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秋昂首挺胸地进屋,跟大公鸡似的,看他那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裴宥山质问:“你都跟别人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君秋扑上来要抱他。裴宥山躲开:“谁说我看上你了,你给我造谣?”
“你答应我的。”君秋声音很是委屈。
裴宥山懵了:“什么时候?”
“那夜我问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你没拒绝。”君秋说。
裴宥山才想起来,自己临睡前是听见君秋说话了,具体说了什么他没听清。
“我都没听到就算没拒绝吗?”裴宥山问,“我让你给我钱,你没听到,我能明抢吗?”
君秋把自己的钱袋拿出来递过去:“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宥山觉得自己和君秋说话真的很容易生气。君秋见他真的不高兴,换了话题,“郡主生气了,你不去劝劝吗?”
“林深说他会去的。”裴宥山说完,让君秋出去。君秋挤过来,非要和他坐一张椅子上。他刚要把人推开,君秋突然自己挪开:“这是什么?”
裴宥山看过去:“林深的信?坏了,忘记还给他了。”
那天陈月升急急忙忙走了,也没来得及把信交给他。他刚准备去还,君秋道:“如果是重要的信件,他必定早就追上来问你。反正他还会来,之后再还给他也不迟。”
“顺手的事。”裴宥山却没同意。他拿着信追出去,君秋无奈,也跟了上去。陈月升果然没走远,还在云府门口。
一向注重外在的礼亲王世子此刻却发髻散乱,头顶的玉簪都要掉不掉的挂着。裴宥山上前,发现陈月升脸上红了一大片时倒吸一口凉气:“殿下的脸怎么了?”
“萧锦屏打的。”陈月升舔舔唇角,不愿被裴宥山看到他这副模样。裴宥山想问又不敢,后悔自己追出来。早知道就听君秋的了。
“有什么事?”陈月升问。
“这是殿下之前遗落的信,忘记拿走了。”裴宥山将信交出去。陈月升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就走了,走时还捂着脸。
云府处于闹市,附近居民不多,来往人群却多。陈月升被当街扇了一巴掌,没迁怒他已经是万幸了。
裴宥山回身,君秋倚在云府大门的石像旁,从容不迫地看着他:“是不是应该听我的?”
裴宥山嗯了一声。
第66章 (66)相救
这么听话?
君秋又趁机道:“林深看上去就像个记仇的人,你今日见到他的糗态,必定会被他记恨。不如你之后少与他来往,免得他想起今日的事。”
裴宥山听得出来他又暗戳戳贬低陈月升呢。但这话有,近来还是少见陈月升为好。
管家来报,萧锦屏回郡主府后发了好大一通火,让裴宥山近日不必找她。裴宥山不会自讨没趣,出最近的账簿让人送过去。
“郡主都生气了,你还要让她看账吗?”重生撇嘴。
裴宥山:“工作起来就不想烦心事了。”
重生忿忿道,“明天,四月初八,什么日子?”
“额……各个铺子收租金的日子?”
“是重生的生辰吧。”君秋温声说。
重生不太领他的情:“你怎么知道的?”
“府中名册上看到的。”君秋道。
裴宥山连自己的生日都总忘,更别提重生的生日了。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去年这时候重生贪凉感染风寒,感冒了整整一周才好,生日也就算了。至于前年……
前年他们刚熟悉不久,只吃了碗饺子。
“你连我生日都忘了,请我吃饭。”重生嚷嚷,“我要吃宴宾楼!”
裴宥山:“行。”
“不行,我就要吃……”重生说到一半,意识到裴宥山说的是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真的?”
“订桌去吧。”裴宥山扔过去一个荷包。
重生欢呼一声跑了出去。裴宥山不放心,让君秋跟上。君秋出去没发现重生的身影,问了小厮才知道,她要乘马车去。
看见君秋,她又不高兴的哼了声。
但她也没拦着君秋和她同去。两人到宴宾楼定好桌,重生刚要掏钱,君秋却挡在她前面,把钱付了。
“这顿饭算我请你们,如何?”君秋问。
“……你哪来的钱?”重生问。
宴宾楼有多贵她是知道的,所以裴宥山答应她时她才会那么惊讶——以裴宥山的抠门劲,她还以为对方会说,再煮碗饺子算了。
“以前干活攒下的钱。”君秋说完,又道,“你等等。”
重生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等着,过了一会,君秋拿着一枚成色不错的翡翠戒指回来了:“见你喜欢做女红,戴着扳指不易伤手,作为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可好?希望能改变我之前留给你的印象。”
“我不喜欢做女红,衣服开线需要补而已。还有啊。”重生复杂地看着他,“你知道在我的家乡,送戒指是什么意思吗?”
