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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柏林的陌生人(近代现代)——vallenno

时间:2025-02-13 09:47:23  作者:vallenno
  他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汗水浸透了上衣,头隐隐作痛。他梦见了安德烈,在梦里,那个吻是真实的,包括触感、重量和温度。莱纳抓住沙发靠背,动作迟缓地把自己拉起来,到浴室里去,边走边解开上衣纽扣。
  拧开花洒的时候,墙壁里的水管先发出刺耳的抱怨声,然后才来了冷水。莱纳久久地站在水流下面,闭着眼睛。是他的错觉,还是安德烈走的时候变得特别冷漠?是因为他说了或者做了什么吗?可是莱纳唯一做过的事就是服从。冷水顺着头发和肩膀往下淌,他摸索着关上花洒,擦干身体,没有穿衣服,直接倒在床上,抱住毯子,用枕头盖住头,躲开午后的光线。
  这一天没人来打扰他,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也没有。似乎也没人在跟踪他,不过莱纳不能确定是真的没有,还是自己没有看见。安德烈在一个星期五下午拦住了他,字面意义上的,忽然就在街上出现,轻轻抓住莱纳的手肘,带他走向另一个方向,莱纳甚至没有留意到情报官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当然,我们不能忘记,他们两个都是非常谨慎的人。”安德烈的第一句话没有上下文,莱纳一下子想不起这里的“他们”是谁,“如果我是科里亚,我也会担心这是陷阱,看到更确凿的证据之前绝不行动。”
  “我们去哪里?”
  “幽会,也许还会做爱。”
  “什么?”
  “安静。”
  安德烈开始带着他绕圈,忽然钻进巷子里,忽然又出来,走进餐厅,从侧门离开。中途一度乘上电车,在关门前到最后一刻跳下来,换反方向的另一辆电车。“行话叫‘干洗’。”安德烈说,盯着车窗外面,“但我们今天不能‘洗’得太干净,克格勃派出了三组,总共六个人盯梢,我们至少要留下一组,让他们有拍照的机会。”
  “他们在哪里?”
  “他们今天很谨慎,轮换得很频繁,至少有两个人戴着假发,但你可以留意裤子和鞋子,它们不好换。”
  大概十分钟之后,他终于看出来了,两个挎着小皮包的女人,看上去好像在欣赏橱窗里首饰,她们都穿着低跟搭扣皮鞋,一双白色,一双棕黄色。走过了一条街之后,迎面走来了一对推着婴儿车的年轻男女,女人手上没有皮包了,头发从棕色变成了浅金色,但脚上仍然穿着一模一样的搭扣低跟皮鞋。
  安德烈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现在我们可以回家去了。”
  莱纳住的公寓侧面有一条放着垃圾桶的小巷,腐烂的厨余被老鼠挖了出来,散落一地。安德烈把他推到砖墙上,身体紧贴着他的,双手捧着莱纳的脸,看着他的眼睛。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记住了。我会吻你,我会握着你的手,给你带各种礼物,也许还会说‘我爱你’,但这全都是表演的一部分,为我们的观众服务,明白吗,莱纳?”
  “我明白。”
  “谢谢。”
  安德烈吻了他,不是公园里的那种半真半假的廉价骗术,也不仅仅是嘴唇贴着嘴唇,而是用上了牙齿和舌头。可以用好几个温柔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个吻,但最为合适,也更为可怕的说法是,它就像真的一样。安德烈的手臂圈着莱纳的腰,把他拉近,莱纳攥紧安德烈的衣领,闭上眼睛。舞台上就只剩下一盏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台下的阴影里有成百上千双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
  
 
第二卷 木马
  
 
第十一章
  当科里亚终于来找莱纳的时候,尽管后者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措手不及。科里亚没有像莱纳想象中那样半夜来敲门,或者派人把他绑进停在路边的小货车里。这件事实际上发生在一个十分普通的星期一早晨,莱纳那位甚少露面的上司把他叫进了办公室,那里面已经有人了,坐在硬邦邦的沙发上,翘着脚,上司冲那个人点点头,出去了,关上门,把莱纳和陌生人锁在一起。
  “你好,早上好。”陌生人绽开笑容,好像莱纳是他最为钟爱的侄子,他的口音很明显,每个R都翻卷震颤,俄罗斯人,“沃格尔先生,对不对?您一定非常困惑,我理解。我叫科里亚,想占用大约十分钟和您聊聊天。您不想坐下吗?我不知道您更喜欢茶还是咖啡,所以我请秘书准备了两样。”
  莱纳舔了舔嘴唇,拉开办公桌前面的木椅子,坐下,没有说话。
  “我可以用名字来称呼您吗,沃格尔先生?”
