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慢慢消散成了烟,她慢慢撑着膝盖起身,上了台阶推开那紧闭的门。
就剩最后一间房了,言书越心里松了口气,越往里走越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正当她手落在门把手上,突然而来的破空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朝右偏了下头,那冒着阴森寒气的黑剑直直扎进破旧的木门,割断了她垂在耳边的头发。
心下了然,言书越回头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黑袍人,手上动作不停,拧着门把手想把最后一扇门给打开。
听到身后笑声,言书越松了手握上防身用的长刀。
最后那扇门,打不开。
黑袍人停在离她十来米的距离,背身站在光亮里,兜帽落下的黑暗彻底挡住了想要窥视她脸上神情的视线。
“都最后一扇门了,怎么不进去瞧瞧。”她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像结了冰的湖水,甚至泛上了冷意。
言书越脸上没有表情,冷嗤一声,提着长刀就向她冲去。
“明知故问。”
她的出现,让言书越失去了进入门里的资格。
伸手挡住她砍来的长刀,黑袍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丝毫不费力的接下言书越袭来的每一招。
直到她手里刀被缴落在地,人也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后背狠狠的砸在墙上,言书越捂着有些疼的胸口,慢慢滑落在地。
那人踩着步子朝她靠近,手里黑剑落在她脖子上,觑着眼仔细瞧着这靠在墙上的人。
“你还是这么废物。”
言书越抬头眼神直直望着她,眼里满是疑惑。
什么叫还是这么废物?
这人认识她?
“你...认识,我?”
擦掉嘴边咳出的血,胸口是越来越疼,她感觉那一脚直接给她踹出内伤了。
“我确实认得你,可你不认得我。”
剑身挪到她脸上,言书越被迫歪了歪头,任那冰冷的东西作祟。
看她被自己打的浑身是伤,心里怒气收了收。
言书越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恶意,扯着嘴角笑了笑,可又好像牵动了伤口,惹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呵,你一个护梦人,居然认得我?”
天生不对付的仇家,哪里值得花那个心思去了解。
那人蹲在她面前,手里长剑杵地看着她虚弱的靠在墙上。
“你们所有人,我们都认得。”
言书越脸上神色一滞,直勾勾看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星半点虚假。
“你能分的清我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吗?”
她的话引得言书越簇紧了眉头,瞳孔里装满了震惊,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去。
那些全是她心里想的话。
“猜对了?”
那人似乎觉得有趣,语调微微上扬,像是起了兴致,手落在膝盖上打着拍子,“言书越,你可还记得...” 感知到突然出现的人,阿然停了嘴上的话。
来人吸引了言书越的注意,以至于等她想再听清这人的话,没了着落。
扭头望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手中黑色长剑直直扎进言书越脆弱的脖颈,瞬间抹了生息。
空寂长廊里,阿然起身站在她对面,手里黑剑沾了不少人的血,阴森鬼气有些瘆人。
阿然看着隐在黑袍下的人,主动摘掉罩在头上的兜帽,一头青丝垂落下来。
“你心疼了?”
“难道我不该心疼吗?”
又没人说话,安静飘荡在密闭的空间里,头上白炽灯闪着光,暗一会儿又亮一会儿。
话语里带了怒气,阿然抿着唇终究还是低下了头,“对不起。”
她的道歉来的很突然,隐在黑袍下的眉头皱了起来,垂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
“你既然能入梦,有些事就不能再耽搁了。”
阿然没想到她会再次提到那事,脸上神情变得难看,撇过头去不看她,“为什么不能耽搁?反正时间还有那么长。”
四周荡起的钟声否定了她的话,阿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连带着眼神也变得冰冷。
“先回去。”
不满的冷哼一声,却也没有那么执拗,听她的话离开梦阵,看着她离开,紧着的心才慢慢松开,跟上了她的步子。
这次言书越理所应当成了最后一个醒的,看到众人望来的殷切目光,言书越摇了摇头。
失败了,这次行动,他们都失败了。
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小队成员低下了头站一边儿。
一直等着结果的两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什么别的话能说,和队里的人交谈了几句,就往外走。
吞下顾扶音递来的药丸,感受到脖颈有些勒得慌,解了颗扣子透透气。
海楼视线落在她脖颈上,瞧了眼后往上挪了挪,看到她紧蹙的眉头,问了句。
“怎么了,看你有些苦恼的样子?遇到什么值得深思的事了?”
