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朕可以多忍忍的,只要你……”
听赵珩这话说到一半,颜知满脸戒备的等着他的后半句,却不知赵珩在那想到了什么,忽然面露愠色。
下一秒,对方那两只冰冷的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颜知本能的想挣脱,双手抬起到一半,动作便停了下来。
不为别的,只是这种徒劳的事他已不想再做了。要是赵珩现在掐死他,反倒是一种解脱。
赵珩手上并没有用劲。
折断颜知的脖子对他而言易如反掌,他在犹豫着、盘算着。
最后,也只是就着这样怪异的姿势,低头吻了下来。
一吻结束,颜知眼神平静,静得好像一尊石像,若不是手心还能感受到那平稳跳动的脉搏,简直叫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赵珩心想,眼前这个人……大概是世上最无情的人了。
爱上这个人的痛楚,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所以现在这样也挺好。
他的手松开了颜知的脖子,下移到对方的后腰,用力的环紧,搂了一会儿,又将人打横抱起,往屏风后的床走去。
***
另一头的陆辰没有回住处,而是直直杀向了红袖阁。
若不是今日衙门休沐,他简直想立刻把那杂役捉回大理寺重新审他一天。
问问他嘴里到底有没有半句实话!
红袖阁白日里总是门庭罗雀,安静的像个冷清的客栈,陆辰一进门便发现坐在里面打哈欠的杂役是个新面孔。
那人没见过大理寺的人,更不认得什么大理寺少卿,只以为是来了客人,急忙打起精神招呼:“客官,您这来的也忒早了!姑娘们都还没起呢!”
“我来办案。”陆辰不多废话,直接亮出大理寺腰牌,“你们这儿的朱大呢?”
那人见来人是官府的,急忙赔上笑脸,可听见问话却是一怔:“朱、朱大?他早不在这儿干了!”
“什么!”陆辰急了,“他去了哪里?”
“这……小的是那人走后才被雇来的,小的哪能知道?”
“那我要见你们东家!”
“东家?”那男的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对方指的是老鸨,于是道,“张妈妈去了苏州。”
“去苏州?!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那儿前阵子不是遭了水患吗?张妈妈当然是去那‘进货’的了。”男人促狭地笑。
“去遭灾的地方进货?进什么货?”
陆辰隐约觉得对方意有所指,刚问完,便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清亮声音响起:“遭灾的百姓为了口吃的不得已卖儿卖女,您说进什么货?”
陆辰回头便看到之前那个与他有过几句争辩的少女走出房间。
在对方的提醒下他才听懂杂役的意思,一时无言。
他先前竟从未想过这红袖阁里的女子都是哪里来的。
这些被家人们舍弃的女子齐聚在此,早已将彼此当做了亲人,也难怪她们会为那个叫曲清清的花魁如此抱不平。
因上回的事,少女对他仍有些许敌意,继续话中带刺道:“陆大人怎么又来了,是见红袖阁近来生意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又想着来生些事端么?”
陆辰收起腰牌:“并非如此,本官只是想来找朱大问话。”
“谁受得了被您这般三天两头的往大理寺请?那朱大早就跑了。”
“姑娘可知他去了哪里?”陆辰问。
“……”少女无言,对方不卑不亢的态度总是让她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朱大对案件关系重大,如果姑娘知道他在哪,请一定要告诉我。”
见他问得诚恳,少女终于松了口:“我只知道他兄弟的住址,不知他是否在那。”
陆辰眼睛一亮,几步跑到少女跟前:“烦请姑娘为我带路!”
那少女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番,只觉得对方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不沾世俗的纯净。
这种纯净像晶石一般,叫人映出自身的污秽来,某种程度上……是相当伤人的。
“也不是不行。”少女道,“只是我有一件事要先问。”
“姑娘请问。”
少女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上个月,衙门颁布了一条律令,允许奴籍为自己赎身改籍。雍城里都传是大理寺一个姓陆的官员上书,才有了这条律令。这人,是你吗?”
