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了盛天凌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情绪,盛母虽有些失望,但儿子喜欢的,她从来都会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
“你要是喜欢男孩子,妈妈给你介绍呀。”盛母努力绽开一个包容的笑,讨好道:“你爸爸有个生意伙伴,上海人,他有个弟弟长得很不错,性子也好,比你小两岁,下次……”
“行了,”盛天凌打断她,见她这么殷勤,无语的同时又有些好笑,不禁问她,“这么快就接受了?”
盛母一愣,接着脸上露出无奈又宠溺的表情,“那又有什么办法,你放心,你喜欢的妈妈都全力支持,你爸爸那边我会去说的。”
盛天凌哼了一声,转过脸,轻声说:“你知道什么。”
被盛母一通讨好,盛天凌心情好了许多,熟悉的相处模式将他从本就不多的内疚中剥离出来,刚刚发生的不愉快烟消云散,他甚至有闲情陪盛母出门吃了个宵夜。仿佛无事发生。
饭桌上盛母又说起那个上海人的弟弟,盛天凌吃着东西,随口答应改天去见见。盛母闻言十分开心,当下就联系人约了时间。她别的不怕,就怕儿子对小森有了执念,到最后惹的自己满心不愉快,因此想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盛天凌见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却不甚在意,最近几天频繁发火,他现在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至于么,为个人闹成这样?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捏紧高脚杯,无所谓地喝了口红酒,盛怀森算什么?充其量不过他养的宠物,小时候眼界小,心里眼里自然全是他,长大了变了心,扑腾着翅膀想飞了。
也不过是飞不了多远的鸽子,盛天凌收回思绪,心想,最终还不是得乖乖回到他身边。
吃完饭曲卿来接盛母回家,盛母担心盛天凌回去又会陷入不开心的情绪,便安慰他说:“你不急着回家,出去玩玩吧,家里有妈妈呢,放心。”
盛天凌点头,打电话约几个朋友出去玩了一通,这次玩的痛快,颇有点回到几年前的架势。中途有人给盛天凌叫了人,颇通心意地叫了个男孩儿,盛天凌喝了不少酒,下腹确有邪火,男孩儿很懂套路地解开他腰带,埋下头去。
“活儿这么好?”盛天凌靠在沙发上,用脚踢踢男孩儿,“伺候过多少人?”
男孩被嘴里的巨物堵的说不出话,闻言更加卖力地用舌尖舔抵,讨好地鼓起脸颊看着盛天凌,脸上显出一副痴迷的表情。
他的模样明明跟盛怀森一点也不像,不知为何,盛天凌却忽然想起那张看了很多年的脸。
他也经常为他做这种事,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淡然,仿佛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不会露出痴迷的表情,不会说讨好的话。
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很自然的,对他好。
盛天凌抓抓头发,突然觉得内心一阵烦躁,他扬腿踢开男孩,穿好衣服往家里走去。
刚走到一半,家里来了电话。
曲卿说:“回来了吗?”
“路上。”盛天凌看了眼前方,操,又是红灯。
“少爷,”曲卿轻声道:“跟你说件事。”
“说啊。”盛天凌有些烦,他抬脚踩了踩车垫,觉得自己很想那个人。今晚所有的放纵和不在意,好像都是他对现实的伪装。
现实是,他已经离不开盛怀森了。
好想他。
回去哄哄他。跟他道歉。以后对他好一点。再也不欺负他。
然后他听见曲卿说:“小森跳楼了。”
第31章 很爱很爱
“你说……什么?”
话一出口,嗓子仿佛被一只手攥住,再也发不出声来。盛天凌用手摁住胸口,很久过后才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激烈震荡,跳的他脑子都跟着嗡嗡响。
跳……楼?盛天凌用力吞了吞口水,咽喉干燥难忍,胸口缓慢地涌上一股钝痛,他从未想过,盛怀森说想死,就真的会去死。
“人怎么样?”盛天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冷静,声音却止不住颤抖,“先把人送医院,我马上回来。”
那头人声嘈杂,各种声音混杂着盛母和几个保姆带着哭腔的尖叫,间或还有曲卿焦头烂额的安抚声,在这纷扰如麻的噪音中,盛天凌听见有个女声不停地说着,血,血,血……
盛天凌听的心急如焚,他紧紧扣住腿面,手背鼓出可怕的青筋。
各种声音都有,就是没有小森的声音。
“从你房间窗口跳的,二楼,摔到了草地上,没什么大碍。”曲卿像是终于得了空,走到一边快速说着,“少爷,夫人让我告诉你,你别急,小森没事……”
“我怎么能不急!!”盛天凌被他这副冷静的样子激怒,重重踢了脚车门,大吼道:“你他妈的怎么不去跳一次?!”
