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还好吗?”
卓云流虽然想不明白,但他看吴桥这样也觉得怪可怜的,聪明人总要被聪明负:“走一步看一步吧,人命没这么容易丢的。”
“我能拜师吗?”
吴桥一手撑着太阳穴,咬着牙抬头问:“入行做天师。”
卓云流听他突然这么没头没尾地说,扑哧一笑道:“别想了,吴生。现在入行,这帮人玩儿你像玩儿狗似的。”
吴桥也扯起嘴角一笑道:“怎么?好歹也创业两次,怎么这么看不起你老板?”
卓云流无奈:“不是看不起,事实来得嘛,这行水深,你搞不定。”
嘿……这人!
“我怎么,”吴桥其实很少被人这么损,他虽然脾气不差但气性蛮高:“那你呢?你这蠢货不是比我更像狗?”
“对啊,”卓云流倒不生气,一脸坦然:“我自认是个蠢货,所以不入这行,就这么个道理。”
“你有能耐啊,”吴桥听他这么说又起了心思想劝:“别呀卓道长,你这本事,不接着干多亏贼?”
卓云流抬手随意一指旁边半天不说话的许师宪道:“不然你问问这祖宗咯,先生,我说的再多都是放屁,你想入行,这不是最快的法子吗?”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吴桥也转头有些期待地看向许师宪。
“不行,”许天师摇头,看吴桥马上耷拉个脸失望起来,又补充半句:“不是你不行,是我不行。”
“别别别,”卓云流一笑:“这话我在的时候说不合适……”
他刚开口嘴贱就被吴桥一敲脑门,“想什么呢十三点。”
“活跃一下气氛嘛,”卓道长吐了吐舌头,心说这俩活爹真没幽默细胞,还是叙仔有意思。
“为什么不行?”吴桥追问。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问题,”许师宪皱眉,“有些猜测……我不想叫你冒险。”
吴桥听他又开始话说半句,本就是强打精神,这下更是头疼的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许师宪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卓云流说:“出去。”
上次这么说的是吴桥。
“得嘞祖宗。”卓道长倒是习惯被呼来喝去,起身就钻出了休息间,顺手还很贴心的把门给带上了。
“你……”吴桥刚想问他为什么还没个结论就叫卓云流出去,结果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吓得愣住了。
什么?这他娘的又要干什么?
吴桥瞪大眼睛,只见许师宪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小刀,握在手心一剌,然后鲜红的血滴下来。
他想抓许师宪看看伤口,却反被许天师一把掐住下颌仰起了头来。
“喂、你……等等……咕嗯。”
吴桥话没说半句,就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淹没,他抬手想要拉开许师宪,可许师宪的力气似乎大的出奇,吴桥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咽下一股又一股涌流的鲜血。
直到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终于被咽不下去的血呛到,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划下一道红痕,许师宪才终于松开了手。
“咳咳……咳。”
吴桥想说点什么,却又被喉咙里的血沫呛到,只能边止不住地咳嗽,边抓着许师宪受伤的掌心翻来覆去的看。
还好,只是一道不算太深的伤口。
“好点了吗?”许师宪说,语气轻轻柔柔的,和钳制住吴桥时的力度完全不同。
什么好点了?吴桥茫然的把视线从掌心抬起,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第52章 捉鬼公司
“你……”吴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就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吗?”
“你不同意,”许师宪说:“和你说了,你要生气。”
这倒是真的,吴桥无奈一笑,他的确不想叫许师宪割肉放血给他。
那成什么了?蠹虫还是蚂蝗?
不过许天师这血到底是什么成分?灵丹妙药啊?一喝立马止疼,药到病除,比布洛芬缓释片还要好用。
但吴桥也没时间再想下去,因为卓云流那个二货又被派来敲门了。
“祖宗,靓仔回来咯,劳驾您出来忙一忙工作先啊。”
吴桥叹了口气,果真是半刻也不得闲。
他抬头看一眼许师宪,已经完全换上了平时那副世外高人的脸,拉开门的时候,不仅卓云流和Kevin在,连李叙和林嘉敏也跑来了。
“老板,”林嘉敏见他出来,率先开口道:“我们下取去住院部看了眼陈姜,她今天状态还不错。”
姜姜?吴桥转头一想问:“她住哪个医院啊?我去看一眼。”
“第一医院,”林嘉敏答他:“别去了,明天说不定就出院了,折腾什么。”
那就好。吴桥点点头,也松了口气。
至少陈姜病情好转是真的,那也算是好事吧。
“赵女士和女儿的丧礼办得很快,”Kevin说:“只简单追悼后就下葬了,墓园很不错,亲属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尾款也都很快结清了。”
“王先生呢?”吴桥问:“赵女士下葬,他也跟着去了吧?”