  “随便。”
  “我不想占用你太多时间,莱纳,所以请原谅我说话直接。我今天来,是为了和你谈一谈我们共同的朋友安德烈。”
  莱纳在椅子上变换了一下姿势,“他怎么了?”
  “你不否认认识他?”
  “他是我哥哥的一个朋友,汉斯失踪之后,我们偶尔见见面,这很正常,不是吗?我没有惹上什么麻烦吧?”
  “没有,莱纳,我们只是聊聊天。问题是,我不认为你们只是‘偶尔见面’,据我所知你们见面的次数比你愿意承认的更多。你去过这家旅馆,是吗?”科里亚打开放在脚边的提包,抽出一张照片,放到茶几上,照片被放大过,整张都是黑白颗粒,但旅店所在的那栋倾斜建筑物很难认错。莱纳盯着照片,没有说话。
  科里亚来的时候,必定非常自信。安德烈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浮现,如此清楚,好像就在耳边一样。他来的时候,已经认定你有罪,并且觉得他用一只手指都能对付你。科里亚的自负就是你最好的防御。跟着他的节奏走就行了,没有必要强装镇定,你越紧张,他就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去过一两次。”莱纳说,呼了一口气,“就这样而已,一两次而已。”
  “在那里干什么?”
  “聊天,就像我和你现在这样。”
  “聊两个小时?”
  莱纳又舔了舔嘴唇,坐直了,握紧双手,“是的。”
  “上个星期五你在哪里?”
  “为什么这么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只是梳理一下时间线,莱纳,跟我说说你上周五在哪里。”
  “我正常来上班,四点下班,回家了,睡了一觉,和平常一样。”
  “没有访客?”
  “我朋友不多。”
  “是吗?那请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
  科里亚拿出了三张照片。莱纳还没看就已经知道上面是什么了,他这一瞬间想起的不是安德烈,而是那两个推着婴儿车的男女,那辆婴儿车里放着的多半是摄影设备,炮筒一样的长焦镜头,难怪安德烈甩掉其他人,唯独留下了他们。莱纳盯着那三张照片,扭绞着双手,没有回答。科里亚站起来,拉过另一张木椅,坐到莱纳旁边。
  “从现在开始别撒谎了,只会浪费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接下来我会再问几个问题,老实回答,知道吗,莱纳?”
  莱纳点点头。
  “你和安德烈有不正当的性关系,对吗?”
  莱纳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莱纳,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太久,几个月前。”
  “具体一点。”
  “我记不太清楚了,从汉斯失踪之后,他说他也许知道汉斯在那里,那时候我才认识他的。”
  “是安德烈主动接近你的?”
  “是的。”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我的意思是,他真正的工作?”
  “我知道他是英国人。”
  “英国间谍,我亲爱的,他是个情报人员。”
  莱纳瑟缩了一下,好像被针戳到了,“他说他在联邦邮政工作。”
  “他当然会这么说了,难道直接告诉你他是军情六处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发誓。”
  “你明白这件事有多严重吗?斯塔西可以把你关起来,完全合理。我们怎么确定你没在泄密?”
  “我没有。我可以立即,我是说,我再也不和他见面了,彻底断绝关系,这样可以吗?我不想丢掉工作。”
  科里亚没说话,让他独自焦虑了五分钟,这才伸手拍了拍莱纳的膝盖,“我愿意相信你,小可怜。不要紧张,我不是来害你失业的。事实上,我有一个提议,如果你接受的话,不仅可以保住现在的工作,每个月还会有一笔额外的收入。你也可以继续和安德烈见面,我不喜欢拆散情人。作为回报,你只需要偶尔完成一些简单的任务就行了,感兴趣吗?”
  ——
  “然后我说‘好的’。”莱纳坐在单人床上,看着阁楼的木地板。外面下着雨,一道一道的水流沿着圆形玻璃窗往下淌。天气有点冷了。
  “做得很对。”
  “他没给我留别的选择。”
  “只能说俄罗斯人有一套特别的谈判技巧。”安德烈坐在他对面,在写字台上,披着黑色外套,像只大体型乌鸦,“当时只有科里亚来了?没有其他人?”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没有。”
  安德烈侧了侧头,“科里亚让你做什么?”
  “报告你的行踪。每次我们见面之后,也要告诉他,所有……细节都要说。他还想知道我们是怎样传递信息的,用什么暗号,每个暗号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你翻我的文件?偷点什么东西?”
