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近的有些过分。
见他不为所动,裴宥山把刀尖转了个方向,同时呼喊外边的侍卫:“再敢靠近,你就等着变囚犯吧!”
这次君秋的脸色终于变了,手足无措地安慰他:“你别怕,我这就走。你小心些,不要伤到自己。”
裴宥山左手拿着匕首,右手把枕头砸过去。他用的枕头中塞了茶叶和荞麦,砸人很疼。果然脚下传来一声闷响,君秋抱着枕头,匆匆离开了房间。
裴宥山确定人走了,才把匕首放回去。看上去,君秋似乎很是在意他的安危,好像是……喜欢他。
但想到君秋方才蹲在他床下闻他头发的样子,裴宥山就觉得有点恶心。他出去接了盆水把头发整个洗了一遍,没忍住,又把卧室的地拖了一遍。
一想到君秋刚才那模样,就觉得整个卧室都脏了,应该大扫除!
裴宥山把地拖干净,回床上打算继续睡觉时,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的枕头被扔出去,君秋抱着他的枕头跑了。睡觉没有枕头和鱼没有水有什么区别!
他气着气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整个脑袋都疼。重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哥,你昨晚大半夜洗头啊?就算阳川暖和,现在也是三月啊。你看,冻感冒了。”
“你就别教育我了。”裴宥山的声音也是哑的,“我就是冻着了,睡一天出点汗就好了。”
“先吃点东西吧。”重生把小桌子放在床上,摆上小米粥和热水,“喝了粥再吃药。”
裴宥山喝了半碗小米粥才想起来什么:“君秋呢?”
“在外面呢,怎么了?”
“把他赶出去,让他守大门。”裴宥山忍着怒气道,“不对,把他送到郡主府上,就说这人我不想要了,给郡主当侍卫。”
重生还没说话,外面就迅速冲进来一人:“公子我错了,别送我走。”
看来是一直在外面听墙角呢。裴宥山不说话,重生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样子是君秋惹到她哥了。裴宥山脾气不好,但对所有伙计都当朋友一样对待,从来不罚人,君秋是做什么了,能让他发这么大火。
重生对君秋印象还不错,但惹到裴宥山就是惹到她了,当即叉着腰道:“没看见公子病了?你犯了错没责罚你就不错了,还不快收拾收拾走人?”
“公子,若是郡主知道我是被赶出去的肯定要罚我。小的家中还有病弱的双亲,不能没有我照顾。您是最善良的人了,还请您宽恕。”君秋说的很快,说到最后都有点喘不上气。
裴宥山听到他那急促的喘音心软了:“你先滚出去。”
君秋怕又惹他生气,不敢多留出去了。等他走了,重生问:“哥,他怎么了?”
裴宥山不想把丢脸事说出来,让重生不用管他了。重生前脚刚走,一个黑影后脚就冲进来,端着一盆热水:“公子,我给你擦脸。”
“都让你滚了你还来讨嫌?”裴宥山气得再次坐起来,被热毛巾蒙住脸。君秋给他擦了脸,又浣洗毛巾,敷在他额头上。
裴宥山顿时没脾气了,躺下问:“你有气喘之症?”
君秋点头。
裴宥山冷笑:“有气喘之症还能习武?你别把我当傻子。”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家人为了让我强健体魄才送我习武。现在身子好多了,只偶尔有症状。”君秋说。
这话倒滴水不漏。裴宥山又想起一个身体不好却仍习武之人——陈淮疆。陈淮疆也有先天的气喘之症,比君秋严重多了。
“公子,我真心爱慕你,只要能留在云府看着你就心满意足了。”君秋的声音罕见的温和,“请满足我这小小的心愿。”
裴宥山想不明白,他与君秋相识不久,君秋就这么喜欢他?他解不了这种感情。
“如果我一定要你离开呢?”裴宥山问。
君秋的手放在剑柄上:“我愿以死明志。”
“算了。”裴宥山叹了口气,“滚远点,这几天别让我看见你。”
他不可能真让君秋去死,但看见了人又生气。希望君秋脑子灵光点,在他气消之前别在他跟前转悠。
君秋心头一喜,端着水盆离开了。裴宥山能感觉到他没离开,就站在窗子外,顿时更烦了。
裴宥山这病好得快,没过两天就好了。躺久了身上乏,加上最近没那么忙,裴宥山就去吴家帮忙义诊。
他一来,之前还分散在另外两处的病人和来领预防的汤药的百姓都聚集到吴家门口,都想一睹云老板的容貌。
不过裴宥山戴着面罩,穿的也多,坐在棚子下面看不清脸,饶是如此前来的人仍旧很多。重生和君秋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脸色一个比一个臭。
裴宥山还生着气,只跟重生说话,当君秋是空气。吴家小辈们见状都躲远了些,怕惹到这位黑衣侍卫。
平心而论,这两人守在裴宥山身后,出发点都是一样的——赶跑每一个对裴宥山不怀好意的人。
重生最近看君秋又顺眼了,私下找他道:“君秋,我也不知道你哪惹了我哥。不过看样子我哥最近没那么生气了。你帮我个忙,我替你说好话怎么样?”
