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感情不能随便乱扔,车子停在气派的洋房前。
“到了,我在车里等你。”魏雪生解开车锁,用英语小声道:“祝你抢亲成功。”
陈山润耳朵嗡嗡响,没听清,走下车。
魏雪生打点过侍者,金发碧眼的女人笑吟吟的领他走进VIP包厢。
隔着一层白色门帘,顾雨崇的背影若隐若现,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陈山润愕然一瞬,手停在半空,忽然没有勇气掀开那道门帘。
亮堂堂的光线,穷人一辈子也穿不起的Vera Wang婚纱,白拾试了一件又一件,蓬松的裙摆铺在地上,隔着门帘,听她道:“又不是在拍辛德瑞拉电影,裙子上镶这么多钻干嘛?”
“抱歉小姐,我们再给您换几套款式。”女侍者弯腰道歉,白拾头也没回,对着镜子转了一圈,余光扫过顾雨崇,他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从未看她一眼。
白拾撇撇嘴,对侍者道:“你等一下再送婚纱,先帮我补个妆。”
“是,您这边请。”
白拾离开,长裙在地毯上划过一道浅浅的痕迹,顾雨崇松了口气,视线一路向上,忽然发现门帘外有道影子。
很熟悉,却不敢认,陈山润出神地看着他,手垂到身侧。两人心照不宣,隔着门帘,在心里描绘对方的影子。
片晌,化妆间传来响动,顾雨崇放下杂志,走近,用英文问:“谁在那?”
陈山润握了握拳,掀开门帘。见到顾雨崇第一瞬,心跳停滞一秒,随即瞧见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钻石太闪了,心被冷雨浇透,抬眸对视,眼睛和医院那晚一样红。
“顾雨崇,西装挺漂亮的啊。”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顾雨崇瞪圆眼睛,本能想抱住他。手伸到一半,被头顶的监控闪了一下,森冷的红光好似枪管上的红外线。
意识瞬间清醒,顾雨崇别开脸,沉声问:“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结婚了?”两人同时开口,谁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帘子另一头传来白拾的声音:“雨崇,谁来看我啦?”
“工作人员而已。”顾雨崇狠了狠心,推开他,转身离开。
陈山润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扯住顾雨崇的领带,迫使他回头,“我们那么多事都挺过来了,怎么突然就说分开了?”
他指着自己,怕声音被白拾听到,越说越小:“还有,我算哪门子工作人员,顾雨崇,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陈山润也不是怕被白拾发现什么,只是怕白拾搅进来,顾雨崇的精力要分成两半。
他眼眶通红,脚尖踩在顾雨崇皮鞋上,和他平视。
浓烈的香水味刺激的感官,陈山润扯下他的戒指,藏在身后。
明明在收到顾雨崇结婚请柬后还能智思考,在飞机上还能规划去见白拾的路线。怎么在找到顾雨崇后,整个人,整颗心,都趴在他身上,无法冷静。
陈山润攥着戒指,掌心被钻石硌得生疼,他扯了下嘴角,神经质地想占有顾雨崇,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别人。
第3章 第三章 婚礼请柬(3)
“雨崇,你和工作人员聊什么呢?”
僵持许久,白拾发现了不寻常,提着裙摆走过来。
顾雨崇脸色沉了沉,从不知所措回过神,抓住陈山润的手腕,“松手,我要结婚了。”
“你结婚,抓我的手干什么?”陈山润举高手腕,冷笑看他。
顾雨崇像被烫了一下,蓦地松手,“你靠得太近,新娘会误会。”
陈山润咬牙,压下怒音:“你知道我不想听结婚,还在这一个劲地跟我提你要结婚了,是不是存心地想气我?”
他一口气说完,胸口带喘。顾雨崇低头,瞥见他锁骨下的白色纱布,没再推开,也没再说话。
白拾的脚步声近在耳边,头顶的摄像头亮着光。他深深地看陈山润一眼,朝门后看去,眼里藏着解不开地愁绪。
陈山润顺着顾雨崇视线看去,白纱裙近在咫尺,白拾的影子像一朵蓬蓬的云。
他掐了掐手心,智回笼,抬眸,顾雨崇后退两步,肩膀碰到帘子,掀起一个角。
陈山润没再追,莫名想起十六岁的夏天,顾雨崇站在他家楼下,心事重重。他跑过去问怎么了,顾雨崇低头不说话,最后问急了,才说爸爸死了,家里缺个人抬棺,能不能找他帮忙。
棺材很沉,灵堂前铺着纸花,皱巴巴的。他和顾雨崇叠了一晚上,最后天亮了,拎着书包去上学。
一晃十来年,再抬头,异国婚纱店,顾雨崇穿着白西装。
“我不明白……”陈山润攥着他的订婚戒指,窗户没关,冷风吹进来,咳嗽一声,喉间带上血腥味,他缓了缓,胸口像个破风箱似的,喘气不止。
顾雨崇眉头拧着结,紧张地对视。
陈山润明显感觉到他不排斥自己,眼神深沉,和十六岁那晚如出一辙。
可顾雨崇为什么要结婚,谁在逼他,这又不是上个世纪,男人到了年纪就就要成家立业。
戒指在手里捂的发烫,陈山润想还给他,伸手的瞬间,顾雨崇转过身,朝新娘走去。
陈山润指尖瑟缩的一下,自私地想藏起戒指,不让他结婚。
鼻尖传来百合香水味,陈山润不喜这味,低头,他和顾雨崇的影子之间隔着一道透明的网,抬头才发现是白拾的头纱。
白拾掀开帘子,愣了半秒,在脑海里搜索陈山润这张脸,随后伸出手,越过顾雨崇,打招呼道:“你好呀,陈先生,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你好。”陈山润藏起戒指,短暂握了下手。
白拾似乎没发现空气中的异常,瞥了眼顾雨崇,道:“你也真是,我刚喊你那么多声,为什么不回答?”
