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李二娘被打了一顿,定然不敢再来了。谁知道她竟然还不死心,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邴温故身边常伴那个男子,其实是个做男子打扮的小哥儿,就是他夫郎。
李二娘竟然来堵南锦屏。
“锦哥儿。”李二娘蹲在邴家大门口,看见南锦屏出来连忙把人叫住。
南锦屏现在已经不吃醋了,他知道邴温故心里真没有李二娘,再面对她时已能心平气和。
“是你呀,你怎么还在这里?”南锦屏平心静气问着。
第68章 李二娘的嫉妒 碎琉璃
南锦屏越是平静, 李二娘就越是生气,南锦屏凭什么不嫉妒她,她可是曾经让邴大郎为了她跳河的人。
他不是应该一看见她就嫉妒的面目狰狞, 发疯发狂,凭什么这么淡然,好似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李二娘不知道, 嫉妒到面目扭曲的是她自己,她丑态毕露, “南锦屏,你明明知道邴大郎喜欢的是我,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他可是曾经为我跳过河, 你识相的就应该自请下堂,还能得一分体面。否则真等邴大郎休了你, 那才是颜面尽失。”
平安立刻护主,“上次没打疼你, 你还想找打不成……”
南锦屏伸手打断平安的话, 他有些可怜李二娘了, “你快些离开吧,莫要再叫温故看见, 否则我怕你受不住他的那些手段。”
李二娘却以为这是南锦屏故意吓唬她,邴大郎从前在村里是什么样, 她还能不知道,不说是一个窝囊废,那也是一个庸人。否则她不会一点都看不上他,宁愿嫁一个老头,都不选他。
“南锦屏,你就是嫉妒我, 嫉妒我能得到邴大郎的心。”李二娘道。
南锦屏摇摇头,叹口气,绕开李二娘子走了。
平安凶恶地瞪了一眼李二娘,追上南锦屏,“郎君,你可不要信那个女人的话,她就是个疯子。昨日她就来纠缠,阿郎亲口吩咐把她打走,我跟她讲,她还不信,非说我骗她。”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南锦屏的声音远远飘到李二娘的耳朵里。
李二娘不信,她不信短短数月,邴大郎就当真能对她那么绝情。
她觉得一定是邴大郎还记恨之前她另嫁他人的事,才会对她这么恨。可是这不恰恰说明邴大郎心中对她还有情,无情怎么有恨。只要她再坚持一下,迟早能哄回他的心。
不过三日,姜憬淮就派仆从来邴家传话,请他们去府上一趟。
邴温故便知道该是姜憬淮已找好说话艺人,这是要开讲了。
邴温故考虑到这是南锦屏的话本子第一次在瓦舍开讲,肯定希望家人都能去听听,便叫上了南大哥和邴四郎。
由于之前没跟二人说过,所以南大哥和邴四郎并不知道此事,乍听之下南大哥和邴四郎都特别激动。
南大哥和邴四郎赶紧换了衣服随邴温故和南锦屏往候府而去。当然也没落下平安,虽是家仆,但毕竟是南锦屏风光的时刻。
平安赶着牛车,邴温故和南锦屏等人坐在车内慢慢悠悠向武安候府走去。
汴京城内已经取消宵禁,因此夜里十分热闹,可谓通宵达旦。
邴温故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武安候府。
邴温故带着南锦屏前去扣门,剩下平安三人就坐在牛车上等。
南大哥和姜憬淮不太熟悉,只在姜憬淮来找南锦屏的时候碰到过两次面,所以不敢进候府,生怕不小心给邴温故和南锦屏惹了祸事。
邴四郎倒想跟着进去涨涨见识,但是奈何他跟姜憬淮也不熟悉,不好贸然上门打扰。
邴温故轻叩门三下便停了下来,站在外门等着。不大一会儿门外就传来门子的问询声,“何人叩我武安候府之门?”