君秋:“你说。”
“以后再遇上对我哥动手动脚的,你就往死里打!”重生挥了下拳头。这正合了君秋的意。他笑了笑:“没问题。”
两个人当即一拍即合。
两道灼热的视线打在身上,裴宥山如坐针毡:“你们两个,没事干就去转两圈,别总盯着我。”
重生早就觉得无聊了。她又不懂医术,完全是来充当丫鬟的。想来有君秋在,附近又有吴家的下人和知府派来的府兵,出不了岔子,就打算去闲逛一会。
她刚走出几步,君秋追过来:“重生,你去对面遛遛。”
“我不想去那边。”重生说,“那边有问题?”
“那几个人盯着公子看。”君秋说。
重生立即会意,去那边盯着了。君秋回到裴宥山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接近裴宥山的人。
今日的义诊仍到傍晚结束。按照傅院判的推测,不出这周,阳川的病人便可全部治愈。裴宥山坐了一整天,看到后面只剩下一个病人,就让君秋准备着一会回府。
送走前面的人,最后的病人坐在他面前,却迟迟没有说出自己的诉求。裴宥山正奇怪,面前的病人突然伸手,去扯裴宥山的面罩。
裴宥山慌忙一躲,君秋比他更快,一掌把病人推倒,又去扶裴宥山:“你没事吧!”
其他人早就四散躲开,几名吴家小辈忙着去请吴辛夷过来。知府的府兵将病人架起来准备带走。裴宥山还没缓过来,听见君秋在他耳旁怒吼:“重生!不是让你注意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重生跑过来,眼里含着泪,“我盯着了!但我只注意那几个汉子了!谁能想到这比我小的孩子会做这种事……”
那几个大汉看着裴宥山指指点点的,她就把注意力都放在几人身上。这小孩不唸不语,她完全没察觉。
裴宥山看着被府兵抓住的半大少年,摆摆手:“我没事。那小孩为什么要扯我的面罩?去问问。”
君秋上前,与府兵、少年交谈一会,一脸土色回来了。他没说话,裴宥山淡淡道:“先回家吧。”
“统领问你那个病人怎么处置。”君秋问。
“听知府的吧。”裴宥山说。
上了轿,裴宥山才问:“他为什么扯我的面罩?总不会是讨厌我报复我吧。”
君秋的声音听上去要把那少年扒皮抽筋了似的:“他听说你生的漂亮,想看看你的脸。”
“就为这个?”裴宥山不屑。
“就?”君秋压低声音,“像他一般的人不在少数,这次是少年,下次呢?重生说,她注意到有几个汉子盯着你。如果我不在,你还会遇到更大的危险!”
“那种事我早就清楚。你不用自卖自夸推销自己,没有你也有的是侍卫。”裴宥山冷笑,“君秋,我还没消气。”
君秋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裴宥山不甘示弱,和他对视。黑衣侍卫突然俯身,将头埋在裴宥山柔软的发顶。
他的力气大,双臂紧紧箍着裴宥山,让人几乎喘不上气。
“你有病?”裴宥山捶他,“说了不许碰我,不许碰我!恶心死了!”
君秋知道他在想什么,深吸一口:“回去后我帮你洗头发。”
那不是更让他爽到了?裴宥山道:“你知道烧热水有多麻烦,多费事吗?你知道现在阳川的木炭有多贵吗!”
“我有钱。”君秋说,“用我的工钱抵。”
工钱?君秋的工钱烧不了几次热水就没了。裴宥山挣不开,手摸到他腰间的佩剑,顿时老实了。
回到云府,君秋真的端着小盆去厨房烧水了。趁他不在,裴宥山找到重生:“让郡主查查君秋到底是什么人,我受不了他了!”
