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裴桥隔着百叶窗看到了徐嘉,他正在面色煞白的拿小胖手推眼镜,颤颤巍巍的经过办公室走了。
李成功西服外套搭在胳膊上,领带松下来,衬衫扣子还解了几颗,周镜合吩咐他:“三年前关于这部剧拍摄的所有细节,涉及到的所有人,来龙去脉都要查清楚,你辛苦一下。”
李成功嗐了一声:“您客气了。”
他把办公室门打开请周镜合进去。
裴桥站起来,李成功把扣子系上领带整好,和蔼可亲的神情重新出现在脸上:“裴公子,对不住啊,我再重新给你找个本。”
裴桥看向周镜合,他很奇怪,为什么一直都不跟李成功说自己只是一个贴脸卖屁股的。
裴桥客气摇头:“成总叫我名字就好。”
“行,”李成功大方答应,又问周镜合,“周爷,赏脸吃个午餐?”
“别装,我看见镜音跟你发消息了。”
李成功哈哈一笑,毫不含蓄的套上了外套:“那,令妹赏脸请我吃饭,我能去吗?”
“你才是她亲哥,怎么不能去?”
李成功立马保护自己道:“您也是我亲哥,周爷,我再不走她要薅我头发了。”
三人一块下了车库,李成功殷勤急切的给他开车门请走这尊大佛,又风风火火开车走了。
第十三章 徽菜徽菜
裴桥靠着车窗,百无聊赖的望着外面的流云,车窗跟落地窗没什么两样,望出去的风景都很乏味。裴桥靠着车窗,百无聊赖的望着外面的流云,车窗跟落地窗没什么两样,望出去的风景都很乏味,因为不用取悦周镜合,他经常吃过午饭抱着平板一觉睡到晚上,偶尔醒了也只是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外面看。
或许周镜合是怕他闷死了,今天才带他出来透透风。
“纪海。”
裴桥惊的一颤。
周镜合见他回过神,又重复了一遍:“剧本是纪海的,一个演员。”
裴桥的神情很有意思,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周镜合声音没什么情绪:“最后一次,不要在我面前走神。”
裴桥矮身道歉:“对不起。”
这次道歉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裴桥也没想到周镜合能毫不追问的去帮他做事,而且有种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的意思。
周镜合对自己的东西都这么好吗。
“坐回去,中午想吃什么?”
裴桥正襟危坐,神思转了三秒分析周镜合的心情,而后说:“徽菜。”
“之前在哪儿吃过?”
裴桥回答:“没有在北城吃过。”
周镜合选了一家背靠公园的新派徽菜餐厅,一座独立的庭院,徽式装修,灰瓦白墙,二人落座,菜单交给了裴桥。
他推测着周镜合的口味,又综合他喜欢投喂的兴趣点了几道好夹的菜,最后服务生礼貌例行推荐了裴桥没点的招牌菜,裴桥表示拒绝。
周镜合问他为什么不点,得到的回答是,有味道,不符合您的品味。
“不要自作多情。”
裴桥不明所以,他坐直,垂下胳膊:“抱歉。”
“权利让渡给你就代表我接受你的选择,你这时候反而迁就我的品味,你的权利损失了一部分,我的初衷也没达到。”
裴桥从善如流,叫了服务生点单臭鳜鱼跟毛豆腐。
等餐空隙裴桥老实坐着跟僵尸一样观察周镜合,一个半月了,周镜合还不让他取自己的手机。
“纪海还跟赵始演过同一部剧。”周镜合看着搜索出的页面,又看裴桥。
“是,他是三番。”
“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
裴桥答:“知道。”
周镜合看了一眼纪海的图片,他身形舒展,大个儿,眼神明亮,甚至连下颌骨上方三寸有颗痣都跟春日主角完美匹配。
“如果纪海没有出事,春日解语也不会沦落到赵始去演。”
周镜合又在用探究的眼神盯着他,裴桥低着头,仿佛在等待一场随时都有可能被命令去跳的脱衣舞。
“纪海演技很好吗?”
“很好。”
“你怎么知道春日解语原定主角是纪海?”
裴桥沉默片刻,斟酌着回答:“周总,为什么纪海去世就立马敲定了赵始,这不值得怀疑吗?”
周镜合摆弄面前的餐盘,慢慢将筷头对齐:“答非所问。”
“纪海这里有一颗痣,”裴桥指着自己脸下方的一点说,“赵始扮演的神这里也有一颗痣,纪海右边眉毛比左边锋利,挑眉只挑右边的,神也是,纪海的很多个人小动作赵始都演了出来,赵始那愚蠢的脑子会根据剧本自己设计人物性格吗?这难道不是剧本设定?您会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裴桥神情如涨潮般逐渐激烈,冷白的脸色因着几句话已然泛红,周镜合第一次看到他平淡谨慎对任何人都严阵以待之外的情绪,但也只不过几秒。
古色古香的包房,木质桌椅散着沉香,二人相对而坐,裴桥眼底藏着深海翻腾的波澜迅速退潮,只能看到垂下的乌黑眼睫和被尊严塑起的冷月清眉。
裴桥屈膝落地:“对不起,裴桥没有质问您的意思。”
周镜合仍旧不动声色,他不年轻了,不会年少气盛的被一两句话冒犯到,周镜合想看他意志崩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没再问,等着菜逐渐上齐,周镜合没夹几筷,眉头却越皱越深,他放下筷子,没再拿起来。
这招牌臭鳜鱼的味道神奇的让点菜时对裴桥一顿教育的周总的味觉——几近丧失。
结果还是跟裴桥预想的一样,周镜合让他坐到身旁,自己不吃只是投喂。
裴桥习惯性的去舔盘里的食物,好久没吃到的家乡菜,以这个姿势进到了嘴里。
周镜合低声笑了。
“自己夹菜吃,吃饱为止,不用全部吃完。”
裴桥真不知道自己吃饭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周镜合又看他吃完了全程。
但回去之后命令他洗了三遍澡。
第十四章 关系户大杂烩
周镜合把电子设备全部还给了裴桥,裴桥拿到手机的那一刻不是说谢谢,而是问道:“周总要装一下监听程序吗?”
