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尘长舒了一口气,他虽看着心疼,可他知道此时务必要让觉枫将心底的苦楚宣泄出来,只是静静拥他入怀,并不打扰……
如此直到觉枫哭泣的困乏了,没了气力,在怀中睡熟,镜尘才将他安稳放置在榻上……
第58章 暗中蓄力
凤桓宫内落针可闻,只听得细腻啜茶声。君后崔婉樱跪了良久,始终未能等来云后让她起身的旨意。
她面色如常,脸上仍带着温和笑容。她心知自己父亲几次三番在朝堂上鼎力支持君上,惹了云后不满。这位母后啊既盼着君上长大,又怕着君上真的成人。可即便要受些难为,她还是要站在君上这一侧……
“婉樱啊,快起身吧~”云后终于开了金口。
“是,谢母后。”君后笑盈盈的答了,起身到东首坐下。
云后垂了垂眸,轻启朱唇,“瞧你这单薄的腰身,还是要多养养……便是个皇女……”
云后将话收敛在口中,可已足以刺痛婉樱……
她的秀丽面堂和细白颈子红在了一块……
君上每次行色匆匆,她压根拿不住人,自己就算再有浑身解数,又……可这些话,她都无处可诉说。她早早便给自己选了一条路,不管是通天大道还是崎岖小路,只要是在这路上,她便甘之如饴……想到如此,她平缓了下情态,笑着说道:“多谢母后爱护,婉樱定会加倍调养,为皇家开枝散叶……”
云后美眸波光流转,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让人进来见见君后。”她轻唤玉屏。
不多时,云屏带进来位珠光宝气缀了满身的闺秀。这女子体态丰腴,一双眸子活泼地四处探看。
她走到近前,收敛了些,依礼拜见了云后和君后。
云后打量了番杨氏女,唇角浮上了些笑意。
当初为暄儿挑选君后实在太过仓促。崔氏女虽然大方得体却主意太正……身子也单薄的紧,与暄儿相处总缺了些……
这杨氏女虽其父官职卑微,胜在性子活泼,说不定能唤起暄儿柔情……顺便也给崔氏女个警醒……
她眉目含笑,转头叮嘱:“君后可要多多照拂谨烟……”
崔婉樱赶忙面上含笑答道:“婉樱遵命。”
迈出凤桓宫,婉樱被日头照得眼花了片刻,她早知这一天要来……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她连君上的面都见不上,何谈荣宠,何谈独占恩泽……
她心乱如麻的快步回了宫,她迫不及待要见到君上,多少在他面前留点印迹……
自觉打扮得体的婉樱来到隆政堂,她屏退了众人,瞧瞧推开了门。
她浑身一颤,屋中滚动怪异的安静,里屋暧昧喘息声和汗味交织成股惑人的氛围……红鸾罗帐,一室旖旎。她本该跑开,又鬼使神差地停不下脚步……
“君上,有人……”筋疲力竭的“景容”扭头提点庆阳君……
庆阳君揩了揩额角、鼻尖的汗水,绽放出些许笑意,“按我说的做……”
“景容”抬起手指试了试,痛楚即刻刺得头皮发麻,可他不肯拂了君上之意,轻轻喘息,屯了口气。
“爬起来,吻我……”庆阳君冰冷下着旨意。
“景容”简直以为自己疯了,一道激灵从后腰到脖颈几乎将他刺穿,周身的痛意都抵不上这几个字来得激烈。
庆阳君眼神冰冷,他不敢再问,只得缓缓坐起身来,双肘撑着上身,靠近庆阳君隽秀的侧脸。
“景容”气息愈来愈浓重,喷薄到晴暄细腻脸颊之上,他猛然想起了霓园醉酒的夜晚……他轻轻嗅了嗅,没有闻到沁人肺腑的冷杉气心狠狠的抽了抽。
“景容”动作停留在了空中,未敢再进一步。
庆阳君喃喃低吟:“今儿个你侍候的不错,本君很是……”话音未落,轻轻一笑……
沉吟了片刻又说道:“本君今日便擢升你从四品,做孤的贴身护卫。”
说罢便在“景容”眸子上落下一吻。
晴暄听着帐外之人脚步凌乱、慌不择路地跑远才正身坐起。
“景容”忍着周身痛楚和慌乱心跳赶忙下了榻,怯怯说了句:“君上恕罪……”
