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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女帝拯救中(GL百合)——杨尘微

时间:2025-02-23 08:07:48  作者:杨尘微
  “我赌输了。”唐笙垂首,眼泪砸在手背,“我不知道该上哪去了。”
  “你说你试了三回……”她抓着发,痛苦道,“这一回,即便有了起色也像是个死局……”
  “这世间幸事,就不能叫她碰上么?”
  薄雾尚在升腾,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视线多是模糊的。唐笙没有觉察到,唐简的身形正变得模糊。
  唐简抚上杯盏,指腹轻轻摩挲。
  啜泣声和倾诉的语句,像一把尖刀扎在她心间。
  唐简问自己,还要赌下去么,思忖了许久却没有得到答案。
  良久,她道:“回去罢。”
  “回哪儿去?”唐笙哽咽道。
  唐简未答,掌心拂过唐笙的视线,周遭便陷入了一片朦胧。
  唐笙消失不见了,石椅上只剩下她一人。
  浓重的雾气倏的消散,暖光照耀下,幻境逢春。
  不远处,春水映照梨花,风过时,花瓣坠入湖面,激起细碎的波澜。草木葳蕤,花团锦簇,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一如旧日的崇明公主府。
  唐简端着茶盏,循着记忆里的窄路,走向那棵绽满花朵的梨树。
  孩童的欢笑声夹杂着朗朗的书声,渺远而又清晰。
  花瓣落在了她的发梢与肩头,透过葱郁的枝桠,她瞧见了两道矮小且模糊的身影。
  唐简敛眸瞧着澄澈的茶汤。
  幻境渐渐倾塌,清冷明亮的圆月露出了出来。
  那伏树奋力摇曳的身影和树下仰望的人,都不见了。
  *
  一片冷蓝中,唐笙睁开了眼睛。
  她不知此刻伸出何处,身体轻飘飘的,好似漂浮在半空中,又像是沉溺在深水里。
  耳畔有声响,近似仪器的滴答声音,又像是声音尖细者的低语。
  追随冷蓝的光晕,唐笙的眼睛一片刺痛,久而久之视野里就只剩下了一片白茫。
  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她听到了朦胧的人声。
  “昏睡太久了,醒不过来了么?”
  “在心口开这样大的口子,还没立即缝合创口,这不是疯了么?这怎么能医好病?”
  “横竖都是死,这不是没法子了么。”
  “陛下那呢?”
  “醒了,但也咯血了。”
  “这几日的大雪并非吉兆啊,方将军已连夜回京,以备不测了。”
  “这都什么事啊……”
  “怕是要变天了。”
  ……
  换做从前,唐笙定会疾速奔到秦玅观的病她前,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而今,唐笙只能念着她的名字,沉入白茫。
 
 
第216章 
  秦玅观一睁开眼, 各地要紧的塘报和唐笙命悬一线的消息就都灌进了耳中。
  发自内心的疲惫吞噬了她,思绪不自觉的放空,回神时榻边已摆上了蒸腾着热气的药汤。
  旁人都以为秦玅观正谋划着问鼎天下的大计, 只有她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一道石青色的身影压了下来, 秦玅观眼睫轻颤, 仍是一言不发。
  探望唐笙归来的执一道人收拢宽袖,一枚一枚摘下秦玅观面上扎着的长针。
  衣袖摆动带出的微风第四回掠过鼻尖,秦玅观终于出声了。
  “唐笙如何了。”她问。
  执一卷好针包,接过婢女递上的药汤搁在榻旁,斟酌着出声:“陛下, 唐大人尚在昏睡。”
  秦玅观偏首瞧她,未施粉黛的脸十分憔悴:“你同朕说实话……到底有几成把握。”
  这个把握自然是救治好唐笙的把握,坦白说,执一自己也不知晓。
  故意剖开创口清除积毒只是她一个不算纯熟的想法,御医们碍于她有救治皇帝之功不敢当面驳斥她, 私底下却议论了许久,觉着她定是疯了, 必定酿成大祸。
  顶着沉重的负担, 执一最后还是试了这个法子——她与御医不同,是不惧前程失尽,家族覆灭的后果的。
  执一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如实讲述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反应足够秦玅观推测出唐笙的结局。她撑着榻沿起身, 饮完了药,躬身倚着堆叠的软褥, 眼睛灰蒙蒙的。这同秦玅观往日的病倦不同,那些掩藏不了的锐意和坚毅都散去了, 只剩浓重的无力。
  “知道了。”秦玅观说。
  执一退下,方家姐妹与秦玅观的几个近臣被召了进来。
  病来如山倒,她是在是觉得精力不济了。召她们上来是为了分清细责,票拟出决策再捡要紧的奏报呈上来。
  除了这些,秦玅观还将卧榻挪到了唐笙所在的厢房,除了召见臣子,寻常军政要务都在那处办理。齐军吞并丹帐主部的战略由秦玅观敲定,至于采取哪些战术,则交予了方箬。
  符节与信印一并送到了方箬手中,秦玅观往唐笙下榻处行去时由方箬随驾。秦玅观叮嘱了许多,方箬听着鼻尖发酸。
  “十九交由宫人悉心照料就好了,您还病着,倘若再出闪失,该如何是好呢?”
