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人多,她好几回想要撒娇蒙混过关,最后都被迫忍住了,眼下只剩她们两个了,她要铆足了劲撒娇,好叫秦玅观放过自个。
“陛下……”唐笙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道,“您知道的,阿笙这些日子喝了多少苦药,那可真是难喝阿娘给难喝开门了……”
秦玅观蹙眉,思忖着她这毫无道理可言的话。
“难喝到家啦!”唐笙笑嘻嘻道,配上那泛粉的面颊,略显呆傻。
秦玅观:“……”
“陛下,您怎么不笑呀?”喝醉了的唐笙说话黏黏糊糊的,秦玅观的心浸好似浸在蜜饯之中,数不清的粘腻丝线拉着她沉沦。
马车行驶到了受损的官道,车上颠簸起来。
唐笙重心不稳,眨眼间跌到了秦玅观双膝之间,下巴点在了软垫之上。
秦玅观的当阳穴跳得更欢快了,她托起唐笙的面颊,几乎是抵着牙槽道:“你自个也曾当过医官,你如今这身子骨,能饮这么多酒么?”
唐笙被她捏的嘟嘴,说话有些含混。
陛下的仪态乱了,为了防止唐笙磕碰到哪里,秦玅观阖起双膝,叫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而唐笙也不客气,就这般大大咧咧地趴了上去。
“小王八面皮也是生得糙实了。”秦玅观揉着她的面颊,“一点儿也不惧怕朕了。”
“玅观……”唐笙借着酒劲笑呵呵地唤她,“秦玅观是我妻,我才不怕她呢!”
“你再说一遍。”秦玅观沉声。
秦玅观将她的下巴捏高了些许,唐笙嘴巴翕动,饮过酒的唇瓣更显鲜润:“皇帝姥儿是我妻,我才不怕她呢!”
“你再讲一回?”秦玅观又好气又好笑。
唐笙不说话了,膝行上前,仰高了脑袋凑了上去,唇瓣蹭过了秦玅观的指腹。
那双蒙着夜色的眼睛印着她的身影,那样纯粹,又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好似在怂恿她。
秦玅观心跳漏了一拍,回神时已亲了上去。
柔软相贴,爱意在窄小的马车间流转。
秦玅观捧着她的面颊俯身亲吻她,唐笙半身后仰,双臂撑在身侧。
这是秦玅观为数不多的几个需要弯腰躬身的时刻了,那馥郁的香气沁润着她,分开时,她们的鼻息都急促起来了。
“跪上来。”秦玅观轻轻喘息。
“怎么跪?”唐笙鼻息发沉,“我要摔裂了伤口怎么办?”
秦玅观忍耐了片刻,将她推远了些,双臂随之下落,拉着她,强制她起身。
唐笙被她亲的手臂发软,随着她的牵绊而动,回神时已坐在了她的怀中。
这姿态让她产生了危机感,联想起了那回被秦玅观托着腰身跪在五屏椅上的情形,唐笙几乎在瞬间头皮发麻。
“陛下?”唐笙轻声唤她。
秦玅观探手,兀自锁紧了木制车窗。她又叩了叩车壁,不远处的马车门随之紧锁。
那串白玉念珠硌在她的小腹间,发散着凉意,秦玅观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
唐笙喉头发哑,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背过去,坐好了。”秦玅观附在她耳畔,温柔道。
“我的寿礼还没拿给您瞧呢,我去给您取来——”唐笙的脑袋飞速运转,紧张与忐忑冲散了酒气带来的朦胧,“您等等我,我想着万寿宴毕就呈给您的,这不是喝酒误事了……”
唐笙慌乱间碰掉了秦玅观的玉如意,咚的一声,好似打碎了什么。
“这是御命。”秦玅观的语调不容置喙。
第223章
唐笙的背脊紧贴着秦玅观的怀抱。
冬衫厚重, 臂弯间的动作有些略显迟缓。秦玅观虽有些吃力,但运作起来却不叫人觉得笨拙。
擦拭洁净的玉如意抵着她,逐渐与她的体温融合。
唐笙感知着纹路, 心尖颤栗。
秦玅观为了不使自己劳累,便用如意抵在了手腕的位置, 使得唐笙蒙受拍打。唐笙有些羞愤, 但又不敢出声。这舆车定然是挡不住她埋怨陛下的声音的,她也不想叫旁人听了去,说她有忤逆圣上,不忠不敬之心。
可陛下这样有确实叫她难受,唐笙咬紧了唇瓣, 眼泪又在眼眶打转了。
早知道她就不贪那几杯酒了,谁知晓后果这般严重,几乎要叫她瘫软在这舆车之中了。
