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聪明一世,现在混成了没礼数的人。
还好,黎峰买了面粉。
陆杨趁着两个爹在跟陆柳聊天说话,去找黎峰买面粉。
黎峰:“……”
他看了谢岩一眼,谢岩缩在陆杨后边,真成了蔫鸡。
黎峰突然有点同情陆杨。
世间姻缘果然难说,好好个伶俐夫郎配呆子。
他们三个说忘了东西,理直气壮出门,手臂挨手臂的围出一道人墙挡风。
黎峰说:“不然还是送米吧?面粉打开就被风吹跑了。”
陆杨深感痛心:“行,米也行。”
谢岩理亏,但有神奇的赢家角度,他跟黎峰说:“我们照顾你的生意,你这是开门红。”
黎峰不乐意跟他说话,和陆杨讲:“你还是多教教他。”
陆杨护短,哼声道:“他怎么了?他很好,不要你说他。”
三个人拌着嘴取了一袋米,黎峰过手一提,跟陆杨说:“有个十斤。”
陆杨点头:“够了。”
他和黎峰出门,没带钱。
谢岩关门清账,把钱都带身上了。
今天陆柳送了陆杨一只钱篓子,还编了肩带挂身上,谢岩就背着了。
他打开钱篓子的盖子,从里取铜板。
黎峰看着这只钱篓子,眼睛眯起来。
这钱篓子是陆柳赶工编的,还在炕上编过。
送出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被谢岩背着了,他就不爽。
他让陆杨背着,他会说话:“你家的钱,不是你管着?”
陆杨知道他是挑拨,还是上当了。
他看向谢岩。谢岩没二话,立即把钱篓子给陆杨背着了。
黎峰舒服了。
他们回屋,陆杨把米袋子放桌上,让谢岩说话。
谢岩努力人情了一下:“爹,这是我们俩的年礼,你们别省着,吃饱了还有。”
这话还不错,陆杨点点头。
王丰年留他们吃饭,就着米,就着腊肉,旁的不说,煮米蒸腊肉就是好饭好菜了。
他们都不留,天色晚了,今天就来坐坐,也让他们放心。
陆杨叫上陆柳,去屋里把衣裳换回来。
换个衣裳,兄弟俩还说话。
陆柳脸上笑意浓:“哥哥,我今天好高兴。”
陆杨也是笑:“看出来了。”
陆柳嘿嘿嘿,他说:“那些字我还没认熟,但我照着顺序都会念,回家我一定好好念,学会了教大峰。等正月里我们再见面,我就识得字啦!”
陆杨喜欢他这个傻劲儿,一点小事都能开心,感到幸福。和他一起过日子,会下意识忽略生活的苦。
陆杨才听他说忘了问蜂窝的事,现下快要分开了,让他多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陆柳想半天,就想出来吃的。
“我还说问问你会不会做羊汤,也教教我,我还没弄过羊汤,大峰说羊肉弄不好很膻。”
陆杨会,如此这般跟他说了:“下回你得了羊肉,取个一两二两,拿小锅炖了试试看。”
陆柳记下了,他会做的话,就可以自家吃羊肉喝羊汤。
黎峰馋这一口,就不会拿出去卖羊。自家又吃不了太多,他就可以割几斤出来。
这是肉,也不是银子,应该没事。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
陆杨看他这傻样,摇头失笑。
算了算了,弟弟的心思太明显,黎峰不可能看不穿,看穿了还乐意,那就是自愿的。
家中一切都好,他们回来不说旁的,四个人相处和睦,让两个爹放心就够。
黎峰和陆柳先走,陆杨还要赶着跑一趟大伯家。
他刚才没找黎峰多买米。米这东西,少了不够吃,多了又太贵。面粉不方便,酱和油也一样。
酒倒是可以,但不好拿。他只好对不起弟弟了,等人走远,割了点腊肉下来,约莫有个七两重,然后带谢岩去借花献佛,提早跟大伯家的人说好,年节的时候辛苦点,跑一趟县里,帮他们忙,隔个屋子,通个炕。
陆大河早想跟他说话了,怕他们路上不好走,跟陆松两个送到了路口官道上,就为着竹编生意。
“和义庄做生意,要不要门路啊?”
陆杨说:“不用的,这种生意,很多人都忌讳,都做不长。一段一段的来,等着没钱了,又凑过去。其实要我说,这也是行好事,义庄安葬的人,都是些孤苦无依的人,连亲人朋友都找不着,更别提埋骨下葬。有个草席竹席裹身子,他们地下好安眠。我们不用亏心,要是实在怕,去请个护身符也行。”
陆大河问:“柳哥儿,这事劳你牵个线,我家林哥儿瞧着胆大,实在不敢去。我让大松跟你一块儿?”
