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信息素,还是因为他也喝了少量的高度数白酒?
当晚,梁倏亭吃了一片抑制剂才能睡着。
第二天大清早,房间外轻微的响动吵醒了梁倏亭。他走出房间,看到戴英正在门前的鞋柜旁弯腰找鞋子。
“你的鞋收在右手边的柜子里。”梁倏亭问他,“不吃个早饭再走吗?”
戴英忙着找鞋,头都不抬一下:“不吃了,我到公司吃。”
梁倏亭向他走过去:“你今天没有骑电动车,我可以送你上班。”
戴英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拿出鞋子,坐到换鞋凳上开始穿鞋。梁倏亭站着不动,就这么看着他。他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屏幕转向梁倏亭,把时间亮出来:“快九点了,你送我不会迟到吗?”
说实话,梁倏亭无所谓迟不迟到,但是他选择了更迂回的说法:“你公司所在的园区也有我们公司的场地,我可以正常打卡。”
戴英停下动作,抬起眼,严肃地叫他的名字:“梁倏亭。”
“嗯。”梁倏亭表示他在听。
“我昨晚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梁倏亭否认:“没有。”
戴英的肩膀往下塌,像是松了一口气。“在宁柠婚礼之后,我说我们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认真的,我不想再和你产生交集。现在,我们打个商量吧,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昨天会陪你去生日宴,是不想让你妈妈伤心,她真的……挺可爱的。但是以后她再找我,我不会答应了 。我不能总是给你撑场面,次数越多我越抽不开身。你早点和你妈妈说清楚吧。”
一如那天在车上说再见的样子,他如释重负,用词坚决,情绪却怅然若失,暗含矛盾。
梁倏亭忽然感受到一阵无法忽视的焦躁。
他问:“我们就不能和好吗?”
戴英瞪大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梁倏亭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郑梓杰?这些年来,我和他一直保持着联络,时不时约出来见面。我们也可以这样。”
戴英的喉结上下滚动,干咽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哑:“我们……我们情况不一样。我们十年没有联系了。”
梁倏亭冷静地说:“从十年前保持联系至今,和现在开始保持联系,我认为结果都一样。”
“可是我们绝交了。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再见面。如果没有这场意外,我们在路上碰见可能都认不出彼此。现在意外解决了,就该恢复正常,恢复到我们互不来往的正常。”
戴英轻描淡地写说着诀别,可是双眼没有看向梁倏亭,视线飘飘忽忽没有着落,显得空洞且不坚定。
梁倏亭感到满腔的焦躁被“互不来往”这四个字点燃了。他静默不语,任这股怒火自己烧了一会,才用平和的口吻说:“可是我不想互不来往。当初你和我绝交,就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现在我们是成年人了,做任何事之前,可以请你先和我商量吗?”
第10章
任何一段关系都是双向的,无论多么深厚,无论跨越了多么长的时间,终究独木难支。
从高中时戴英的离去,到宁柠的离去,梁倏亭都不是主动放开手的那个人,所以他知道一段关系中只剩下他自己这一个支点的时候,会倾颓得多么迅速。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允许戴英放手。时隔十年了,梁倏亭不会再像高中生一样只知道做苦苦挽回戴英的蠢事。他要掌握主动权。
戴英被梁倏亭的一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装着假肢,穿鞋本来就慢,在换鞋凳上坐了半天,一只脚都还没穿好。
“跟公司请一个小时假吧。”梁倏亭说,“你昨晚没有洗澡,身上酒味很重。”
戴英抬起手臂闻了闻,被自己熏得皱起了眉头。他重重叹一口气,用右脚把鞋踢到一边,不穿了。
“借我身衣服。”他说。
这么简单?这就镇住戴英了?
梁倏亭让戴英去主卧衣帽间里挑衣服,他随便拿了一套,进入卫生间洗漱,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梁倏亭刚好合身的衣服在戴英身上略显宽松,这就助长了他不认真穿衣的作风:外套拉链只拉到一半,领口不正,帽子翻了出来,两边袖子卷得一高一低。
而且发尖湿润,还在往下滴水。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梁倏亭一边问,一边帮他把拉链拉到顶,把领口摆正,把帽子翻过来,把袖子重新卷好。
戴英低头垂眼,任由梁倏亭帮他整理衣物。高中时的校服有领子,戴英总是穿不规整,梁倏亭看到就会顺手帮他整理。说来也奇怪,这样的动作阔别十年了,突然做起来却是水到渠成,自然流畅,仿佛这个习惯从未中断过。
没有了酒味的遮掩,戴英信息素的味道清清爽爽,不费任何力气就可以闻到。
“我没请假,想拿全勤奖金。”戴英催促梁倏亭动身,“走吧?”
