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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往日的阳光与活力在这一刻消散得全无影踪，说：“我试一试。”
布鲁斯的汗珠已经浸湿了他的鬓发，他冲着克拉克笑了笑，有气无力地问：“你能看见我的血管吧？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克拉克沉默不语。
布鲁斯又问：“那四个人呢，你怎么处理的？”
“扔回游艇了。”克拉克生硬地命令道，“别再说话了，布鲁斯！”
布鲁斯被他吼得一愣，无奈地点了点头，把胳膊伸出来，露出手背上的静脉，小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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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中和了一部分辐射，在持续用药后的几个小时里，布鲁斯的状态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甚至浅浅地睡了半个小时。
但克拉克知道，这只是表象，常规的治疗作用不大。
辐射之所以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是因为它本质是含有大量能量的高速运动粒子，就像无数个极其细小的看不见的子弹，铺天盖地地直接穿透人体，打碎了DNA链，终止细胞再生，继而脏器衰竭，直到整个身体失去机能宣告死亡。
这是个不可逆的过程。
拜显微视力所赐，克拉克能清晰地看到布鲁斯身上正在发生的变化——无数个粒子不知疲惫地在他的细胞里来回穿梭，细胞核里的DNA正在被缓慢地破坏，支离破碎在里面游荡着。他体内的细胞在正常死亡后，由于失去了DNA，从而无法产生新的细胞来接替。
不过这只持续了一会儿，克拉克很快注意到那些碎掉的DNA链，并不是漫无目的地在运动，而是被一个个粒子推动着，又慢慢聚合到了一起。
它并非是单纯地在被破坏，而是在进行重组。
但是为什么，重组后的DNA会把布鲁斯变成什么样？克拉克想不通，这些粒子按常理说根本是不可控的，为什么会这样？
在陪着布鲁斯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看完了几乎所有出版的物理学教材，根据目前地球已知的理论，他推断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爆炸所产生的电磁辐射，其中的各个粒子成分比例被精准地调配过，从而有了定向改变DNA的效果。
它甚至不需要太强，因为DNA的结构太过特殊，只要符合它的共振模式，只需要一点点，就足以让它发生改变。
这不可能是地球所能达到的科技水平。
而这还不是全部，因为那是辐射，布鲁斯近距离接触过。所以他现在变成了一个移动的辐射源。
它就像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但远比那些病毒要致命得多，通常它们无法兼顾传染与致命两种特性，可辐射能做到。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仪器显示布鲁斯身上的辐射含量不算太高，也无法确定从他体内散发出的那些粒子，投射到其他人身上会不会产生同样的效果。
卢瑟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个炸弹，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这颗脏弹在大都会爆炸，会有成千上万人会被辐射波及，这将造成巨大的恐慌与混乱。
还是说，卢瑟是在用这颗炸弹引自己或是蝙蝠侠出来？因为他再丧心病狂地想排除异己，也不至于去牺牲那么多无辜的市民。
克拉克毫无头绪，尽管他接触过卢瑟好几次，但他仍然摸不透对方的心思。
“别愁眉苦脸的，克拉克。”布鲁斯躺在床上，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体力透支后的虚弱，“今天是工作日，你还得去上班，不然卢瑟会怀疑你我的身份，不能让他得逞。”
“你怎么还在考虑这些……”克拉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吗，布鲁斯，我现在都想直接去找卢瑟，去问他，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是药物起作用了，我感觉我的症状好像在减轻，只是现在很累……”布鲁斯奇怪地看着他，但他一边说着，声音就慢慢小了下去，最终试探着问，“你发现了什么，克拉克？”
“我不知道……”克拉克艰难地说，“我翻遍了所有的物理书籍，还有关于辐射的治疗记载、文献，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救你，布鲁斯。”
布鲁斯了然地点了点头，平静地问：“那么我会死吗，大概在多少天后？”
但克拉克依旧摇头道：“我不知道，事实上我没办法解释……”
不用克拉克说，布鲁斯昨天晚上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辐射的与众不同，它带来的反应表现得太快、太过剧烈，与他的常识完全相悖。
按照那个速度，他可能今天已经开始全身脏器出血了，可他没有，他还是好好地活着。
布鲁斯说：“把你看到的都告诉我，克拉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克拉克叹了口气，和盘托出道：“布鲁斯，这个辐射它不止是在瓦解你的DNA，它是在重组……它大概不会危及你的性命，但我不知道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最终又会把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带你去孤独堡垒，进入休眠舱延缓这个过程，然后再去寻找救你的办法。”
