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的中部防线被候鸟的其他队伍阻挡拦截,因此与秃鹫车群|交锋的右翼力量被完全切断了后援,此刻正处于孤立无援的虚弱状态,是一举攻破拿下的最好时机。
仓鸮松开油门,缓缓退到了机动部队的最后一位,他朝着其他人示意由自己来断后,便等车群再次移动进攻时,开始偷偷观察起了这次候鸟进攻的所有布局与点位。
根据伯劳下发给秃鹫的行动计划可以得知,这次候鸟的作战会采用砧锤战术。
由秃鹫小队作为撕开防线突破口的锤,其他小队作为抵御拖延援兵的砧,一挡一拆,主动创造对己方有利的小战局,将庞大的战马拆成无数个小队,进行包围围剿,以此来将人数上的差距减至最小,将每一次的进攻反馈都推至最大化。
而针对候鸟的计划,仓鸮提供给战马的应对措施也非常简单。
既然候鸟需要减少因人数差带来的威胁,那战马就用人数差,重新补上这份威胁。
越临近翻盘点,仓鸮的情绪就越难以自恃,他的心跳几乎要快过高速转动的马达,难以抑制的激动传至四肢的每条末端,险些让他抓不稳摩托的车把。
也幸好在机动队中需要佩戴面巾或是头盔,覆面能很好的遮挡住他现在有些变形的五官,否则以眼下这种状况,他是真的难以控制自己狂笑的表情。
当他发现,雕鸮也会因为宁钰而展露出那样的失控,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一直活在传闻里的恶鬼,终于被拉下了神坛,变成了和他一样会被情绪所奴役的凡人。
他很兴奋。
原来雕鸮也会有这一天,原来候鸟也会有这一天。
他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当他们知道导致候鸟覆灭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这个他们从来没正眼看待过的小人物时,他们会有多么绝望和崩溃。
远处中段的哨声仍在持续催促,像是在敲响安息的丧钟,告诫他们剩余的进攻时间已经不多了。
仓鸮却只是象征性地拧了拧油门,他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想亲眼看着这只傲慢的巨禽在自己面前就此湮灭。
咚!
一道出乎意料的巨响过后,东部方向的战马车群中突然升起了一道浓浓的烟雾,炮火带动的白烟轨道无比清晰,嘈杂的枪声完全不输于仓鸮所处在的西侧战场,似乎候鸟的右翼也在进行着某场异常激烈的交锋。
那一头的异动有些蹊跷,可先前的一切发展都在按照原定的计划实施,虽然出现了有些奇怪的变动,但战局瞬息万变,只要左翼这一波能按照他设想的方向推进,那么所有的异动,就都不算是异动了。
西侧战场的候鸟势如破竹,一鼓作气地撕开了战马右翼的闭合防线。
灵活的机动队协同大火力的装甲车一路平推碾压,直将那些来不及避让撤离的所有载具与活物绞入轮底,在数吨的重量压制下,彻底扫平拦路的一切阻碍。
炮火还在远远不断地朝着战马的车群内部进攻,引爆的熊熊火焰像是燃在仓鸮心头的烈火,无比渴望着它能烧得旺盛、再旺盛一些。
有仓鸮提前与战马通过了气,机动队这次突入的势头简直如同摧枯拉朽,丝毫没有任何阻力,一路畅通得像是能直捣黄龙。
肾上腺素在完全凌虐的狂妄中无比高涨,秃鹫几人完全被激素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甚至都没有发现有异常的地方。
直到战线逐渐拉远,候鸟的增援也被遥遥落在后方,推进的几人这才开始慢慢回过神,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这群战马怎么回事,一个两个蔫儿了吧唧的!”带头的秃鹫单手持着一把冲锋枪,迅速扫倒了一大批手持着枪械的干瘦人影。
那些人赤裸着上身,紧缩的表皮干干巴巴,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没有任何反抗余力的骷髅骨架。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东西?!”黄毛两腿夹着车身,一个扫尾直接撞翻了一片干瘦人影,“他们还是人吗?”
然而那群干瘦人影即便濒死倒地,口吐鲜血,却始终面无表情,像是除了他们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所有的生死存亡都与他们无关。
不远处的地面上,那道垂死的人影像是完全没了任何生息,他抬起只剩骨骼似的手,握着那把已经上了膛的枪,正毫不犹豫地朝着正转身驶离的秃鹫的背影,扣下了扳机。
砰!