陆杨点头:“行,改天大松哥来县里,我带他跑一趟。”
谢岩主动说:“不用,大松哥过来,我带他去。”
他是不怕鬼神的。他连他爹的魂都没见过。还是他去,让陆杨好好歇歇。
这也行,有个县里人领路就行。
陆大河再不多说,把灯笼给他们拿着,让他俩看着路,走稳当些。
第54章 吓坏我了
天黑了, 陆杨跟谢岩还在路上。
灯笼光微弱,只照亮前面一点路。
他们坐在板车前面,这点光就止于车与马之间。
陆杨往前, 只看得见马的尾巴。
他还没骑过马, 心痒痒,想骑马。
“我能不能去骑马?”
“能啊,”谢岩说着就拉停缰绳,“我扶你上去。”
家养的马,尤其是用来拉车载人的, 都经过驯化,不会抗拒背上有人坐着。
不会骑就不要跑, 让马驮着走,一般不会出事。
陆杨心痒, 但不任性。
他说:“算了,白天再试,我们先回家。”
谢岩看看天色,也说好。
今天有鲜豆腐吃, 陆杨要弄个豆腐菜,他真的很馋。
往前十几年,自他有记忆起, 就在吃豆腐。冷不丁好久没吃着,怪想的。
他跟谢岩叨叨了一遍各样豆腐菜,然后说:“今天太晚了, 娘肯定做好了饭, 等会儿我就弄一盘鸡蛋豆腐。这个简单,都懒得切豆腐,放锅里用锅铲铲成块, 打散鸡蛋淋上去,煎好了加点佐料,炒一炒就出锅了。”
谢岩还是说好。
他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陆杨说:“我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说好?”
谢岩想了想,说:“那我要先帮你把钱数好。”
陆杨人在笑,嘴上说不要。
“你做生意都不数钱,手上工夫不好,我不要你数。”
谢岩可以学,他要学。
陆杨故作思考:“那不行,等你学会了,卖主都跑了,我还怎么把你卖了?”
谢岩看他高兴,也思考了下,说:“那你把我留着。”
陆杨问他:“留你做什么?有什么用?”
谢岩一本正经:“天生我材必有用。”
陆杨就挨着他笑。
村落之间的往来比较近,不像县城那样远,马的脚程也快,夫夫俩说笑一阵,进了村。
上溪村的村民们,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要目接目送他们回来。
陆林跟傻柱先回了村,不一会儿,谢岩有马车使的消息就传遍了村子。
他俩赶着马车进村,沿路都有人看。
陆杨问他们看什么:“我们成亲那天,谢岩还骑马呢,没见你们来看热闹啊。”
还看马?都挤着抢东西。
好些人都笑嘻嘻的:“那可不是我们,那天人太多,我们也没顾上看。”
陆杨哼了声,不搭理他们,眼睛在人堆里找,瞅见孙二喜,喊他:“二喜,我家水缸没有水了!”
孙二喜没有成天在陆杨眼皮子底下干活,为人反复,傻柱跟三贵两个表现,他就表现,这两个没有上赶着卖力,他就干看着。
陆杨当众点他名字,要他挑水,他左右看看,只见傻柱端着个碗就跑出来说:“我给你挑!陆老板,我给你挑!”
孙二喜就也说:“不用你挑,他叫我挑,没叫你。”
陆杨才不管他们吵架,大晚上的,也没人去挑水。
他想得好,回家刚进屋,把豆腐和豆渣放好,三贵就急忙忙挑着两担水过来了。
陆杨:“……?”
陆杨看看外头的天色。
没错啊,天黑的。
“你大晚上的挑什么水?掉河里淹死了怎么办?”陆杨眉头倒竖,凶得很认真。
三贵缩缩脖子,干笑道:“哪里啊?我哪敢晚上去河边?这是我家水缸的水,我爹说你是体面人,不到真的为难不会开口,说了没水,那就是吃用都难,先挑一担过来,你们先用着,明儿一早,我就给你把水缸满上!”