  “朕静不下心。”秦玅观干涩道,“她不在身边,总会惦念,许多事都怠慢了。”
  战事未结,太女尚幼,她不会轻易放下军政大权。作为君主,数年来日复一日的决策和忧虑已成了习惯,可对于唐笙的担忧也叫她心神不宁。
  秦玅观有时会觉得自己很是无力,诸事繁杂,仿佛握于手心的流沙,她努力攥紧,终究只是徒劳。她如今只想着趁着还能把控局势,尽力多做些事,多陪一陪唐笙。
  厢房近在眼前,秦玅观立起掌心,方箬会意,目送着她入内。
  褐色的木门阖上了,飘扬的风雪里,方箬和其余女卫悄然退到院外。
  *
  唐笙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遇到了许多人,明明那样熟悉努力辨识时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旧忆夹杂着无厘头的想象,走马灯似的放映着,画面转变迅速,像是立在路边看着车辆飞驰。
  有过一面之缘的患者,交流过许多次的同事,深夜时分清冷的街道,初来时因身世而故意羞辱她的高尚宫,踏在步辇上的云纹缎面靴,圈在白皙骨感腕子上的白玉念珠,朱笔书下的“福”字,飘洒着雪花的层叠宫阙,烧毁的女将军画卷……
  心口痛,脑袋沉,躯体酸……
  能够沉睡或许是上天给她的怜悯,唐笙不敢想,若是自己醒着该会有多难受。
  伤痛带来的不安促使唐笙缩向角落,若她是一只猫,此刻一定会团作一团,藏匿于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真要死了,都会比这会舒适。
  唐笙痛得闷哼。一片混沌中,她的面颊被人托住,熟悉的温热洒过肌肤,冲淡了身上的灼痛。
  秦玅观的双手浸在温水中,一遍又一遍地拧干帕子,擦拭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身上的伤痕。
  指腹摩挲着紧皱的眉头,亲昵的诱哄萦绕在耳畔,秦玅观学着唐笙从前照料自己的做法,悉心看护她。窄小的软屉榻挨着唐笙躺着的长榻摆放,秦玅观累了便歇在此处,要紧的折子就摆在右手边。
  秦玅观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精神头反倒变好了。御医和臣子来来回回劝了三四回都没让秦玅观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唐笙醒来是在夜班时分,刚睁开眼时只能瞧见一团暖黄色的光晕,晕眩了一会,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她偏首,循着色调暗淡的方向望去,瞧见了形容枯槁的秦玅观。
  彼时秦玅观斜倚着软屉睡着了,手上还握着辽东来的战报,肩上的披袍虚虚搭着,右肩露在外边。
  这姿态与记忆中万寿宴毕,秦玅观回宫阅折睡着时的有些像。唐笙干涩的喉头滑动,想要唤醒她,却只能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她沉睡太久了,都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
  思绪缓慢运作,酸涩最先占据了唐笙的心头。
  唐笙想:陛下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指节磕在了木制镂雕纹路上,起初又轻又缓,渐渐就变得急促起来。
  秦玅观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眸与唐笙闪着泪光的眼睛交汇。
  她眨了下眼睛,那点浑浊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光点映衬下的明晰。
  折子落到氍毹上,紧接着是宽大的披袍。秦玅观行了两步,转头呼唤起执一和御医,再回首时瞧见唐笙正努力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浅笑,眼泪倏地滚落。
  “还笑?”秦玅观语调上扬,“不痛么?”