血光四溢。
“队长?!”“秃鹫!!”
高大健壮的光头一下子栽倒,瞬间从高速行驶的摩托车上跌落了下来,他的身形在地上翻滚了数周才堪堪停下,失去控制的摩托径直侧翻在地,和一辆横冲而来的战马载具撞个了个正着,引爆出了炸耳的声响。
短暂地停顿过后,小队摩托的轰鸣声又再次接连响起。
计划并不能因为一次减员而全部叫停,他们也不能因为秃鹫中枪而拖延了整个候鸟的进程。
重装车队几排厚重的车轮带起了粗厚的黄沙,视线在阵阵涌来的热浪中,甚至都有些变形。
“……哎我草……”
秃鹫狼狈地从满地的尸体和破铁中坐起身,身后那件裹得严严实实的防弹衣,已经被炸开了一道恐怖的弹痕,冲击的力道钻透了防护层,甚至还将他的后背钻出了一道隐约的赤色血眼。
他一把摘下头盔,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捧着还在生疼的后背心趔趄着站起身,看着远处已经驶入战马内部的车群,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一段下行的坡道之后,正在火拼之中的摩托车,少了一辆。
秃鹫眯起眼,正焦虑着这回又是谁倒下了,他的视线一转,另一边和他们交火的战马队伍中,就无比突兀地出现了那个消失的身影。
……仓鸮?!
为什么会跟战马的人在一块儿?!
他有些浑浊的眼睛瞪得发红,本就负了伤的身形险些一脚踩空。
后方迟迟追来的增援队伍发现了有些异常的秃鹫,他们几个人联起手,不由分说地拎他上了车,又重新赶往了“原定计划”中的右翼方向。
而另一边。
深入战马腹地的秃鹫小队布点完毕,正准备开始收网围剿,可四下观望,却始终不见仓鸮的身影。
集合的哨声吹响,却仍然没等来半点回应。
这一趟围剿实在是出现了太多异常,余下的小队几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干脆联合起跟来的重装力量,即刻开展围剿。
然而第一颗炮火还没有落地,一串激烈的铛铛声混合着刺耳的尖笑,就立刻从不远处包抄了过来。
“哈哈哈哈!逮到你们了!!——”
原本应该完全被架空的战马右翼,却凭空多出来了一大片恐怖的精锐力量。
像是一条盘绕缠紧的巨蟒一般,直接将整个“锤”部队吞进了宽大的蛇腹之中。
远处的候鸟反而被中部防线的战马所牵制,而后方跟来的支援队伍,又因这次蓄谋已久的包抄,难以深入救援。
眼看着所有的场面像是已成定局,余下的小队成员仍在战线中苦苦支撑,可逐渐见底的弹药、汽油与体力都在叫嚣着,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回天的余地了。
声嘶力竭的怒吼随着最后一颗子弹的出膛宣泄出声。
这是一场,内鬼已成明牌的死局。
轰隆隆——
裹挟着厚重气流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涂装得极其晃眼的机翼切割着空气,带出了一道闷雷般的低频沉啸。
极具压迫感的引擎声突然降临在头顶,直冲着构起包围圈的战马而去,像是一层凶残的金属刀片刮过了头皮,留下了一阵阵骇人的余韵。
完全超出预料的新武器加入了战局。
因为这一次假消息的传递,战马的精锐力量几乎就在这一次围猎中被大量引出聚集,落雷持续不断地撒入他们所在的方位,爆破的火舌宛若张开的炼狱鬼手,一把将那些来不及撤离的人潮吞噬淹没。
局面又再一次回到了候鸟手中。
而那架如同猛禽般飞舞于高空的双翼机,正盘旋在整座战马巢穴的上空。
杨飞辰盯着地面的情况,他握着飞机的操作杆,相当自然地抬起了临时对讲机,朝着单一通讯对侧的伯劳,汇报道。
“目标已清除,等待下一道指示。”
第87章 让他好好地去找找自己的心神……
“砧锤?这么老套的把戏。”
斑白的浓眉紧蹙, 眉峰压着下方那对眯缝的双眼,堆起了道道皱纹的沟壑。
他撑在沙盘桌上的粗糙手掌中满是发白的老茧,指间落着数不清的细小疤痕, 像是经历过沉重的千锤百炼。
站在对侧的伯劳闻声一抬眼, 睨向了那个与她有一桌之隔的精壮老人:“你难道指望一群疯子跟我们聊兵法?”
