,乍一看,竟然有点像两只白色的豆豆眼。
第四十二章 渔村
听到克莱德的话, 玛尔斯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那就好。”
他们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 于是气氛很快就冷了下来。
渔村并不远,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后, 他们抵达了这次任务的目的地。
——梅里渔村。
刚走进村庄,一只年轻的雌虫就前来迎接。
雌虫是渔村的村长,也就说明他是梅里渔村里实力最强大的虫族。
克莱德估计, 这次的任务少不了这位雌虫的帮忙, 于是挂上笑容向对方问好。
雌虫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还是憨厚地笑着带着他们进了自己的木屋。
渔村的屋子都不大,构造简单,但结构却很结实。
进门是客厅,正中央是一张四方形的小矮桌, 旁边放着两个木柜,地上还堆着些杂物, 把本就不大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的。
屋子里还有一只雄虫, 从气息判断应该是村长的雄主。
克莱德他们一进门,那只雄虫就抱着一小筐黄澄澄的果子钻进了更里侧的房间。
雌虫并没有为对方的行为向克莱德他们解释什么, 而是让他们到矮桌旁坐下:“请等一会儿。”
雌虫并不打算藏掖,当着克莱德的面打开一个土罐, 小心翼翼地舀了一满勺奶白色的粉末, 倒进一个七歪八扭的杯子里。
他走到角落一直烧着的炭火那儿, 把坐在上面的水壶提起来, 往杯子里注水。
一股清甜的奶香味几乎是瞬间就充满了这间屋子。
雌虫用手不断触碰杯壁,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端着杯子走进里屋。
他出来后,又从木柜子里另外取了几个干净的陶杯放到桌子上, 拿铁壶装了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有什么好茶叶,您介意只喝水吗?”
克莱德当然不会在意这些。
他反而觉得这只雌虫还挺有意思的。
前世时,如果家里只有一颗糖,不管他多么珍惜那颗糖,他的父母都会把它送给来串门的小孩儿。
他只能偷偷摸摸地藏着糖,哪怕手心的温度把廉价的水果糖都捂化了,也不敢松开。
土罐里的粉末应该是用风干的奶浆果做的。
奶浆果在内陆很常见,但在这样的海边算是非常珍贵。
这种果实容易腐坏,采摘下后最多两天就会变质,而植株本身又无法在海边这样的土壤条件和气候里生长。
在海边,只能等有能力运输这种短保鲜期商品的商队经过,而且价格恐怕也高得令人咂舌。
估计这只雌虫也是花了很大精力才能弄出那么一罐粉末,来拿给自己的雄主泡水喝。
看着对方毫不掩饰的偏心举动,克莱德不禁有些羡慕。
等雌虫坐下后,克莱德拿出一叠莎草纸和一只深蓝色的鹅毛笔放在旁边,开始向这位渔村的现任村长询问详细情况。
雌虫叫阿贝尔,也是第一个发现那位幸存者的虫族。
那只亚雌受的伤很重,腰部、腿部都有锯齿状的伤口,右手更是从肘关节处直接被什么东西咬断,血肉模糊。
阿贝尔发现他的时候,亚雌的伤口已经感染得非常严重了。
亚雌有耳疾,天生听不到声音。
还好阿贝尔通晓手语,后面在亚雌醒后,用手比划出猜想,让亚雌用眨眼次数才判断猜测是否正确。
然而最后得出的结论让在场的所有虫族都大吃一惊。
海族。
住在海边的虫族都听过这个称呼。
据说海族相貌美艳,从腰部往下是覆盖黄金或鳞片如宝石的兽状,形状有鱼尾、各种甲壳类或者贝类等等。
但无一例外的是,海族会发出尖叫,尖叫声会诱发虫族心底的渴望并使其产生幻觉。
海族会趁猎物陷入幻觉时将其分食。
所以一旦听到海族的尖叫,除非心情单纯毫无欲.念,否则都难逃一死。
据亚雌所说,袭击他们的那只海族长着彩色的鱼尾,体型巨大,光是鱼尾就足足有十多米长。
但很奇怪的是,海族上半身跟虫族外形相似的那一部分,大小看上去和雌虫也差不了多少,和巨大鱼尾叠在一起就显得非常畸形。
那东西在水里的速度很快,而且力气又大。
或许是已经吃饱了,亚雌被玩.弄般地反复顶出水面,又重重砸下。
最后还是听到了海鸥的叫声后,才仓皇地躲进海底。
亚雌撑着一口气游向小渔船,努力朝岸边划。
但那海族还是追了上来,鱼尾一击,船身碎成木片。
期间产生的巨大推力把亚雌又朝岸边推了几十米,最后停在了一堆礁石附近。
亚雌爬到礁石上,趁着海族冲出水面的时候,用一直没松开的船桨打中了对方的头部,同时也失去了半条手臂。
他等了很久也没再看见海族的踪迹,于是赶紧借着日出时的微光奋力游回了岸边。
“我比对过他的伤口,比虫族咬的宽多了。除非......”