眼底起的心思被她藏的好好的,不动声色的打探着她的话。
言书越转了眼看她,想起那人说的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早先出来的人已经走了,言书越推开门,那个站在走廊窗户边朝远处眺望的人转过头来望她。
“还记得我是谁吗?”
言书越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记起了这个人的名字。
她叫栖鸦,专门在等她。
“栖鸦小姐,你等在这儿,是有什么事?”
言书越很肯定这人就是在等她,梦阵里这人说话就有些奇怪,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自己的名字,就好像生怕她给忘了。
栖鸦爽朗的笑了两下,摆摆手说:“别叫什么小姐,叫我栖鸦就行了,也不用念那么长一串。”
“怎么样,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海楼接收到言书越看过来的视线,会心一笑,随后挑了下眉。
言书越点头,“好啊,是你来找地儿还是我来?”
这人又是几声笑,厚实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有些震得脑仁疼。
“我来吧,这边我可熟的很。”
出了这栋白色建筑,一大群人走着,听到有人在争吵,注目看了两眼,落入耳朵里的内容有些熟悉。
言书越和他们说了几句,提步往那边走。
正和顾开说话的雨润烟瞧见朝他们走来的言书越,歇了话,问她:“越队长是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请我们入梦,是想知道那份被藏起来的研究数据在哪儿,是吗?”
雨润烟起了提防心,想问她怎么知道,突然想到什么,本来困扰她的难题现在似乎有解了。
“越队长是不是知道这东西在哪儿?”她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顾开脸上也浮现出开心的笑。
那些数据可是花了他们团队好些年的时间,结果老师出了意外,这份被藏起来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没了踪迹,还好,他们是幸运的。
言书越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看着他们高兴的笑容,绕在心上的雾霾散了些。
“预祝你们成功。”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雨润烟紧紧抓着言书越的手,眼里泛上激动的泪花。
车子慢慢驶离停车场,言书越看着亮起的尾灯,心上松了些,转身往人群走。
不是什么都能那么如意,也不是什么都不那么如意。
至少,刚好努力的结果带来了好运。
第46章 交易
夜风落在身上还是冷,言书越缩着脖子看着两波人分别开车回家,留下她和海楼。
车窗玻璃被摇了下来,看到安顺想要和她说话,弯腰朝她靠近了些。
“老大,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已经很晚了唉。”
或许她只是在担心言书越的安危,可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成了揶揄。
崔北衾捋着她的辫子,笑出了声。
没在意她的笑,冲安顺摇了摇手,“快回去吧,你也知道很晚了,记得早些休息。”
又说了拜拜,言书越直起腰看着车慢慢开远,吹来的一阵风,灌进她敞开的衣裳里。
裹紧衣裳,扭头朝和自己站一起的人望去,看她走了,抬着步子跟上,“其实也可以回家说的。”
走在前面的人藏起眼底神情,扭头换上了笑,“我家隔音可能不太好。”
风吹着树叶沙沙响,言书越抬头,两种不同颜色的光穿过叶子落在地上,交错着。
海楼和言书越并肩走着,她想了好久最后还是问出来。
“能和我仔细讲讲刚才发生的事吗?”
两人上了楼梯,听着耳边的嘻笑打闹,言书越说:“是说我们刚才和别人起争执的事吗?”
海楼“嗯”了一声,扭头看她,“能说吗?”
轻声叹了口气,言书越把握着的手机放兜里,和她一起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玩耍的人群。
在晚上二十一点二十三分,她们迎来了第二次谈话。
“你知道扶音的身世吗?”
“如果你说的是和顾家的事,那我知道。”换言之如果是别的事,她不知道。
言书越看着自己伸长腿绷直的脚尖,晃了晃脚腕,扭头看她说的很直白,“那你既然知道顾家的事,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为了什么争吵?”