“景容,本君的封赏恩泽与你祸福难辨。你守好本分,勤谨练功,说不定有朝一日能为本君所用才是你的福气。好自为之……”晴暄对着这双眸子说不出责难之语,他也却有意留个可用心腹在身边。
豢养心腹这等事眼下不可为人所知,世人皆爱道听途说,庆阳君豢养男宠的故事更为人所钟爱,这话若是从君后的口中传出去更让人信服。
“景容”竭力加快了穿衣的动作,周身骨头如裂开一般,动作看上去仍是迟缓……
庆阳君面无表情地看着“景容”,心里暗忖,老鱼的方子,功法的拔擢有七个循环,这只到第三个,人便看着筋疲力尽……若是他受不住苦楚前功尽弃,自己又要哪里去找下一个?若是功法大成,自己还要想些法子将人笼络住才行。
念及如此,他脸上和缓了些,唇角勾了勾,亲密言道:“这些日子辛苦了,除了药石,其他的皆不可多食。我让后厨备了些薄宴,一起用些。”
“景容”眸子有些发热,他从未被庆阳君正眼瞧过,亦未想过能与君上一同……自从习练了这功法,庆阳君对他态度和气了不少.......即便终日痛楚,他也觉得心甘。上等功法怎可随随便便炼成,能得君上青眼,已是他的福气,想着,周身似是被人冲进了气力……
因着修习功夫之故,“景容”的餐食亦是清淡……
晴暄与他对面而坐,喝着清粥……他抬眸看向“景容”,淡淡说道:“接下来这一轮最为凶险,之前已有几人皆是不成……若是挺不过去……”
他想起前边的几人皆因强行运功,血脉贲张,筋脉痉挛,成了废人的样子,有些舍不得这双眸子,便如此嘱咐……
景容恢复了些气力,抱了抱拳道:“君上放心,微臣挺得住。”
晴暄盯着他,心绪复杂地点了点头,出言呵护:“本君最是爱惜人才。爱卿也要护好自己。”
晴暄天生的好样貌,又有贵气加持,只是发心的微微一笑,如一株沁着蜜露的艳丽繁花,姿容之盛,便是六宫粉黛也比不得……
“景容”眼看的发指,脸色无可救药地由粉到赤,连眼前的粥是怎么咽下去的也不知了。
他吃完便不敢再待在宫中,即刻拜别了庆阳君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
“景容”身姿比觉枫还要壮硕些,晴暄怔怔地发愣。自己心中的好恶竟是如此顽固,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不足。便不是那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对。
他看着双手微微颤抖,恨毒了自己的这幅无能无奈的样子,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但凡……但凡那方子可以……他便要……
第59章 痴人痴为
眼前白光拂过,觉枫警觉地醒来,他自感眼眸清澈,头脑澄明,从未有过的清爽。
睁开眼眸的一瞬,一老一少两副愁容正凄恍地望着自己,看到自己睁眼,脸上除了期待之色,终是松了口气。
“初神医、子衿”觉枫轻唤了声,爬起身来坐起。
初神医赶忙上前了两步,“觉枫啊,本该让你自行醒来,可眼下实在是有桩难事,不得已提前将你唤醒……”
老神医面露难堪之色,觉枫心头没来由的颤了下。他暗忖此事定是不一般,否则,久经世事的神医不会是这般愁容。
屋中气息凝滞了半晌,初神医仍是难为的说不出口。
秦子衿见此情形被烦得耐不住心思,嚷道:“那凶神恶煞的摄政王遇刺了……”
“你说什么?”觉枫额角猛跳了几下,不可思议追问。
事情已然捅破,初神医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抓住觉枫双臂,急切说道:“聂大人,你先莫急……摄政王却是遇刺了,但毫发未伤,倒是这刺客……正是孽徒洪恩。”
他犹疑了再三还是说出口:“老朽却有个不情之请,求你出面救他。他虽已被逐出师门,但这刺杀摄政王是何等大罪,若是坐视不理,他小命休矣。”
觉枫急急喘息了片刻,思索着神医之言,恍然问道:“老神医,我这是昏睡了几日?”
