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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女帝拯救中(GL百合)——杨尘微

时间:2025-02-23 08:07:48  作者:杨尘微
  “微臣在。”
  “姑母问,这驻守丹帐的大臣该选何人,你意下如何呢。”
  孤身长久待在异国,手执能够操控国君的权力,要能应对瞬息万变的局势,要对秦玅观绝对忠诚,最好还得是个能调兵遣将应对叛乱的武官……
  唐笙心里以下冒出了好几个条件,她细致思考,心里边浮现了方箬的名字。
  可她总觉着方箬打心底的是惦念着回京的。
  唐笙摸摸下巴,心里没有准确的答案,但她知道,这个人定然是会从女卫中挑选。
  “回陛下话,微臣不知。”她如实答。
  秦玅观转动扳指,指腹轻轻摩挲。
  她其实想从十八和方箬间选一个,她知晓唐笙也能猜出她的心思,有意不答必然是十八和方箬都有别的考量,唐笙知晓,但她不知晓。
  良久,她缓缓开口:“人选的事,玅观之后告知姑母。”
  秦之娍微颔首。
  唐笙松了口气,知晓这场交易算是谈成了。
  席间菜色凉了不少,秦玅观挥手,叫人多支起了几个小巧的炭炉,将膳食温上了。
  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唐笙在维系形象的同时,大快朵颐起来。
  同食同寝习惯了,秦玅观给她夹了几回菜,唐笙都未意识到不妥,直到余光里瞧见了几道藏匿着的好奇视线唐笙才有所觉察。
  正要起身谢恩,面前又多了一双筷子,但方向却与之前几回不同——这回是秦之娍换了干净碗筷给她夹的。
  唐笙受宠若惊,忙要起身谢恩,却为秦之娍打断了。
  “陛下说了,是家宴,不计较这个。”
  一场宴席下来,唐笙觉着自己又笨成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模样,只能事事依赖秦玅观了。在朝臣面前她不大会像今日这般如坐针毡,静坐思忖了片刻,唐笙忽然意识到,她金人的慌张好像是来自于这个“家”字。
  秦玅观不再隐匿她更深层的身份,而是将她展露在了亲近人的面前。
  眼下,秦之娍已经暂歇厢房等待着献俘大殿了,内室只剩下几个婢女同她们了。
  唐笙从碗筷中抬起脑袋,等待秦玅观发话,却见她靠着圈椅,支着颐,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椅子鹅脖,静静打量着她,眸中满是考究。
  唐笙心里咯噔了下,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心虚感。脑袋飞速运转,寻觅起来方才有没有说错话,思来想去觉着自己只是怂了点,也未表露出什么能叫秦玅观露出这番神情的话语。
  想着想着,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十岁丧母?”秦玅观缓缓道。
  唐简与她同岁,是十二岁入崇明公主府的,唐家姊妹是在前一年成的忠臣遗孤。唐笙小了她不少,怎么可能是十岁丧母?
  唐笙重伤那些话再次回响在耳畔,秦玅观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了那些话的虚实。
  “我,我……”唐笙磕磕巴巴,小心翼翼道,“我说我记错了,您信吗?”
  秦玅观:“……”
  她递给唐笙一个眼神,叫唐笙自行领会。
  唐笙发挥长颈王八的特长,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你同朕说说,是怎么能记错的。”
  秦玅观吐出的每个字都扣上了指尖敲打的节拍,唐笙听着心跳得更快了,交叠起指节不停摩挲掌心。
  陛下的语调重了些:
  “说话。”
  唐笙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
 
 
第230章 
  一直到登上城楼, 唐笙的心还吊在嗓子眼。
  她如实跟秦玅观说了,陛下听罢一语不发,直到侍从来唤才起身准备。唐笙巴巴跟上, 秦玅观习惯性地扶着她上舆车,与她同坐。
  愈是这般安静, 唐笙愈是害怕。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秦玅观, 眼眶红红的,脑袋乱糟糟的,好似一眨眼,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陛下越是沉默不语,唐笙越怕秦玅观就这样不要她了, 总是不由自主地恐慌。
  秦玅观当然明白她心中所想,轻叹息,探手摸了摸她的发:“还有些,我没想通,总得给些工夫。”
  唐笙颔首, 眼泪随着动作飙了出来,不只是冻得还是惧的, 鼻尖也有些泛红了。
  秦玅观拥住了她, 抵着她的发,好让她贴着心口听自己的心跳,就像自己难过时挨着她那样。唐笙倏地拥紧了她,将眼泪都蹭在了她的圆领袍上。
  “今日诸事繁杂, 本不该信口逼问。是我错了,别难过了。”她轻声宽慰她。
