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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滚了半圈，他来到自己那侧躺下。
两只小手张开，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很快，车荧就闭上了眼睛。
大起大落的波澜经过之后他非常疲惫，脑海中频频浮现着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在伊志行以为他睡了，在他额头上亲了下，跟他讲晚安，车荧突然睁开眼睛，问伊志行：“为什么撞车？”
“什么？”
“晚上我看见你开自己的车去撞另外一辆车了。”车荧玩弄着伊志行的睡袍，小手指顺着他的眉骨一路划到鼻梁，问伊志行，“为什么这么坏？这么做，不像你呀。”
“坏吗？哪里坏？”伊志行在他身边躺下，一只手掌撑着额头，对车荧说，“你知不知道那辆车是谁的？”
“是谁的？”
“……王八蛋的。”
伊志行怎么忍心告诉他真相，害怕说了何宏图和车雪的名字车荧会害怕。
这两个人对他的奶油小布丁做了很坏很坏的，他可以报复，可以打击，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他绝对不能将真相彻底铺平在受害人面前。
因为这等同于二次伤害，同样会死人。
“而且那辆车里没有人。”伊志行侧面安慰他，“至少没有实际伤亡，只有财产损失，勉强不算残忍。”
“什么意思呀？要是那辆车里有人，你就不会撞了吗？”
“难讲。”
“？”
“天时地利人和，如果都存在恰好有地点，作案时机，以及一个完全不会被发现的绝佳地方，我绝不保证老老实实，大概率还是会撞，他们活该。”
车荧没办法跟他辩解这个问题，伊志行说的话50%他都听不懂，他唯一能理解的就是他们活该4个字。
月光之下，车荧两只小手攥紧了自己的被子，一颗小脑袋凝视伊志行，静静和他独处。
“干什么？”伊志行察觉他可爱眼光，在人脑门上一弹，“有话要说，还是想做什么？”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车荧立马爬起来，一脸的兴奋：“做什么呀？可以做什么呀？做呀？”
“你怎么这么兴奋？”伊志行看车荧把自己裹成个小粽子，只留一颗小脑袋露在外面，眼珠子锃亮，好像一只饿到不行，突然就见粮仓大开的小老鼠，“你想做什么？”
车荧大眼睛眯起来，留给他两条横线，又冲他做了个舔嘴唇的动作。
看上去是非常坏的。
本质上还是个奶油小布丁，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倒是把伊志行逗笑了：“色眯眯。”
“色咪咪？”车荧两只小手敞开被子，低头瞅瞅自己衣服里的红豆粒，“没有，没有色咪咪，是好咪咪。”
“……”
伊志行保持沉默三秒钟，突然抑制不住放声大笑。
“讨厌！不要笑话我！”车荧有点挂不住脸，还有点生气扑过去把他压在身下，用力的拿小牙齿去咬对方嘴唇，“不可以笑话我啦！我是好咪咪，我不是色咪咪！”
他骑坐在伊志行身上扭来扭去，弄得他很痒，连腹肌块都发烫。
一边笑一边抬手牵制住这个奶油小布丁，伊志行险些岔气，“乖点，冇乱蹭，好痒。”
车荧拒绝共享粤语系统，冲伊志行摇晃着小手指：“nonono，听不懂思密达。”
太可爱的下场就就是被伊志行反身扑倒在身下，吃干抹净，“慢慢懂，夜长，不着急。”
于是，一只可怜的奶油小布丁被欺负到流心顺便哭了一整夜。
……
家宴结束，一般伊仙仪都会带孩子在老宅住一晚。
伊志行掐着时间。第二天中午11点多，他给JOJO发短信，约她在外面见面，把MP3 还给他。
JOJO收到信息心神不宁，伊志行要还mp3，那他肯定知道了昨天自己和车荧的交易。
万一他问责，伊仙仪一家人肯定都跑不了。
但是不去见舅舅肯定也不行，伊志行开车堵他们那更难看。
“干嘛愁眉苦脸的，怎么了？”伊仙仪发现女儿心神不宁，拿了外套，这就准备带孩子回家。
“冇啊。”JOJO叹气，手机给伊仙仪看，“点解？舅舅嚟追责。”
“还能点算？佢Message都发嚟，装睇唔见？”伊仙仪知道JOJO昨天做了什么，心里就知道肯定有这一天。
昨天的晚宴伊志行把何博士夫妻俩的车撞成那个样子，而且所有人都看到了，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搞的她相当下不来台，跟人说了很多好话才安抚到何宏图二人。
伊仙仪确实生气，但归根结底不是伊志行有问题。
相反，因为她弟弟太正常，所以在他们这一群做坏事的人面前才想的像个另类，格格不入。
“新账旧账总要一起算，现在说那么多也没用，他在哪见面。”
“可是？”
“能躲过一时，能一辈子躲吗？”伊仙仪拉开埃尔法的门，先把两个皮猴子弄进去，看见他们就投，“玩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外公的墙弄成那样子？”
两个皮猴子知道做错事。眨巴着眼睛看妈咪，谁都不敢讲话。
