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容珩本身就有杀她的意愿呢?
容洛面色惨白,眼眸中充斥着血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侍从连声哀嚎都没有发出,就死在容珩的手里。
“你怎么从山岳真形图中出来了?难道准备做逃兵吗?”容珩甩了甩袖子,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容洛向后退了两步,惊惶而又警觉地瞪着容珩:“你是谁?”tຊ
容珩笑了一声,朝着容洛伸手:“过来。”
容洛哪里肯听他的?但是对方的话语中夹杂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道韵,她情不自禁地朝着那双不久前才沾满鲜血的手走去。就在容洛即将落入容珩之手时,数枚环绕着雷霆的珠子凭空落来!容珩眉头一皱,一拂袖向着后方退去,而容洛也从迷幻中醒转过来,警觉地往后跑了几步。
“是谁?”容珩的语气中夹杂着不耐。
满怀嘲弄的笑声响起后,左脸戴着面具的白发红衣女修现出身形,她将容洛扫到了身后,自己则是眯着眼望向容珩,片刻后不可思议道:“你是洞天境?!”
帝朝什么时候出现第三尊洞天?
“原来是帝朝罪徒。”容珩的视线落在应无瑰身上,唇角勾起不屑。“东海联盟还想插手我帝室内部的事么?”
应无瑰蹙了蹙眉。
她在法境的廷议中并没有出声,但香盈秀的话语让她生出几分警惕。虽然东海并没有修士在图中历练,可真形图一旦出事,也有可能波及东海。墟灵之害极为严重,最好将它们扼杀在萌芽时。至于路过此处救下容洛,完全是偶然。
应无瑰已不会因为脸上的罪印动怒,她望着容珩,讥诮道:“帝朝不是历来重规矩吗?就连梁道岐、容殷见到诸王都要行礼,你凭什么将它划为帝室中的‘家事’?”
“以洞天之威,杀戮金丹道人,足下还真是威风呢。”
容珩呵了一声,也不想再跟应无瑰进行口舌之辩。他眼神微沉,宝相庄严的天尊像腾跃而出,他修不了人皇道,走得也是敕神道的路数。只是他的天尊像跟低境修士不同,相当于完整的另一个他。
洞天修士斗法惊天动地,原本要先前往真形图的梁道岐被声势惊动,将遁光一转到了云中。她的视线轻飘飘地从一身红衣的应无瑰身上掠过,继而落在跟应无瑰大打出手的容珩身上。她神色骤然一变,惊愕道:“你迈入洞天了?丞相府和侯府都没见到奏书上呈!”
容珩张嘴道:“以后补就是,难道帝室出身的我没有资格入洞天吗?”他一脸不以为然,分明是不将帝朝的规矩放在眼中。
斥责的话语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如果是私自破境入金丹、元婴,都可论罪。但洞天——
对于如今的帝朝而言,一个帝室出身的洞天分量极重,重到可以忽略那些繁琐的陈规。
“你来我帝朝做什么?”梁道岐转向应无瑰质问。
应无瑰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她不想管帝朝的内斗,毕竟不管哪个人坐上帝主之位,主张都与她们东海联盟截然相反。短暂的合作可以,但长久——应无瑰在她们的身上看不到未来。应无瑰没有一打二的打算,可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一道清泠的传音入耳。
“应道友,留步。”
应无瑰挑了挑眉。
在这一刻,梁道岐和容珩也感知到气机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凝。
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天际乍然闪现的一团遁光中走出的身着白金法袍、头戴莲花冠的身影,内心深处升起一种如出一辙的忌惮。
梁道岐见过练如素,对她很防备。
而容珩则是因为内心深处那一股油然而生的警兆,他对上那道高邈出尘的人影时,几乎控制不住转身就走。
“练真人。”应无瑰头一回与练如素照面,可记着练如素先前的举措,唇畔浮起一抹淡笑。
练如素朝着应无瑰还了一礼,她扭头看着面色不太好看的梁道岐,平淡地开口:“我想见山岳真形图中出来的道友。”
洞天境的气机犹如巨石压在胸口,迫得人不能喘息。在容洛几乎承担不住那股来自洞天真人的威压时,一道清气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浑噩的思绪唤醒。她看着对峙的双方,隐约抓住一道生机。没等梁道岐应答,她就道:“练真人,我便是从图中出来的。”
练如素转眸看容洛,温声问道:“图中有什么异状?”
