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拍了拍桌子:“荒唐!”
江一晨忍住笑:“小殿下别急,还有其他的, 喏, 这位康郎中找到的法子乃是以透支本源为代价的,如今这位左侍郎大人已然清心寡欲数年了。”
楚煜鸢深吸一口气, 在一旁翻了翻,拿出来一本折子:“他不举多年, 可年前才纳了第十一房小妾,还被御史台参了一本!”
江一晨笑得促狭:“这男人嘛,少什么总要显摆什么。”
楚煜鸢斜他一眼,勉强把火气压下去,伸手拿过江一蝶的情报仔细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京中多数官员真是各有各的荒唐。
狎妓贪腐是基本操作,不孝不睦大有人在,更有甚者,私下卖官鬻爵、倒卖人口……
楚煜鸢早知朝廷吏治混乱,但还是第一次知道,朝廷官员已经腐烂到了何种程度。
玉京尚且如此,地方又会如何?
楚煜鸢心中再次生出了紧迫感,他将江一蝶查到的东西一一记下,这些既是他日后收拢朝臣的把柄,也是清算的证据。
就在他梳理的同时,江一晨在一旁已经翻完了苏姜整理好的东西:“苏姜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查到吗?你母妃的事情现今宫内已经无人知道了?”
楚煜鸢从沉思中回神,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折子,皱了皱眉。
自从沐太后去了护国寺,他就让苏姜着手清理宫中,而随着宫中眼线的消失以及山雪明的反戈一击,沐太后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苏姜的叛变,苏姜能从沐太后手下套取的消息逐渐少了。
而沐太后把持后宫多年,楚煜鸢还是收服苏姜后,用了快十年的时间才将紫宸宫内的眼线一一清除干净,这还要多亏苏姜的遮掩,才没有在遇到系统之前引起沐太后的警惕和怀疑。
是以虽然他现在让苏姜去查狼王昔年留在宫中养伤之事,但能得到的消息着实非常有限。
江一晨放下苏姜的折子,问道:“你还能找到你母妃身边的人吗?”
楚煜鸢摇了摇头,眉宇间有些黯然:“昔年沐太后登临后位,没几年后宫就尽数落入她的掌控之中,母妃身边的信任的宫人大多或死或走,而我出生之后,母妃身边大概只有自幼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可信。母妃去后,她就一直在我身边照顾,可惜后来朕还是没能护住她。”
宸妃的陪嫁丫鬟?
江一晨突然心头一动:“你说的这个丫鬟,是不是彩璃?”
楚煜鸢点了点头:“对,就是彩璃姐姐。说起来兄长应当也见过她?”
江一晨不动声色地吸一口气,强行运转心法把翻腾的心绪压了下去,若无其事地问道:“有些印象,我记得她也是你的心腹,后来发生了何事?为何她现在不在了?”
楚煜鸢平静道:“我亦不知。彩璃某日替我去御膳房传膳,可不知为何撞上了太后,然后被太后以不敬为由杖毙了。我知晓的时候,彩璃只剩下一盒骨灰了。”
江一晨不难听出他平静语气下深藏的伤心和不甘,若是平时,他肯定会想办法哄着他转移注意力。
然而现在他内心翻江倒海,实在是无力顾及楚煜鸢的情绪。
彩璃……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在她脑海里,轻柔的女声道:“太子殿下请江公子去御花园,为您备了惊喜。”
她是楚煜鸢的心腹,是东宫除了苏姜之外唯一知道他存在的人。
所以他直接跟着去了。
然后一脚踏入陷阱中。他怎么都没想到楚煜鸢给他的惊喜是几大高手的围攻,是禁军铺天盖地的弩箭。
彩璃站在重重保护之后冷漠地说,哪怕是太子妃侧妃,太子殿下也不应专宠,更不用说他一个男人,长伴君侧,要天下和群臣如何看待太子?
他自然以为是楚煜鸢想要杀他,愤怒之下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拔剑杀人,不知道剑下斩了多少亡魂,唯一的执念就是要冲进皇宫,当面问楚煜鸢。
问他这么多年的陪伴就是抵不过皇位吗?
他不知拼杀了多久,最后彩璃也死于他的剑下,却也问出了那个差点让他丧命的问题。
可知一个好南风的帝王如何坐稳江山?
这句话让他险些拿不稳剑,本就伤势不轻的情况再受重创,而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在被围攻之时就放出了求救信号,江一念正好都在京城,及时赶来将垂死的他救走,勉强护住他的心脉把他送到神农谷医治。
他花了三年,才堪堪将外伤内伤养好。
江一晨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所以你也不知道彩璃当年做了什么?”