“喂喂,”前方的司机吓了一跳,回头看着被踢凹进去的车门,皱起眉头,“你这……”
“闭嘴!”盛天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从手腕上解下一块表扔给他,“给你十分钟,到不了地方表跟车都别想要了!”
司机慌忙捡起砸在胸口的表,有些害怕的看他一眼,迎着光细细将表研究一遍,默默加大了油门。
“真没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曲卿忙不迭说道,往盛母跟前走了两步,眸光扫过地上那一大摊血,脸颊抽了一下,终究不敢昧着良心撒谎,却还是有所保留,“就跳下来的时候磕到了石头,流了点血……夫人让你别急,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那边没了声音,曲卿将手机拿下来一看,盛天凌早挂了电话。
他将手机收回口袋,有些头疼地望着盛母,“少爷很生气,正急着赶回来。”
盛母还处在惊吓中,她本想回家后劝导小森,让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怪哥哥,谁知刚走到二楼就听见‘砰’地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到地面。
她没在意,还去敲了半天门,直到后院响起刘姨惊恐的叫声,大家才知道小森跳了楼。
“这可怎么办……”盛母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眼泪流了出来,“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曲卿没应声,过了很久,才说:“他早就不对劲了。”
“啊?”盛母疑惑,带着泪水转头问他,“什么不对劲?小森吗?”
曲卿叹了口气,“是啊。你们都没发现。”
“再怎么不对劲,他也不能这样啊……”盛母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眼睛看着大门的方向,忧愁道:“他突然自杀,天凌该多伤心啊。小时候就陪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就算对他没什么感情,这打击也是天大的……”
言语之中,居然带出点怪罪的意思。曲卿侧身站着,终于禁不住,深深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头走开了。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前门传来一声巨响,在一众佣人的惊呼声中,盛天凌发丝凌乱,脚步匆忙地冲了过来。
“天凌……”盛母急忙跑过来,想拉住他,“你别去,别看了,救护车马上就来……”
“让开!”盛天凌挥开她,目光左右找了一圈,没发现人,焦急喊道:“人呢?人去哪了?!”
“在这,”曲卿让开身,指着身后那株开满了花的老树,盛天凌连忙奔过去,眼睛搜罗几圈,看到层层叠叠的树影中,靠着个人。
低着头,手圈在膝盖上,瘦的可怜。
他的周围是一片深色,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他就坐在那棵树下,像刚来盛家时一样,抱着腿,胆小地不敢乱动。
盛天凌的眼眶突然涌上一阵酸楚。
他慢慢地,慢慢地靠过去,小心翼翼伸出手,在那人柔软的发顶摸了摸,然后手臂用力,将他牢牢抱进怀里。
怀里的身躯冰凉,扑鼻的血腥冲击着盛天凌的鼻腔,他没有勇气去仔细查看盛怀森的身体,实际上,他连抱紧这个人都做不到。
这个场景触及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不受控制地想起无数个夏日午后,背靠老树的少年,风吹过他额前细碎的发,他默默抬起头,用那双隐忍,温暖,清澈如水的眼眸,望着他。
他根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小森……”盛天凌咬紧牙关,终于意识到自己也许错了。他不该无端猜忌,用恶劣的手段去逼迫侮辱这个人。
他们明明一起长大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非得为了那点可笑的骄傲,将盛怀森逼到自杀?
盛天凌搂着怀里的人,像搂住了整个世界,心疼地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背,“你吓死我了……疼不疼?等会车来了我陪你去医院,以后有话好好说,我……”
“放开我。”
话语戛然而止,盛天凌举起的手愣在半空中。
怀里的人动了动,从手臂开始,吃力却坚决地推开了他,呼吸声沉重,又说道:“别碰我。”
盛天凌当他还在生气,收回手托着他的腰,打算将他抱起来,“别闹脾气了,你受伤了,哥带你去医院……”
“走开!”盛怀森突然推了一把他的肩膀,这次没收力,盛天凌又是蹲着的姿势,一时不备,被他推的狠狠朝后栽去,后脑勺磕到石头上,当场就见了血。
他用手撑着地,吃惊而错愕地看着盛怀森,见那人将手撑在树上,喘息着,一点点蹭着树站了起来。
“天凌?!”盛母见盛天凌被推到地上,心里也小小吃了一惊,更多的是心疼,她小跑着过来扶起盛天凌,手心却感到一阵潮湿温热。
她拿出手一看,那只手浸满了鲜血。盛母眼眶一热,啊地尖叫起来,“天凌,你……流、流血了!”