周镜合毫不客气,说已经装过了。
裴桥打开聊天软件,乱七八糟的群999+的乱七八糟的消息,有一些广撒网的模特邀约穿插在一堆公众号的推送红点里,有些人问他在不在就没了下文,还有几个网红补的酒店打卡转账。
他挨个点完,看到还有一个联系人申请。
简简单单三个字:周镜音。
已经过期了,没有显示申请时间。
裴桥觉得烫手,一把扔给了周镜合。
周镜合扔回去,让他自己看着办。
裴桥没办,装没看见
李成功办事飞快,新找的剧本内容扎实了很多,剧本围读那天,李成功亲自把他送了过去。
这件事不过半小时就绘声绘色的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制作班底很年轻,不是名导名编,演员流量最高的也就三线。
可两个小时时间,愣是一场戏没顺完,导演肖程皱着眉五味杂陈,看上去是要把谁送走的样子,这里面不止有裴桥这样背靠莫迪的大关系户,还有投资方安排进来的小关系户,简直就是关系户大杂烩。
裴桥是出乎意料的配合,台词没问题,情感没问题,甚至还能给出建议,肖程本来对裴桥写的人物小传跟剧本感受的真实性存疑,现在就有些触底反弹式的开心了。
但最大的麻烦不是麻烦,还没来得及高兴几秒就被小麻烦撂倒了。
两个小关系户在那儿干巴巴的念,不知道在念个什么东西,编剧温声指导了三次,怎么说呢,蠢得像驴。
导演是孙子,吞声踯躅不敢言,可裴桥是大爷,冷不丁的转头问:“剧本看过吗?你们两个。”
冷水进油锅瞬间就是滋啦一片,伤人最怕伤脸面,裴桥等人恼羞成怒把气撒完,才说第二句:“台词都念不顺,你们来干嘛的?”
这个地方,任凭你再有傲骨,在钱面前也得折三折,个人实力实在渺小,远不如剧中插播的广告声音大。
肖程从中调停:“以后还得一起工作,别伤了和气,都冷静点,冷静点……”
一女不依不饶:“他算什么东西,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剧组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说教?”
一男紧随其后:“导演编剧还没说什么,他到先叫起来,他比你们还懂剧本,还懂拍戏吗?”
导演连连摆手,和气道:“大家都是为了拍好戏,裴桥就是太较真了,哪有什么恶意。”
“他已经指着鼻子骂了,还没恶意?导演,你拉偏架啊。”
裴桥打断:“我没骂,问两句就是骂?我可不会骂人,爹妈没教过我,不如你们。”
编剧忍不住背过身去。
导演又紧忙说:“今天天有点热,大家都休息休息,我请喝饮料。”
裴桥合上剧本,打算出去点根烟,可点起来的火一直不好熄,两人对他一通警告:“第一天就让我们下不来台,以后你也别想好过。”
他一叹气,温声细语的哄:“你们有钱有势,血统高贵,那就赶紧回家哭两把,让你们的好爹把我这个主角换了,好吗?”
他不敢说有多敬业多高尚,可他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也无法容忍这种拿别人心血当儿戏形式的不敬业。
下午那两位没来,围读结束后裴桥自己打车回的寻旷,保安不让车进,也没见过裴桥,问他去几栋几楼,业主是谁。
裴桥说了信息,保安打电话核实后让他进去。
周镜合开门时,裴桥脸颊微红,声音粗重的叫了声周总。
早上李成功给了他一杯黑咖提神,中午没吃,顺了一天的剧本,又怕周镜合觉得他慢,一路从大门跑到楼下。
可还没三秒就被打发去洗澡,裴桥在这待了这么多天,除了卧室跟书房,哪条路通哪里,厨房在哪,外用洗手间在哪,都一概不知。
他只能回卧室洗,洗完拿起衣服,一种熏人的混合香水味跟车载香薰的味道一下子顶进鼻腔里,衣服穿在身上时闻多了没注意,现在乍一闻有点恶心,周镜合真是好脾气,都没让他滚远点。
他头被熏的难受,环顾四周找找有没有脏衣篓,但下一秒哐的一声,裴桥砸在浴缸边上,左脸被重重磕了一下。
他坐地上眼冒金星,缓了很久才抬头看到周镜合站在门外。
“还能起来吗?”
裴桥点头,扶着浴缸边站起来。
“出来吃饭。”
裴桥跟着周镜合往外面走,他还记着周镜合的吩咐,到了小餐厅提前一步过去拉开餐椅。
一些简单的炒菜跟瓦罐煨汤,裴桥坐到对面,这比当兔子吃的料理冷菜的油盐味道大了不是一星半点,照周镜合的习惯,可能这澡还得重洗。
周镜合让他自己动筷,裴桥脸还在疼,火烧火燎的感觉。
他没吃,主动承认错误:“有两个资方的演员,跟我闹得不太好看。”
“嗯。”
裴桥没打算反思,反而说道:“周总,这种对您来说算事吗?我能打着您的名号狐假虎威吗?”
这是没打算收敛,还想更进一步的架势。
周镜合似有戏谑神情:“你还敢问这种话了。”
周镜合对他是好的,那是一种被浮云包裹的感觉,软软的上升,但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
裴桥后背绷紧,湿发挡住他眼神里对允许他上桌吃饭的金主的畏怯:“您给我一个度,以后我一定不跨过去。”
8/42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