“没听见。”顾雨崇两手插兜,躲在帘下的阴影里,偷瞄陈山润。
“成,下次出门我带个喇叭。”白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偏过头,笑眯眯地问陈山润:“陈先生,最近复健的怎么样,身体各项指标还正常吧。”
“托你的福,一切都好。”
顾雨崇听到他说没事,松了口气,肩膀微微低垂。白拾扯了下他袖子,“收敛点吧,摄像头还拍着,我不想今晚被叫到老宅。”
顾雨崇脸色微变,走到吊灯下,握住白拾的手,十指相扣。
陈山润胸口发闷,未曾想过顾雨崇会当着自己的面牵别人的手。
他眨了眨眼,帽子,深灰色卫衣,雨渍斑驳,像泪痕。白拾救过自己命,恨她,他做不出来,但看着他们紧贴的掌心,鼻尖发酸,像得了重感冒。
白拾靠在顾雨崇肩头,无奈道:“原本想请你吃饭,但试婚纱忽然提前,今儿饭估计吃不成了,要不过两天你来我公司,我请你喝咖啡?”
陈山润点头,刚刚在门帘后还想把顾雨崇藏起来,现在看到救命恩人,整个人像走进了迷宫,找不到情绪的出口,只能愣愣地听她说话。
“那成,我找人送你去酒店。”白拾喊侍者拿来手机,发着短信道:“伦敦的秋天很漂亮,你可以等晴天去海德公园逛逛。”
短信很快响了,她愣了半秒,甩开顾雨崇,朝窗外招了招手,丝毫未提给陈山润订这么早的票的原因。
顾雨崇跟到窗口,瞥见楼下的宾利车,贴在白拾耳边,原话奉还:“收敛点,我也不想回老宅。”
“切。”白拾看着他,笑里藏刀,关上窗。
陈山润盯着窗边,身体微微颤栗。雨崇捕捉到他的视线,握紧白拾的手,刻意亮出她无名指上的钻戒。
顾雨崇是在故意气自己吗?陈山润闭了闭眼,明知道他反常,但心脏很痛,耳边响起侍者的声音,他转身,走出去。
一腔热血跑过来,得降降温。
-
宾利车没熄火,音响里放着“好运来”音乐,烟味很重。魏雪生接上他,当头一棒:“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陈山润没回答,戴上帽子,窝在车后座,浑身竖起刺。
她轻声叹气,关掉音乐。车子没开多远,电话响了,魏雪生低头看了眼,皱眉接电话。电话那头说了大半分钟,她脸色越发地沉,瞄了眼后视镜,调转方向,停在公交站台前。
“我这边临时有事,你先坐公交或者打车去酒店,地址什么的我发你邮箱,到了酒店找reception报手机号就行。”
陈山润坐起身,还没开口,她电话又响了,只好先点头,拎着行李下车。
雨还在下,他站在路口,好久才看清街对面的公交站台。走过去,周围空无一人,陈山润坐在长椅上,脚边的鸽子,吃着不知从哪来的面包屑。
他踢了一脚落叶,今天的顾雨崇让他感到陌生。
少年在不知不觉间长大,在小县城的时候没觉得,但在陌生的公交站台,忽然发现彼此的距离像回家的航线一样,遥远且漫长。
陈山润掏出戒指,放在掌心里看了许久,眼睛发酸,望向四周,冬令时天黑得早,不见月亮,一束车灯照过来,他眯起眼,抬头,公交站台前突然停了辆皮卡车。
车门打开,四五个壮汉拎着铁棍下车。
为首的男人十一月的天气里穿着短袖,左臂满是纹身,上下打量他,“你就是陈山润?”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陈山润心脏揪紧,不答,踉跄后退,带倒了行李箱,箱轱辘砸到脚尖,痛的他失神,又在下一秒瞪大眼睛。
“哥,定位上写着那小子就在这。”瘦高男人递上电脑,盈盈白光中,他左颊的刀疤格外狰狞。
“成,你俩把他绑了塞后备厢,记得留个口呼吸,老先生说要抓活的。”
第4章 第四章 你还爱我对不对(1)
匆促间,陈山润来不及逃跑,肩膀一痛,小腿发麻,当即被撂倒在地。
满地的落叶散发着腐败的气息,他仰起头,花臂男人吹了声口哨,小弟们应声上前,架起他。
陈山润反手挣扎,没等开口,花臂男两指并拢,朝前一挥,瘦高男人撕开胶布,“我……”他的尾音被防水胶布堵住,黑漆漆的胶布粘性极好,一粘上嘴,呼吸不畅。
“这小瘪三不老实,你俩抓牢点。”