“嗯,我找太后对峙,太后只说她不敬。”楚煜鸢皱着眉头,显然也很是费解,“后来思来想去,或许是当时我即将登基,太后给我的下马威吧。”
他说完后抬头一看,却被江一晨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迅速起身:“兄长!你怎么了?来人,传太医!”
“不用。”江一晨制止他,勉力笑了笑:“只是突然内息走岔,不妨事。”
楚煜鸢虽然对武功一窍不通,但也知道内息走岔不是什么小事,顿时生气:“这怎么会不妨事?!”他提高了一点声音,“苏姜!苏姜!传太医!”
门外传来苏公公着急忙慌的应答和脚步。
江一晨看着他眼睛里鲜活的情绪,说不清楚自己内心什么感受,只是顺从内心将他一把揽入怀中,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将头抵在他的脖颈间。
苏姜探头看了一眼,迅速把门关上了,他本想把去传太医的小太监喊回来,可方才楚煜鸢着急的语气让他也失了分寸,于是察言观色一流的小太监拿出最快的速度,转瞬已经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楚煜鸢不知道门外的官司,他伸手环住江一晨的背,小心翼翼地问他:“兄长,你还好吗?”
还好吗?
江一晨说不准,他现在只是觉得不真实。
毫不夸张地说,他在神农谷的第一年,若不是靠着对楚煜鸢的强烈恨意,恐怕根本活不下来。养伤花了三年,又用了两年游历天下开阔心胸,也没能让他的心头的恨意消解。
这么些年他一直在想,当年之事会不会有误会。
然而彩璃的身份,彩璃的问话,楚煜鸢的志向,却是他始终无法解释的症结。
彩璃是楚煜鸢母妃留下的人,是他极为信任的下人,亦是经他反复观察后盖棺定论忠仆;楚煜鸢是个合格的太子,志向就是成为贤明之君,哪怕身如傀儡也未曾放弃过对朝堂之事的关注。
所以,他信了楚煜鸢的鸟尽弓藏的动机,也始终没想过,这个忠仆会背叛主子。
不,彩璃或许也没有背叛。
从常理判断,帝王身边当然不能有男宠,她既要照顾楚煜鸢的起居,又要他名声干净毫无污点。
她知道楚煜鸢的性子不会愿意对自己出手,所以主子不愿意下手的,她来办。
所以她答应沐党引自己入杀局。
如今真相大白,曾经以为要用一辈子去消解的心结突然散开,饶是他以为自己心境修为均是上等,仍是难以控制自己。
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三师兄当真是我辈楷模。
江一晨用力抱着楚煜鸢,力道大像是要把他揉入骨血,楚煜鸢安静地任他动作,黑瞳沉静担忧的看着他。
江一晨陡然生了一股将他拆吃入腹的妄念。
若他没有被那些情绪裹挟,若他不是一再说服自己忘记,若他不是真的对楚煜鸢的感情起了怀疑……他们不会错过这五年。
他不会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皇位上五年。
他一手抚过楚煜鸢的脸颊,贴着唇瓣吻了上去,是完全不同以往的急躁,另一只手则挑开衣领,顺着白皙的肌肤往下摩挲。
楚煜鸢艰难地从他的禁锢中退出来,喘息着问道:“兄长……你没事了么?”
江一晨只是“嗯”了一声,但动作并没有停。
楚煜鸢反抗不了,干脆不动了,他在这种事情上一直被动,懂得不多,也懒得钻研,素来是江一晨想怎样就怎样,更不要说方才江一晨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甚愉快的事情。
他知道有情人之间会用身体抚慰彼此,对此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抗拒的。
只是……为何一定要在御书房。
楚煜鸢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偏偏一直由着他的江一晨今日不知抽了什么疯,一直在耳边低语:“叫出来,乖……别憋着。”
楚煜鸢才不听他的,手指攥住他的衣袖,口中吐出几个破碎的词句:“停……回,回寝宫。”
江一晨手指灵活地动了动,逼出怀中人的一声惊喘,难得将那些恶劣的趣味用在他身上:“若我不想回去呢?”
楚煜鸢显然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湿漉漉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而门外传来了一阵小太监着急的声音:“苏公公,太医到了!”
苏姜一个不查,被他喊了出来,险些被口水呛到:“喊什么!规矩呢?”
楚煜鸢心头一紧,心神紧绷之下,身体越发敏感,偏偏江一晨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过分,他几乎要被从未体会过的刺激快感逼疯。
楚煜鸢一把攥住江一晨的手腕,声音都带了哽咽:“停,停下……”
江一晨并没有停,反而又把他往怀里揽了揽,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让他们进来好不好?鸢儿?”
