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前嫌的卓大小姐立刻白了她一眼。
黎总吃了一记白眼,反而笑得挺开心。
黎越洋与人说话时,一双眼睛总喜欢专心致志地看着对方,仿佛她的眼里都是你,给人自己很重要的错觉。
卓曼了解黎越洋的每一处魅力所在,她撇开视线,目光转向落地窗外。
白云悠悠,让人想睡觉。
作者有话说:
依旧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12 章 谈判桌下
卓曼对着窗外的蓝天发呆,黎越洋便也偏过头看向窗外。
今天上海的天气非常好,连隔壁楼的镜面上都映射着蓝天白云,在这样放松的氛围里,黎越洋竟也生出些懒意来。
黎越洋来过太多次上海,也来过太多次这栋楼,却从未有过这样放空大脑的时刻,她在这份惬意里侧目看了眼对面沙发上的人。
卓曼好像把她忘了似的,也不想与她聊些什么,只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黎越洋又一次在她的淡然与无视里感到陌生。
上次与卓曼遇见后,黎越洋思考过,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都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以至于和不捧着她的卓曼相处时,才会感到陌生与不舒服。
但实际上黎越洋并没有自大到认为所有人都应当对她刮目相看,她遇到过很多对她无所求,也因此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更遇到过太多太多对她没有探索欲的人,这些无视甚至是嘲讽都未让她感到陌生。
然而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黎越洋明白了,真正让她感到陌生的是自己的真实。
和卓曼在一起时,她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真实的自己。
人生活到三十几岁,性格习惯与处事风格已经有一套成熟的框架,这些或好或坏的特点帮助她对抗苦痛艰辛、收获成功喜悦,一路保护着、陪伴着她走到如今。
黎越洋不愿严苛区分它们的好坏,但想珍惜自己这一份难得露出的真实。
卓曼今天内搭了件暖色的开衫毛衣,驼色大衣半盖不盖,颈间戴了条细细的银色项链,项链一边躺在锁骨下方,被毛衣挡住,看不清是什么,整个人在阳光下显得又冰冷又温暖。
黎越洋的右手慢慢摩梭着另一只手臂的衣间袖口,很快找了个借口,以寻求更多来往:“启恒的事情,要怎么谢我?”
乍然听到这问话,卓曼有些慢半拍地转过头来,想了几秒,渣女发言:“口头感谢,”接着微微弯身道,“谢谢。Thank you. 祝你日进斗金,一生平安。”
她弯身时,项链便也露出了些,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根简单的白金项链。
黎越洋心里失笑,又故作严肃道:“不够。”她也微微躬身,向前贴近茶几:“卓总可能忘了,我向来不做亏本买卖。”
正因为知道黎越洋不做亏本买卖,卓曼才会轻飘飘地道句谢,因为她知道黎越洋会在其他方面讨要回去。
她的心一直悬着,知道这时候已经无法躲过,且见这架势,黎越洋显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卓曼被她那志在必得的目光盯得有些难受,也不喜欢绕弯子:“说吧,看上什么了。”
黎越洋满意了,顺势打开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后放到两人中间的茶几上:“上次说,吃完饭给我一个加卓总微信的机会。”
黎越洋给她细细掰扯计算:“那顿饭呢也不便宜,启恒的事情也为卓总省了不少人力物力,啧,这样算下来加个微信还有点亏。”
本以为黎越洋的商人本性会有多大的阳谋,没想到兜个大圈子只是为了个微信,卓曼暗自松一口气,生怕她反悔似的,快速从沙发里坐直,爽快地扫码加上微信,得了便宜还要气人:“一个微信这么值钱吗?我可以有好几个微信的。”
黎越洋正拿回手机查看新鲜的好友,闻言气笑了:“我只是有钱,不是傻。”
卓大小姐怜爱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好可惜。”
黎越洋只低头对着手机笑。
吕云和团队吃饭回来,本是给卓曼带了些吃的,见她对面多了个黎越洋,两人聊得似乎很开心,一时不知是否适合上前。
那边黎越洋正对着她们过来的方向,只瞄了一眼,便猜到吕云是顾忌她们在谈事情,她又看了眼时间,叹口气,站起身来:“竞争对手这么努力,我也要上去看看我养的人了。”
见黎越洋看到自己回来便准备离开,吕云稳步走上前来,客气地主动和黎越洋握手:“黎总,久仰。”
黎越洋个子高,与人说话时总需要微微垂目,别人主动握手,更显得她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黎越洋借着握手的近身时机迅速而仔细地观察吕云,她在卓曼的信息资料里认识了这个人,上次虽有照面,但其实黎越洋并未将这些“路人”放在眼里,如今算是第一次正眼看她。
坦白说,黎越洋不喜欢吕云所在的公司,因此过去从未合作过,但她手里每年给各大机构的活儿实在诱人,是个行业内的人都想和她搭上线。
黎越洋想要做什么时,总能装得云淡风轻又妥帖恰当,她轻轻握手,无需吕云自我介绍,上来就问了一句:“云姐考虑换个公司吗?”