梁倏亭还没有做好出门的准备,但先送戴英去上班再回来也不耽误什么。
“至少要把水擦干。”梁倏亭取了一条干燥的毛巾,覆在戴英脑袋上。戴英下意识缩了缩,手伸上来想要抓住毛巾,碰到了梁倏亭没有放开的手。
“我来。”梁倏亭说。
戴英的手触电似的弹开了。梁倏亭用毛巾擦拭着他的头发,看到他耳尖充血,红了个彻底。
这样的举动是否有些越线了?
但梁倏亭仍然继续做了下去。
早高峰道路拥堵,梁倏亭紧赶慢赶,让戴英踩着线打上了卡。
戴英下车前,梁倏亭叫住他:“不要再继续拉黑我的账号和号码。”
戴英有些惊讶地反驳:“我没有拉黑你。”
梁倏亭抬了抬眉。
“我只是没回消息,没接电话,但是我没有拉黑你。”戴英的气势瞬间又弱了下去。
梁倏亭说:“这和拉黑没区别。”
“以后不会了。”戴英说着,打开车门出去了。
梁倏亭目送他走远,看到冷风灌进衣领,把戴英宽大的外套吹得鼓了起来。戴英缩了缩脖子,掏出手机打电话。
他打给了梁倏亭。
梁倏亭接起来,听到他说:“我不可能每次都秒回消息,偶尔没及时回,或者没接到电话,你不能又说我拉黑你。”
梁倏亭有些想笑。
“当然。”他说。其实他不在意戴英有没有拉黑他。他总有办法找到戴英,更有办法让戴英主动来找他。
此后,戴英信守承诺,没有再单方面拒绝联络。梁倏亭约他出来吃了几次饭,戴英都爽快赴约,并让梁倏亭送他回了家。他所住的小区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是一个临街的老小区,设施和外观比较老旧,但生活气息也很浓厚。
天气越来越暖,时近年中,梁倏亭少了许多悠闲时间。可是他和戴英每天都会互发消息,还要各种找理由见面。
月末,梁倏亭一进办公室秘书就把文件递了上来,梁倏亭优先处理紧急工作,上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午餐他和研发部门的主管一同吃饭,手机震动,收到了戴英的消息。
戴英发来午餐的照片,一份五颜六色的外卖简餐,[吃午饭了,你吃上了没?我最近爱吃这个,用完券点下来很划算,全城连锁的,你吃过没有?]
梁倏亭拍了自己的午餐给他看,[正在吃,你推荐的餐厅看起来不错,我下次尝试。]
戴英秒回,[你大中午就吃沙拉啊!]
另附一只震惊的小猫的表情。
“梁总,最近心情不错?”坐在梁倏亭对面的主管见他笑出来,好奇地问,“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算是吧。”梁倏亭说,“和老朋友重归于好了。”
这位主管和梁倏亭关系比较好,一些寻常职员只敢背着梁倏亭偷偷讨论的事情,他敢直接拿到明面上来说。他降低了音调,隐晦地问:“难道是……宁先生?”
关宁柠什么事?
梁倏亭疑惑:“我和宁柠一直是朋友。你怎么会提起他?”
“哦,那是我弄错了。”梁倏亭的坦荡让主管有些尴尬,“这不是张总的绯闻闹得挺大的嘛,我还以为……”
张总?张凌致吗?
梁倏亭问:“什么绯闻?”
“梁总还不知道?”主管在手机上把新闻找出来,拿给梁倏亭看。
这是一个用词暧昧、配图模糊的爆料。某当红明星活动后疑似被张凌致接走,二人携手进入酒店,直至第二天中午才先后离开。
梁倏亭看花边新闻的神情严肃到如同在看报表。主管有些心虚,找补道:“这些无良媒体的爆料当不得真,都是捕风捉影的。”
梁倏亭反应淡然,把手机还给他,没有发表评价。主管看他没有兴致,就识趣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没有深入聊下去。
饭后,梁倏亭回到办公室,想起那则爆料,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果然如梁倏亭所料,没过两天,在临近下班的时间点,他接到了宁柠的电话。
宁柠说:“倏亭,你在公司吗?我正好在你公司附近办事,你晚上没有约吧,我们一起吃个饭?”