老人收回了手臂, 利落的肌肉线条随着抱臂的动作立即展露无疑。
他穿着件白色的工装背心,袒露在外的肩头上纹着一个样式复杂的纹样图腾, 腰间挎着几圈塞得满满当当的维修工具包, 看模样, 无疑就是杨飞辰学习参照的模板。
“我说了, 别再叫我来掺和你们的打打杀杀。”他的视线被沙盘顶部的射灯吞没, 轻飘飘地左右瞥了伯劳和白鸽几眼, “我没兴趣, 也没那力气再陪你们玩这些热血游戏了。”
白鸽坐在轮椅中, 面朝着眼前的沙盘桌, 语气难得带上了几分沉重:“当年你离队大家也都达成过共识, 只是这次实在是事出有因, 否则, 我们也不会来打扰你的清闲。”
“行了, 我这把岁数,现在只想找个安稳的地方躺着。”老人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再与他们多谈, “车厢要是再出什么问题,直接让飞辰来找我就行了, 没必要再把我喊回来。”
他站直了不高的身形,不留情面地当着二人的面转过身,眼看着就要迈步离开, 白鸽赶忙转起两侧的薄轮,匆匆出声喊停了他的脚步。
“拟厦!”
移来的轮椅横拦在了那道离开的通道口,白鸽的嗓音带着几分病态的虚弱,他像是恳请般,郑重地再次开口道。
“这次决策事关重大,关乎到整个候鸟的存亡。”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沉重地叹出一口气:“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话音落地,昏暗的车厢陷入了久久的沉寂,只剩车胎行驶的声音在厢内嗡嗡作响。
半晌过后,也不知道是哪句劝解起了效果,拟厦像是不想再和他们争论,别过头语气生硬道:“随便吧,你们有什么计划?”
他软化的态度顿时让紧绷的二人缓了口气,伯劳推着白鸽走回沙盘桌边,一手将先前排布的战局扫落了下去。
“现在的局面很清楚,”她在一座半包围形状的沙堆前,摆上了几排黑色的石子,又在黑子的对侧,放上了远少于它们个数的白色石子,“战马,候鸟,以及……”
她捏起一颗黑子,落手放进了白子的队伍之中。
“战马的内鬼。”
两边的石子在调整下排兵布阵,伯劳边放着石子,边迅速解释道:“考虑到人数物资上的差距,还有战马先天占有的地形优势,这次行动,我们不能拖,也拖不起。”
“砧锤只是放给内鬼和战马看的烟雾弹,我们真正的战术核心反而更加简单,”她抬起手,却同时向前推动了白子的两翼,“钳形快攻,也就是俗称的——闪电战。”
伯劳拿起那颗混入白子中的黑子,立即推入了那片象征着战马的黑子腹地。
“如果这位内鬼在最后忽然良心发现,并没有把我们的假战术传达给战马,”她将其余的白子推上前,跟随着那颗混入的黑子,迅速将没有应对措施的黑子大队逐个击破,“那结果,无非只是跟不上大部队,打得一头雾水而已。”
“但是如果他不懂得底线……”
战局清空,两侧的石子又重新回到原位,伯劳抬起手,同之前一样将那颗象征着内鬼的黑子推入了黑色的队伍之中,只不过这一回,原本战力布点平均的黑子,大规模地聚集到了内鬼所在的方向。
“在得知处于森*晚*整*人数劣势的我们要使用砧锤战术,那群脑子不好使的家伙,第一反应,绝对是想用人数来堵上我们造成的缺口。”
白子同样向前行动,而在这场战力几乎是一边倒的情况下,象征着候鸟的单薄队伍,就显得尤为可怜。
“最后的试探是两只小队。”她抬起了另一侧的白子,推入了与那内鬼黑子齐平的黑队腹地,“同样的信号,战马会在哪个方向作出重点准备,哪边的队伍有问题,也就足够一目了然。”
“这个时候,我们就能把进攻重心转移到排除嫌疑的那一边。”伯劳按住了与中段黑子对峙的白子,一下支援向了突入黑子队伍的白子方向。
“但是,按候鸟目前的状态而言,这整场计划,我们少了几样核心的东西。”她收回手臂,双手的掌根搭在沙盘桌的边缘,将整个人倾在了战局的正上方,“我们缺少真正的重型武器和大视野载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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