黎越洋这话既能体现她早已听闻并记住了吕云,又有欣赏夸赞的意思,留下了许多令人遐想的职业空间,但理性分析,又什么都没有承诺。
不等吕云答话,黎越洋又看向一边的卓曼,半真半假道:“给咱们卓总在关键时刻来个釜底抽薪。”
听到这句话,卓曼也暗中惴惴。
任何人被黎越洋捞走都不奇怪,李桐是这样,那些愿意跟在她身边疯狂加班的人也是这样,实在是黎越洋给的太多了,物质丰富,前景一片光明。
卓曼一直都很清楚,黎越洋有太多场外的手段解决自己,她在过去的竞争中应当也没少使用过,可在自己这里,直到现在黎越洋都非常规矩,甚至可以说是大方。
黎越洋在笑容里捕捉两人的表情和脸色变化,她喜欢以言语动作拨动所有人情绪的感觉,掌控局面与人心让她回归熟悉的安全感。
吕云最先反应:“暂时没有打算,谢谢黎总关心。”又笑着直视黎越洋,“就算换工作,卓总有需要,我也一定义不容辞。”
被当面挖墙脚,另一边的卓曼一言不发,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没事人儿似的继续闭目仰靠在沙发上。
黎越洋看了她一眼,火上浇油道:“卓总在这,不方便多聊,有需要可以联系。”
说完便给了张自己的工作名片。
吕云也笑了笑,并不收下:“谢谢黎总,真有需要我会请卓总帮忙联系您。”
听到这不给黎越洋面子的回答,卓曼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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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其实微妙,所谓人心隔肚皮,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承诺等任何标榜美好的链接关系都十分脆弱。
而现代社会、商业社会的文明与开放之处便是所有人都愿意理解与尊重那些为自己考虑的选择。
卓曼并没有再与吕云去讨论黎越洋的邀约,也没有关心她是真的不为所动还是仅仅在黎越洋面前给自己个面子。
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工作与生活,无可厚非,而卓曼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人与事之间的缘分。
哪怕吕云明天就离开,远舶项目因此失败,她也会心服口服地认下——她与吕云并肩作战的缘分已到,她与徐家在这个阶段终究缘浅。
卓曼也以这样的思考模式去辨认她与黎越洋的关系,缘来缘往,淡然处之。
黎越洋离开前,很认真地敲打卓曼:“谈判桌上,谈判桌下,卓总要处处小心。”
卓曼明白,黎越洋或许在很多方面对自己还算贴心,但她的骨子里、她在远舶这件事上,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冷漠商人。
卓曼又摆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同样的话,我也送给黎总。”
越了解卓曼,黎越洋越不再肤浅地以为她在虚张声势:“好,我记住了。”
她认真应答,卓曼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挑衅的话。
黎越洋提起自己搁在沙发背上的大衣,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又摇了摇手机,勾起个有点得意的笑容:“微信联系。”
卓大小姐憋气,狠话信手拈来:“明天就把你删了。”
这句话是在虚张声势,黎越洋知道。
她的笑容扩大,假装没听见,对着吕云招呼告别时又恢复了“黎总”谦和的样子:“回见。”
吕云点点头,并不多言。
吕云一路名校,进入最好的平台,又在刚刚独立负责模块工作时遇见了贵人,她是位非常优秀成熟且专业的女性,职业生涯里见识过无数大佬,更见证过许多大起大落,到了如今的年纪与职位,心态已十分平和。
等黎越洋走了,她也不向卓曼多询问什么或评价什么,只指着刚刚放在茶几上的打包纸袋劝人干饭:“快吃点。”
卓曼脾胃虚弱,她身边的人都将守护她的脾胃作为己任,每当这种时刻,卓曼都会觉得自己仍在被关心照顾,在这一点上向来异常乖顺。
吕云虽然人坐在一边陪甲方小老板吃饭,但手却在不停打字,用手机回复工作消息。
卓曼与吕云相处时,很多时候都是安静地呆在一起,并不怎么聊家常,卓曼只是垫巴几口,很快进入状态,与她讨论起工作来:“远舶那位来中国的时间定了吗?”
吕云停下打字的手,点了点头:“这周日落地浦东,请我们的欧洲大合伙人牵线约了顿便饭。”她平静地笑道,“卓总可以在‘谈判桌下’提前见见。”
作者有话说:
卓曼:好可惜
黎越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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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小读者们日进斗金,一生平安(鞠躬
第 13 章 爱?