从小大到,宁柠都是一个自主性比较差的人,他藏不住心事,也不会刻意隐瞒心事。若是苦恼,他会积极依赖身边爱着他的人,倾吐烦恼,寻求建议和帮助。几个月前,宁柠优先依赖的对象是梁倏亭,到现在,他或许还没有找到新的依赖对象。
“我有空,你在哪?”梁倏亭问。
宁柠高兴起来,声调都拔高了一些:“我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餐厅等你,倏亭,你尽快来。”
梁倏亭说“好”,挂断电话,赶往宁柠所说的那家餐厅。在他们常坐的靠窗的位置上,宁柠心不在焉地等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只将要饮尽的酒杯。
“倏亭,这里。”看到梁倏亭走近,宁柠抬起手,笑着打了声招呼。
“点餐了吗?”梁倏亭坐在他对面。
“点好了。”宁柠把酒杯推开,手手肘撑上桌面,身体前倾,拉近了和梁倏亭的距离,“是你以前习惯点的餐品,没问题吧?”
就在婚约解除前的那段时间,梁倏亭忙于项目,没空和宁柠约会,宁柠就常来这家餐厅陪梁倏亭吃饭。他们几乎把菜单上的东西吃了个遍。
“没问题。”
宁柠噙着笑容,嘴角显出浅浅的梨涡。“我今天约你约得突然,不好意思。但是有些事情,除了你以外我不知道还能找谁聊。”
梁倏亭预料到了宁柠会来找他,也就不觉得今晚的见面有多么唐突。“没关系,你找我想说什么?”
宁柠叹气,唇角的梨涡顿时消失不见。“就是凌致的事啊……网上都传遍了,我昨天晚上回我爸妈家住,一整晚都没睡着。”
梁倏亭问:“你和张总聊过吗?”
“我……”宁柠越发忧愁,“我不知道要怎么说。绯闻爆出来以后,凌致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让我别担心。他的意思是他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吗?可是,照片虽然模糊不清,但上面的人就是他啊,他为什么会和别人一起出入酒店呢?”
张凌致“公然出轨”的八卦已经传遍了整个圈子。在旁观人的口中,这件事早就被聊得彻彻底底,可是在当事人宁柠这里,事情竟还停留在不辨真假的阶段。
梁倏亭委婉地问:“你怎么想?”
梁倏亭认真的态度让宁柠变了脸色:“我不敢想。我希望照片是假的,但如果照片是真的,我希望凌致可以向我证明,他们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梁倏亭静静听他倾诉,没有着急开口。
张凌致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圈子里公认的“花花公子”,性观念开放,情感经历丰富。虽然婚前作风浪荡并不代表他婚会一定会不忠贞,但是在梁倏亭看来,张凌致明知宁柠已经订婚多年,依然主动靠近、频繁接触,甚至永久标记,这就足以证明张凌致的道德感不高,也不可能有多高的责任心。
婚后一年内就肆无忌惮地幽会情人,张凌致做得出来。
宁柠当真不辨真假,还是在自欺欺人?梁倏亭不予置评。他能确定的只有宁柠性格天真,崇尚浪漫,对于张凌致这个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丈夫,他抱有美好的幻想。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很有可能会逃避现实。
“你应该好好和张总聊一聊。”梁倏亭说,“把你的想法告诉他,让他给你解释。”
“万一,他给我的解释我不能接受怎么办……”宁柠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眼泪积蓄起来,盈亮的水光在眼眶里打转。
梁倏亭给他递上纸巾,声音沉稳:“无论他给你哪一种解释,都好过不闻不问。宁柠,你只有看清现实,才能去评判这个现实是否是你能够接受的。”
“倏亭……”宁柠垂下眼,长睫颤动,眼眶中滚落豆大的泪滴。他没有接过纸巾,而是握住了梁倏亭的手,指节紧紧合拢,像是在从梁倏亭身上汲取力量。
温热的泪水就这么滴在了梁倏亭的手背。
这个原本属于梁倏亭的Omega展现出他的脆弱和柔软,如同菟丝花一样攀附过来,寻求梁倏亭的支撑。曾经,宁柠的依赖满足了梁倏亭作为Alpha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宁柠符合人们对Omega的想象,大家都认为他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梁倏亭也这么想,他一度下定决心要终生保护宁柠。
可是现在,手背上的湿热感觉只让梁倏亭感到了不适。
服务生推着餐车来上餐点,梁倏亭借势抽回手,去洗手间洗净了手背上的泪痕。
宁柠胃口不好,梁倏亭陪着他吃,聊一些轻松愉快的往事,宁柠仍是提不起兴致,最后剩下了许多餐品碰都没碰。
梁倏亭劝他:“尽量再吃点。”
宁柠摇头:“如果晚上饿了,我让阿姨给我做。不,我想吃妈妈煮的蛋酒……倏亭,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麻烦你送我回我爸妈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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