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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俊没回答，吩咐士兵带走安隐。
他心情激动起来，在阿珂嘉他们还没有回程时，有人在他视讯器上传来这条语音，他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起来，如同回到和芬琳见面的那天。
莫斯卡托山下，隐心海边，礁石上年轻的芬琳转过头拜托他：“哥哥，请帮我把萤交给阿珂嘉。”
白塔教堂的钟声穿透耳膜，孩子们清脆的歌声蜿蜒成河，巨大的天神降临人间，洪水、烈火和追逐尾巴的蛇，晶石中折射出的光明与璀璨，化作蝴蝶，楼俊听见自己骨骼作响，却无法言说。
“萤还活着。”
士兵抓住安隐的肩膀，阿珂嘉没有阻止，他听到楼俊播放出的秘密，只觉得浑身发抖，内核、心脏、血液好像针刺一般疼痛，他感觉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我又要没电了。”安隐想，这一去还能再见到阿珂嘉吗？或者是说能以安隐的身份再次见到阿珂嘉吗？
再见面，他应该就是萤了，属于安隐的一切就如同水消失在湖中，他会被毁灭、被遗忘，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一只叫安隐的芯人了。
就看最后一眼，看完后我就把萤还给你。
于是安隐回过头，阿珂嘉还站在原地，也在望着他。
他还没有洗脸、换衣服，很难受吧，安隐动了动唇。
阿珂嘉看清了，安隐说：“再见。”
疼痛变得越来越具象化，安隐只觉得眼眶都好像被敲击一样，胸口处的内核被炙烤一般，岩浆流入四肢百骸，他有一种冲动，想挣脱开脖子上的项圈，因为电磁能力好像在身体中膨胀，挤得他越发透不过气。
“等一下。”阿珂嘉喊道。
他走到安隐面前，说：“上次分别，你给了我什么？”
安隐愣了愣，想起在12区的分别，低声说：“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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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周四的，补上
第53章 在芯人身上找爱吗
“这次分别没有吗？”阿珂嘉语出惊人，离得近的士兵都听到了，楼俊更是脸色煞白，“阿珂嘉，你疯了？他是芯人！”
“那又怎么样。”
“符上校，你是在一只芯人身上找爱吗？”人群里传来声音，柏诺卡套着万年不变的红西装，站了出来。
阿珂嘉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奥义：“是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安隐——曾经的老板。”安隐已经被场面搞到混乱，却听见柏诺卡说：“他不懂爱呀，上校。”
爱是什么？
洛沉问他，珀斯逼他，他不懂啊，什么是爱，什么是爱？
阿珂嘉还是轻轻捏住了安隐的下颚，说：“给我。”
众目睽睽，让一只芯人亲自己，阿珂嘉也觉得自己疯了，这是在干什么？宣誓主权吗？
安隐不自觉靠上前去，贴着阿珂嘉的脸颊，阿珂嘉的手覆上项圈。
很快有士兵从背后制止了他，阿珂嘉挣扎着，喊：“安隐！”
就像以前无数次，绝望呼喊萤一样。
看着挣扎的阿珂嘉，安隐觉得脑子“轰”得炸开了，电磁能力从内核开始，蔓延至指尖，项圈还带在颈上，却没有压制他。
是阿珂嘉！
解不开项圈，阿珂嘉刚刚直接破坏掉了。
安隐一扯，项圈断开，周围空气中闪耀着火花，众人连忙后退。
晚了！
电磁能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安隐无法控制，他晃了晃头，周围环境变得模糊起来，柏诺卡脸色大变，拿出视讯器好像在联系谁。
“所有人躲开！”阿珂嘉扑过去抱住安隐，“你怎么了？”
安隐痛苦低吼，瞬间爆发的电磁能力很快把众人击倒在地。
“阿汀，你不是他的主人吗？控制他！”
阿珂嘉却肉眼可见惊慌起来，他和安隐根本没建立联结，他无力更无法控制安隐。
安隐在阿珂嘉怀中挣扎，电磁能力正在不断抽干他的电量，同时击打着他的内脏，嘴里一片腥甜，阿珂嘉仍然紧紧抱住安隐：“所有人，撤退，想死在这里吗？”
连滚带爬，阿珂嘉拖着安隐进入室内，关上门，很快玻璃在电磁能力下全都碎裂，广场上人们不断后退，只剩下柏诺卡还站在那里。
