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逼死妈妈的小偷混混摇身一变成大明星,这要是真瓜的话也太……太恶心了吧。”
言戒本来只是默默听着,但旁边女生那句“恶心”,突然刺得他有点疼。
娱乐圈的爱和恨都太轻易了,前一秒说喜欢的人可能下一秒就会站到对面跟着风去攻击他,这样的事、这样的话,江南岸又听过多少次?
“……他不是这样的人。”
言戒喉结轻滚,没忍住开口道。
两个女生没想到还会有人突然插话,愣了一下,有点茫然地看向他。
言戒在墨镜后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相信他,好吗?”
女生愣了一下,看了他半天,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你是Spring?”
“嗯。”
“好的我相信他,不好意思啊有点冒昧,但我想问你跟江南岸是真的吗??”
“……”
言戒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他轻笑一声,有点累:
“你猜啊。”
飞机在半小时后落地虹桥机场,旅客们纷纷打开手机关掉飞行模式。
航班断网两小时,大家积攒的信息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机舱内“叮咚叮咚”响个没完。
在言戒开口之后,旁边的两个女生就没再提和江南岸相关的事了。
后来,飞机舱门打开,女生和同伴有说有笑地站起身拎起包打算出去,但在她正要走上过道时,另一侧的言戒突然反应很大地站起身,抢先一步过去,还不小心撞到了女生的肩膀。
“不好意思啊……”
他虚虚扶了女生一把,念叨着道了歉,却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这样急匆匆走向舱门,途中像是还拨了一个电话。
细心的人或许能看出他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微发抖。
因为在飞机上的这两小时里,他收到了来自江南岸的两个未接来电,和五条未读消息。
五条消息里有三条都是接听失败的语音通话,至于余下两条,则是一句“对不起”。
还有一句“分手吧”。
第84章 有令人意外的眼泪。 我已经很爱你了,……
“虹姐……这爆料不会是真的吧?”
小孙已经在公司里跟着齐虹跑了一下午了,所有人都为今天下午空降的爆料忙得焦头烂额。
小孙跟了江南岸很多年,江南岸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自然相信他哥不会像爆料里说的那样恶劣。
可是……如果是假料,虹姐又何必做出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他心里实在不安,于是趁齐虹刚开完一个紧急会议坐下休息的空档,站在旁边弱弱地问了一句。
齐虹随手拿了个宣传册给自己扇着风,边喝口茶润润自己喊哑了的喉咙,听见他的话,冷笑一声:
“要是假料我二话不说直接给他告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话的意思就是……
小孙倒吸一口冷气:
“难,难道哥他真的……”
“想什么呢?”齐虹瞪了他一眼:
“半真半假吧,麻烦就麻烦在这里。真实的那部分不好否认,扭曲捏造的那部分又没法自证……虽然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你难道相信你哥是那种偷鸡摸狗害死亲妈的小混混?”
小孙赶紧摇头如拨浪鼓。
“那不就完了?”齐虹翘起二郎腿,正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言戒来电。
“喂?”齐虹没多想,拿起手机随手划了接通放在耳边。
谁想她刚接通电话,言戒的声音就略显急切地冒了出来,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
“江南岸在你们那吗?”
“没有,怎么了?”
“哎一两句话讲不清楚……我打电话他不接,既然不在公司我就直接去他家找。”言戒说完,想了想,又多问一句:
“今天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能妥善处理吗?需不需要我出力?”
“这是颗大雷,我每年都更新三版公关预案就防着这一手,舆论应该能控制。而且知道这些的人不多,当年的情况也特殊,我赌他们拿不出更多证据来锤江南岸的身份,能拿出那几张包浆照片我都已经很意外了……”
齐虹说起这事儿就头疼,叹了口气:
“不过这事儿不好澄清,后续也不好处理,怎么着都会有人说闲话,所以不否认也坚决不能承认。憋屈是憋屈了点,但目前只能这么着,还是先看看对方有什么后手吧,只要挺过这段儿,后面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这段时间你多陪着他点儿,照顾好他情绪,别让惹出什么事儿来。”
“我知道,我会的。”言戒应了她的话,正想挂了电话,但下一秒,却突然听见听筒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卧槽”。
他听出那是小孙的声音,因此迟疑一瞬,没立刻挂断,紧接着就听齐虹惊道: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虹姐!!哥他回应了!!!”
“什么?!”齐虹一声尖叫差点刺穿穹顶:
“我不是让人把他所有社交平台账号都顶了吗?!!”
“他开了小号!!!”小孙崩溃得都拖出了哭腔。
言戒心里一惊。
他赶紧点开微博,便见热搜第一赫然已经换成一句“#江南岸疑似回应#”。
不知道言戒自己有没有察觉,他点开话题的指尖都在颤抖。
点进去,广场第一条就是当事博文。
博文配了显眼的九宫格照片,内容无一例外都是江南岸身上的伤疤。
腰上的烟疤、手上那些细碎的小疤痕……其中只有三张照片里的疤痕是现在的状态,言戒猜那应该是江南岸临时拍的。
其余六张图片则是手机翻拍的照片相纸,照片画质不高,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内容也要比前三张触目惊心的多——少年细瘦的腰上新伤叠旧伤、有的甚至都没长好还能看见暗红色的血痂。
还有一张拍的是背面,能看见数道细长血痕贯穿少年的手臂和肩背,看着像是用细竹条抽出来的,难以想象施暴者用了多大的力气,恨不能置他于死地。
【江南岸2:是这样爱我的吗,“爸爸”?@用户S4Z74837908】
“这些照片是哪儿来的?!他怎么会有这种照片?!他手里有这些玩意我怎么不知道???”
齐虹崩溃质问的声音让言戒回了神。
“江南岸人呢?!给他打电话!!”
