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简直百口莫辩:“不是……他其实也没得选……”
穆安竹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把:“你还替他找补上了,别哪天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穆冬海也在一旁严肃地表示赞同:“他要有你对他那半点心思,还能这么对你?”
“……你们别这么着急下定论啊!”
宁钰伸手拉住了愤愤的二人,欲哭无泪地把自己和李鸮在第一基地的经历概括讲述了一番,他剔除了部分关于实验室和嵌合体的信息,又顺带提了一嘴逃走时炸开的基地。
几杯酒小酌下肚,了解了来龙去脉的穆家父女终于重新捡起了性,穆安竹听到他们被迫散伙的缘由后,更是怒火中烧:“靠,他还是不是人啊!拿自己亲儿子的命威胁自己儿媳?!”
酒还没过嗓,宁钰直接喷了个干净。
……儿媳?谁?……李鸮吗?!
穆安竹敢说,他都不敢想。
“反正要换我,我肯定没意见。”
穆冬海却毫无波澜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他转过眼,看着宁钰手上那些结了痂的伤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只是落下手,不轻不重地按着宁钰的脑袋搓了搓。
“多久没休息了?”他收回手,敏锐地捕捉到了宁钰眼底的疲惫,不容拒绝道,“这几天你留在驿站给安竹打下手,躺够了再去送单子,别让我逮到你乱跑,听清楚没。”
宁钰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挂起了往日最常展露出的笑意,他侧过身,抬起手朝着大厅外一指:“那我去把车子挪了,回来我再大睡特睡。”
大厅门框上的铃铛清脆摇晃,宁钰的脚步轻快,脱离了那片泥泞之后,他又重新有了新的目标。
正午的阳光刚好,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翻下遮阳板,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那张全家福。
童年的梦想终归只是一场泡影,年幼的他像是握着那把家门的钥匙,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
宁钰无法给年幼的自己一个完美的答复,只是捏着照片,如同自言自语般,对着过去解释道:“他是个烂人,他根本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父亲。”
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宁钰两指一拧,将宁文斌的那半截相纸折向了背面。
重新夹回遮光板上的照片小了半截,画面里只剩下了他和林雪雁两个人,宁钰看着旁边空落落的一片,总觉得差了点意思,他盯着那片空白位置想了许久,终于像下定决心般,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只装着照片的信封。
阳光落在鲜红的背景上格外晃人,宁钰落下眼,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着,这张来源有点乌龙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眉眼含笑,无比默契地一起望向镜头,宁钰的目光与阳光一道落在相纸上,他轻轻勾起嘴角,抬手将合照填进了那片空白的位置。
引擎震响,他终于把视线挪回路上,阳光擦过遮阳板的一角,径直投在了那张仍然特意空出来的副驾驶上。
像是回想起什么,宁钰轻笑了一声。
“你不也挺上相。”
第72章 你们最近有候鸟的消息吗?……
一个月后。
驿站的大厅里依然热闹非凡。
靠近过道的散座里, 一个穿着白色坎肩的壮汉手搭椅背,手里捏着只玻璃杯,满面愁容地哀叹道:“这离上次辐射扩张都多久了, 按说那些营地也该搬完了吧?以前来回至少都能接个几单, 现在几乎天天跑空车啊。”
“有单也好不到哪儿去, 给的物资都不够油烧的。”他对侧的瘦高男人摇了摇头,“前几天好不容易接了趟145国道的单子, 那货还没捂热呢, 营地没了, 全他妈给战马炸完了。”
“又是战马?”另一边的花臂男人皱起了眉, “他们最近作妖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之前也没到这种地步吧。”
“不是有消息说了吗, ”那壮汉收回手, 朝着中间的圆桌倾下身, 小声道, “他们这次顶上换了人, 手段和作风都要比老头目凶残得多。”
“那何止是凶残得多, 你是没看见营地那的惨状。”瘦高的男人左右扫视一圈, 也跟着弯下身, 压低了声音,“不过我听人说,就是因为换了人, 所以他们现在内斗得还挺严重,虽然烂事儿还在一起干, 但以前的那波人好像都不太服这个新来的。”
他的话刚说完,森*晚*整*一阵带着浓郁血腥味的风就从过道处飘了过来。
三人条件反射地循着气味的来源抬起头,一打眼, 就看见座位边上站着一个有些狰狞狼狈的身影。
瘦高男人辨认出来人后一阵惊呼:“我草,宁钰?”
壮汉一下子站起身,看着人满身的血气,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你这是碰到啥了……先去处一下吧!”
“不要紧我没事,”宁钰的声音无比沙哑,他将外套往里拉了拉,草草盖住了一点点渗透绷带的血痕,“你们最近有候鸟的消息吗?”
“候鸟?”
散座里的三人面面相觑,短暂的噤声过后,那花臂才硬着头皮打破了寂静:“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找他们啊。”
见有人开了头,另外的二人也没再憋着话,那壮汉叹了口气,不解道:“虽然最近确实不景气,但应该也没到要去招惹候鸟的程度吧。”
“你也不是不知道,那群人本来就神出鬼没的,能看见他们车尾灯都算运气好了。”瘦高男人也搭了腔,劝说道,“算了呗小宁,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没事,如果有什么消息请务必告诉我,我先谢过大家了。”
见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宁钰草草结束了对话,他移开眼,毫不停顿地转身朝吧台走去。
他的背影里透着股明显的疲态,像是一台被上紧发条的机器,即便饱经重压,却还是执拗地转动着自己的齿轮。
三人看着他缓步走向吧台,总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以前也这样吗?”花臂回忆了片刻,“怎么感觉一段时间没见,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之前不挺开朗一小孩吗。”壮汉也有些困惑,看着宁钰有些摇晃的身影,不免也升起几分担忧,“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儿啊。”
门板后的铃铛声作响,一道晃眼的光短暂闪过,又从外面来了几个快递员。
正听着眼前两人闲聊的瘦高男人视线一挪,刚好锁定在那批新进来的其中一人身上,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那人的胳膊,强行把人拦停了下来。
“哎洋哥,问你个事。”
周洋被迫停下脚步,他落下眼,看着眼前这三个有些鬼鬼祟祟的人,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咋了。”
“你跟宁钰玩得好,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是咋回事啊?”