“是。”肩膀瞬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陈山润脸色煞白,踉跄着推上车。
车内脏兮兮的,坐垫有大摊褐色印记,天黑看不清,陈山润瞳孔猝然瞪大,以为是血,肩膀向后甩,再次反抗。
花臂男啧了一声,叼着烟,一拳捶在他胸口。
呜咽声卡在嗓子眼,陈山润脖颈青筋暴起,手术伤口好像裂开了,血粘在胸口,稍微一动,伤口摩擦衣料,痛的直不起腰。
“妈的,你在这装什么死啊。”花臂男又一脚踹过去,纱布绷带彻底断裂,剧烈的疼痛挤压内脏,陈山润额头直冒冷汗,像刺猬一样蜷缩在地上。
小弟抓着他手臂,试了两下没提上车。
“啧,这点事都做不好,休斯顿一天到晚净养你们这群废物。”
瘦高男人打开副驾驶,从座位底下捞出半瓶啤酒,抓住陈山润后领,迫使他抬头,往脸上泼。
冰凉的液体刺激着感官,陈山润抬头,酒水顺着额头流下,视线模糊。
瘦高男人敲碎酒瓶,对后面人道:“学着点。”
他往陈山润的喉结上划了道口子,血线细长,却没有伤及血管。他找出止血凝胶,随意涂抹,药味刺鼻,陈山润后背猛地弓起,浑身发颤。
小弟一脸学到了的架势,抓住他后领,扔上车。
劣质香烟混着酒味,陈山润身子木木的,提不起劲,也感觉不到疼。缓了好久,看见身侧有道光亮,小弟们和他隔着一个空座,举着手电筒,调弄对讲机。
电流滋滋啦啦,没多久出现一个男声,用英文道:“check one two,mic check.”
小弟用中文回了句:“先生,我们听得见。”
下一秒对讲机绿光变红光,电流声不止,瘦高男人掏出笔记本电脑,回头道:“我调一下频道,你们等下再联系老大。”
银白色的对讲机很少见,中间还有个H字母标志,陈山润皱了皱眉,求生的本能让他大脑保持清醒,看着车前排的男人,想起刚才瘦高男人说的休斯顿。
休斯顿是人名,还是个组织?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陈山润一半在淮江县,一半在疏城,休斯顿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
陈山润喉结微动,血痕加重,他抬手擦了擦,往前看去。
驾驶座上的花臂男一手夹着烟,一手操作方向盘,旁边坐着瘦高男人,他抱着笔记本电脑,指尖迅速敲击键盘,不知道在和谁发邮件。
视线回转,后座的小弟戴着黑头巾,穿着暗红马甲,细看打扮,像港片里黑帮打手的造型。
陈山润心里惊了惊,想不通是怎么惹上这群人的?他下了飞机就去白拾的公司,没遇到怪人。
早听说国外治安乱,可他们又全是说中文的亚裔,有浓重的沿海地区口音,稍不留神,还以为是老家放高利贷的小混混。
老家放高利贷的小混混头上都有个老大,手可通天,横行无忌。
这里他只知道白拾是个有权有势的女人。
难不成这绑架和白拾有关?陈山润心脏停了一瞬,猝然盯向小弟手中的H字母。白拾公司图标是H字母,不过白天没细看,不确定是不是休斯顿的英文。
白拾为何这么做,她救过自己的命,整个人又斯斯文文的,怎么也不能把她和眼前这群人搭上边。
“你瞎看什么呢,眼珠子不想要了?”小弟耍威风,一拳砸向陈山润肩膀。
他拳头带风,打在身上陈山润思绪全乱了,吃痛地缩成一团。胸口被血洇湿,血滴到坐垫上,陈山润凝了凝眉,好不容易从手术台上活下来,不能就这样死了,他怕血崩,不敢轻举妄动,额头贴着冰凉的玻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雨下大了,整个城市雾蒙蒙的,一道红灯闪过,车后忽然亮起刺目的白光,陈山润小心翼翼挪动身子,回头看,一辆黑色保时捷横冲直撞,一连超了好几辆车,紧随皮卡车后。
伦敦车道窄,平日很少见到人超车,坐在窗户另一边的小弟,拍了拍前排座椅,问:“水哥,后面那辆保时捷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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