  唐笙在她怀里摇头, 唐笙不受控制地哽咽了下:“我也有好多事瞒着你……”
  秦玅观眼眶泛着红,轻轻蹭着她的发:“忙完, 慢慢说。”
  唐笙蹭着着她的心口点头,秦玅观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她如今狠后悔就这样直白地问了话。若是叫唐笙这般难过的话,她宁愿不问,来自何方,有何因果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在她身边的,是如今的这个唐笙。
  “待会上了城墙,接献印时也不要惦念着这个了,若是还难受,朕便叫方箬一并接了。”秦玅观心要碎了,“听到了么,不要光点头,要告诉我你是怎样想的……”
  唐笙点着头轻“嗯”了声,鼻音很重。
  舆车停下后,秦玅观拭干她的泪,理好她的官袍。
  “去吧。”秦玅观轻推她的背,示意她先下车,“这会,咱们是君臣。”
  唐笙深吸气,平息好情绪,重新充当起秦玅观的臂膀。
  寒风涌了近来,层叠的人群宛如迫近的黑色浪潮,唐笙打起帘,迎秦玅观下马。
  华盖与仪扇压上前,成了蕃西苍茫大地上难得的亮色。明黄色绯红色的身影交叠出现时,甲胄与兵刃碰撞争鸣,城墙上下万人跪迎,场景分外震撼。
  “咴——”
  号令穿透寒风冲击着献俘授降大典每个人的耳膜。
  秦玅观扶着唐笙的手臂稳稳当当的下了舆车,簇新的麂皮靴踩在了铺垫着氍毹的雪地上,随着步伐隐匿在缂丝袍服间。
  唐笙松开了秦玅观,退步至她与秦之娍的身后,同等候已久的方箬并行,在那之后便是御林卫与有功军士。
  众多侍从垂首携行,汇聚成长长的队伍,通向象征着权力至高处的御椅。
  待到她落座,左右立毕,仪官才齐声唱呵,城外押送虏兵与降将的队伍缓缓运作,通向留有血痕的斑驳城墙。
  丹帐大可汗成了丧家之犬,被齐兵拖到城墙之下,并着那些贪图大齐疆土的大小官吏,棋子般排列齐整,傀儡般呆呆木木地立成多列。
  “向,大齐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
  被俘众大臣闻得此言惊诧地望向大可汗,却发现他早就被齐兵踹了下去,老老实实地行起了叩拜。
  秦玅观睥睨着城下蝼蚁般的俘虏。
  他们或伤或病,或老或少,或惊恐或不忿,屈居于武力恫吓之下,叩拜来降,老老实实行起了臣子对君主的大礼。
  仪官再唱:
  “向,大齐皇帝,进献符节宝印——”
  秦玅观微斜身,靠上御椅,唐笙会意朝方箬和十八使眼色,步伐齐整地走下高台。
  一文两武,一蓝两绯,恣意飞扬的袍服成了鲜明的旗帜,穿过由两翼禁军劈开的长道,行在氍毹中央。
  唐笙修长的脖颈隐与朝袍交领间,高挑的背影挺拔如松,她微扬着下颌,垂着视线瞧着眼前的道路与远处跪着的人,阔步向前。
  恍然间,秦玅观的视线与记忆里的交叠了。
  那立在中庭梗着脖颈洒扫的宫娥,等候书案便脑袋总低不下去的医女,立在朝堂班列间总是差点同她平视的文官……
  她想起了席上唐笙的话:
  “我本不属于这里,所以总显得笨笨的,想要不引起什么注意,但总是被人抓到……”
  或许一开始她注意到唐笙的特殊时就该明白了。
  秦玅观凝望着那道绯红的背影,心尖柔软且酸涩,一直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挡住跪着的丹帐大可汗才收束视线。
  涕泗横流的大可汗捧着可汗令箭与宝印,长子托着符节,头垂得极低,压抑着哭声,浑身颤抖。
  唐笙从不同情这些个“王侯将相”,她单手接过包裹严密的丹帐宝印,确认无误后才将这分量不轻的金疙瘩捧在掌心。
  方箬接过信令,抚着上边的文字,余光里方维宁已横起了符节放在手中掂量。
  三人微颔首,携着这些象征着至高权柄的物件登上城楼。
  她们背身的那一刻,衣袖与袍摆扫过他们,丹帐大小官员与王室宗亲哭成一片,大可汗垂地痛哭,攥着泥雪哭得浑身颤抖,久久不能起身。
  秦玅观仰首看向秦之娍,轻唤:“姑母。”
  秦之娍回神,顺着秦玅观的视线看到了微微躬身的三位女官。
  “您是丹帐的主宰,这些——”秦玅观的视线掠过那些物件,郑重道,“归您。”
  秦之娍没想到她会这么利落的将权柄交接到她手上,这是对这些轻蔑她多年的丹帐人一记重击,打得他们几乎能屈辱而死。
  “我若是他们,此刻便已自尽了。”秦玅观轻笑了声,“如今看来,还是能忍的。”
  笑了笑,她正色:“姑母,这是您应得的。”
  余下的藩属国近似于求饶的国书秦玅观不愿听,她将议程提到了后边,先叫仪官念起了封赏诏书,奖赏三军。
  唐笙听着诏书的口吻,便猜出了这银子大概又是秦玅观从自己的内帑里逃出来的,不禁肉疼了好几下。
  仪官念了一份有一份诏书,唐笙忽然听到了自个的名字,下意识抬眸。
  她方才走神得太厉害,回神时只听到了个什么爵位,悄悄挑头准备同十八说话,结果一转头就瞧见了方箬那张冰块脸,又默默转了回来寻找十八。
  终于瞥见了人,唐笙刚想出声,便听着秦玅观一声呼唤。
  “唐笙。”
  “臣在。”
  唐笙快步行至秦玅观身边,在秦玅观拂动的指节的指引下挨近,凑到她身旁听话。
  “还难过着呢?”