“你是占星会的人？”楼俊喘息着，“消息是你发给我的？”
柏诺卡笑了笑，看向疲惫的楼俊，自己好像丝毫没有受到电磁影响，“楼司令着急带安隐回去是为了芬琳教授的嘱托吗？”
楼俊惊讶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知道芬琳教授在哪里。”柏诺卡扶起楼俊，“我们可以合作，结束后我告诉你，芬琳在哪里。”
楼俊闭上眼，复又睁开：“合作什么？”
“带着你的士兵离开，今天的事，还有接下来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能透露出去。”
血从嘴角流下，又被阿珂嘉擦去，眼前一阵阵发黑。
又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朦朦胧胧中他看见一袭白裙飘了进来。
纪清冰凉的手覆上他的眼睛，轻轻说：“睡一会儿吧。”
阿珂嘉闭上了眼睛。
柏诺卡打开门，安隐已经攻击到他的腹部，他纹丝未动，纪清已经如蛇一般从安隐身后抱住了他，冰凉的如同鳞片一样的盔甲把安隐的攻击阻隔在外。
“安隐，乖孩子。”纪清摸了摸安隐的脸蛋，手却探进安隐的胸口，没有拔出内核，安隐觉得痛苦至极，五脏六腑都好像被纪清搅碎了。
“怎么会？”纪清露出迷惑不解的深情，“没有控制器吗？珀斯应该是在内核里偷偷安了控制器，安隐才会失控的，怎么会没有？”
“珀斯，有更大的阴谋在？”柏诺卡打了个冷颤，“我们小瞧他了，和他交易的确与虎谋皮。”
电磁能力抽干安隐的电量，安隐倒了下去。
“他的内核里缺东西，没有萤的记忆，说明被珀斯提取走了，珀斯一定认为激发芯人自主意识的方法在萤的记忆里，这不是一颗完整的内核，珀斯的目的还是打开魔盒。”纪清分析。
“珀斯不会善罢甘休，他今天在12区更像在演戏。”柏诺卡冷笑，“他怎么肯让洛沉送死。”
“那真正的洛沉在哪里？”
柏诺卡和纪清的对话戛然而止，因为阿珂嘉竟然睁开了眼睛，“你们是芯人？”
没有被拆穿身份的窘迫，纪清放下安隐，站在柏诺卡身边，“符上校，我们不是敌人。”
“凭什么相信你们？”
柏诺卡扯了扯被安隐打坏的红西装：“随你啦，只是希望符上校看清自己的内心，毕竟芯人——”
“不是人。”
“他没有电了。”纪清拖着长裙走过来，温柔指导阿珂嘉怎么样为安隐充电，“他因为你接受了珀斯技术不成熟点电池改造，还有一支针剂，应该在你们家中，安隐那堆行李中。”
“你监视我们？”阿珂嘉抱起安隐，冷冷说道。
“没有，我们监视了珀斯。”纪清摇摇头，有些无奈。
“他什么时候被改造了？”
“12区，你去糖果店找他之后，他一直在保护你，符上校，我想安隐一定很辛苦，他怕被你知晓身份，却又不顾一切来到8区追寻你。”
“他很需要一位主人。”
“我不想当他的主人。”阿珂嘉语气冷漠，“我们不需要这种联结。”
“那靠什么联结。”柏诺卡想到一种可怕的结果——“你是想要爱吗？”
阿珂嘉把安隐塞进副驾驶，疾驰而去。
在安隐那堆衣服里，阿珂嘉找到了针剂，按照纪清的说法，他拉开安隐后背的衣服，尾椎处是芯人的出厂编号。
针剂里，透明的晶石溶剂被推进身体里。
安隐睁开眼睛，看见阿珂嘉正把那支针剂扔进垃圾桶。
“你都知道了吧。”安隐坐起身，“也许把我交给军部是更好的选择。”
“他们会还给你完完整整的萤。”安隐觉得内核还在隐隐作痛。
“萤回来了，那你呢？”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安隐低下头，他很难过，却无法哭泣。
“我愿意把萤还给你。”
在12区，安隐曾经听过有人给孩子讲故事：小美人鱼救了王子，追寻王子，为了变成人忍受着尖刀劈开身体的痛苦，她再也不能回到大海，巫婆割去她的舌头，夺走她动听的歌喉，她承受那么多痛苦，求得了什么呢？
他是顶替了小美人鱼的公主，安隐想。
这颗内核，本就属于萤，他救了阿珂嘉，就是明明注定。
他学不会爱，也没法爱。
第54章 为什么是我
安隐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抢了别人东西的小偷，占据着萤的内核让他寝食难安。
“把我交给军部吧，阿珂嘉。”安隐抱住阿珂嘉的手臂，恳求他，“把我交出去，萤就可以回来……”
“不可能。”阿珂嘉眼睛有些红，摸了摸安隐的头发，然后剐蹭着他眼角的泪痣。
空气里飘来幽幽铃兰花香，房间里窗帘被风掀起，之前他还和阿珂嘉并肩躺在床上，那时候安隐还做着美梦。