君秋:“什么?”
他虽然不知道,也能从重生的表情中猜到一些,笑了笑:“你喜欢什么,我送你别的吧。”
重生想说不用破费。但君秋执意要送。她也算看出来了,君秋似乎没有她最初所想的那么简单。对方的谈吐气质,也不像是工匠家的孩子。
她又想到郡主寻来的那幅画像。
最终她在路边的摊位上选了支粉色珠花。总觉得收了太贵重的礼物,就要承认君秋这个人似的。君秋还想让她选,重生道:“知道你有钱,还是给我哥花吧。”
君秋眼神一亮:“你同意我们的事了?”
“我同不同意没用,得我哥同意。”重生说。仔细想想,君秋这人好像也行。虽然来历有点问题,但是人不坏,相貌也英俊,而且都舍得给她花钱,对她哥应该也是出手阔绰。
和那些总色眯眯地盯着他哥的商贾老头比,君秋似乎不是见色起意?
也行吧,可以考察。
“不过我哥可不一定喜欢你。你接受不了就趁早放弃。别现在说着喜欢,回头又借题发挥,不然我和你同归于尽!”重生警告他。
君秋笑笑:“没事,我就喜欢他这一点。”
重生:?这是什么毛病。
他们回家后,重生拿人手短,特意戴着珠花在裴宥山面前转悠。对方果然注意到了:“你头上的发饰哪来的?”
重生:“端木带我去美特斯邦威。”
“君秋送的?”裴宥山一下子就猜到了。
“好看吗?”重生问。
裴宥山摇摇头:“粉色显黑。”
重生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她才把没动过的荷包拿出来:“哥,我觉得君秋还行。我不是被他收买了啊!他替我把定桌的钱付了,不是说钱在哪爱在哪吗,我看他对你还算有心。如果他身份清白,倒是个良配。”
裴宥山脑筋一转,回忆起那幅画像。君秋身上的矛盾点太多,当个同事相安无事都好说,上升到朋友层面,都得再三考虑。更别提他怀疑君秋是陈淮疆身边的亲信。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怎么相信君秋对他有真情。
“你才多大就良配上了。”裴宥山把荷包收回来,“不要再提了。”
替君秋说过好话,重生也不多留,让裴宥山继续忙。惦记着明日重生过生日,裴宥山早早就休息了,第二天一早让人把重生叫起来,去宴宾楼吃饭。
这次只有他、重生和君秋三人,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只是重生又要喝酒,喝了两杯又醉。
见她一直笑眯眯倚着裴宥山,君秋不满地把两人分开。重生又站起来:“今天我过生日,我要为大家献唱一首!”
“别丢人了。”裴宥山觉得脸颊发烫,“快坐下。”
重生继续大声报出歌名:“世上只有妈妈好——”
“坐下!”裴宥山强硬地把她按在椅子上。重生声音小了些,但还在唱歌。君秋好奇地问:“她为何这么称呼你?她的母亲呢?”
他刚来阳川时,打听到裴宥山似乎有个“女儿”时,吓得以为伢伢真背着他偷偷成婚,差点按捺不住找上门。
裴宥山没说话,重生抢着回答:“就在这啊!”
“重生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裴宥山小声说,“你别问了。”
当时他们两个进阳川时没有文书,险些被守城的兵卒扣下。萧锦屏把他们带进城后,命人为他们置办身份。
那时裴宥山和重生还不太熟。他怕被人察觉,便想着随便起个假名。他还在想的时候,重生已经写好了。
他也很好奇和自己同行的女孩叫什么。试着去看,重生主动把文书递给他,语气生硬:“我叫重生。”
重生,告别前尘,重获新生。
这名字也明显是个假名,裴宥山脱口道:“你叫重生?我还叫可云呢。”
“……你别占我便宜。” 重生说。
但她却没生气。
一路上裴宥山对她还挺照顾的。对方明显是个很擅长照顾别人的温柔的人。
让她想到了她许久未见的母亲。
“我莽撞了。”君秋道歉。
重生哼哼两声,也不唱歌了。裴宥山看她不吃了,就叫来小二打包剩下的饭菜。
他们是走着来的。重生醉酒,他和君秋也不好背着她回去,就雇了一辆车。裴宥山现在见了马车就晕,君秋便让车夫走西侧的小路,快些回家。
拐出北街的时候,车突然慢下来。君秋直觉不对,让车夫停下。
他下车查看,车夫也发现了问题:“大人,地上有东西!”