  唐笙哑哑道:“好多了。”
  秦玅观坐到她身旁,和睡梦中触感一致的抚摸落在了面颊上,唐笙的眼圈更红了。
  “手好凉。”她呢喃。
  秦玅观以为她畏寒,很快收手。
  唐笙注视着她的颅顶,想要瞧一瞧暗淡的血条,尝试了几回却什么都没看到。苏醒的的喜悦被莫名的恐慌冲淡了,唐笙挣扎着起身,想要靠近了观察,动作时扯到了伤口,痛得直吸凉气,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看不见了……”唐笙喃喃道。
  “什么瞧不见了?”秦玅观俯身倾听,浓重的药味拢了上来。
  唐笙不知该怎样向秦玅观说清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沉默许久,等到了赶来的御医们。
  秦玅观拭干了泪,退至一旁,示意屏风外跪着的御医们进来给唐笙号脉。
  跪在榻前的一连换了几个人,诊完都是一脸惊诧,垂下脑袋悄悄交换眼神。
  “如何了?”秦玅观匆忙道。
  “这……”御医欲言又止,“陛下……”
  前几日,不少御医为了撇清责任,将唐笙的昏迷全都归咎在了执一道人身上,如今唐笙醒了,这群人不知该怎样应答了,没有参合进去的惧怕得罪人,也不方便此刻发声。
  秦玅观正欲追问,执一道人便已快步入内。
  话说到一半,御医们纷纷退至一边,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执一摸过了唐笙的脉搏,又试过了她的额热,如释重负般看向秦玅观。
  秦玅观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还需好好将息些时日。”执一直起身,对唐笙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唐笙轻笑,眼眸里却流露出点点哀伤。
  “那……陛下呢……”她喉咙还有些痛,说话和吞针了似的,“她可有大碍……”
  唐笙这一年里都在为秦玅观身体康健而努力,对她的状况了如指掌,睁眼瞧见秦玅观变成了这副模样,便知晓她又得了重病,见她还能起身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执一的视线飘至秦玅观所处的位置,见秦玅观不露声色地暗示了,便什么也没说。
  “好了,都退下罢。”秦玅观说。
  一道道身影从她面前躬身退下,待到身姿挺拔的执一阔步经过时,秦玅观留住了她。
  “她能有诸如起身、下榻的大动作么?”秦玅观问。
  “还是躺着为好。”执一答。
  “那朕……”秦玅观迟疑了片刻才道,“可以挨近她么……”
  执一见她耳垂有些泛红,才体味出了她的意思。
  “伤处已经缝合了,我方才瞧过了,恢复得还算不错。”执一说,“贴一贴,靠一靠,不碰着伤处是不会有妨碍的。”
  秦玅观放心了,她朝执一颔首。
  执一回礼,轻声道:“唐大人苏醒了,陛下也可好好休养一番了。”
  语毕,执一快步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了唐笙同秦玅观。
  秦玅观扶榻拾起氍毹上的披袍和折子,这才回到唐笙身边,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些许“近乡情更怯”之感——她很怕今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陛下……”唐笙唤她的音调很是虚弱。
  她歪过脑袋,想给秦玅观多腾出些位置。
  “莫歪了。”秦玅观哽咽了声,俯身圈紧了她,“总算醒了。”
  苦涩的药味拢住了她们,唐笙问秦玅观是不是近来用了好些药,秦玅观却说那是唐笙身上的。
  “辽东和蕃西怎样了……”唐笙的柔和的鼻息洒在秦玅观颈间。
  “怎么刚醒就操心这些事了?”秦玅观拨过她额角的碎发,掌心贴着她的发轻轻揉着,“当务之急是要养好你自个。”
  唐笙勾了勾唇。
  她问这些不过是想借此判断出秦玅观这些时日有没有太过操劳。她方才试探着问了许多她的状况,秦玅观都绕过去了,连询问旁人都不肯。她只能旁敲侧击了。
  “辽东大捷,蕃西局势向好。”秦玅观答,“乾坤已定,他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唐笙的鼻尖抵着她的面颊,低低道:“那就好。”
  那就好。
  陛下这些日子可以少吃些苦了。
 
 
第217章 
  唐笙问了好些事, 秦玅观一一讲给她听。
  “你就这么担心蕃西么?”秦玅观浅笑,“战线推到丹帐境内了,那位大可汗逃去了最近直刹的卑室部。如今整个丹帐, 已有三成土地为我吞没,他们依托山脉设防, 但能调集的多是些老弱病残。”
  “依托有利地势, 又是本土作战。”唐笙低吟,“战线拉长了并非好事。”
  蓦的,她有想起了粮草的事,睁大了些眼睛。秦玅观的指腹抵在了她的唇瓣,轻声道:“我知晓你要问什么——”
  “陈栖白同十二配合得不错, 月初时就已将钱粮都押送过来了。”秦玅观说,“我也不知她们如何办到的,总之,粮草还有用上一季。”
  唐笙即将绷起的弦蓦的松了:“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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