他期盼阿珂嘉成为他的主人，现在阿珂嘉当着众人承认了，只有他们彼此知道，没有k细胞联结，算什么主人。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阿珂嘉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但洗完澡后还是帮安隐吹干了头发。
“睡吧。”阿珂嘉拢了拢被子，把安隐罩进来，像之前很多个夜晚一样相拥而眠。
安隐没有休眠，甚至无法闭上眼睛。
“阿珂嘉，为什么要问我要一个吻？”安隐看着阿珂嘉的侧颜，窗外有偶尔出现的细密光影洒在阿珂嘉的脸上。
“不知道。”阿珂嘉抱紧安隐的腰，“想这个干什么？”
“所以，你是在我的身上找爱吗？”安隐声音小下去，“这份爱本应该属于谁？”
阿珂嘉睁开眼睛，把安隐整个人都搂在怀里，叹了一口气：“我说了，你会懂吗？现在，只属于你。”
安隐伸出手，蓝色荧光闪过，阿珂嘉陷入沉睡。
“你爱我吗？”
安隐歪了歪头，他只觉得现在自己没有办法听到阿珂嘉给他的任何回答。
连“爱”是什么都不懂的芯人，去抓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做什么。
阿珂嘉欺骗军部的主仆关系迟早被发现，今日又在众多士兵面前失控，最重要是内核，只有军部有能力从珀斯那里得到萤的记忆，只有军部才能还给阿珂嘉完整的萤。
他去军部是最好的选择。
安隐仍然躺在阿珂嘉的怀里，目光忧伤，抬起头，轻轻吻住阿珂嘉。
冰凉如落雪。
阿珂嘉的视讯器就在床头，安隐穿好衣服，拨通楼俊的视讯。
飞行器到来时，阿珂嘉仍然在电磁能力下昏睡，安隐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门。
符絮手里拿着电磁项圈，站在舱门旁，好像几天前事件重演，问他：“你想好了吗？”
安隐点头：“我有个请求。”
“什么？”
“可以带我去见黎元央一面吗？”
符絮给楼俊发了视讯，楼俊说问问黎元央是否想见再说。
晨光熹微，霞光破晓，属于8区新的一天到来了，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这样的景色，安隐想，我再也不要做芯人了，做一尾鱼，做一颗树，哪怕做一粒灰尘。
可以永远自由。
为了保证安全，士兵检查安隐项圈是否启动，又给他双手双脚套上了电子拷，一名军医在他的左臂植入了纳米定位器，安隐才被允许进入病房。
“从回来就没有说过话。”黎元晴带着符絮和安隐向病房走去，她不明白安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军部的意思，也许有些话元央可以对安隐说。”符絮解释，然后很自然握住黎元晴的肩膀，“让他自己进去吧，放心，绝对安全。”
安隐敲了敲门，转头对黎元晴表示了感谢，然后走进病房。
“我还没感谢你和阿汀救回了元央。”黎元晴眼睛发红，“只是，只是元央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肯说，他也不肯去看心医生，这是严重的创伤应激，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黎元晴感觉自己流淌的泪水被符絮擦去，再也忍不住，她扑在符絮怀里，抱住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符絮抬起手，也环住了她。
病房里有些过于安静，黎元央靠在床头，懒洋洋看了一眼安隐，没说话，一副放空的状态。
“你还好吗？”因为戴了电子拷，安隐前进时有些滑稽，“为什么不说话？因为那么多士兵死去感到愧疚吗？”
“但是你活下来了，现在很轻易来到了这里。”安隐露出一抹笑，“元央，你为什么不说话？”
“还是说，没法适应这幅人类皮囊。”
黎元央眼睛闪过寒光，安隐仍然在笑，挑衅的笑，无奈的笑。
“你在找死。”黎元央走下床，伸出手掐住安隐的脖子，双手冰凉，“安隐，我知道你不会多嘴，还有你为什么混成这样？想走吗？我可以帮你。”
“萤的记忆现在在哪里？”安隐甩开黎元央的手。
“无可奉告。”黎元央又回到了床上，“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想把内核交给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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