君秋蹲下,捡起地上发着光的东西,竟是豁口的铁片,有的已经深深嵌在车的木轮上,让车子难以行进。
坏了!
几名打扮朴素,与市井百姓无异的人从四周围上来,眼神凶狠,明显是练家子。他们腰间都挂着弯刀,似是亡命之徒。
“就是那小子!”
不知谁喊了一句,君秋来不及多想,正要让车夫带人先走,裴宥山已经打开了车门,看清那几人的脸。
是在淮水时漏网的几名山匪。
当时萧锦屏带来的人救下他们,此事涉及郡主,惊动了淮水知府,拖延许久的剿匪计划被迫提前。
裴宥山当时就是被这群山匪抢劫了马车,又差点死在他们手里。没想到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居然也到了阳川,还认出了他。
重生也已经清醒,君秋见状,让重生保护好裴宥山,自己提剑上前与几名山匪搏斗。
他剑法灵活,几个闪身躲过山匪甩出的弯刀,银白长剑向山匪连连进攻。
那几名山匪体型剽悍,却不如他灵巧,被长剑刺透难有还手之力。君秋以一敌多,手腕翻转,长剑不停变换攻势,将余下几名尚有一搏之力的山匪刺倒在地。
最后一击之下,山匪头领被他刺中胸膛,再难反击。君秋收剑入鞘,急忙上车去看裴宥山。
裴宥山还晕着,看着倒不像被吓到的样子。确认君秋没受伤,他说:“那几人是来报复我和重生的,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同伙,快将这事上报郡主!”
君秋让车夫带他们先去郡主府,自己留下善后。裴宥山刚说让他一起上车,余光却看到他身后的山匪。
那山匪头目还活着!
“不好!”裴宥山面色大变,“他手中有火铳!”
火铳中的弹药已迸射而出。裴宥山奋力将面前的君秋推开,怕波及到他。没想到君秋不但没被他推开,反而整个人挡在他面前,紧紧将裴宥山护在怀中。
紧接着,他感受到君秋口中喷出的鲜血溅了他满脸。
裴宥山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余鼻尖充斥着的血腥味和火药味。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跪倒在地,颤抖着握着君秋那把长剑,剑的另一端死死钉在山匪头目的腿上。
第67章 (67)受伤
“快去郡主府,君秋要不行了!”重生蹲在他身边,把他往马车上拖。
“……把这人也带上,让郡主派人拷问。”裴宥山的声音异常的冷静。他和重生、车夫一起将只剩一口气的山匪头目扛上马车,急急赶往郡主府。
君秋腹部的血迹不断扩大,若他受的是刀伤,裴宥山还能替他包扎。可火铳的弹药还残留在君秋腹部,需要干净的刀具取出。
好在车夫没有耽误,他们没费多少时间。萧锦屏本来还说不见客,一听有人受伤,赶快把他们接了进去。
见到君秋腹部的伤口,她忙命人去请吴辛夷前来。
君秋的意识已不是很清醒,他看到身边围着的人,目光放在裴宥山身上:“伢伢,你身上好多血,你受伤了?”
“不是。这是你的血。”裴宥山握住他的手。
不知君秋听清没有:“我有点渴。”
“不能喝水……你再忍忍。”裴宥山抑制住眼眶的酸涩。君秋的目光仍带着担忧,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却还在问裴宥山到底有没有受伤。
“你别说话了,省些力气。”萧锦屏难得夹着声音说话。
吴家人匆匆赶到,见到君秋的伤,立刻让人都出去,要为君秋清伤口。裴宥山失魂落魄地离开房间,还是没忍住落了一滴泪。
当时他已经推开君秋了,但君秋是为了保护他,才再一次扑上来。如果君秋真的因他而死,这份情,他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哥。”重生郑重道,“我现在觉得君秋挺好的,真的。唉,之前是我小心眼子。等君秋好了,我要跟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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