布鲁斯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他望着克拉克笑了，说：“既然不会死，就不要这么悲观，克拉克。或许它带给我的，是跟你一样的超能力。你看过科幻电影吗？像那些主角一样，照过宇宙射线后，就变得无所不能了。”
克拉克完全笑不出来，苦涩地说：“你也知道那是电影。”
两人说着话，克拉克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烦躁地把头撇向一边。
布鲁斯见状，说：“先接电话，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克拉克现在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救布鲁斯，不情不愿地拿起了手机，他以为会是工作上的事情，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号码。
“是我妈妈。”克拉克说。
布鲁斯也有些诧异。
克拉克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了玛莎略带焦急的声音：“克拉克，我昨天晚上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但你没有接，出了什么事吗？”
玛莎打过他电话吗？克拉克完全没注意到，他被辐射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哪顾得上电话的事。
要是普通人说自己没有听到铃声错过了电话，那是有可能的，但这绝不会发生在克拉克身上。而且他也一直没有回拨，让远在堪萨斯的玛莎担心了整整一宿。
愧疚感顷刻间淹没了克拉克，他立刻回道：“对不起，妈妈，我很好。昨天我有点事情耽误了，没有注意到手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没有什么……”玛莎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犹豫，她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看到了电视上的报道，你和布鲁斯的事。之前你告诉我，你们只是很好的朋友。但电视上不是那么说的，克拉克，我想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克拉克：“……”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跟他谈这个……克拉克头都大了，似乎所有的难题都在这一瞬间被推了过来。
见他不说话，玛莎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没关系的，克拉克，你知道的，从小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过多地干涉你。现在你能找到一个心爱的伴侣，我只会为你高兴，你不用有那么多的顾虑，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孩子。”
她一番话说得克拉克心中酸涩难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玛莎解释，他现在跟布鲁斯并不是真正的情侣，他甚至不能确定布鲁斯的心意，而且现在布鲁斯……
“这很复杂，妈妈，我们……”
布鲁斯朝克拉克伸出了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把电话给我。布鲁斯用眼神告诉他。
克拉克有点犹豫。
“给我。”布鲁斯无声地说。
克拉克拗不过他，只得照做。
拿到手机后，布鲁斯深呼吸了一下，用尽量大的声音说：“您好，肯特夫人。”
“噢，你是布鲁斯吗？”玛莎惊讶地说。
“是的，是我。”
“你好，布鲁斯，能听到你的声音实在是太好了，这还是我和你第一次通话呢。”短暂的寒暄后，玛莎又担心地问，“但你是生病了吗，布鲁斯，你听上去很虚弱。”
“没有，我很好，肯特夫人。”布鲁斯否认说，“只是昨天晚上加班有些累了。”
玛莎松了口气，说：“那就好，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孩子。”
这个称呼让布鲁斯愣了一下，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说：“谢谢您，肯特夫人。”
克拉克没有忽略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有些不明所以。
他是想到自己的母亲了吗？克拉克猜测着，他记得布鲁斯跟他说过。在他8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就意外过世了。
“我得向您道歉，这不是克拉克的错，这都是我的主意，您别怪他。”布鲁斯说着，看了克拉克一眼，“我们其实刚在一起不久，他是想要告诉您的，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很抱歉，让您担心了，都是我的错。”
克拉克想说什么，但被布鲁斯制止了，示意他安静。
克拉克只能闭嘴。
“别这么说，布鲁斯，我能理解你的顾虑。”玛莎宽慰道，“事实上我很高兴你和他能走到一起，这真的很不容易。克拉克他……”
她话没有说完，但布鲁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回答道：“是的，我明白，肯特夫人，克拉克告诉了我关于他的一切，我知道他是谁。”
“那真是太好了。”玛莎感慨地说，“谢谢你能理解他，布鲁斯。他不是报纸上和电视上说的那样，我能向你保证，他不是那样的人。”