“七日。”秦子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觉枫点了点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七日竟出了这么多的事,洪医师被逐出师门又发了疯去刺杀镜尘,他隐隐觉得和之前的事不无关系。
觉枫站起身来,恭敬抱拳,向初神医深施一礼:“老神医切莫忧心,觉枫深受神医恩惠,尚未报答。无论何时,觉枫愿效犬马之劳。”
他见初神医眉头略微松弛了些,又说道:“觉枫初来药庄亦是洪医师相留,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坐视不理。只是这当时情形,我也需打探打探,不敢保证一定能救下人来。”
初神医听觉枫所言,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这洪恩是老朽故人之子,他与他父一样是天生的痴人,只要不死……”
说着,初老神医眸子里闪起了泪花。
觉枫握起神医的双手,安慰道:“觉枫定然竭尽所能,您老且宽心……”
他虽昏睡了七日,身上却无饥饿困乏之感,显然是这些时日被侍候得极好,心中更是感激。
他稍事修整了片刻,穿了件玄色外衣,将冉妃娘娘所赠的玉璧带在了身上,告辞了初神医他们,直奔摄政王府……
他将玉佩递给了小侍便在府外候着,头一次用这法子进府又急于见镜尘,心中忐忑。
远远见一人拎着外衫,半跑半颠地走了出来,觉枫辨认了下,应是主事柳蘅。
他恭敬施礼:“柳主事。”
柳蘅见了玉璧便跑了出来,看是觉枫,心中有了数。看他躬身施礼,赶忙斜了斜身子让了过去:“聂大人安好,可折煞柳某了。”
他将玉璧双手呈递给了觉枫,又说:“王爷正在探望张大人,小的这就去通禀,大人先去书房歇息片刻。”
觉枫皱了皱眉,扯住柳蘅衣袖,疑惑道:“张大人……”
柳蘅眸子转了转,心想:“这位实在不好开罪,他显见的是冲着王爷遇刺之事来的,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他躬了躬身子,驯顺说道:“正是学政张勉之大人。当日,王爷正与张大人在书房长谈公务,那位洪医师说是奉命给王爷来送补药,突然便发疯了似的拿了匕首刺向王爷,千钧一发之间,张大人挡在了王爷身前……前胸被划了两道口子,伤得最重的便是右腕,怕是要废了……王爷便留他在府上调养……”
柳蘅自顾自说着,全然未发现觉枫脚步迟缓,已然落在了后边……
觉枫来到书房等待了半晌,这里肃穆幽静,倒是摄政王一贯的气度。屋中飘飘荡荡地全是柳蘅的声音:“千钧一发之间,张大人挡在了王爷身前……”
觉枫记得当日自己在府中修养之处离书房并不算远。他循着找了过去,果然院落中有人言之声。
他凑到近处,从开启的窗口远瞭过去可窥得见一二。
盛镜尘坐在床榻边上轻舀一勺汤药喂给榻上斜靠着床头的负伤之人。
他极有耐心地将一碗汤药给人喂下,又用帕子为其擦了擦嘴角的药痕。
觉枫背过身去调了下呼吸,他眼中如扎了刺,心中酸涩得紧。“当日……当日他们亦曾经如此的吧……”
“王爷国事繁忙,不必照料微臣。”病榻之上嘴唇发白,面色蜡黄的孱弱书生说道。
“勉之,你受苦了……”盛镜尘欲言又止:“你不必如此的……”
那书生提了提气,哽了哽喉:“王爷不必有愧意,这是勉之身为臣子之责。”
“可你这手……”镜尘深感惋惜,只差了一步,便能制住那洪恩。张勉之这一手清隽的好字怕是写不成了。
“但凡能为王爷做一点事,勉之求之不得……”学政大人鼓足了勇气喃喃说出一句。也便只能说到这里。旁人哪里知道,他张勉之从荒野之地听闻摄政王的种种“神迹”,便立志要追随辅佐王爷,为了有今天这一日是怎样一步一叩首到此的。他在重政殿当堂顶撞是担心摄政王对学政之事不甚了解做了误判,他甚至去“感念泉”祈愿,愿摄政王平安顺遂,愿能与他再接近些。能与摄政王相对而坐,能喝上他喂给的药……这便足够了……
觉枫自然听得出张大人话中之意,他似是被人当头棒喝。
盛镜尘身边并不缺少他自诩的“铠甲”的角色。他的身侧不知有多少人正准备着为他牺牲……就像学政张大人这样能与他商量政事,纵论时政的大员也倾慕着他……
觉枫一时间缺少了敲门的勇气,他甚至不知道以何等面目、何等角色立于摄政王的左右。
盛镜尘在铜镜中看到了觉枫,心中一喜,便将空碗置在桌上,温情脉脉说道:“勉之,好好将养,不必急于一时,改日本王再来看你。”
张勉之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镜尘站在廊下,两人四目相触,有着千头万绪的复杂情意。觉枫朝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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