周洋没有回答,反而先问道:“他还在找候鸟吗?”
花臂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几个劝了好像也没啥作用。”
周洋了然:“那就是了,他应该是和雕鸮闹掰了。”
像是终于确认朋友没什么大碍,三人缓了口气:“原来只是和人闹掰了啊……等下!”
“他和谁闹掰了?!!”
后知后觉的三人惊叫出声,险些要把眼珠子瞪出眼眶。
“候鸟的雕鸮啊。”周洋相当平静,还补充着解释道,“上回战马来的时候你们不在,宁钰带着雕鸮过来支援了,当时在场的人基本都知道这回事。”
“他带着雕鸮……来帮驿站?!”
如同天方夜谭般的事实展开在眼前,三人默契地收了声,一个两个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艰难地消化着听进耳朵里的消息。
周洋的目光也扫到了吧台那边正在处伤口的宁钰,望着那道几乎与先前变了副模样的身影,他摇了摇头:“兄弟一场,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消沉下去,我也得去劝劝他。”
呲啦。
宁钰扯下一节纱布,重新将身上那道又有些渗血的伤口覆盖。
他眼下的青晕深得发黑,常年含笑的眉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裹了层冷意,疲惫的躯体遵循着他的意志,仍然干脆利落地执行着一个又一个动作。
长时间同危险与伤痕为伍,一直寻找的消息也毫无回音,加之许久没有得到真正的睡眠与休息,宁钰已经足够精疲力竭,再难挤出半分精力,去维持自己原本对外的面貌与状态。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宁钰自己都不太记得清楚。
起初,他只是觉得自己对于能力的运用还不够熟练,在静养了没几天过后,就开始主动接手一些深入沃土的单子,强行磨练自己的能力。
而后,他才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的异常。
每一次进入睡眠,他都会在梦里进入那片荒芜的雪原,而当他从雪原回到现实时,那些能力对他的反噬与限制,也会随着深入雪山的梦境而逐渐模糊消失。
比起长时间无法得到休息的精神,宁钰更在意它带来的机会。
他必须要变得更强。
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面对所有的局面都毫无还手之力。
能力的每一次跃升,都伴随着不同程度的生死威胁,宁钰不知道这个“漏洞”会持续多久,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在它消失前,全力解锁扩宽新的指令与空间范围。
而在路途中,他同时也在留意着母亲可能在的位置。
白鸽给的范围圈已经定死,人类能生活的区域更是屈指可数,如果能将圈内所有的净土区都排查一遍,那么找到林雪雁,最多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这都上哪儿去了,之前还知道好好惜命,现在怎么每次回来都搞一身伤。”穆冬海帮他系紧了绷带,语气极度不满,“有什么好扛的,送不到的货不送不就完了,老子当初怎么教你的?”
“送货不送命,走单不走心。”宁钰看着胳膊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一字一句复述道,“叔你不用担心,我自己有数。”
“你这叫有数?”穆冬海收起医疗箱,往他没受伤的后背上抽了一巴掌,像是记起了什么,又自顾自地站起身,骂骂咧咧地朝着后门走去,“还好意思管老子要子弹,不省心的兔崽子,连吃带拿……”
宁钰坐在吧台椅上,两只缠满绷带的手臂搭着台面,他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目光里难得带上了几分原有的笑意。
“宁钰,你之前问有没有G23国道附近的单子,我这边捞到了一个。”
身后的脚步声匆匆,宁钰回过眼,视线跟着快步赶来的穆安竹,移到了吧台后方。
穆安竹落下笔,刷刷几下在便签上写出了两组坐标,她沿着粘贴位置一揭,利落地拍在了宁钰面前。
“G23国道45公里附近的营地旧址,”穆安竹落下笔尾,点了点左侧的坐标,“目前是在沃土区外圈,不算特别危险,所以他们给的酬劳也不高……只有30颗子弹。”
“刚好一个弹夹。”宁钰抬起眼,毫不犹豫道,“我接了,他们给多少时间?”
“24个小时,你想清楚了再接啊。”穆安竹两手抱臂,看着他满身的伤又叹了口气,“我说真的,你注意点吧,你再这样别说老头了,我以后也不会再给你派单子了。”
宁钰拿着便签站起身,双眸带起眼下的青晕,弯起了一道柔和的弧线:“那哪儿行啊,我可全靠你了竹姐。”
门铃清脆作响,像是宣告着又一趟旅程启航。
穆冬海早早把他需要的所有弹药填进了后备箱,宁钰清点完物资储备,刚拉开车门准备坐进驾驶室,车尾就传来了一阵铛铛的敲击声。
他的动作一停,回过头朝身后望去,就看见周洋挠了挠头,放缓了步子慢慢走了过来。
宁钰转过身,眉头微蹙:“有事吗,我还有单子要赶。”
“不会耽误你太久,我只是想来劝劝你,以同类的身份。”周洋伸出手,简单地在自己和宁钰之间比划了一番,“你现在伤成这样,驿站里的兄弟们都看不下去,要是真强求不来就算了吧,说不定他转头就把你忘了呢,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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