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潋疑惑地抬起眼,“是还没擦干净吗?”问完他还自己主动往脸上摸了下,摊开手掌,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又看向宁肃羽。
可能经历了逃亡,当晚根本没有睡好觉,他眼下已经有了青黑,模样比之前许玉潋在悬崖下捡到他时见到的狼狈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人还穿着昨天晚上的那身衣服,白天能很清晰地看见上面的血迹,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他磕碰到了不少锐利的树杈和石块。
许玉潋不记得当时宁肃羽提起过这些伤。
好像在方才的沉默里做好了心理准备,宁肃羽垂下脸,语气犹豫,“昨晚的事,我……”
“什么?”
宁肃羽敛眉,“你没受伤就好。”
本来有很多想问的事,但在见到许玉潋醒过来后,好像那些问题都已经不是问题。
不论是非人族的身份还是热潮期的反应。
只要许玉潋是许玉潋。
只要他们之间依旧保持现状。
许玉潋正心虚着呢,妖族身份这事对他来说一直挺敏感的,而且要是宁肃羽见过了他的翅膀,多半也猜到了之前擦药膏是为什么。
瞒了这么久突然暴露,怕被质问,许玉潋大气不敢吭一声,结果宁肃羽后退一步,他反而胆子大了起来。
“你是想问我翅膀的事?”
冬季的衣服不方便再展示翅膀。
因为压着不是很好受,许玉潋早就把翅膀给收回去了。
他指着自己肩头的位置,说:“我是只蝴蝶。”
“你看见了吧?”
小蝴蝶。
宁肃羽心里补充道。
“嗯。”
许玉潋拉他的手,轻轻地晃了下。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宁肃羽低头,青年正耸着眉心看向他,眼眸亮晶晶的含着水光,粉软的舌尖在贝齿里若隐若现,本就偏软的声线现在听起来,和撒娇没什么区别。
“因为我之前翅膀一直没长出来,和人类没什么区别,怕你抗拒我的身份不让我把你带走,所以就没说。”
“肃羽,莫要怪我。”他把头靠在宁肃羽腰腹,细白的颈子柔弱地绷出道弧线,“兄长从没想过把你当外人。”
“……嗯,我知道。”
一点都不像要当兄长的人。
像个还没经历过人事的小娘子,嫁做人妻还没习惯自己的身份,见了养弟来也不知道防备着些,毫无距离感,提着灯笼,就勾起罗裙往人怀里去了。
要说些什么,说些同郎君的旧事,弄疼了哪,肿得碰不了衣衫,这样私密的话题。
要咬碎了牙的养弟细细听着,叫他夜里回了远处的府中都忘不了,拿着兄长留下的亵衣亵裤狠狠嗅闻,泄了但凡他是个能孕育胚胎的妖族,能保准让他怀上的子孙。
他没把宁肃羽当外人。
巧了。
宁肃羽也没把他当兄长。
封徽拿着衣服回来的时候宁肃羽已经把准备好的早饭给拿了出来,许玉潋就坐在小灶房的角落里,看见他来,对着他笑了笑。
“真的不用那么多衣服的,我没那么怕冷。”许玉潋看着他手上那少说有三件的厚衣服,忍俊不禁,他是有些畏寒,但也没到这种程度。
可那句话刚一说完,他就忍不住咳嗽了下。
宁肃羽拿着碗筷站在门边,眉间神色不知不觉就凝重了起来,似乎昨晚过后,青年咳嗽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封徽忙披了件衣服到他身上,“先穿着,都咳嗽了还说这些。”
他和妖族打的交道多,从来没见过像许玉潋这种妖。
和人族一样,会有这样生病的迹象。
其实他也大概清楚,没见过的原因是,有这样情况的妖族大多都没有在人族世界中生活的能力。
情况实在不太妙,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多半是自己体内的根本已经被伤到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好。
封徽没想在许玉潋生病的时候去提这些事给人平添烦恼,披好了衣服,就把剩下几件摆出来,让他选了款式放进他房间里。
“明日去镇上,你有什么喜欢的款式?”
“出门的长袍要带毛领,包得严实的。”宁肃羽插话,迎着封徽夹带刀子的眼神,自信开口,“普通的冬装就挑颜色素净,亮色些的,我兄长喜欢。”
“看我干嘛,记下了吗?”