玛莎指的是媒体对于超人的抹黑。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肯特夫人，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买下星球日报的原因，我不想再让舆论颠倒黑白。”布鲁斯说，“我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谢谢你，布鲁斯。”
布鲁斯停顿了一下，长时间的交谈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就连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了。
他靠在枕头上，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他抬眼看了看悬挂在自己头上没有输完的药剂，微微叹息了一声，接着道：“肯特夫人，其实……”
他好半天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像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让他难以发出声音。
“没事的，孩子，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布鲁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其实我说我没有做好准备，还有一个原因。”
玛莎温柔又耐心地问：“是什么？”
“因为……因为我的母亲也叫玛莎。”
克拉克猛地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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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所察觉，玛莎没有询问布鲁斯家庭的事，只是邀请他，如果工作不忙，可以来堪萨斯做客，他们一起过圣诞，一起过感恩节，她很期待他们见面的那一天。
布鲁斯满口答应。
挂了电话后，像是怕克拉克多想，布鲁斯疲惫地解释道：“别让她担心，克拉克。她很爱你。”
虽然他没有挑明，但克拉克看得出来，布鲁斯对自己能活下来这件事没抱太大的希望。准确的说，他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
否则他不会告诉玛莎、告诉自己这件巧合的事。
他在担心如果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再也没有机会去表达对母亲的思念。
“我知道。”克拉克说，“她也会像爱我一样爱你，布鲁斯。”
布鲁斯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靠在枕头上，安静地躺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逐渐升高。打完电话后，就连睁眼也变得费力起来。仿佛刚才的好转只是回光返照一般。
恢复了一些体力后，布鲁斯让克拉克帮他把电脑拿了过来。
他还有一只手在输液，打字并不方便。于是他一边口述，克拉克一边代为处理了那些工作信息，还有后续的一些安排，以及一封告知管理层自己会休假一段时间的邮件。
忙完后，布鲁斯又道：“现在我们来谈谈莱克斯·卢瑟的事。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的DNA正在重组。所以昨天的那枚炸弹不是普通的脏弹，我的看法是它更像个基因武器。”
克拉克表示赞同。
布鲁斯接着道：“可基因武器不出意外的话，目前还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就算真的造出来，也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攻击，这太匪夷所思了。这不可能是莱克斯集团生产出来的武器，极有可能来自地外文明，卢瑟肯定有某种渠道联系他们，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得盯着他。”
克拉克点头说：“好。”
布鲁斯有些不放心地问：“这些辐射没有对你产生任何影响吗，克拉克？”
克拉克摇了摇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我看到它们试图攻击我，但失败了，它们无法穿透我的细胞。”
布鲁斯「嗯」了一声，说：“昨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这个辐射波及了，你也得留意一下。如果没有的话再好不过了，万一有民众也被感染，就可以通过他们发现卢瑟的真实目的。”
“我一直注意着，但目前好像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克拉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但游艇上的所有人已经被转移到了一个地下基地，像是要把他们隔离起来一样，那个建筑的墙壁里有铅，我看不到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卢瑟的确预谋已久，他知道会发生什么。”
布鲁斯又沉默了一阵，才道：“克拉克，其实我最担心的是，卢瑟针对的不是我们，而是全人类，这只是个开始。”
克拉克震惊地说：“这怎么可能，毁掉这颗星球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永远别低估人性的丑恶。”布鲁斯说，“因为我在想，如果这个基因武器扩散，势必会引起全球恐慌，人在极度恐惧下最容易被利用。无论卢瑟最终想干什么，他都可以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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