第61章 (61)吃醋
君秋端着水盆进入裴宥山的卧室,将花瓣和皂角放在床边,替裴宥山解开背后的发辫。
乌黑长发如锦缎般在指尖化开,君秋把长发放入热水中,倒入他要来的花瓣:“我以后能不能像他们一样,喊公子的名字?”
他们是谁?
这小子脑袋中臆想出陌生人了?
君秋又得寸进尺:“公子有小名吗?”
裴宥山不说话,他自言自语道:“郡主大人喊你山山,我可以这样叫吗?之前还听到林深唤你伢伢,很可爱。我也这么叫你吧。”
“你何时听到的?”裴宥山问。陈月升私下的确这么叫他,但君秋怎么能听到?他怎么连自己的小名都知道?
裴宥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君秋不会是陈淮疆派来的人吧?
“耳力好,听到了。”君秋说完,喊道,“伢伢,伢伢。真可爱,好乖。”
“不许这么叫我。”裴宥山瞪他,“你耳朵灵光到能穿墙听音?君秋,你是狗吗?”
“伢伢想把我当狗也可以。”君秋笑了笑。
裴宥山少见这种类型的无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君秋替他洗好头发,道:“伢伢盖上被子躺一会吧,别着凉了。我出去倒水。”
他出去倒完水,又回到窗边,隔着窗框默默注视着裴宥山。床上的人把头蒙在被子里,严严实实的,半干不干的头发一点都没露出来,当真是爱惜身体。
他贪婪地看了许久,直到听见屋内传出平稳的呼吸声才离开。
萧锦屏也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了裴宥山。君秋的经历的确符合他的自述:祖籍泓县,父母都是工匠,从小在墨州长大,十五岁时回到阳川。这人两岁时生过一场大病,连续发热数日,当时父母以为他要活不下去了,不成想这孩子挺了下来,只是落下气喘的毛病。
请人算过命,算命先生说只有离开泓县这孩子才能活,至少要十五岁,才能回到父母身边。他十岁那年,喘症大有好转。外祖见状,赶紧请了一位武师傅教习,希望他能强壮些。
有有据,逻辑闭合,完全和君秋所说对上了。裴宥山却直觉有猫腻:“这个君秋长什么样?能不能再打听一下,是否是我画上的这人。”
裴宥山将一副画卷递过去。萧锦屏点点头,又问:“山山,你怀疑这人,让他离开不就行了?”
裴宥山冷笑:“人家以死相逼呢,说我赶走他,他就要以死明志。”
萧锦屏了然。这一举简直戳到了裴宥山的软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这君秋真够聪明。
“你放心吧,我再去打听打听。”萧锦屏说,“还有件事。咱们的交流会可以预备起来了。”
裴宥山眼睛一亮:“真的?”
“待月儿和几位太医离开,就可以慢慢开始了。”萧锦屏说。知府松了口,还意味着,阳川的腐疫已经快被消灭了。
他们怎会不高兴。
这交流会除了邀请各地行商,带动经济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去年年底,书院已经毕业了一批学生,开始陆续上岗。他们此举也有考验学生的意思,到时候吴氏商行的摊位肯定是最多的,正好可以看看学生们实战如何。
最后一个病人医好的那天,陈月升来向他道别。
“等我回一趟容城就回来找你。我也想看看你那交流会有什么盛况。”陈月升道,“你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吗?我替你转达。”
裴宥山还真有事拜托他。他拿出一个信封:“麻烦殿下转交给我爹。还请不要让穆王世子知道。”
“这个你放心。”陈月升珍重将信收好。
次日,他们启程回京。
萧锦屏和阳川知府都去送行了,裴宥山没去。他留在府上,君秋坐在他身后,嘴上说着外面太阳太毒要少出门,其实根本就是不放他离开。
君秋这人身上有一股疯劲,不知道怎么让他听说了陈月升一行人要走,大早上便堵在门口不让他去送行。
裴宥山本来也不想去,但他不愿意被人管束,骂了君秋两句。这人便挤到床上,抱着他说要给他束发。
阴恻恻的,像被鬼缠上了。裴宥山如今真后悔把君秋招进来,甩也甩不开。
君秋的怀抱也冷冷的,像是死了许久一样。他停下手中动作,举着镜子:“伢伢,你看这个发式如何?”
君秋梳头技术不怎么样,歪歪扭扭又松松垮垮。裴宥山违心地说:“还行。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你要去找林深吗?”君秋的表情真的如同可怜巴巴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裴宥山觉得自己真看见狗了,拍拍他的头:“他们都要出城了,我去干什么?我饿了。”
君秋不依不饶:“如果他们还没出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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