“别管我。”后脑传来一阵剧痛,盛天凌坐在地上,心中惊讶不比盛母少。
从小到大,盛怀森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老树前面有颗大石头,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盛怀森那样推他,显然不在意他会不会受伤。
盛天凌忽然发觉自己有点伤心。
他被盛母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盛怀森一瘸一拐朝着夜色深处走去,身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可能栽倒在地。
盛天凌目光下移,这才发现盛怀森的左腿受了伤,被蹭起来的裤腿下,那截小腿横七竖八爬满无数道血流。
看起来疼的要命。
“小森,”盛天凌在后面喊他,觉得自己跟他一样疼,“你不让我碰你,我就不碰你了,你乖乖坐下来,不要动好吗?”
前面的人置若罔闻,好像避他如蛇蝎,拼了命要离他远一点。
盛母道:“怎么回事,你没回来还好好的,就坐在树下,也不动,也不发声。你一回来,怎么反应这么大……还推你,天凌,等会车来了你一起去医院……”
盛天凌听着,只觉得心如刀绞,他挣脱开盛母,三两步冲到盛怀森跟前,不愿承认现实似的,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怀里带。
“别走了!”盛天凌一手拦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穿过腿弯将他打横抱起,“不等救护车了,哥带你去医院。”
盛怀森拼命推拒着他胸口,见盛天凌不为所动,他低下头,像个被逼急了的孩子,忽地咬了盛天凌手腕一口。盛天凌吃痛,轻轻啊了一声,却更紧地抱住他。
“不疼。”他恬不知耻地露出个得逞的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咬疼我……啊啊啊!”
盛天凌骤然发出一声惨叫,疼的脸孔都扭曲起来,手臂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酸麻, 他不情不愿放开盛怀森,捂着流血的手腕,瞪大了眼,“你……”
盛怀森微微喘着气,脸色惨白,半弓着身子站在原地跟他对视,黑色的眼睛跟夜色融为一体,仿佛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任何情绪。
那个眼神令盛天凌记了一辈子。
他被看的愣住,未来得及动作,就听到对面的人用很轻的语气对他说。
“不再喜欢你了。”
盛天凌呆在原地,脑神经仿佛被这句话点燃,顺着四肢百骸涌向每根血管。
他在这剧烈的冲击中,忘记了思考。只遵循本能地朝对面的人伸出手去,艰涩地动着喉咙,“你……喜欢我?”
对面的人看了他很久很久,然后垂下眼,再也不肯看他。
他说:“不喜欢了。”
一只小手轻轻揪了下盛天凌的心脏,在他愣住,还未来得及感到惊喜的时候,那手忽而变大变狠,带着狂风骤雨呼啸而来,在他心里掀起一阵难以平复的波涛。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曾经拥有一个很爱很爱他的人。
第32章 爱意
盛夏。
知了在树梢上一刻不停地叫着。阳光透过树层铺洒在院子里。
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你坐哪儿干嘛呢!”盛天凌戴着个白色棒球帽,手里拿着网球拍,从前院走过来,咕哝了一句:“傻不傻啊你。”
盛怀森细白的胳膊圈着腿,脸埋在臂弯里,只露个黑色的发旋。听了话也不吭声,小手抓紧裤腿,往里挪了挪。
一只带着热气的手伸过来,扶着他的额头将他的脸抬起来。
小脸通红,湿漉漉的睫毛黏在眼皮上,鼻尖也红通通的。
“哭了?”盛天凌扔了网球拍,一手摘了帽子举到旁边,轻轻给他扇着风,面露不满,“有什么好哭的。”
他不耐烦地这么说了一句,手指托着盛怀森的下巴左右打量,见他不声不息地流眼泪,间或抽一下鼻子,小模样看着委屈极了。
“真是受不了你。”沉默过后,盛天凌长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棒球帽扣在盛怀森头上,一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啊……”盛怀森短促地尖叫一声,双手反射性搂住盛天凌的脖子,头撞到他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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