Kevin摇了摇头:“没有,听说是又复发了急病,临时送回古荡病院了,所以只有王老夫妇和赵女士的母亲陪同火化与安葬。”
哦……听闻此事,吴桥点了点头,也沉默了片刻。
虽然对于王先生的病情他心中也多有疑窦,可不能看着爱人的棺椁变成一个小小的坛子埋入土中,到底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吴桥一下子也讲不清楚,只觉得唏嘘。
匆匆啊,真是匆匆。
“说起来,金先生其实人还不错。”一旁的李叙突然出声道,“你不在,他比老板还像老板。”
吴桥无奈一笑:“我在,他也比老板更像老板。”
确实是,金Jimin这人争强好胜的很,其实如果陈姜没病倒的话,大概和他会很有共同话题。
就是金Jimin当家的日子把办公室里几个苦坏了。
连会客室茶具纸杯摆放的角度都要亲自检查,真是龟毛的要命。
连平常只会讲两个冷笑话的李叙都忍不住问,为什么吴老板这么傻哔一人,交的朋友一个比一个穷讲究。
陈姜不在很难扯开八卦,但Kevin还是看了他一眼说,其实吴老板刚落魄的时候也还是个相当讲究的人,但现在落魄久了,也就将就了。
那天吴桥突然托他看照公司事宜,金Jimin二话没说应了下来,立时三刻地就跑来了公司。
刚赶上Kevin和吴家人商谈,安排的倒也井井有条。
包括赵女士丧仪以及后续尾款的结算等等,虽然公司流程已经相对完善,可毕竟才几个人的团队,病了一个跑了两个,完全人手不足,有金Jimin在属实也是帮了大忙。
处理完这一切零零碎碎的,金先生功成身退,林嘉敏拉着李叙和Kevin一起跑去第一医院的感染科住院部探望陈姜。
陈姜已经好转了不少,只是大概肺部还有些炎症,所以氧饱指数一直偏低,只能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软管和他们几个聊天。
林嘉敏倒是不和她客气,几个人围在病床边嗑起了瓜子儿。
陈姜这人好强也是真的,她见林嘉敏他们过来,问得第一句话也是工作。
得知项目已经顺利结案,她这才松一口气。
闲来无事也只好聊聊八卦,就说起了许师宪这人真是来的奇怪,吴桥以前也不是没往公司捡过人,可这次稀奇。
李叙和Kevin对老板的私生活无甚关心,放下果篮想走,却被陈姜一把拽住。
“你记不记得Raja?”陈姜拉了拉Kevin,“就是之前……”
“之前喜欢吴桥但一直没有告白的销冠?”Kevin头也没抬一下,“她离职之后去沪市了,据说现在在某大厂工作。”
转行了啊,陈姜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记得。”
废话,这个世界上能从Kevin手下脱颖而出的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屈指可数,记不得才有鬼了。
其实说“喜欢”好像有点不够恰当,Raja是吴桥的中学同学,也是杭市人,彼此多少算知根知底、门当户对。
有年快要春节时,Raja问吴桥要不去她家过年算了,反正她被催婚催的紧,吴桥又孤家寡人无处可去,这不刚好。
可是吴桥只是笑着拒绝说这可不行,这种占人便宜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那真是可惜了,”Raja只是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其实我原本觉得你是个很适合结婚的对象诶,没想到还这么天真。”
天真?天真在哪儿?