容洛抬眸,她看不清练如素的神色,仿佛望海中云雾缭绕的仙山,始终看不真切。她收回视线,抬起手按了按眉心:“接引符诏有问题,不知道是谁动了手脚。我将它启动的时候,觑见一道奇怪的阵纹,它还散发着一种奇诡的气机。”
她的记性不错,能将阵纹原样复刻出。
那是一个陌生的阵纹,练如素不知道它的效用。她蹙着眉头道:“只有你的接引符诏无用,还是所有人的都没有用处?”
容洛呼吸一滞,道:“只有我和随从的无用。”这明显是针对她设下的局,算是异常吗?容洛有些忐忑,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涉及帝朝内斗,便轻易地揭过。
能在接引符诏上下手,必定得有洞天修为。
应无瑰嗤笑一声,将对帝朝的鄙夷显露得淋漓尽致。而梁道岐也拿眼神去看容珩。如果不是知道容殷对容洛入真形图一事不知情,她也要怀疑是那大丞相做的。可现在局面不同了,容珩执掌真形图历练一事,而且还在她们不知不觉的时候迈入洞天。
“梁道友难道是怀疑我么?”容珩挑眉问。
梁道岐权衡片刻后,朝着练如素一扬眉:“此是帝室之争,未必能撼动山岳真形图。六殿下不也从图中出来了吗?”
帝朝的洞天,于情于她都要保住对方的声名。
练如素没有应声,她将那道复刻的阵纹传给了香盈秀,她虽然不认识,但有的是对阵纹深有研究的。几个呼吸间,香盈秀便从天衍宗掌教巫檀口中要来了答案:“失传已久的定向破壁阵,最终指向哪一处需要时间推演,还有一个是嵌套的召唤阵,只缺一道核心法箓就能唤醒。”
山岳真形图中能破什么壁?又能召唤什么存在?墟灵吗?她的灵性力量溃散太快,带回的讯息也比她预料的少。如果那莫名的阵法指向被封印的社稷图,那该是什么样的惨像?!
这个念头上浮,练如素神色骤变。她道:“这位道友,恐怕要你给个交待了。”
容珩:“练掌教是认定了我做的?”
梁道岐并不希望其它人插手帝朝事,也道:‘这是我们帝朝的事。“顿了顿,又道,”不如等待其余人从山岳真形图中出来。她们手中的接引符诏应当是真的。“
练如素的目光落在容珩身上,注视着他片刻,伸手一捉,握剑在手。
她淡淡道:“要是里面的出不来了呢?”
容珩笑道:“那就强行打开山岳真形图,在场四位洞天,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只是回应他的是一道快到根本来不及的湛蓝色剑芒。
腾跃的剑光如白驹过隙,在容珩的脸上留下一道数寸长的血痕。
容珩敛起了笑,面无表情地瞪视着练如素。
梁道岐拧眉,不满道:“练掌教这是要做什么?”
练如素与她对视,一边催动法力,一边答道:“斩墟灵。”
在容珩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的“窥红尘”神通照见一抹识念,得知容珩的最终目的是将久困的墟灵释出!
容珩是不是墟灵不要紧,反正他都得死。
……
山岳真形图中。
解决了那一群身着红衣的怪物没多久,李若水一行人又碰到新鲜出土的墟灵,一个个还都是金丹境的。
“也不知道接引符诏还有没有用。”李若水冷静地开口。
“试一试?”奉清扬了扬剑,雷霆电光在剑刃上环绕不定。
“如果是个考验呢?我们启动了接引符诏不是放弃了竞逐的资格?”药长留说道。
月神鳞懒得思考,不管是谁说话,她都“嗯嗯”点头。
只是并不是谁都有李若水她们这样的战斗力以及坚定意念的,那些晚一步得知墟灵消息的散修道人,生怕自己暂时的同伴也变成墟灵,哪里还能跟别人同行?毕竟他们也不能时时刻刻拿着天衍之鉴验明正身吧?一个疏忽可能就要丢掉性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果断地催动接引符诏,但那道光芒缠绕着他们数息,又渐渐溃散了,等到他们睁开眼,人还留在原地!