“算了，骂他们也没用，反正外公觉得都是那个小孩的错，他也挨了一巴掌。就这样好了。”JOJO坐上车，跟伊志行回了信息，看向窗外，满脸心事。
伊仙仪丈夫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不跟他们一起回。
丈夫不在当然好，伊仙仪把他送走，转头问JOJO：“上次你舅舅跟你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JOJO装傻，“哪天？我不记得了。”
“这节骨眼你还不说实话，不怕他答应你的不算数？”伊仙仪吩咐司机，“开车。”
阿尔法向前进，车子挡板升上，她拆穿JOJO：“那天isan跟你说了吧，他花钱把你送出去，让你在那边把小孩生了再回来，我们在这边瞒着你daddy，不让他知道这些事？”
“你偷听我们聊天？！”
“你们聊什么我至于偷听吗？”伊仙仪冷声问女儿，“不是你惹下这么大的祸，至于全家人都跟着一起操心？”
JOJO赌气把头转向一边。死活不吭声，就是不愿和伊仙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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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闹脾气，因为我宠着你，我包容你，我也可以接受你这些缺点。但你别忘了，你可是陈家的长女，圈子里没有百家也有几十家人在盯着你看。一旦被他们知道你做过这样的事，年纪轻轻未婚先孕，以后还有人愿意和你结婚吗？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破鞋。”
“妈咪！”JOJO自尊心受不了，冲伊仙仪大喊，“可不可以不要讲这么难听，我也是人，我会难过的！”
“现在觉得难过，当初爽的时候怎么没想未来？”伊仙仪从包里拿到烟，当着三个小孩的面点着，心烦，“家里这么多事，医院我都忙不过来，还要为你们三个操心。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被这么惩罚又要做妈妈，又要做老板，现在就连做老婆都不安全，成天有人找麻烦。”
两个小孩在一边打打闹闹，听不懂妈咪在抱怨什么，只顾自己玩。
JOJO面色微变，摘掉一只耳机，看伊仙仪。
“看什么。”伊仙仪换了右手抽烟，顺手降下窗户，离JOJO那边远了些，“听你的歌吧，闯祸的大小姐。”
“……”
“那个女人又来找你麻烦？”
这些家长里短伊仙仪和陈生藏的很好，包括两人各自的情人都从不会在子女面前露面，就怕影响家族脸面。
但JOJO毕竟快18岁不是小孩，对这些事也很敏感。见伊仙仪不讲话，笑的对着窗外抽烟，直接从他手里抢过细长的女士烟在真皮座椅上按灭，“是不是那个贱人又来找你麻烦？”
“不像话。”伊仙仪被女儿行为吓了一跳，察觉烟还没灭，面露担心警示她，“当心烧到手啊，痴线。”
“我问是不是那个贱货又来找麻烦。”JOJO情绪爆发，赫然提高声音。
弟弟妹妹吓了一跳，眨巴着两双眼看姐姐，不明白发生什么。
“跟你没关系，你不要问这些。”伊仙仪把烟抢回来，抓住jojo的手检查一遍，确定她没受伤才放心，“小孩瞎操那么多心干嘛？你就老老实实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做傻事就好，家里这些事一律不要问。”
“怎么可能不过问？难道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吗？”JOJO讨厌伊仙仪吧她当小孩，“我已经长大了，你有事可以跟我聊，跟我讲，我会为你摆平一切。”
“你拿什么摆平义气？你是去跟人家谈判，还是警告人家离你爸远一点？”伊仙仪反问，“偶不是一时兴起才搞得关系，他们俩已经好几年，而且你爸爸生意上有一些麻烦还是她帮忙解决，她家里很有权。”
“所以因为这个，你就要看她脸色？”
“没什么看不看的脸色，只是事情发生了，所以觉得心烦。”
“她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让你离开爸爸？还是说爸爸有多爱她，劝你赶紧和爸爸离婚？”
“大小姐，你当豪门电视剧啊，搞这些。”伊仙仪被女儿气得发笑，“成年人的世界大部分都是利字当头，无非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哪有那么简单。”
司机开车慢了下来，伊仙仪察觉两侧风景倒退速度和外面的车流不成正比，踹一脚挡板，不耐烦对司机说，“快点，这是百万的埃尔法，不是牛车，让你跑这么慢。”
司机向她致歉，很快速度提升上去，回复原始状态。
JOJO盯着伊仙仪，半天眼睛都不眨一下，目光很阴沉。
“你还是赶紧想想待会怎么跟你舅舅解释吧。”伊仙仪被看的发慌，心虚道，“他很在意那个小孩的，昨天害他挨了一巴掌，不知道isan会怎么骂我们。”
JOJO收回目光，“那就骂我好了。反正孩子是你生的，主意是我出的，祸是他们俩惹的，大家谁都跑不掉，干脆一起挨骂。”
