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安忍着笑说:“太医说不是落胎药,小姨娘怀孕还不到三个月,是房事太激烈才致她见红。”
林倩儿与宋言皆红着脸不敢吱声。
赵念安摇摇头说:“不说他们了,还是看杂耍吧。”
双喜来传话,沈容刚回来了,回寝殿换官服,一会儿再过来,赵念安点点头坐着等他,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来,又有些坐不住,站起身说:“我去看看。”
林倩儿笑话他道:“人家的新婚燕尔是一年,表哥恐怕得一辈子咯。”
赵念安瞪她一眼,急匆匆往后院去,他径直去了寝殿,却不见沈容身影,找了一圈没见人。
双喜挠挠头说:“是不是走岔了?”
赵念安嘀咕道:“他寻常就走那条路,难不成去哪里躲清静了?我又不吵他。双喜,咱们分头找找,找不着就算了。”
赵念安拨了双喜去东厢找,自己往北厢走,他沿路遇到了北笙,北笙说沈容去了北偏阁找东西,打发她去寝殿候着,赵念安摆摆手,叫她不必跟着,他自己去北偏阁找沈容。
赵念安刻意蹑手蹑脚地过去,想吓沈容一跳,他逐步靠近北偏阁,沿着墙角走过去,蹲在板棂窗下缓缓支起脑袋,隔着窗纸隐约看见沈容坐在椅子里出神,他悄悄在窗纸上戳破一个洞,通过那个小洞往里看。
沈容懒懒地坐在椅子里,微微抬着手,手心似乎握着东西,他满目柔情痴痴地凝视着手心,就像是吃醉酒了一般,那双从来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斥着柔情蜜意。
赵念安隔着窗户大叫了一声,又迅速推门而入,沈容吃了一惊,慌张地将手中的东西掩入身后,脸上淡定含着笑道:“你怎么来了?”
赵念安眼神古怪道:“你藏了什么?”
沈容悄悄将那枚长命锁扔回盒子里,淡淡说道:“沈禾难得过来,我想选一套文房四宝送给她。”
赵念安陡然扑向他,环住沈容的腰身,去拽他背在身后的手。
沈容已然将长命锁藏了起来,他脸上笑得一派自然,反手握住赵念安的手,任他在自己身上四处摩挲。
沈容笑着拥住他,哄着他说:“要不然咱们别去看杂耍,回房睡一会儿吧。”
赵念安可怜巴巴道:“我才不呢,你到底藏了什么?”
“真的没藏什么。”沈容拿起架上的匣子,搂着赵念安往外走,“去看杂耍吧。”
赵念安频频回头,眼看已经走远了,只好不情不愿点头:“那好吧。”
第129章
因着方小姨娘见红的事情,沈府又乱作一团,沈康一口咬定是贾千怡在燕窝里动了手脚,连着几日在贾千怡院堂中谩骂,贾千怡悠悠然坐在房间里,慢条斯吃果子,对他的叫骂声充耳不闻。
沈相与老夫人也无法站出来主持公道,方小姨娘到底身份卑微,没得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揣测发落睿王府千金。
老夫人虽然心痛,但也松了口气,这方小姨娘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真的生下孩子,以后有的是麻烦,倒不如就此了结,等过几年这些丑事也就没人记得了。
老夫人知道沈康痛失孩儿心情郁结,由着他撒了几日泼,才把他叫去细细说。
老夫人将利弊分析给他听,沈康闷声不吭,他岂会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可这件事情他与贾千怡必然有一人要负责,如果贾千怡没有下药,那便是他醉酒误事,害得小姨娘见红,他不论如何都不想承认是因为他的冲动与冒失杀死了自己的长子。
老夫人安抚完沈康,又把贾千怡叫了过来。
等了不多时,贾千怡便拧着绢帕,眼泪汪汪地过来了。
老夫人叫人搬来圆凳,让贾千怡与沈康各坐一边,她携起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语重心长道:“人这一生要走很远的路,总会发生波折摩擦,康儿啊,千怡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你得像个男子汉一般疼爱她保护她,别扭扭捏捏总与夫人置气。”
沈康闷闷抬起头看着贾千怡,却见贾千怡泪眼婆娑,珍珠似的泪珠子簌簌地落,颇为楚楚可怜,方小姨娘见红那晚,他与贾千怡吵过架,之后几日虽在院堂里骂她,却始终未与她见面,贾千怡原本就长得貌美,如今这般可怜模样倒是叫他有了一丝心疼。
贾千怡虽非他情之所钟,但他心里到底也没有藏着其他人,只要贾千怡温婉顺从,他也愿意与她重修于好。
贾千怡流着眼泪,又用幽怨的眼神望着沈康,娇滴滴唤他:“夫君~”
沈康浑身酥麻,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来。
老夫人见他笑,拍着手道:“这就好了,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别总是吵吵闹闹的。”
沈康颔首道:“祖母,孙儿遵命。”
两人挽着手离开老夫人的小院,出了门,贾千怡才站住脚步,低垂着眼帘,羞怯说道:“夫君,我知道你没了孩子心情难过,我日后一定替你多生几个孩子,替沈家开枝散叶。”
沈康心念一动,拥住贾千怡,哽声道:“夫人,一定会的,我们一定会有更多的孩子。”
贾千怡柔柔靠在他胸膛,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心里却一片荒凉,她端庄雍容大方得体的模样沈康不喜欢,却是喜欢她卖弄风情的样子,沈康这上不得台面的下流胚子,当日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嫁给他。
*** ***
刘姨娘点了灯,打着哈欠坐回椅子里,正准备继续看账簿,听见门外动静,幽幽抬眼看去。
小花趁着夜色前来,含笑道:“请刘姨娘安,小人来替方小姨娘回话。”
刘姨娘笑吟吟走过去,对门口伺候的侍女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去歇着吧。”
她打发走了一干人等,才把小花拉进房内,压低声音问道:“怎么这时候来了?”
