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人一共点了八道菜,还都是酒楼里菜价昂贵的招牌菜。
等厨房那边开始做菜,邴温故这才把酒楼掌柜请过来,掌柜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问道“两位客人可有什么异议?”
邴温故道:“你给算下账。”
掌柜不知道邴温故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给算了帐,一共一两二百文,邴温故先结账。
掌柜本以为邴温故是来找茬的,没想到这么痛快就把账结了,眉开眼笑道:“二位客观,结账不用着急,咱们酒楼可以吃完饭再结账。”
“是吗,瞧你们酒楼店小二对我们的态度,我还以为不先结账就要把我们轰出去呢。”邴温故语气淡淡,却让掌柜身后的店小二白了脸。
掌柜看看邴温故再瞅瞅店小二,就知道店小二准是把人得罪了,疾言厉色对店小二道:“怎么回事?”
店小二支支吾吾道:“误会,都是误会,我这就给二位客人道歉。”
邴温故却不肯接这个,看向掌柜道:“我们确实是第一次来你家酒楼吃饭,听友人推荐,你家酒楼菜色和服务都不错,这才过来试试菜色。我们没来过你家酒楼,不知道你们家菜色都怎么个做法,便请你家店小二介绍介绍,结果这位小二哥的态度可是很高高在上瞧不起人得很。”
店小二的脸色煞白,要知道这家酒楼可是镇上最好的酒楼之一,在这里当伙计比别家酒楼活轻松还赚的多。
“贵酒楼小二哥这个态度,掌柜的就不怕他得罪贵人吗?今个是我们两个书生,也就这般了。若是其他贵人呢,到那时候莫说店小二怎样,就是掌柜您都要跟着受牵连吧。”
邴温故从头到尾语气平平,慢条斯理,“掌柜,这样的店小二还是早点开了的好,免得给你还有酒楼惹麻烦。”
掌柜面色黑沉沉的,明白这是店小二惯常瞧不起人踢到铁板了。而这客人的威胁就是开了店小二。为啥说是威胁,这客人看似情绪稳定,实则处处暗藏玄机。
首先友人推荐,就说明友人是酒楼常客,而二人既是友人,就说明二人地位相当,也有吃酒楼的实力。这就说明,他们身边其他友人也有这个消费实力,得罪他们俩个,不仅仅是得罪他们俩个,还是得罪了他们圈子里的人。
二来,这人表明读书人的身份,就说明家里经济不会太差,太穷的人家供不起读书人。就算勉强砸锅卖铁的供了,那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小哥儿读书。
这两位客人中有一位小哥儿,这小哥儿识字,能看懂菜单,绝对读过书,读过书的小哥儿岂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必然非富则贵。
掌柜有心保店小二,也不敢保了,毕竟眼前客人的身份贵重,他要是敢保,对方的意思是打算连他一起追究了。
掌柜直接对店小二道:“酒楼不需要你这样得罪贵客的伙计,你被辞退了。”
转头又对邴温故二人笑呵呵道:“一会儿我让后厨在给您二位添一道鸭子,算是本店的赔礼。”
邴温故微微颔首。
掌柜走后,南锦屏才小声道:“温故,你为什么要先结账,再找掌柜理论呀?”
邴温故耐心解释道:“人靠衣裳马靠鞍,世人多如是。你我穿着普通,若是未付账便寻掌柜争辩,掌柜多半也会如伙计那般认为我们故意找茬,吃白食。但若先付账,就先震住了掌柜,知道咱们不是来吃白食的,到时候你随便说什么掌柜自己就能给找一百种理由补全身份,自会处置得罪贵人的,给酒楼带来麻烦的伙计。”
南锦屏听后若有所思,许久才道:“其实被嘲两句没什么,我从小到大受到的嘲讽比这严重多了,这么两句无关痛痒,我不在乎。没必要为了争这口气,一顿饭就花这么多钱。”
“夫郎,你不在乎,我在乎。”邴温故黑漆漆的双眸直直望进南锦屏的心底,“能不能不让你受委屈是我的本事,若是你成亲依旧要过成亲钱那样的日子,那么为什么还要同我成亲?况且一两银子罢了,今个儿若是没有这事,我本也打算要按照这个价格点菜的。”
许多人喜欢在感情中极限拉扯,不见兔子不撒鹰,生怕吃一点亏,整段感情充满算计。没等开始就已经心力憔悴。
其实往往这样直白的赤裸裸的感情才更加动人心弦,令人难以招架。
南锦屏感受着胸腔内心脏的狂跳,看着对面熟悉的面容,忽觉这人竟然有了几分英俊。
南锦屏以为这是自己开始喜欢上对方的错觉,却不知道邴温故确实在一点一点变帅。
从前邴大郎窝在家里,不与人交流,每日躲在阴暗的角落,整个人都是阴暗的。再加上邴家日子不好过,吃的不好,邴大郎瘦得皮包骨,再英俊的人都不好看。