除了一路闯杀过去,哪还能有其它的选择?
没多久,李若水就从顺手救下的道人口中得到接引符诏到底有没有用了。
入夜。
奉清坐在篝火边翻转着手中的肉串,她觑了眼坐在一旁休息的道人,没有刻意压低嗓门:“如果她们半路变成墟灵怎么办?”
“每过半刻钟便检验一次?”月神鳞闻着烤肉的香味,整个人陶陶然如置身云端。
药长留:tຊ“也许没查出墟灵,道友们就先躁动了。”
“这样正好,把人丢下。”月神鳞扬眉笑道。
奉清推了她一把:“我有那么坏吗?”她这次是真心询问的,并没有想制造恐慌骗道友们丹玉。
月神鳞一脸无辜,要不是一路上她们就是这德行,她也不会不道义地附和。
“不碍事。”李若水眸光闪了闪,她道,“我的神通能够鉴别墟灵。”
要是没有墟灵之害,谁要跟着她们那就得加钱,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需要捡起一点点良心,毕竟名义上还是太一外门修士呢。
奉清忙道:“什么神通,我能学吗?”
李若水:“你专精剑道。”这些人都有自己的根本经,道途已经定下了。奉清兴许能够在斩杀无数墟灵中修出一见到墟灵就自动斩出的剑意,但没法学她用双眼当“扫描仪”。李若水又提议道:“你到归墟之隙杀十年墟灵,你不能认,但剑意应该也能认了。”
“那我呢?”月神鳞兴致勃勃地问。
李若水蹙着眉,思考一阵决定放弃,丢给月神鳞一条鱼,她道:“吃吧。”她抬起手,在不久前,只要做出这个动作,蓝蝶便会翩然落在她的指尖。可那该死的墟灵将挚友留给她的礼物冲散了,挚友现在做什么呢?难道还在等着三圣学宫洞天的审核吗?
奉清狐疑地看着李若水:“你在做什么?”
这里也没有谁欠扇吧?
李若水不搭她,取出天衍之鉴摇了弄清影。
弄清影:“很忙。”不只是她们遇到墟灵了,太一那边状况也不太好。根据谢朝笙所言,她们目前所在正是阵法落处——可惜不管她们怎么努力,都无法将逸散的墟灵尽数拦截。
李若水开门见山:“道友能把三圣学宫凤道友名印推给我吗?”
弄清影:“近奉清者滚!”
数息后,弄清影又给李若水发了个坐标:“帝朝道人携带的法符打开一道无形的门,墟灵就是从这边出来的,我已经联系了相识的道友,设法将那阵法坏去。”
“我没有凤德音的名印,但是她应该也会得到消息。”
“上善道友,你找我德音妹妹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李若水:“……”这就是弄清影的“忙”?她转头就对奉清说,“弄清影骂你。”
奉清耸了耸肩,无关痛痒。
李若水:“你之前说欢喜宗道友说话很奇怪?可弄清影道友看着很正常。”
奉清清了清嗓,幸灾乐祸:“因为她吃一堑长一智呢。她可能是欢喜宗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道侣踹掉的。”
李若水竖起耳朵听:“为什么?”
奉清:“因为她是从宗外找的道侣,还是三圣学宫出身的。”
这两个宗派的习性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你打算以后找什么样的道侣?”奉清抱紧了剑,话题转移到李若水身上。
李若水一愣,她这还没修成长生道呢,思考找道侣的事合适吗?如果要找的话——
觑了眼奉清的法剑一眼,李若水慢悠悠道:“首先,是一个人。”
月神鳞不满:“上善道友你还物种歧视?”
李若水假装没听见这傻鱼说话,继续畅想:“上知天文下知地,就算不能全知全能,也要左宜右有。”
“要有金刚怒目的果决,也要有菩萨低眉的温柔。”
奉清:“……”她不想看李若水做梦,转向乖巧的药长留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小长留,麻烦你给李上善一个碰了就能睡着的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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