陆杨脸色好看了。这有个村长当爹就是不一样。
“行,你明早再来吧。”陆杨不跟他客气。
但张大石带领村民作恶讨债,他也不会放过的。
送走三贵,可以关院门。
马不比别的牲口,它精贵!陆杨拿豆渣拌干草喂它。
他们今天提前跟赵佩兰说好了,会晚些回来。
赵佩兰做饭晚,比着之前两孩子到家的时辰,现在刚好蒸出米饭,菜一起出锅。
陆杨想吃豆腐菜,正好空出锅,洗洗手,就下油做鸡蛋豆腐。
谢岩想要当厨神。自跟黎峰见面过后,就爱窝在灶屋碍手碍脚,陆杨给他找活干,让他打两个鸡蛋到碗里,然后拿筷子搅散。
他说得细,谢岩爱听。恨不能告诉他鸡蛋打那一头更容易碎,更不容易掉蛋壳到碗里。
哦,打鸡蛋之前,还要洗一洗。
这呆子,上次让他打鸡蛋,他都不洗一下,敲碎一个蛋,壳掰不开,沿着裂纹敲了一圈,蛋液渗出来,沾到蛋壳外面的鸡屎,打到碗里,都有一点鸡屎灰尘。
这东西,说实在的,一般家里是不会介意的。
有的小孩子不知事,还从地上挖鸡屎吃过。可他们是大人了。
陆杨盯着那碗鸡蛋做了好久的心里准备,实在想吐,把那点灰尘挑出来,也没法子接受,然后加水稀释,蒸出来,让谢岩自己吃了。
这以后,谢岩打鸡蛋都会洗一洗。再不用他提醒了。
灶里火大,陆杨铲好豆腐,谢岩的蛋液就递来了。
洒蛋液简单,陆杨侧让半步,让他家状元郎有点参与感,让他给豆腐淋蛋液。
谢岩喜滋滋往锅里淋入蛋液,空碗给陆杨拿走了。
淋蛋液正是火小的时候,他不递柴,蛋液定型要一会儿,陆杨就这会儿的工夫,切了葱姜,挖了一勺大酱,加了点盐,全放到碗里,再用水瓢舀点水加进来搅拌搅拌,一次倒入锅里,炒匀焖一焖,出锅。
谢岩人还没从灶台边离开,陆杨就把调料碗弄好。谢岩又在心里叫他小旋风。
这个外号他不敢说出来,要是喊出来,陆杨肯定会揪他耳朵。
新上一个菜,晚饭开吃。
赵佩兰今天泡了几朵菌子,切成丝,炒了青菜。菜里没放酱,就用了点盐。看着很清爽。
余下就是一盘腌萝卜。她做的咸菜不好吃,但农家不缺咸菜,这是陆林送来的一碗。她用两片肥肉炒过,萝卜丁上有油腥,闻着香。
再把鸡蛋豆腐端上桌,今晚的晚饭可太丰盛了!
家里有阵子没吃过豆腐,这东西要钱买,和别的蛋、肉不一样,蛋和肉有营养,买来都是抠抠搜搜吃。豆腐就是个菜,一般舍不得买。
鲜豆腐很好吃,陈老爹做豆腐三十多年,老手艺人,豆味浓香,简单弄弄都好吃。陆杨最近喝药,嘴里淡,才往里加了大酱,以前在陈家,最常做的是清炒豆腐、豆腐炒青菜。或者打豆腐汤喝。
谢岩对这道菜有贡献,他说:“我打鸡蛋了!”
赵佩兰当即迟疑。
她也知道鸡屎的事。
谢岩:“……”
陆杨光明正大嘲笑他,然后先吃了一口。
赵佩兰看陆杨吃了,才接受了这盘菜。
谢岩:“……”哎!
饭间,一家人都在。
他们两口子早出晚归往外跑,吃完饭又要洗洗睡,也就晚饭时间能聊一聊天,说说事情。
谢岩说了挣钱的事,就乌平之说的那一套,编写个小册子,赶在童生试之前出去售卖。
“他说我抄书的话,是抄一份,拿一份的钱。还要被人宰。但是编写小册子,是写一份,卖成百上千份。价格我自己定。说这个才是挣钱的事。”
陆杨不懂科举编书,但他认得个会雕版的手艺人,他认得的这点字还是老爷子教的。
“这个书难编吗?”
谢岩对家里没隐瞒:“难。科举无定式,截取一句出来,让人写文章。有时候还会两篇文章里截取句子,首尾衔接,让人写文章。考到如今,能出题的句子都出完了。题目范围太广,我这两年也没注意旁的事情,不知县里有无新政令,也不能去县学看书。”
可他分明很兴奋。
陆杨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谢岩会读书,肯钻研,到生活上显得呆,纸上功夫没人说不好。
他启蒙短,接触四书五经是五岁时,识字用了三年多,字认熟,就通读完了,后来听经学作文,他也会看往年的程文,以此学习。
他对书籍求知若渴,同窗写的不入流的文章,被先生批得一无是处的文章,他都当宝一样收回家看。
他爹是秀才,最早教他作文,就是以科举文章的格式来教。
那几年,他是在固定的格式里写东西。他不喜欢。
文章有那么多种表现形式,为什么一定要照着这个格式来?
什么这样才能考出好名次,他不听。后来他爹找来很多举人、进士的程文闱墨,他就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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