“今晨的军报是你处置的?”秦玅观故意同她说话。
唐笙不答,她又重复了遍,唐笙颔首了她仍不满意, 听得一声带着哽咽的“嗯”才满意了。
“这会酒醒了?”秦玅观继续问。
唐笙眨巴着眼睛,眼泪滚了下来, 她又应了声, 不想舆车碰着不平整的路面,重重摇晃了下,因此那尾音便不由自主的上扬了些。
唐笙当即咬紧了唇瓣,眼泪掉得更凶了。
“朕叫你晚些起来, 不必管那些杂事,你偏要管。”秦玅观道, “朕叫你少饮酒水,少吃发物, 你偏不听,这都是你该得的。”
秦玅观听着她那略带哭腔的鼻息,终于将如意移远了些,唐笙靠着她,上涌的酥意还未退去,渐渐的便又觉得难受了。
都怪着皇帝姥儿心眼坏,非要用这种法子惩戒她,害得她口不能言,也不好出手反抗。她一反抗,皇帝姥儿便说这是“御命”她不从遭受的惩戒只会更重。
唐笙努力平复着鼻息,好不容易止住了酥意,泛着微弱凉意的如意又贴了上来,官道愈不平整,秦玅观使出的劲头反而愈大。
陛下在使巧劲上的技巧远比她厉害得多,唐笙被她害苦了,浑身都紧绷起来了。
“这几日捷报频传,朕估摸着,再有一旬,战事就该结束了。”秦玅观垂着眼眸,眼中凝着光点,“到时候回京,得给你补个寿辰。”
唐笙在混沌中捕捉到了关键字句,想要说话,快意涌成了浪潮,逼迫她蜷起了身躯。
她喘着气,歪倒在秦玅观怀中,忽然很想咬她。
从前她还不理解秦玅观为何要抓她肩头,咬她肩膀,如今她全明白了。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服气,为什么她得卖那么大的力气,秦玅观则只需借着车马晃动的巧劲,轻轻松松的叫她软下来。
秦玅观感受到隔着衣料的轻咬,左手上滑,捂住了她的唇瓣。唐笙顺势咬住,齿尖发力,在她的食指上咬出痕迹。
“你的寿辰是在军中过的,听十八说那时正值被围,没人顾上你的寿辰。”秦玅观说,“朕想着,办个只有咱们两人私宴,你意下如何。”
“我……”唐笙隐约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说话。”陛下又一本正经地出声了,这清泠泠的语调很难让人联想到她正在做些什么,“你不说,朕怎会知晓你心中所想。”
唐笙下口重了些,她知晓这人就是故意的,非要在这个时刻听她的声音。
秦玅观唇瓣微扬:“前锋营也说,必然在这旬攻入丹帐都城,你若是要在丹帐都城做寿,也是可行的。”
唐笙摇摇头。秦玅观这提议听着虽爽,但实际践行起来却着实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了,她不喜这般高调。
“那就等回京。”秦玅观说,“回京也更便宜些。”
说话间,她的动作温和了许多,唐笙愈发觉得难受了,下意识靠近了些。
秦玅观眸光微烁,显露出几分狡黠的意味。
“朕又想问了,你所说的,来自异世当真是胡话吗?”
唐笙半阖的眼眸一下睁开了,明眼人都能觉察出其中的微妙。
秦玅观却不再询问,下巴枕上了她的肩膀。
唐笙的心跳得更快了,隔得这般近,秦玅观能轻松地起她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她俯下身来,唇瓣蹭过唐笙的脖颈,如意滑了下去,指节滑入其间。
“不必答了。”秦玅观听着她的闷哼,“你在朕这,藏不住事。”
虽听起来有些怪诞,但回忆起唐笙的举止,以及刚调入御前的茫然,这个答案又有些合乎情理了。
唐笙昏迷的那些时日,秦玅观同执一聊过许多,那些她从不相信的命理与卦象一度成为了她的慰藉。秦玅观回因有利于唐笙的测算欣喜,也会因不利于唐笙的测算焦心。她将唐笙昏迷前的话说与执一道人听,执一不知是真知晓其中玄妙,还是有意开导她,是有意劝导秦玅观相信唐笙的这套说辞的。
若唐笙真是来自异世,她的许多举止倒也说得通。
譬如,她敢对自己这个阴晴不定,薄情寡义的君主动情。
为臣者,理当忠于她,理当敬重她,而这种动情的爱意,则是一种超乎礼与仪的不忠不敬,更不必说,唐笙竟从未惊诧于她心悦女子这点。
倘若是伪装得这般自然,那唐笙的权术与定力该有多高?
但这世上真的会有如此怪诞的事情么?