“是我。”陆辰道。
少女的眼神微微动摇了,先后闪过质疑,不可置信,最后,隐隐要浮现出几分敬佩来。
陆辰又道:“不过,这其实是我们大理寺卿颜大人的主意,我只是上书之人,不敢邀功。”
少女的脸突然一热,掩饰一般忿忿道:“哼……我就说,就凭你这榆木一样的脑袋,能生出这种想法来?”
“……”陆辰莫名白挨一顿骂,困惑地眨了眨眼。
“等着吧。”少女大发慈悲般,道,“我去换身衣裳,便带你去找朱大。”
“多谢姑娘!”陆辰大喜过望,“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苏茵茵。”
少女说完,一脸骄傲地转身进了房间。
第57章 怀缅恩师
苏茵茵很快便换了一身浅粉色的外出衣裳,带着陆辰离开了红袖阁。
她心直口快,又相当健谈,一路上一直在说话。
她说姐妹们为清清姐筹了治病的钱,病情日渐好转。
说近来好些姐姐筹够了买身契的钱,红袖阁快跑空了,张妈妈才急的跑去了苏州。
她还说她也快要筹够银子了,等改了籍,她想回豫州老家去做点小买卖。
陆辰是待近了才发觉少女长得标致可人,孤男寡女这么走在一块,他一路都红着脸。
最后,苏茵茵说:“陆大人,谢谢你。”
不等陆辰反应,她便立刻接着道,“如果可以见到本人,我也想谢谢颜大人,还想谢谢皇上。虽然像我这样的人,这辈子也不可能见到他们俩,但我,苏茵茵,这一生都记住你们的。”
陆辰惶恐道:“姑娘言重了。”
他忽然想起颜知来。这么多年,判官案虽毫无进展,可颜大人却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颜大人做的事救万民于水火,远比找出一个凶犯更有意义……
想起自己先前竟还误解颜大人不作为,当着百官的面弹劾颜大人,陆辰实在是惭愧至极。
“陆大人,您是个好官,虽然有点笨头笨脑的,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解决这个案子。”
听见这句,陆辰当即回神:“谢谢,但是苏姑娘你为什么总说我笨?是我办案时遗漏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唔……就是这一点很笨呢。”苏茵茵肯定地点了点头。
“……?”
“可是陆大人做事很认真,所谓勤能补拙,所以我才说一定没问题。”
陆辰闷闷道:“那就……借你吉言了。”他就像是受了苏茵茵的影响,也变得健谈起来,“实不相瞒,我有必须要解决判官案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
陆辰苦笑,他原本只想将这件事告诉颜大人,却几番被对方打断,最后居然对着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诉苦:“是为了我的恩师。”
苏茵茵竖起了耳朵,相当的捧场:“嗯?是怎么一回事?”
陆辰道:“我幼时有一位先生,是家父的好友,也是我老家的知府大人。后来,他调任至雍城,任大理寺卿。”
“就是您口中的颜大人?!”苏茵茵问。
“啊。不是颜大人。我的恩师现今已经过世了。”陆辰道,“不过先生他,就和颜大人一样,既聪明又内敛,有一颗济世救民,宽大博爱之心。”
陆辰的声音变得低落:“……所以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先生……会自戕于府中。”
“……啊……”苏茵茵一惊,“自戕?”
“嗯……有一天夜里,他在自己的书房,悬梁自尽了。”
“为什么?”
“先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陆辰黯然道,“但是,听师娘说,那时先生一直在追查判官案,且似乎已经找到了真凶。可蹊跷的是,在发现先生尸体的时候,他那些关于判官案的笔记,也全部都在书房的一个火盆里燃尽了。”
“难道是被那凶犯灭了口?”
“一定是这样!即便不是,先生的死也一定和判官案有关!”陆辰道,“所以我要查明判官案!我有预感,查出真相的那天,先生之死的真相也会随之浮出水面。”
“……可、可是!这样一来,一旦接近真相,陆大人您自己不是很危险吗?”