阿贝尔朝自己的脸上比了一下:“除非牙齿前面没有这层皮挡着。”
克莱德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虫族外形和人类类似。
单看头骨的话就能发现,牙齿所排列的范围其实比嘴唇大多了。
如果没有面部皮肤和一些肌肉的限制,不管是人类还是虫族,上下颌分开后,所形成的空间其实很大。
那东西既然能在短时间内把三个成年雌虫都啃食干净,还能造成那么大的伤口,就算长得和虫族再怎么像,头部构造肯定是有很大差别。
但那只亚雌又说,对方上半身和雌虫差不多,相貌也非常美丽惑人。
虽然不排除存在受害者因恐惧而产生了臆想和记忆混乱的可能性,但对方的描述还是让克莱德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深蓝色的鹅毛笔凭空而动,自动在莎草纸上记录着刚才的所有对话。
克莱德又问了几个常见问题后,就把这套自动录入道具收了起来。
他们朝阿贝尔道谢后,准备先去发现受伤亚雌的位置看看。
离开渔村后,克莱德面色沉重:“玛尔斯,你带着传讯道具吗?”
玛尔斯点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带了,但是最快也要十天才能到学院。”
弗兰特克斯的传讯道具更类似于前世的信鸽,但是载体并不是活物,而是特质的风系道具。
道具硬度高,抗腐蚀性好,基本不会在途中损坏。
这里位置太远了,几乎是整片大陆的最南边。
玛尔斯的传讯道具阶级不低,但飞过去也要不少时间。
克莱德提议:“一会儿跟撒穆尔和埃德加尔商量下,我建议等学院派经验丰富的教师来,在那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轻易靠近那片海域。”
玛尔斯认同地回应。
海边的湿度大,冬天风一吹时就会觉得更冷。
克莱德看着远方的海面,只希望一切能顺利。
其他三位队员都同意克莱德的提议,但在收到学院回应之前他们还不能返程。
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来到这里,如果途中被学院拒绝支援申请,又或者回去后被判作任务失败,那他们这一趟就白来了。
而一来一往后,剩下的时间也不够再去做第二个足金任务。
于是他们不得不在梅里渔村住了下来。
夜里,撒穆尔趴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还是被狗咬到了屁股。
不过还好,不是那条看起来就很凶猛的黑狗干的,而是被另一只体型不大的小花狗咬的。
虽然没出血,但疼还是会疼的。
“克莱德啊,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打算关心一下你亲爱的队友吗?”
撒穆尔用小臂杵着上半身,一脸哀怨。
克莱德毫不留情地评价:“又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你这是自作自受。”
撒穆尔一噎,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趴下了。
“好啦好啦,还好咬的不重。”埃德加尔端着锅鱼汤走进来,一边打着圆场。
克莱德捡了块平整的废木片,放在桌上,埃德加尔把滚烫的铁锅放在上面。
房子是新鲜出炉的,所以很多东西都还没有。
之前他们决定等学院的消息后,就决定先盖出一间木屋来。
毕竟传讯工具需要时间,他们四只虫族,其中一个还是大体格的雌虫,不方便在这么久的时间内一直住在渔民家里。
他们得到渔村村民的许可后,最后决定在村子最边缘的角落建一座木屋。
询问了村长阿贝尔关于周边的一些情况,埃德加尔和玛尔斯就出发了。
雌虫的耐力和力量远远超出人类,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蜕变成了成年体。
就算是当年没通过体能考核的玛尔斯,现在也能轻松地拖动一棵重达两三百公斤的树。
渔村的位置靠近海滩,再往陆地方向是一座海拔不高的山。
山里树木繁盛,埃德加尔选了几棵年份合适的松科树木,利落地砍下。
玛尔斯在旁边修去不需要的枝条,没一会儿,他们就拖着一摞捆好的树干回来了。
克莱德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就没有过去添乱。
撒穆尔扯了一块防水垫垫在沙滩上,但他只能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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