小花低声道:“我等小姨娘睡了才来的。”
刘姨娘随口问道:“她心情如何?”
小花叹气道:“原本掉了孩子心情不痛快,康少爷还哄着,瞧着倒还好,如今康少爷与少夫人和好如初,小姨娘受了冷落,整个人都蔫了。”
刘姨娘摆摆手道:“这枚棋子无甚用处了,随她去吧,对了,你来干什么?”
小花走近几步,垂首道:“兆喜问小桃借银子使。”
刘姨娘吃了一惊,纳闷道:“兆喜好歹是沈容贴身侍从,他还缺银子使?”
小花似笑非笑道:“兆喜上回不是叫容少爷罚了么,跪在街上脸都丢光了,他就想着把卖身契赎回来,去相熟的庄子上当个小管事,攒的银子够不着,就去赌场赌了几把,全输光了,还欠了些。”
刘姨娘嗤笑道:“倒是和你们那个死鬼爹一个德行。”
小花幽幽叹气,又说:“他也是走投无路才会问小桃借,方小姨娘之前每月有一百两份例,他以为会打赏我们许多,当我们攒了多少银子呢。”
刘姨娘扶着额头叹气道:“他既然开口了,那就借他些吧,不能叫小桃断了这根线,总得笼络住了。也不必多,多了反而起疑,我拿五两银子给你。”
刘姨娘拿着钥匙去开柜子,点了五两出来,用绢帕包裹着递给小花,小花伸手捧过,叹气道:“容少爷许久没来咱们府里了,长此下去什么都办不成。”
“他总会来的,只要他还有一日姓沈,他就逃不开这个府邸。”刘姨娘捏了捏眉心道,“夜深了,你回去吧,方小姨娘那里不必再费心思,如今兆喜与沈容不睦,是我们的机会,叫小桃一定好好拢住他。”
小花点头应是。
*** ***
翌日,小桃拿着五两银子去见兆喜,兆喜依旧在他们常见的巷子里等她。
小桃走进巷子,见兆喜一脸潦倒,头发凌乱,颧骨还肿了个大包,她吓了一跳,怔怔地不敢出声。
兆喜苦着脸挠了挠头,笑说:“谢谢你的银子,不过你收着吧,老爷昨日给了我银子让我还赌债。”
小桃手足无措道:“你的脸是他打的吗?”
兆喜迟疑半晌摇了摇头道:“被赌坊的打手揍了两拳,不妨事。”他揉了揉脸,疼得龇牙咧嘴,又说:“我拿鸡蛋揉一揉就好了。”
小桃闷闷地看着他,许久才说:“容少爷倒是对你还不错,肯帮你还赌债。”
“哼。”兆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你想得美,他不过是见我脸上有伤,怕给他丢人罢了,他向来睚眦必报,什么都要斤斤计较,我如今用了他五十两银子,日后他会一一讨回来,后面几年逢年过节我都甭想拿赏银了。”
小桃疑惑道:“容少爷看起来挺和善的呀?”
兆喜一脸好笑地看着她,反问道:“他如果和善,相府怎么会变成侍郎府?”
小桃干巴巴笑了笑:“这我也不懂。”
兆喜露出狠厉的眼神,咬牙道:“你见他吃过亏吗?我告诉你,他心狠手辣,手段比谁都厉害,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一直觉得相府对不起他母亲,为了替他母亲报仇,他连心爱之人都可以放弃,宁愿断子绝孙也要娶安亲王,因为这样才可以借他的势力来报复!”
小桃被兆喜吓了一跳,她怯怯道:“他心里有这么多怨恨吗?”