吴桥当时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可陈姜听明白了。
Raja听出吴桥的意思,结婚要和相爱的人结婚,爱也要和相爱的人做。
这件事情很天真,可Raja没什么心思谈恋爱,只想把利益最大化。
的确,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还是的本地人吴桥真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他想要爱,Raja也不勉强。
陈姜倒觉得Raja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不想爱,但是婚要结。
为什么呢?不知道,她们两个的关系没好到能开口问这些的程度,她当时是Kevin党。
不过后来两人双双离职又是另一回事了,不知道Raja如果听闻他们现在在做殡仪会是甚么样的一种心情。
既然Kevin说她已经离开杭市去了沪市,大概现在又有了不同的想法吧?
人是会改变的,人的命运也是这样,陈姜相信这一点。
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何况Raja本就叫她刮目相看。
陈姜心想,不管以往如何,祝她好吧,祝她自洽,祝她幸福与任何旁人无关。
“Raja怎么了?”Kevin蹙眉,陈姜话说一半又停下,叫人摸不着头脑。
“她也是被吴桥拐回来的啊!”陈姜拉过林嘉敏说,“嘉敏姐,之前吴桥往公司捡人,最次都得是我这种,好的话能捡到Kevin和Raja,总之从来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也不会带什么的漂亮花瓶回来开工资,这次真是奇了怪了哈。”
“怎么奇怪?”林嘉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个许先生啊!”陈姜拍她一下,“许先生到底何许人也?”
卓云流不在,剩下几个都一概不知。
见他们不说话,陈姜又问:“老板说有事,带出去两个道士,咱们难道又要改行变捉鬼公司?”
Kevin皱眉,然后开始思考起来,似乎是听进去了。
李叙赶紧拉他一下,“想什么呢,工作都做不完,捉个屁。”
也是,Kevin点头对陈姜说:“下个月的日程都已经排满了,你要是好了就快点回来干活。”
“哇,”陈姜瞪眼:“地主恶霸周扒皮啊你,我都还躺在医院呢就要我干活,累不死你。”
林嘉敏被她逗地笑了下:“你先好好休息吧,总之公司不会完蛋的,安心。”
“真的吗?”陈姜抬头看天花板,然后摸出手机又往吴桥的手机上转发了几篇杀猪盘新闻。
但如果要说真的是吴老板强抢民男,陈姜倒也不信。
吴桥这人道德水平蛮高,干不太出那种往雪山上倒垃圾的事情。
所以陈姜觉得还得是杀猪盘,为吴桥这种白痴量身定制的杀猪盘。
她倒也是没料到,雪山上不能倒垃圾,但可以扬风马旗。
他们都说环保,能怪谁?
而且漂亮得很,神山还他娘的高兴。
这上哪儿说理去。
……
“前两天是小雪,医生原本预计吴老先生的状态是撑不到冬至了,”Kevin说:“所以吴先生太太找到我们,希望尽早联络殡仪馆,冬至前后是个要命坎,离世的人很多,早做打算,以免介时慌乱。”
“本来我们已经开始安排殡仪馆和为亲属择墓的事宜了,”他说着顿了顿,“没想到这两天居然情况好转又能开口说话了,真是奇怪。”
吴桥也蹙了蹙眉,“那就是又先不急?”
“也是急的,根据各项指数评估来说,大概只是临终反应吧。”
吴桥点头,这位老先生的病已经拖了太久,家属三番两次准备后事,又两次三番从重症监护得到一点点的希望。
他人或许求而不得的告别在吴家人这里变成了一种凌迟般的诅咒,好不可怕。
可是这也都没有办法,一个人生来死去,大多时候都是不由自主的。
不知道他们是否都在共同等待着一场解脱?
对于生的解脱,对于死的解脱。
吴桥叹了口气说:“先让亲属挑选墓地准备祭祀冥器吧。”
Kevin点头,然后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
“金先生,先人的儿子已经做主开办过一场法事下葬了,可金先生坚持要再开一场追悼法会,希望由我们来负责……”
“好,”吴桥打断他,拿起手机给金Jimin拨了个电话,“算我欠他一次。”
第53章 山楂树
电话很快接通,吴桥从Kevin口袋里摸走一盒软中华,然后挥一挥手跑去门口露台点烟。
“靓仔,你抽烟吗?”卓云流有点惊讶,“什么时候买的,没见你点过啊。”
其实李叙也觉得奇怪,但他没问。
“我不抽,”Kevin瞥他一眼,准备下班:“社交用,我自己没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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