转过头的目光直直落进她的视线,海楼摇了摇头,更仔细的解释了一下,“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顾小姐会为了这件事,情绪变得那么激动?”
她还没见过那么冷静的人,情绪起伏成了那个样子。
这件事,不知情的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说出对他们来说有些难言的话。
广场上那些被父母或是祖辈带出来玩的小孩儿,无一例外都是开心的,孩童脸上洋溢的笑容感染着大人,也都笑了。
“你有听说过顾怀秋这个人吗?”
旁边这人窝在长椅里,双腿伸的老直,不停晃着脚。
这是个宽敞地儿,所以风来的毫无阻挡,全数落在身上。
“知道,她是顾小姐的母亲。”
她抬头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缓缓说着:“时间会慢慢淡忘一切。”
“顾家以前的掌权人,是扶音的妈妈顾怀秋女士。第一次见到扶音,好像是在十五年前,那时她十二岁,我和老师接了个委托,替人入梦。”
言书越扭头看到海楼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扯了下嘴角,“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
海楼点头,缓缓说出那人的名字,“顾怀秋。”
又是一声叹息,今天晚上好像格外的冷,冷的她都不想动弹。
“顾家生意做的很好,等到了顾女士手上,规模已经很大啦。在一次外出视察工作的途中,扶音的妈妈出了意外,被山坡滚落的石头砸中,人倒是救回来了,却成了陷入了昏迷。”
“顾女士的爸爸,也就是老顾总,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找到了我和老师,想请我们入梦,老师答应了。那一天,我见到了扶音,她站在老顾总身边,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脸上表情冷冷的,唯有那双跳动的眼暴露了她的情绪。”
“那是对生活的希望。”
“可我们失败了,在我们之前有人拿到了梦眼并把它捏碎,梦阵从此坍塌不复存在。她彻底成了不能苏醒的人。”
没有阵核加持的梦眼,不是唤醒人的解药,而成了杀人的利器。
言书越视线慢慢垂落在地板上,家长见时间很晚了,哄着骗着把孩子带回家去。
慢慢的,广场上人越来越少。
海楼被她的话带动了情绪,觉得有点感伤。
“或许天灾我们无处去怨恨,可人祸就算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那是她的母亲,生她养她的人,羊羔尚且还有舔犊之情,更何况是人呢。”
“等知道一切了,又怎么能不去怪,不去恨呢。”
今晚不仅冷,风也来的很勤,海楼拨着被吹乱的头发,轻轻说了句。
“是你将这些事告诉了顾小姐?”
言书越摇了摇头,“不是,是老师。”
“不管她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但她理应知道这一切。”
“那个男人想让扶音去救他陷入昏迷的孙子,其实这事本可以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始终撇不下父威,试图以此来压迫扶音就范。”
“扶音对他是有怨恨的,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可那怨恨仅仅只在他一人。如果他放下自己的面子,放下那高傲的语气,和扶音好好说好好商量,闹这么难看,终究也只是让他自己一个人的丢脸。”
广场上人散的差不多,偶尔三三两两路过的人也紧着步子,抓紧时间回家,还剩她们俩在这儿坐着。
露在外面的指尖被风吹的冰冷,两手合在一起搓了搓,试图让它暖和起来。
“冷啊?我兜里有暖宝宝,你要吗?”
看她在那儿搓手,言书越扯出自己的右手,问了嘴。
那粘在她手掌心上的方块散发着暖热,海楼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学着她的样子暖起了衣兜。
“所以,如果他好好的和顾小姐说,那你们会答应入梦吗?”
言书越扬了下眉毛,撇着嘴说:“或许吧,在其他任何事上,我是那个领头人,但在这事上,我们得听扶音的。”
其实她说了这么多,有一点是海楼最不理解的。
“能入梦的远不止你们几人,为什么就非得找顾小姐呢?”
她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他有什么自己的谋划,谁又知道呢,跟小脑萎缩了似的,只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言书越扭头看她,又说了句,“虽然这些话里有部分是客观存在的,可也少不了我自己的主观意见,所以,如果你想再仔细了解这些事,或许可以问问扶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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