“嗯?”陆辰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对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笑道,“我才不怕呢!我年轻,体格健壮的很,而且办案时身边还有大理寺的侍卫。”
“……还是很危险。”苏茵茵急道,“我听说那秦衷是会些武艺的,可还是被[判官]逮住剥了皮,况且,如果大理寺的那些侍卫们有用,您的恩师也不会被灭了口。”
“嗯……我知道危险是有的。可我还是得破这个案子,如今,已不仅仅是为了过世的恩师了。还为了圣上。”
“为了圣上?”
陆辰点点头:“当今圣上贤明宽厚,自继位以来,一改先皇懒政之风,让大衡的百姓安居乐业。而这个遗留下来的[判官案]迟迟不破,作案手段又如此凶残,在雍京,天子脚下为所欲为,实在是有辱圣上的颜面。”
苏茵茵看着走在身侧的这个人,觉得他不仅仅是纯净而已,甚至还微微发亮起来。
他分明走在她身侧,与她肩膀都快要碰着,却莫名有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他好像离她很远……离周边的人潮也很远……
她忽然有些心悸低下头,缓和了片刻,才赞同道:“是呢……圣上竟愿意为我们这些奴籍的人修订律法,真是一位爱民如子、难得的好皇帝……”
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附和了这一句之后,她便忽然哑巴了似的,不再说话了。
又走了一会儿,两人才总算到了那个朱大的家门口。
应门的就是朱大本人,看到陆辰的脸,他便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您就放过我吧!”
陆辰逮住他一通盘问,可不论怎么问,他都一口咬定当日看到的绣样就是那日招供出来,又让画师画下,反复修改核对的那一个样式。
陆辰着实不解,又问了那人的其他体貌特征。
问到这,朱大又一下子来了劲:“我真的没看清长相,不过那人羸弱,肌肤玉润,身高……大概这么高。相当瘦……”
也不知是不是有先入为主的因素,陆辰越听,脑海里的形象就愈发清晰,最终浮现在脑海中的身影正是颜大人。
陆辰发怒道:“你还要信口开河,肆意攀诬人!是不是要我再逮你去一趟大理寺?!”
朱大急忙喊冤:“大人,小的真的没有说谎啊!”
陆辰越想越不对劲,他便是说谎,也得是歪打正着才能全往颜大人身上靠啊。
“那姓秦的定然是知道红袖阁会轰他出去,才戴个帷帽鬼鬼祟祟的。”苏茵茵气愤道,“你也是,眼珠子是摆设么?戴个帷帽就认不出来了。要是我当时在,非拿大棒子将他打出去不可。”
朱大也满腹委屈:“我哪知道那姓秦的还敢来?……唉,我也记不得了,总觉得那时声音听着也不是很像……”
“等等。”陆辰忽然反应了过来,问那朱大,“你连秦衷的脸也没有看清吗?”
“啊,是啊。两人都带着帷帽。闩门前,那姓秦的都不曾摘下帷帽来。”
陆辰愣怔了一下:“那你如何确定另一个人就是死者秦衷?”
“这……身高体型是差不多。而且……两个人进了屋,一个是凶手,另一个不就是死者了?”朱大摸着后脑勺道。
“!”苏茵茵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一双杏眼,“难道说……”
她看向陆辰,见对方也一脸的严峻表情,显然和她想到了一处去。
“除非……[判官]是两个人。”陆辰道。
第58章 求来的太傅
错了。错了。全错了……
派人查访烟花巷的时候,其实有一个叫秀烟阁的青楼女子提过,当晚秦衷曾经在那出现过,又凭空消失了。
可因为尸体发现的地方是红袖阁,再加上有朱大这个目击证人,陆辰和办案的主簿们都并没有将那青楼女子的话当一回事。
现在想来,死者秦衷完全可能是在秀烟阁被掳到红袖阁的。
陆辰立刻调转方向去了秀烟阁,稍一打听,果然,有不少姑娘都看见了秦大公子走进秀烟阁,甚至还有一个姑娘说她送秦大公子进了房间,去暖个酒的功夫,回来人就不见了。
不告而别对那里的客人而言本就不算是个事,临时有事,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了,想起了其他姑娘的约,都是有可能的。所以那女子便也没多在意,骂了几句便招揽其他客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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