“许公子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吗,我顺道都带回来。”封徽懒得同宁肃羽浪费时间,“缴妖营那边暂时不会离开,估计得委屈你在我这多待段时间了。”
——崩人设了大哥,你个屠夫讲话这么来来回回干嘛,我要举报你
——呵呵主播我也要举报你,套路我老婆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敢想和漂亮老婆待一个屋子里有多爽
许玉潋犹豫地扣了扣手指,“昨天晚上的事,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呢。”
封徽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昨晚的事,当时那个状态,他还以为许玉潋会完全忘记了。
主要还是怕许玉潋害羞,封徽也没主动提。
要是说负责这件事,他肯定是愿意的。
挠了挠后脑勺,封徽忽然有点难为情,“是我该跟公子道歉的,我不该趁人之危……”
话说到一半,对上许玉潋略显迷茫的视线,封徽忽然止住了话头。
“什么趁人之危?”许玉潋问。
不远处,宁肃羽一张脸冷得要死,打断他们,“饭菜要凉了。”
封徽打哈哈,“公子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了吗?”
“嗯。”许玉潋歉意地点点头,如果不是系统告诉他,他估计连被发现身份的事都得反应好半天,“就只记得自己翅膀长出来,然后看见你,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封徽说不清当时他到底是庆幸自己干的龌龊事没被他知道。
还是遗憾许玉潋忘了这件事。
他扬起个笑,“趁人之危,借了你们的火烤,不然差点就冷死了。”
许玉潋懵懵地摆了摆手,“一个火而已……”
“开个小玩笑。”
“反正公子莫要同我客气,之前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现在能帮到公子一点小忙,也算是了却了我的心愿。”
——主播你最好半夜不要偷偷爬床
——??哈哈,包爬的啊
——开始担心妹妹的小衣服会被这两个人偷偷弄脏
——包脏的,小美人一觉睡醒晾衣杆得晒满
——我要把你们都举报了,一群瑟批。。
——注意措辞,这里是黄。色直播间!
——哥们你知道你在说啥吗,冲晕了是吧?
许玉潋视线在他们俩中间打转。
谁说话就看谁,脑袋这边点点,那边也跟着点点。
“就按宁肃羽说的买吧,其余的……”许玉潋想了想,“挑些花种、刺绣工具就可以了。”
封徽笑了下,“你会刺绣?”
宁肃羽冷脸把碗放在桌上,响亮的声音,引来了两人的注视。
他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带着点浮于表面的委屈:“你说要送我的香囊,没拿出来。”
许玉潋眨了眨眼,一下没想起来。
“什么香囊?”他紧急问系统。
【……】
【你那个没绣完的小狗袋子,之前说要给他。】
【现在落在村子里了。】
许玉潋也沉默了会。
他那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袋子怎么突然变成香囊了,但总之,顺着任务对象的话说吧。
“我之后再给你补一个。”许玉潋承诺,“好不好?”
宁肃羽满意了。
封徽欲言又止,皱着眉还是没再说什么,只对着许玉潋道:“好,明天我一起给你带回来。”
……
出去的时间让封徽顺便打听了关于缴妖营的消息。
得知对方搜剿到了他们之前的住址,决定扎营长期在附近寻找后,许玉潋忧愁地叹了口气,“那我们是不是又要搬离这里了?”
封徽给了他一个定心丸,“不想搬也可以。”
“他们除了灵犬找人没有其他的办法,但我刚好知道一种能让灵犬发现不了的办法。”
许玉潋大喜过望:“那太好了。”他兴奋地看向封徽,嘴边是完全无法掩饰的小梨涡,“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封徽愣愣地看着那个笑容,直到许玉潋都走远去找宁肃羽时,他才突然握紧了拳,砸向面前的柱子。
“他真的好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妖族,受不了,我真的,我这次阵营随机得太对了。”
——我雷小蝴蝶梦男
——拒同担,主播自己退出直播间吧
——大兄弟擦擦哈喇子
——哥们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以前主播是“你谁?”“哦。”“与我无关。”的走剧情工具人
——这是喝了什么强度的迷魂汤
——这是爱情的力量懂吗,前面的你懂个屁啊
封徽懒得和他们计较,他给许玉潋买的花种还没拿出来,待会收拾好后院,他要帮许玉潋种下去。
他特意买了花期长开得快的,等来年春初就能开了。
蝴蝶喜欢花,肯定也喜欢春天,到时候这一片林子都种满桃树和鲜花,全部给小蝴蝶做后花园。
“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花吗?”