“打不通啊姐,哥他关机了……”小孙都快哭了。
“别打了,我现在去他家,十五分钟就到。找到人给你回电话。”
说完,言戒立刻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用力踩一脚油门,跑车声浪轰鸣,贴着地面飞入城市里。
……
江南岸躺在卫生间冰凉的地面上,恍惚很久才退出隐藏相册,长按按键,关掉了手机。
他无意识地蜷起身子,一手护着头,一手护着腰腹,明明哪里都没有受伤,却感觉身体到处都在痛。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已经离开那种状态很久了,为什么记忆和感受还是那么清晰?
……他好怕。
就算是大街上模模糊糊的匆匆一眼,就算连长相都没有看清,就算那对视都算不上的一个目光只给了他一瞬间类似的感受,他也还是会发自内心地感到焦虑和恐惧。
就像是受过虐待的狗,从此以后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看见人类朝它扬起脚尖,都会凄厉尖叫着蜷起自己缩到墙角。
好恶心。
不敢拉开窗帘,不敢出门,不敢听见敲门声,不敢开门,害怕那个人带着他的过去找上门来撕开他的生活和伪装,把他拖回曾经那种日子里。
不敢睡觉,因为一闭眼就会做噩梦,就会回到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仿佛他从未成功逃离。
更不敢……
更不敢让人知道这些。
尤其是言戒。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现在和曾经分开了,也把那些秘密藏好了。
但还是搞砸了。
还是被知道了。
还是让人失望了。
还是被厌恶了。
江南岸像一条濒死的鱼,蜷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沉浸在过往的记忆和情绪的低谷无法自救,甚至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才稍微缓过一点。
他撑着地面站起身,正好在洗手池边的镜面里看见自己。
头发凌乱、眼下黑青,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不能这样。
他觉得自己需要洗个澡清醒一下,但实在没力气站着,所以在浴缸里放满了水,可等人进去了才意识到自己连衣服都忘了脱。
布料湿哒哒和身体泡在一起,并不好受,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在氤氲水汽中,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向下滑去,任自己的身体被水淹没,沉进浴缸里。
等水位过耳时那一瞬间的杂音过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水好像把他和世界短暂地分隔开来,在这一口气耗尽前的这段时间里,他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他想,
这大概是除了死亡之外,最接近灵魂宁静的方式。
——言戒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言戒知道往事对于江南岸来说意味着什么,知道他有多想藏住它们,但现在他的秘密却被人以一种极其难堪的方式摊开在所有人眼前。
对于拼命隐藏秘密的人来说,这种打击是致命的,或许和世界崩塌无异。
那江南岸会怎么想?今晚江南岸的回应又算什么?是破釜沉舟,还是同归于尽?
言戒不敢往深想。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江南岸家里,推开门,看见窗帘紧闭的、透不进一点光的家,只觉得心脏一沉。
江南岸最喜欢大窗户,喜欢风,喜欢晒太阳,平时就算是晚上也只薄薄拉一层纱帘,因为他受不了这样几乎全封闭的黑暗环境。
“……江南岸?江南岸!”
没人回应,言戒快要疯了。
家里唯一亮着灯的房间是主卧的卫生间。
他冲进去,一眼看见还在往外流水的浴缸,还有水里沉着的那个人。
他大脑好像有根弦突然断了,连呼吸都忘记,几乎是扑过去跪在浴缸边把人从水里拽出来。
好在,好在被拉出来的下一秒,那个人就睁开了眼睛。
江南岸好好地用自己的方式逃避世界,突然被人从水里捞出来,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有点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见言戒的脸,甚至有点恍惚,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努力将视线聚焦到言戒的眼睛、鼻梁,和嘴唇,确认了好几遍,的确是他没错,才迟疑着开口:
“你……”
“江南岸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言戒确认江南岸身上没有其他的伤,才终于像是松了口气。
他吓坏了,他捧住江南岸的脸,确定他没事,等着急和心慌过去,余下的便只剩了怒气:
“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大家都在担心你,你就躲起来这么对自己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啊?!”
言戒对待江南岸从来都是温柔包容的,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在他面前连脏字儿都不往外蹦。
这回大概真的是气狠了。
江南岸大概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微微睁大眼睛观察着他的表情,喉结轻动,小声道:
“我没想死。”
“那你在干什么?!”
“我就想……”江南岸话音有点艰难:
“……就想安静一下。”
“那也很危险!你有没有想过你万一休克了怎么办,万一想起来的时候打滑摔着磕着起不来了怎么办?”
言戒越说越后怕,他把江南岸按进怀里,好像只有用力拥抱才能获得一点点心安。
他深吸一口气,揉揉江南岸的后脑,语气缓和了一点:
“你给我打的电话我没接到,我在飞机上,没信号,也没网,等落地再打给你你就不接了。你告诉我,你微信跟我说的话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手,江南岸,你要跟我分手是不是?”
“……你都知道了。”
听见这些话,江南岸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靠在言戒身上,埋在言戒的颈窝里,好像这样就能暂时逃避那些残忍的事情:
“那个人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我骗了你,言戒……是我害死她,都是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原本不该的……你知不知道,我……她……”
江南岸想跟言戒说点什么,但他好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没骗我。你忘了吗?我们确定关系之前你就告诉过我你有秘密,记不记得我当时怎么说的?不记得我现在就再告诉你一次,江南岸,我不在意你的过去,不管你以前是谁、经历过什么,我都会爱你陪着你,我决定了的事就不后悔。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我到底要你怎么样才肯信我一次?”
他轻轻拍着江南岸的背:
“不要总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不管是江南岸,还是阿树,我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有原因,也相信你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不要把不应该承担的罪名强加给自己,如果有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事,至少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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