秦玅观想不通。
她凝望着唐笙漾着水泽的双眼,视线温和而又藏着探究。
唐笙已顾不上回答了,陛下的行事总叫人出其不意,不过瞬间,她的心尖便发起了颤。
快意像是汹涌的潮叠,吞没了她,她随着潮水浮动,在沉溺的窒息与破开水面的恣意中挣扎,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舆车碾过的每一粒石子,经过的每一道裂痕,压过的每一片积雪,她都有了清晰的感知。
当唐笙靠着秦玅观,紧绷的躯体终于放松时,秦玅观的左手上亦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咬痕。
秦玅观慢条斯理的取出了她被扣下的帕子,挡着她的面擦起指节,又擦拭干净如意。
唐笙靠着车壁,定定地瞧着她,泪水快要溢出眼眶了。
“那我呢?”唐笙沙哑道,“黏糊糊的,不舒服。”
“帕子打湿了才好擦拭。”秦玅观拥住她,指节把玩着她的衣带,温声宽慰,“还有一刻钟就到了,我服侍唐参赞沐浴。”
唐笙瘪瘪嘴:“我可不敢,万一又要惩戒我。”
“我也没那么多力气。”秦玅观瞧着委屈巴巴的唐笙,忍俊不禁道,“胳膊也会酸。”
唐笙收束视线,瞧着她替自己整理好衣物,眼泪滚了下来。
“怎么又哭了?”秦玅观心口发痛,方才唐笙落得泪她还能维持定力,眼下她是一点也不敢怠慢了,“痛了还是怎么了?”
“陛下又仗着自己是皇帝欺负我。”唐笙哽声道,“我下回不喝这么多就好了,今日就是没尝过加之又是你的生辰,才高兴得多喝了两杯,你就这般欺负我。”
她说得真是委屈极了,便是秦玅观相处了辩驳的词句,也不忍心开口了。她用泛白发皱的指腹抚过唐笙的面颊,擦拭这她的泪痕,眼中的光点轻轻荡漾。
“下回我也要用如意……”
“好。”
“你也不准叫停……”
“好。”
“你今夜不准熬着理政,得陪我早些歇息……”
“好。”
……
秦玅观哄了许久,被她骗得接连应下好几个条件才将唐笙的眼泪止住了,等到下了舆车吹上了凉风,才意识到不对劲。
彼时衣冠整齐的唐笙挨着她行走在雪地中,除了眼眶泛红,哪里还有什么委屈的模样——她明明神清气爽,得意洋洋。
随从替她们披上厚重的氅衣抵御寒夜,秦玅观和唐笙的背影宽了些,都毛绒绒的,瞧着比往日身着朝服时多出了几分俏皮。
她们在薄薄的积雪上踩出了两串紧挨着的脚印,彼此的鬓角都被风雪染白了。
秦玅观忽觉上当,仍不住贴得更近了些,送上了自己的小臂。
这是君王叫人扶着的常用手势,唐笙条件反射,当即托着住了她,结果手臂一阵酸麻,挨了秦玅观好一阵掐。
唐笙“嘶”了好几声,秦玅观才作罢。
门扉开了,她们入了院,瞧见了温暖的灯火。
屋内的热浪涌了出来,拍打着她们的面颊。秦玅观抬眸,想起了什么,横着手臂伸展开肩膀,好叫屋内的婢女褪下厚重的氅衣。
她摊开掌心,置在唐笙面前:“朕的生辰礼呢。”
唐笙拍拍脑袋,当即转身,想要去舆车上取下来。
她的走姿步伐比往常要小,秦玅观叫住了她。
“先……先沐浴吧,朕自个去取。”
第224章
唐笙面颊蓦的泛起了热, 身上也涌动着热意。周遭明明没有人瞧她,她却总觉得身上汇聚了许多视线。
秦玅观挥手,示意婢女们去准备, 身侧的人在替她重新披好氅衣后鱼贯而出。
“那我先去沐浴了。”唐笙的面颊比喝了果酒还红了。
秦玅观微颔首,待到她再次走进院中时, 侍从的伞已经遮掩在她的头顶了。
方才其实也有侍从想为她们撑伞, 是秦玅观用眼神制止了她们的预备。
与心爱之人漫步于风雪之中,染白了鬓角,与她而言算是一件幸事了,毕竟同淋雪也是共白头。
她们踩下的黑洞洞的足印如今已覆上了一层白雪,灰蒙蒙的, 彰显着她们来时的路。
秦玅观行只院外时,侍卫们已将舆车停在了不远处。
“陛下,您要取什么,微臣来寻。”方十一说。
“不必了。”秦玅观攀上车缘,兀自退开了窄门。
方十一算是看出来了, 与十九有关的事,陛下总会亲力亲为, 不容旁人插手。
舆车内好似还弥散着层热气, 烘得秦玅观面颊发烫。她躬身搜寻,指节沿着车壁摸索。
唐笙应当是想给她个惊喜,因而藏得十分细致,生怕她发觉。
好在这舆车不算很大, 秦玅观细致搜索了一番,指节便触碰到了冰冷的盒身。她本以为是个小巧的物件, 但将东西摸了出来时,才意识到这贺礼该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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