趁着许玉潋去房间换上挡泥沙的罩裙时,宁肃羽冷不丁地轻嗤了声,“太俗的花不配让他种。”
封徽扯扯嘴角,“你知道?”
宁肃羽无不得意,整理铲子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不然呢,他之前种的花都是我在浇水。”
“比如说有什么?”
“想套我话,封徽,你以为我是蠢的吗?”
封徽没得逞也没多遗憾,嘲讽地挑了挑眉,利落地割下了旁边的杂草,丢到一旁,“我可没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再说,你蠢是事实吧。”
罩裙和现代的围裙差不多,穿戴十分方便。
许玉潋刚下楼就恰好看他们正在聊天,似乎聊得非常愉快,在避难的途中有这样的时刻,令他今日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两步并作一步小跑过来,他欢快道:“我换好……”但话说一半,他突然捂着鼻子停在了原地,神情茫然,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惊慌。
一滴、两滴。
那件纯白的罩裙忽然染上了鲜红的血迹,在他们的视线中快速地洇开了几团痕迹,很快,青年纤白的手指上也被鲜血留下了痕迹。
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在二人匆忙跑过去的脚步声和骤然放大的瞳孔中,方才还一切正常的青年,忽然脚步不稳地朝后倒去,刺眼的血红成了他脸上唯一的色彩。
即将摔落地面的前几秒,一条雪白的狐尾凭空出现。
结结实实地接住了昏迷过去的小蝴蝶。
第95章
翅膀长出的第三天, 许玉潋再次陷入了昏迷。
就如同系统所说的那样,这个时间迎来进化是在消耗许玉潋的生命。
他的身体已经因为熟热期完全透支了。
“我不想追究让他突然进入熟热期的罪魁祸首。”
掩了梨花窗,装潢奢华的高宅院墙内, 怒容未褪的狐妖强压着音量, “因为已经没有用了。”
“以他现在被妖力反噬侵蚀的身体,压根活不了多久。”
跟随狐妖来到此处的两个男人浑身狼狈, 在听见那句话后,本就难看的脸色直接差到了极点。
封徽稍微镇定些。
他看向这个明显不简单的大妖,问道:“没有治疗痊愈的可能性吗?”
宁肃羽也抬起了头,紧张地等待宗泽川的回答。
封徽和宁肃羽不是妖族,探查不出许玉潋的身体情况。
哪怕再有经验, 之前见到那个翅膀封徽也只是猜出了浅显的熟热期。
根本不知道那对许玉潋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现在宗泽川是唯一能解答的人。
“治愈的可能……”宗泽川闻着空气中厚重的药味, 皱眉,“以我的妖力, 只能勉强再蕴养他半年, 想要再让他多些时日,你们得去找个人。”
宗泽川忽然冷笑了几声。
他狭长眼眸眯起, 视线晃了圈落在了宁肃羽身上, “应该算是和你有过短暂接触的人, 记得吗?”
“南黎国国师, 闫循观。”
封徽听完便沉默了, 这样的答案,几乎是给小蝴蝶宣判了死缓。
那个和妖族势不两立的男人, 却偏偏拥有着能够逆转修复妖族根基的秘药。
先不说他怎么可能会同意给妖族治疗的事情, 在场几人,甚至连接近闫循观的机会都没有。
但宁肃羽甚至半秒都没犹豫, 当下便应了声,“我知道了。”
在他看来,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见到对方。
春月三试一到,全国各地的人都会涌入京城。
要是把握好三场都能做到榜上有名,之后进入黎都获得一官二职,迟早能见到对方。
至于见到之后要怎样让闫循观给出灵药,宁肃羽暂时想不到,但眼下只有这一条路,那是许玉潋存活的关键,他没有任何不去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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