楚煜鸢瞳孔一缩。
第73章
最后苏姜当然没能进御书房, 人老成精的苏公公怎么会让自己去触霉头,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莫名其妙的太医。
楚煜鸢被人按在御书房欺负一通,回到寝宫又是一场神魂颠倒的缠绵, 等回过神来, 夜已经深了,一早安排的正事还有一大半没有完成。
陛下羞耻里混杂着愧疚, 想要怪江一晨又觉得自己明明也同意, 此刻怪罪像是无理取闹,整个人纠结难言,沐浴后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自闭。
江一晨清理好自己,把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含笑点点他鼻尖:“怎么,要把自己闷死?”
楚煜鸢瞪他一眼, 打定主意不要理他。
然后江一晨就从身后拿出来一叠花花绿绿的点心:“吃不吃?”
楚煜鸢:“……嗯。”
江一晨忍笑,给他喂了一点, 又把盘子递给他,楚煜鸢坐在床上, 一手端着盘子, 一手拿着点心,长发散开, 轻薄的寝衣盖住了身上的满身痕迹,明明表情平静眼神清正, 但看着又有种莫名的诱惑。
江一晨忍不住靠近了一些,然后对上了楚煜鸢警惕的眼神。
他一挑眉:“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楚煜鸢沉默半天,突然小声开口道:“我问过太医……男子之间本就有违天和,若是不加节制, 日后唔……”
江一晨捏住了他的嘴唇,没好气地说:“少听太医院的庸医胡扯。”
楚煜鸢说出刚才那句话已经是极限了,和太医的那场对话简直都不堪回首,陛下至今都没想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把问题问出口的。
关于身体的话题就此终结。
当然江少侠找到神农谷传人,十分“讲理”地弄了些养生的药物,这就是后话了。
入夜,楚煜鸢照例窝在江一晨怀里,还是没忍住,问道:“白日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一晨顿了顿,道:“无事,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楚煜鸢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事情?”
江一晨拍拍他的背:“武学上的事情,所以真气一时走岔,还要多谢小殿下替我疗伤。”
楚煜鸢:“……”
他一点都不想回忆是怎么疗伤的,生气地转了个身,闭眼睡了。
江一晨笑了笑,给他拉了拉被子。
彩璃已死,想来以后小殿下也不会放过沐党,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让他烂在过去吧,横竖自己心结已解,何必再让他伤心一次。
他从后面抱住楚煜鸢,亦是闭上了眼睛,心神异常宁静。
正月二十,朝廷正式开印。
年关刚过,玉京城内各路衙门却已经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自然不是朝臣们尽心办公,而是所有人都在等这开印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人人都想知道,这皇位上坐着的,得了神人眷顾的小皇帝,究竟是不是楚氏血脉?
这些天那位楚煜鹏也是没有闲着,打着看望母亲旧友的旗号,给京中一些官员投了拜帖——当然,这个节骨眼上也没有谁这么不长眼地敢接。
不过楚煜鹏也不气馁,悠然自得的游山玩水,还参加了几场诗会,不论是字还是诗,都称得上上佳,在玉京城的文人中竟然有了些声望。
正月二十二。
前去给沐文轩传信的灵隐卫依然没有回来,沐文轩的三千精兵和失踪了一样,始终没有消息。
楚煜鸢不知情势如何,只能让人在玉京场外二十多里的一个驿站守着,若是见到沐文轩,便让他带着宁王直接进宫。
正月二十三,朝廷开印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有资格上朝的官员纷纷到场,早早地就在太和殿门口等候,彼此之间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着今日之事。
封和济走到山雪明身边:“山大人。”
山雪明温文一笑:“封大人。”
封和济道:“长话短说,封某找了些旧友,据说这位楚煜鹏在云华府素来以宁王府二公子的身份行事,容貌素来如此,且颇得民心,不知山大人作何看法?”
山雪明只是道:“户部前往各地推广的化肥已前后到达,这化肥的作用封大人你比山某清楚。今岁的秋收只怕能比去岁多上三成不止,如此功绩,比之这宁王府二公子如何?”
封和济忍不住抚须:“现下还是初春,言此为时尚早。”
山雪明又道:“那封大人得陛下传授,所研制的连弩如何?还有陛下所言可开山排海的炸药又如何?”
封和济道:“连弩自然是大功一件,可如今国库空虚,而我朝军中又兵士众多,便是神器,造不出来也与废铁无异。至于炸药,此物确实威力惊人,可我等尚未找到安全的使用方式,本待开印后与陛下商议此事,不想如今出了这般变故。”
54/113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