邴温故道:“在下邴温故和书生南锦屏受贵府憬淮郎君相邀,前来拜访。”
虽然姜憬淮已经知道南锦屏的性别,但这里邴温故并没有介绍其是自己的夫郎。
因为这种正式拜访,稍微有些规矩的高门大户都是由家中双儿招待,没有双儿的人家,则由家中女性招待。绝对轮不到同辈男性招待,只有妓子才不会直接领进门。
邴温故不愿惊动候府其他人,便含糊了南锦屏的性别。幸而南锦屏眉间孕痣浅淡,做了男子打扮便看不出真实性别。
很快,候府侧门打开,门人走出来请人,“原来是邴郎君和南郎君到了,快快请进,我家四郎君早就交代,二位郎君来了先去厅堂等一等他。郎君有些事耽搁了,随后就到。”
候府即便厅堂也很是豪奢,家具座椅都是上好的梨花木。
大门对着的墙上挂着一副自画像,画中人身著铠甲、手持红枪、头戴红缨,坐在高头大马上很是威风凛凛。
邴温故猜测画中人该是武安侯府武德将军,也就是姜憬淮的阿翁。
画两旁挂着幅对联,上联:鞠躬尽瘁为国争光下联:死而后已报效祖国横批:精忠报国①。
对联上的字迹笔走龙蛇、遒劲有力,一眼就可以看出书写者是个性格刚硬之辈。一笔一划中都不失粗犷,想来该出自练武之人的手笔。
邴温故推测这应该是武安侯本人的字迹了。
对联前上首摆着一张古币绳纹菱龙牙小方桌,左右两侧摆着太师椅。
前方下首左右两侧各是客位,面对面而置,两两圆椅之间置一张四角高几。
邴温故和南锦屏自觉走到下首左侧第一第二个位置做好。
大庸待客,以左为尊。主家一般坐在上首右侧,左侧虚待,静待贵客。
邴温故和南锦屏一个不过区区秀才,另一个白身,当不得候府贵客,就坐在了下首。
南锦屏一路上不动声色观察候府沿途景色,这时候见门人退下去,就悄悄对邴温故道:“候府果然景色精致,五步一景,十步一观,亭台楼阁,轩榭廊舫。也更让我确信话本子上外男误入内院绝不可能。”
邴温故笑道:“本就是。不说大户人家打扫看守仆从众多,就说这外院通往内院的角门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南锦屏点头,还要说什么,见有仆从进来上茶,就没再吱声。
武安候府内书房,姜老侯爷正在训导姜憬淮,“瞧你干的好事!我若不问上一嘴,还不知道排演了一个什么双儿借尸还魂,报复夫家的话本子。这都什么跟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些老酸儒最看不得这些不孝不悌的东西。”
“那东哥儿重生后,又没再次嫁他那个前夫,跟他那个前婆婆半文钱关系都没有,谈什么孝悌。”姜憬淮振振有词,“难不成随便在大街上撞见个老汉就得行孝悌之道?”
“你简直强词夺理!”姜老侯爷重重一拍茶几,“你瞅瞅你最近新交的什么友人,竟搞这种邪门歪道,把你带的愈发不像样子了!”
姜憬淮毫不在意,“阿翁,我新交的这两位你口中竟搞邪门歪道的朋友,其中一个可是那位把表兄压成万年老二的小三元。”
姜老侯爷万万没想到这个,惊愕下,旋即皱眉,沉吟片刻道:“我倒是看过邴秀才院试的试卷。”
姜憬淮来了兴趣,“阿翁觉得较之表兄如何?”
姜老侯爷瞥了一眼姜憬淮,“你表兄做的文章辞藻华丽、用词高雅,可谓金章玉句。邴秀才所做文章稍显平淡了些,不过言之有物。总体来说,各有千秋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出身摆在那里,邴秀才亲力亲为,对农桑之事,肯定了然于心。你表兄出身官宦,即便再关心农事,较之在庄稼里长大的邴秀才总要差上一分。”
姜憬淮听祖父对邴温故评价尚算不错,好奇道:“那么阿翁更看好谁?”
“自然是你表兄。”姜老侯爷道:“那邴秀才不过仗着运气好,院试三试出题均与农事有关系,才得了小三元。如果乡试不考农事相关,邴秀才便毫无优势可言了,绝对是你表兄赢。”
姜憬淮其实也更看好表兄,他虽然有些看不懂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但是他知道表兄的才学,便是那国子监里的祭酒和汴京大儒都无不称赞。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子。
“况且我听得传言这次圣人有心把状元放到国子监中去,国子监是太学,那是讨论学术做文章的地方,不需要桑农之事上对精通。所以你表兄得中可能性更高。”姜老侯爷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姜憬淮忽然露出一个坏笑,“果真如此,表兄可算能疏解心中那口恶气。”
姜老侯爷问:“怎么回事?”
姜憬淮将邴温故如何戏谑沈清和万年老二的事情讲了。
“好个狂徒后生!”
姜憬淮笑嘻嘻道:“阿翁,你可没说错。渊亭当真有几分狂妄,你不知道后来他知道表兄真实身份后,亦不见悔色。”
姜老侯爷感慨,“希望他能有几分对得起他狂傲的真本事吧。”
“那么,我能跟渊亭他们一起玩了吗?”