  “他没这么说。”
  安德烈站起来,开始在阁楼里踱步,外套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拍打裤腿。“他们还不够信任你,觉得你闻起来像块毒饵——你确实是,但他们没有马上把你吐出来,这是个好预兆。接下来谁和你碰头?你的报告要讲给谁听?”
  “科里亚。”
  “有没有约定时间和地点?”
  “没有,他只是说他会来找我,别的不肯多说。在这方面,你们很像。”
  安德烈停住脚步,双手背在身后,审视着莱纳。外面的雨更大了,抽打着玻璃,已经看不清天空。闪电亮起,短暂地投下惨白的影子,雷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令人分不清到底是从云层里来的,还是放映厅里的罐装炮声。莱纳展开折好的毯子,披在肩上,雨水带来的寒意穿透了墙壁和屋顶。
  “好吧。”许久之后,安德烈忽然说道,莱纳不知道这个“好吧”针对什么,“就目前来说,我们的剧目进展良好。”
  莱纳点点头,把这句话当作会面结束的信号,“我想继续在这里待一会再走,等雨停之后。”
  “我也没有让你现在出去的意思。脱掉你的衣服。”
  莱纳皱起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把衣服脱掉,像这样。”
  安德烈把黑色长外套搭到椅背上,脱掉薄毛衣,着手解开衬衫纽扣。“我入伍之前接受过体检,陆军看管这些文件并不特别仔细,有过几次失窃,有理由相信克格勃手上有我的体检报告。既然你和我现在是‘情人’,你不得不知道我看起来是怎样的。”皮带也解开了,安德烈随手把长裤放到椅子上,十分自然,好像这是诊所,而他正要接受常规医学检查。莱纳瞪着他,完全呆住了。
  “站起来,过来。”情报官简短地命令道。
  毯子滑落到脚边,莱纳迟疑着向他走去,像是梦游一样。灯悬在头顶,加深了肌肉和关节之间的阴影。刚刚过去的夏天在安德烈的身体上留下了影子,没有被太阳吻过的地方明显更浅一些。左侧肋骨下方有一道疤痕,有缝过针的痕迹。莱纳犹豫着伸出手,看了安德烈一眼,后者沉默地点点头,男孩的食指小心翼翼地滑过凹凸不平的伤痕。再瞥了一眼情报官,好像要看他反不反对,然后才接着探索别的地方,他的掌心感觉得到安德烈的呼吸,胸口平稳地起伏。还有心跳,但也可能是莱纳自己的。
  “莱纳。”
  男孩退后一步,脱掉上衣,把裤子踢到一边,像是要显示自己并不在乎。安德烈注视着他,没有笑,这让莱纳自在了一些。楼下的放映厅传来预先录制的枪声,英雄们今晚也准时死去了,伴随着窗外的雷声。两人在灯光里面对面站着,安德烈移开视线,绕到他身后,莱纳挺直了腰,强迫自己保持呼吸。
  “等科里亚下次来找你,告诉他我们在旅馆见面。”安德烈在他耳边说,莱纳略微往后倾,等着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但情报官始终没有触碰莱纳,“告诉他我在墙上干你,用领带封住你的嘴,不让你发出声音。他想要细节对吗?给他细节。告诉他你已经站不稳了,但我没有放手,直到我们都躺在地板上。科里亚说过的话让你非常不安,你想趁这安静的几分钟打探一下,但我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就走了。”
  地板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安德烈回到他面前,仍然保持着距离,“能记住情节吗,小鸟?”
  舌头变得很笨拙,莱纳清了清喉咙:“能。”
  安德烈笑了笑,又是那种让莱纳深感不安的笑容,就好像安德烈知道核灾难的具体发生日期,但拒绝告诉这个世界。情报官回到写字台边,重新穿上衣服。莱纳原地呆站了一会,捞起落在地上的衬衫套上,因为扣错了一颗纽扣,不得不重来。安德烈慢吞吞地固定好袖扣,披上外套,走过来,把领带套到莱纳脖子上。
  “纪念品,我忘记拿走我的领带,所以你带回家了。”他轻轻扯了一下领带,“莱纳,这只是表演而已,没必要觉得尴尬。”
  “我知道。”
  “那我祝你有个愉快的晚上,小鸟,下次见。”
  
 
第十二章
  起先他把安德烈的领带塞在乱糟糟的衣柜里,后来又拿了出来,挂到书架上,看起来真的就像纪念品了。每天出门之前莱纳会随手碰一碰这件纺织品,就像迷信的人喜欢摸木制苦像那样。这是维持表演所必须的,他说服自己,首先要相信角色,然后才能演这个角色。既然相信安德烈是他的秘密情人,那借助情人留下的物件来减轻不能见面的焦虑,是很自然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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