“……”伊仙仪倒抽一口气，看JOJO遗传陈生那张倔强的脸，“我真是被你气死！咁唔省心！”
JOJO重新戴上耳机看窗外，剧烈的音乐声淹没世界。
她什么都听不见。
……
埃尔法在某一处停下，JOJO看到路边那辆黑色捷豹，不确定地问伊仙仪：“那是舅舅吗？”
“应该是。”伊仙仪跟司机低声嘱咐了几句，拉开门，带女儿下去。
今日气温还比较冷，伊志行穿了件很长的黑色大衣。他身材好，肩膀宽腿长，穿这种长款大衣简直就像模特，尤其领口处的一圈毛领一挂，更有老前锋的资本家气质。要不是他不从政，这强大又正直的气场还真像哪个领导出街。
“舅舅。”JOJO知道自己做错事。与其狡辩不如承认，走过去，对伊志行说，“对不起，是我出的主意让他背锅，我真不应该这么做，我向你道歉。”
伊志行把mp3还给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他并未多言。
JOJO拿了自己的mp3就准备回到车上去。
“等等。”伊志行叫住她，等JOJO惴惴不安转身，才说，“你应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车荧本人。”
“不要玩这么大好不好？”伊仙仪护女心切，揽住JOJO肩膀在怀里，说，“你到底和谁是一家人？JOJO是你亲侄女，再说又不是故意要飒爽，只是为了保护弟弟妹妹，难道你真忍心让他们两个小家伙被daddy打？”
“那你意思，你的两个小朋友挨打不行，我那个挨打可以？”
“……”伊仙仪失语，半天骂他，“不可理喻。”
“谁又可理喻？”伊志行看到伊仙仪带着JOJO要走，似乎是有意逃避，站在捷豹车旁，面色比天光昏暗，“就这样一走了之？Sammy。”
“要不然呢，难道我还要在这里等着被你骂成个猪头三？”伊仙仪真的很生气，转身来到弟弟面前，伸手指责他，“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在一个小那么多岁的人胡闹，把他弄到家里，害得daddy妈咪都生气。然后你呢？你撞了何博士的车就那么溜走，到现在也没有跟他们道歉，说对不起，害得我还要替你说好话，被所有人看笑话！你才是那个应该道歉的人，isan，不是JOJO，更不是我。”
“如果你不知道何博士他们夫妻俩做了什么，说这话情有可原。”伊志行冷声道，“沆瀣一气，又来指责我，谁给你混淆黑白的能力？难道一头扎进钱眼里，你就什么都可以不要不顾？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善良的Sammy？”
“善良，善良有什么用？”伊仙仪几近崩溃，“你知不知道我经营的两家医院私底下已经亏损了很多钱？现在香港的公立医院越来越多。还有很多从内地引进来的专家坐诊，如果不走这条冒险的路，很有可能不知道哪天就背上上百亿的债务！我也不想做坏事！”
她深深吸气，说，“可我这么多年花费的心血，不能就这么倒在这里，我没得选！”
“所以你用无辜的生命来换一条赚钱路，这样有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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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就不明白怎么回事。”伊仙仪筋疲力尽，加上这段时间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被亲弟弟追责，她终于忍不住原地蹲下，无助地捂住了脸，“isan，我们家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医院的情况也是每况愈下，变得越来越差了，就连你姐夫的那个生意——”
“姐夫生意怎么了。”
“没什么。”一颗眼泪流下，伊仙仪抬手擦掉，再起身时脸上又恢复了精致，仿佛不曾哭过，“反正我这半生，不是家里就是为丈夫子女。谁知道呢？我一个学医的人没实现理想当医生，反而最后做了生意，当院长，当管理层，走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这些钱都不是给我自己挣的，而是为了填你们这些人一个又一个窟窿。所以我渴望真正的财富，最好一下暴富就好了。只有那样我才能把家里这些烂摊子全都处理干净，获得真正的自由，赚我自己的钱。这些你又懂不懂？”
“不懂，我也不想懂。”伊志行看透了伊仙仪本质，一个没有任何信任度的人说什么都像找借口，他听她这些，脸上只有漠然，“结婚是你自己选的对象，开医院也是你自己的想法，无论盈亏你都不该怨恨别人，也不该祈求别人的同情，因为那本来就跟他们没关系，获利亏损都只关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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