现在的邴温故可是少年将军,身上自有一股威严不凡的气度,再加上邴家吃的好,邴温故又每日锻炼,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变成健硕的肌肉。而他的灵魂和已经逐步开始和□□融合,□□受到影响,越长越像邴温故自己了。人自然变得英俊帅气。
吃过饭,邴温故带南锦屏去成衣铺里从内到外给各自买了一身成衣,两双成鞋。另外还买了各种颜色布料,一共共五匹,还有两袋棉花。
南锦屏嘴馋,喜欢吃零嘴,邴温故就带着人去点心铺子买了十斤糕点,分开装,五斤带回自家屋子给南锦屏独吃,剩下的留给过年的时候南家众人吃。
这时候吃不到时令果蔬,但是有水果做成的蜜饯干果,相较于农家人而言很昂贵,可是邴温故还是大手一挥买了十斤。
再就是糖块,这些甜滋滋的东西是南锦屏的最爱,因着这些梁氏之前都置办了,邴温故就只给南锦屏买他喜欢吃的。
红糖白糖大枣桂圆等等,南锦屏喜欢,邴温故又给买了。
这些都不是大头,大头是羊。在酒楼吃羊肉的时候,南锦屏喜欢吃炙羊肉,自己几乎吃了一整盘,邴温故记在心上,就买了一整只羊。
羊价几乎是猪价的三四倍,一只羊不过中等大小,二十来斤,足足花了三贯钱。
二人装满了一整车,再放不下一点东西才往回走。
路上南锦屏感叹道:“我是不是很败家?”
邴温故道:“没有,过年才这么花一次,又不总这么花。”
南锦屏摇摇头,“不是的,这一趟就够我家以前两年的花用了。可是明明花了这么多钱,我虽心疼,但是想到家里存银,又没那么心疼。”
邴温故温声笑道:“家里那几个存银也值得你惦记。”
“……”南锦屏一言难尽,小小声嘀咕,“那可是几千两啊。”
邴温故回眸,佛透过厚厚地车帘看到坐在车厢中的小夫郎,脸颊鼓鼓,气呼呼不服气的模样,眼神宠爱,“以后我会让你感受到什么叫做十万两也不过是买个小玩意罢了。”
南锦屏更小声了,“吹牛皮。”
南锦屏以为这次他声音够小了,不想还是被邴温故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并没有惹得男人生怒,反而换来男人爽朗的大笑声。
此时牛车已经进村,村人几乎没听见过邴温故这种大笑声,或者别说大笑声,就是笑脸都没见过几个。若换成以前邴家再村中的地位,没人在乎邴温故是哭还是笑,但现时不同往日,邴家早就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邴温故这个一手带领邴家走到如今这步的当家人,自然更受瞩目。
村人无不想同邴温故搭上关系,包括王氏这个村里有名的搅屎棍三大巨头之一,一样想在邴家分一杯羹。
“邴家大郎,什么事情笑的这么开心,说出来听听,让咱大家伙都跟着乐呵乐呵?”王氏觍着脸道。
邴温故就好像学过川剧变脸似的,本来正在朗声大笑,转眸视线对上王氏,瞬间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
村人都替王氏尴尬,这要是换个人当场就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偏偏王氏就跟没发现似的,还讨好似地问:“车上坐的是南家小哥儿,也就南家小哥儿能让你笑的这么开怀了。”
南锦屏这下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了,他没邴温故那个劲,不想给面子,谁也不好使。
南锦屏撩开车帘,朝着外头的王氏尬笑道:“王伯娘好。”
邴温故微微蹙眉,轻声细语对南锦屏道:“外头冷,回去。”
南锦屏对着村人不好意思笑笑,放下帘子钻回车里。
然而就是这么一撂一掀,车厢里满满登登的东西就落进村人眼中。
“天啊!满满一车,邴大郎你买了多少东西?”王氏脱口而出问道。
邴温故完全不搭理她,赶着牛车往自己而去。
身后全部都炸开了锅,“我好像看见五六匹布,还有棉花。”
“我看见羊了,邴大郎该不会买了一头羊吧。”
村人叽叽喳喳议论开来,有那好事者就跑到南家道:“苗氏,你家儿婿和小哥儿买了一大牛车好东西,把那么大一个车厢装的满满当当的。”
尽管知道王氏没那个好心,苗氏还是听得心惊肉跳。
她太知道自己儿婿的败家程度了,从前锦哥儿还是好的,最近明显被带的也开始败家了。这两人要是出去逛街,没人拦着,还真能干出买一车东西的事情。
那得多少钱啊!
“他们俩好衣好鞋的可买了不少,我看车上还有五六匹布料,啥颜色的都有,还有好些棉花,哎呀还有羊肉,一整只呢。买了这么多好东西,是不是一会儿也该给你们家送些过来呀?”
这就纯属故意挑拨,两家之前已经走过年礼,相互都回了礼。再说,谁说邴家买东西就一定要给南家送的?