卓曼在人大上学时,连续三年拿了国家奖学金,她有着成绩优异的姐姐,也喜欢过永远第一的黎越洋,她要强的性子不允许自己落后于她们,是以读书时十分勤奋认真,不懂的、不会的知识点,白天在学校死要面子不吭声,晚上回家挑灯夜战也要搞懂、学会。
除了对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外,她在物质上、在亲情友情里却是被宠着长大的,妈妈温柔、姐姐包容,又因着姓氏的特殊,父亲也常有关心照拂。
几年前卓曼刚刚回国在孙有仪身边工作时,其实什么都不会,她没有实战的经验,也缺乏行业的知识,但却有着不服输的性子,那时她与孙有仪还没有十分熟悉,每日表面上故作淡定,晚上回去又是一点点从头学习。
最开始的半年里,她每天睡眠的时间不到五小时,完全没有娱乐生活,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后来孙有仪渐渐摸清楚了她的水平,知道她在暗中使劲,也不拆穿,只利用她这胜负欲故意给她出难题,逼着她晚上回去疯狂用功,之后再熟练输出。
卓曼慢慢意识到了孙有仪的故意为之,只是明白孙有仪在帮助她提升,便也默认了这样的模式。
几年过去,卓曼已经成长为成熟冷静的卓总,但面对远舶时,她仿佛又回到了初初入行的时候,晚间十一点仍在紧皱眉头。
孙有仪盘腿坐在卓曼家昂贵的沙发上喝酒,而卓曼则坐在地毯上,抿着唇紧盯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孙有仪在一旁有点无聊,她今日被鸽了个夜宵局,突然想起关心卓曼来,毕竟她如今正处于决定是否能进驻海盛集团的关键时期。
卓曼新房子的地理位置十分便捷,孙有仪二话不说,找了家餐厅打包点吃的喝的后立刻大摇大摆来了,哪知道卓曼根本没空理她。
这新房子有三室两厅,一间主卧,一间大衣帽间,一间小书房,另有一个集合用餐与休闲的大横厅,卓大小姐挑剔爱买,衣帽间自是必需品,但书房却极少使用,更多时候喜欢在沙发边办公。
孙有仪来时,卓曼正在开线上会,只让孙有仪自便,会议结束后,又非常讲情义地陪着孙有仪倒了杯酒,一会儿在远舶收购材料上写意见批注,一会儿提起桌上的酒杯回头和孙有仪碰杯。
看她这架势,孙有仪觉得人是会被工作惹疯的。
孙有仪抚了抚沙发的软皮,叹道:“曼啊,你刚回来那会儿不会就是这样过的吧?”
卓曼头也不回,云淡风轻:“不然呢,天赋异禀,商业奇才?”
如果没有见识过黎越洋那样所谓天才人物背后的付出与努力,卓曼或许也会相信这世上不同人之间存在着难以跨越的天赋差异,即使这段喜欢无疾而终,卓曼依旧感谢自己喜欢过黎越洋,黎越洋让她在不知敬畏的年纪懂得了踏实与沉着。
或许一开始卓曼对黎越洋的喜欢与所有人一样,喜欢的是她的光鲜亮丽、是她耀眼的一切,然而洞察到黎越洋无力的脆弱、窥探过她笨拙的练习,卓曼并没有产生巨大的落差感,反而觉得心疼。
那时候卓曼刚刚升入高一,她有限的年纪里其实无忧无虑,拥有了“心疼”这样新鲜的感受后,她在自己的日记里谨慎地写了一句:我喜欢她。或许,我有点爱她。
十几岁时,稚嫩的卓曼试探着写下了“爱”这个动词。
但爱是什么?
如今三十岁的卓曼,已经不再思考,也给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卓曼难得在严肃紧张的工作里出神,在这个出神的深夜,她想起白天刚加回微信的黎越洋,她依旧不清楚黎越洋需要远舶的目的,可是她能感知到黎越洋非常需要远舶,卓曼得承认,她无法真的无动于衷。
卓曼突然停下手头的工作,将电脑合上,又拿起一旁的高脚杯默默喝酒,孙有仪正半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见卓曼关上电脑,用膝盖碰了碰她靠在沙发边的肩膀:“忙完了?”
孙有仪并不会帮卓曼判断资料的细节,她也从不关心细节,这也只是随口一问。
卓曼不为所动,摇了摇头:“没有,不想弄了。”
孙有仪笑了:“怎么,没信心了?”
卓曼回头瞪了她一眼:“别说不吉利的话。”又转过头继续喝酒,“就是突然觉得,人生没有事事如意。”
孙有仪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闻言彻底躺倒在沙发上,学着她的话回道:“不然呢,天选之人,事事如意?”
卓曼不说话了,食指在高脚杯的底座上慢慢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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