兆喜耸耸肩靠去墙面上,自嘲笑道:“我这种命贱的奴才秧子哪懂他心里在想什么,算了,不说他了,说来就是一包气,也只有夫人能忍他,还当他什么香饽饽。”
小桃走去他身旁,贴近他站好,缓缓问道:“他这么做岂不是也委屈了自己心爱之人?那人是谁呀?”
兆喜怔了怔,微微皱起眉头,想了半晌摇头道:“算了,不说了。”
小桃不再追问,又与兆喜说了些其他的琐事,然后才抱着银子缓缓走回侍郎府。
*** ***
赵念安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寻常都是沈容自己悄无声息爬起来,走去外间穿衣洗漱,今日恰逢休沐,便也懒洋洋躺着,拥着怀里夫人睡了个回笼觉。两人睡醒了也不起身,窝在被子里絮絮说话,实在饿得肚子咕咕叫,方不情不愿从被子里爬出来。
今日是十月初一,方德子一早去了趟侍郎府,没要着那二百七十两银子,反叫管事阴阳怪气数落了一顿,特意回来禀报沈容。
双喜刚把午膳备好,方德子就一脸窘迫来了。
赵念安饥肠辘辘吃着饭,用看热闹的眼神望着方德子。
方德子悻悻地摸摸鼻子,说道:“人管事说了,以后去要银子他们一概不给,叫老爷您自己个儿去问沈侍郎拿。”
沈容盛汤的动作顿了顿,笑说:“他们倒是也学会了泼皮耍赖那一套。”他把汤摆在赵念安面前,低声说:“天凉了,趁热喝。”
沈容吃了口菜问道:“兆喜回来了吗?”
方德子陪笑道:“去了庄子上收租,没这么快回来。”
沈容点点头,琢磨了半晌无奈地笑道:“这六万两才还了几个月?到底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既然如此,我怎么也得厚着脸皮去一趟了。”
赵念安着急道:“你不会又被一闷棍吧?”
沈容哑然失笑:“放心,吃饭吧。”
沈容与方德子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打发他离开后,把双喜叫来身旁,叮嘱道:“最近你不许去前院,就在后院伺候。”
双喜一头雾水看着他,沈容复又阴沉着脸说道:“被我瞧见一次打一次。”
双喜缩了缩脖子,苦哈哈道:“小人知道了。”
用过午膳沈容又陪着赵念安消遣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沈怀荫也该归家了,方慢吞吞往侍郎府走去。
第130章
老夫人最近几日正在忧思,哪怕是为了睿王的面子,她也想给沈康一个嫡子身份,如今沈容已经分家出去,也明摆着是闹翻了,自古事情都有两面性,这次沈府出了兄弟阋墙的事情,虽闹出了笑话,但沈容既然已经净身出户,沈康继承家业也是所当然,只是康姨娘被皇太后杖责,如今抬她当正室,实在是时机不当。
再过三五载......老夫人嘴里抿着侍女喂来的汤药,她近来脾胃不佳手脚虚软,经过几次大喜大悲,身子骨大不如前了,还不知能不能看到沈康长进出息的一日。
老夫人喝完了药,叫侍女去正门瞧瞧,若是老爷回来了,把他请过来。
侍女领命去了,不多时回来禀报,温温说道:“容少爷来了,说是来找老爷,管事的请他去老爷书房等,老爷回来后怒气冲冲去了书房,没往咱们小院来。”
老夫人沉叹道:“这个怀荫,心性太盛,半点压制不住,每每冲动都要吃亏,走,咱们去瞧瞧。”
*** ***
今日兆喜不在,沈容领了万常青过府,管事请两人进书房,又吩咐侍女沏茶过来。
沈容把茶端在手里,懒懒地用杯盖拨弄那茶叶碎子。
万常青站在一旁瞟他一眼,幽幽道:“表哥,这茶你得酝酿着喝,小心又掺着不三不四的东西。”
管事陪着笑站在一旁,闻言只得说:“这茶没问题,容少爷放心喝,小人拿人头担保。”
沈容勾了勾唇角,把茶盏摆去一旁,淡淡道:“你的人头可够不上本官的命,这里没你事,出去吧。”
管事松了口气连忙出去,却不敢走远,站在围廊下的盆景旁,弓着身观察书房里的动向。
等了半个时辰,不见沈怀荫回来,万常青无聊地在屋子里踱步,举着一只甜白釉花瓶道:“呵,沈府清俭,居然也有这么好的瓷器。”
沈容看了一眼,微微笑道:“这花瓶是我母亲在时添置的,怎么也得值个一千两银子,还有旁边那些摆件也都是她添置的。”
万常青啧啧道:“还是姑母有眼光,这暗沉沉的书房什么值钱的玩意都没有,就靠这些装点的熠熠生辉。”
沈容但笑不语,书房的大门直敞着,远远就见沈怀荫领着一干侍从大动肝火地走来。
沈容站起身,温温行了礼。
沈怀荫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这个不孝子还来作甚!书房重地岂由你乱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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