苗氏道:“前个邴亲家给我送了六斤猪肉,还有那么多糖啥的,加上我家买的都吃不了。”
“邴家杀了一头百斤的猪,就只给你家六斤猪肉呀,这也太小气了吧。”王氏不屑道。
苗氏翻个白眼,阴阳怪气回去,“呦,那王家大嫂说说,你亲家又给你家送了多少肉做年礼。”
这年头,谁家日子都不好过,买几斤肉自己家里都不够吃。能送亲家多少,况且村里大多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人口众多,亲家这种亲戚一抓一把,就是一家一斤,儿子多的人家,十斤肉就出去了。自家过年有没有十斤肉都不一样,所以王氏根本一斤肉都没收到,不过就得了十几枚鸡蛋。
王氏心里嫉妒得要死,嘴上还是硬道:“我那亲家那么穷,跟你这能一样吗?邴家那么有钱,一点子肉就跟细毛毛雨一样,要是都舍不出来,不就是没瞧起你们这个亲家吗?”
苗氏冷笑一声,“瞧不瞧的起的,反正我儿婿是把这豆腐千张方子给了我家,他自己都没做。”
完败,王氏一下就熄火了。
就这一样,别说村里,整个大庸朝的儿婿女婿也是完败,谁也做不到。
王氏气的咬牙切齿,恨自家怎就没有适龄的小娘子嫁给邴温故,也好叫她享受享受这南家的富贵。
正在这时候,外头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南老头,苗氏快出来,你家小哥儿和儿婿又给你家送年礼来了。”
苗氏并不觉高兴,反而心惊肉跳,疼一下跑出来,就看见邴温故推着一个木制的小推车进来,小车上摞满了东西。
两匹布料,两个颜色,看着就是给他们老两口穿的。还有一些棉花,五斤羊肉,以及一些看着就很贵的糕点和糖果。
“怎么又送来这么些东西?”苗氏出口就责备道:“你们也太能花钱了,那羊肉那么贵,一斤就要一百文钱,买这东西干什么?你家不是已经买一头猪了吗?还有这布料也是,一下就给我们买了两匹,我俩就是穿到入土也穿不完。锦哥儿,阿娘从前就是叫你这么败家的!”
苗氏心急如焚,锦哥儿就这么过日子,梁氏当真受不了了,不会儿哪天叫邴家给送回来吧!
之前苗氏的数落,邴温故都能忍着,但是这指他夫郎脑门上责骂就不成了。
他夫郎娶回来是给他疼的,不是给人骂的,包括他夫郎的母亲也不成。
邴温故的脸色顿时敛了起来,没有发怒,情绪稳定,但是那样子一看就知道不高兴了,“岳母大人要说就说我好了,是我要买的。”
苗氏对上邴温故平淡的目光,心头那熊熊燃烧的火苗一下子就被一盆冷水浇灭。
她顿时想起,邴温故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邴家三兄弟不过就是不满他把方子给他们南家,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邴温故就是不高兴,转手就把千张和豆腐脑的方子又给他们了。
这脾气,可不是什么好性,能听进去别人劝诫的人。
之所以对南家好,不过是因为锦哥儿罢了。
现在她劈头盖脸的就训斥锦哥儿,邴大郎自然就不高兴了。
邴温故没有一点点隐藏情绪的想法,他左一张方子,右一张方子给出去,可不是为了让南家随意打骂的。
苗氏讪讪的,她已经冷静下来,知道儿婿这是不满意自己训斥锦哥儿了,可总不能让她因这个道歉吧。
“岳母,锦哥儿已经成亲了,嫁到我邴家了,就是一个大人了。日后还望岳母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这般斥责我夫郎。若是我夫郎有什么做的不对劲的地方,岳母大人可以私下里跟我讲,我回去教他。”邴温故从头到尾一个语调,但是越听越瘆人。
“我这边还有事,车上的东西就不卸了,岳母叫大哥他们卸吧,卸完给我送回去就成。”邴温故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见南锦屏没跟着,回头对南锦屏温声道:“夫郎,家里一堆活,阿娘叫你回去帮忙。”
这完全就是借口了,谁不知道南锦屏在家什么都不干。
邴温故说走就走了,南锦屏哪能这么不给面子的跟着走。
南锦屏为难道:“温故,你先回去,我帮着阿娘卸了车就回去。”
邴温故闻言眉头微蹙,“你在咱家都十指不沾阳春水,出来干活,回去阿娘阿耶肯要生气。”
这话都说矛盾了,刚才还让回家干活,现在又说家中不让干活。
第53章 睚玼必较 小孩子也不可以
南锦屏尴尬地不行, 恨不能直接上去捂住邴温故的嘴,不让他继续胡说八道,脚趾头都要把南家的地抠出一个大洞了。
苗氏活了这么大把年纪, 哪里能听不懂这些话。
这哪里是邴家夫妻生气,分明是邴温故自个心疼,赶紧推了推自家小哥儿, 使了一个眼色,“你快跟大郎回去吧, 家里有你兄弟他们呢,用不到你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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