  唐笙答:“没有……”
  “那怎么走神?”
  “在想事情。”
  “你在敷衍我。”秦玅观斩钉截铁道。
  唐笙不敢说话了。
  “方才恩都没谢,幸好此处没什么胆大包天的言官,不然至少得挨两顿参。”
  唐笙吸了吸泛酸鼻子,麻溜道:“微臣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
  “行了。”秦玅观将人推了回去。
  确认唐笙不再像方才那样患得患失,胆怯不安后,秦玅观终于放心了,一直到大典结束都没再唤过她。
  当初坑杀过大齐军士,建过京观的丹帐将军被斩首,依照丹帐大可汗一脉抓捕的宗亲即日启程押解进京,将与辽东抓来的库莫汗和死去的瓦格汗的尸首一起带来,朝野共同庆贺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捷。
  再次坐上舆车,唐笙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秦玅观望着她唇畔的若有若无的笑意,眼角微弯。
  回了寝居,唐笙卸下了防备,打来水擦洗被风吹得干涩的面颊。秦玅观除了冠,解开束得严严实实的革带,预备着更衣。
  “下去罢。”秦玅观小臂抵近肩头,对侍从道,“今日不必来扰,除要紧政务,旁的都交给报值房的方大人处置。”
  侍从唱喏。
  她们说话声虽小,但唐笙还是听见了。
  掬满掌心的水拍打着面颊,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滑下,湿漉漉的唐笙心绪平定,思忖起该怎样同秦玅观说起唐简的情况了。
  她可以不说,但那未免太自私了些。这样的事,唐笙做不来。
  身后响起一阵木屐声,已经换上轻便氅衣秦玅观朝她走来,取下了巾帕递给她。
  唐笙接了,回首望着她。
  “见你欲言又止了一路,我便亲自来问了。”秦玅观说,“我有好些想知晓的,你可以答,也可不答,不计较这个。”
  “您问。”
  一粒水珠从唐笙的下巴滑落,打在唐笙素白的交领之上,衬得这身官袍愈发艳丽了。
  秦玅观心尖痒痒的,视线略有些飘忽。
  “异世之论,是否属实?”
  “属实,我没有疯。陛下算古人,我算今人,所以我刚来时总是同旁人格格不入。”
  “还有这种说辞?”秦玅观微讶,“那,异世时空,你可知我……”
  唐笙知道她想要问什么,轻轻摇头。
  “那是两个时空了,陛下。”唐笙说,“在那个时空,我就是个小小的医生,同郎中差不离,我所在的那个时空,并没有这段历史,但又同如今发生的,有好些相似的地方——”
  “若是能多几个您,早就不同了。”唐笙低声说。
  “有何不同?”秦玅观若有所思,虽仍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耐着性子询问,“难道那是什么桃花源?”
  唐笙沉思了片刻:“古往今来,除了书上的,哪还有什么世外桃源?”
  秦玅观敛眸:“说得不错。”
  她们凝望着彼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秦玅观问:“你会回去么,像是上回重伤,你说的那样。”
  她的声极轻,比起询问,更像是在恳求。唐笙的心一下软了。
  见她不语,秦玅观很想催催她,但还是怕得到个违背期许的答案,不敢去催。
  那幽暗的眼睛里映着唐笙的身影,唐笙下意识摇头,让她眼底的那抹身影有了动作。
  虽然看不到血条了,但每每想到昏迷前秦玅观憔悴病倦的神情唐笙便觉得难过。
  “我不想回去了。”顿了顿,唐笙垂首,望着铜盆中,自己的倒影,“我的牵绊不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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