姜老侯爷瞪了姜憬淮一眼,“不许胡闹。”
其实这便是默许的意思,看着孙子离去的背景,姜老侯爷深深叹口气,看不清武安候府的未来,更看不清姜憬淮的未来。
如今武安候府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早就被排除在朝堂之外。
姜老侯爷的军权被圣人收回,解甲在家养老,空余武安侯和武德将军的名头,不过听着响亮罢了,其实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权利。
姜老侯爷战功荫庇儿孙,姜憬淮的父亲得了一个延州知州的正六品官职。姜憬淮的三个兄长都在其父领军权的延州军参军,大兄保义郎、正九品。二兄和三兄分别是承节郎和承信郎,皆为从九品。
如今姜憬淮身上并无个一官半职,姜老侯爷怎么不愁他的出路。再投其延州君显然不可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若是留在汴京城中,姜憬淮不擅文,武还不错。
老侯爷本打算待圣人开武举,凭姜憬淮的拳脚功夫,得个武举人,前程就算分明了。
可是圣人一直不见有开武举的打算,姜憬淮这边却等不了了,再待下去,好孩子都养废了。
姜老侯爷现在不得不为姜憬淮再做打算。
也因为候府如今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处境,姜老侯爷才不反对姜憬淮跟邴温故来往。
只要邴温故只中一甲,谋个一官半职,对于姜憬淮而言,勉强可算个助力。
姜憬淮先回自己内书房,沈清和在内书房里等着他。沈清和不想听外祖父训诫,问安后就躲了出来。
姜憬淮大大咧咧走进内书房,对姜憬淮道:“表兄,咱们走吧,渊亭和锦哥儿早就到了,都在外书房等半晌了。”
沈清和因为邴温故一句万年老二,憋着一口气,一直在家中温书,笔耕不缀。姜憬淮怕他闷坏了,正好又是南锦屏的话本子,就叫人出来歇歇脑子。
二人走出内院,来到外院厅堂,此时邴温故已经喝了三盏茶了。
“抱歉,渊亭锦哥儿,阿翁找我有事商量,耽搁了。”姜憬淮致歉。
邴温故道:“无妨。”
南锦屏也不在意,跟他身侧的沈清和打招呼道:“许久不见了,沈郎君,近来可好?”
沈清和对姜憬淮拱了拱手,“多谢南夫郎问候,一切安好。”
姜憬淮已经告诉沈清和南锦屏的性别了,这里便不好再叫他的字了。
转头对上邴温故,沈清和桀骜地转头,只当没看见这个人。
邴温故压根就不在乎,“咱们走吧?”
姜憬淮颔首,刚走进外院,就看见几个仆从神色慌张拥着一个匠人出来。
“如此慌张,发生何事了?”姜憬淮询问仆人。
一个女使道:“四郎君,娘娘跟前伺候的一个女使打坏了娘娘的琉璃首饰盒,娘娘正生气呢,侯爷让把匠人请来看看还能不能补救了。”
匠人对姜憬淮拱手,“衙内,娘娘的首饰盒最下面那层琉璃打碎了,补不上了。不过上面两层琉璃还完好,我回去修修,把三层首饰盒改做两层,保管叫人看不出来。”
姜憬淮记得这个首饰盒,有些心疼道:“女使怎地这么不小心,这个首饰盒平日里娘娘使用起来都特别小心。我记得去岁娘娘生辰,阿翁托了人情才用3000贯买到的。”
南锦屏一听3000贯就看向那个琉璃首饰盒,眼睛微微瞪大,有些被吓到了。
匠人把匣子打开,让南锦屏看的更仔细,邴温故跟着看见琉璃首饰盒的全貌。
款式没什么新颖,新颖就在是透明琉璃做的。其实琉璃就是玻璃,只不过这时候制作玻璃技术不成熟,所以玻璃才特别贵。
后来西域商人倒是也带来了一些玻璃制品,不过并没有把玻璃价格打下来,反而炒的更贵了。
大庸人为了区别本土的玻璃和西域进口来的玻璃,在叫法上做了区分。本土的玻璃一律称作琉璃,进口的玻璃才叫做玻璃。
邴温故看着这碎掉的琉璃忽然就有个主意,想给南锦屏做个新奇的玩意。
邴温故问道:“不知道那块碎掉的玻璃如何处理?”
匠人道:“琉璃同玉本一样,碎掉可用金银镶嵌,但是这块琉璃中间碎了一个小洞,补上也影响美观,娘娘的意思是下面这块玻璃就不要了改成两层首饰盒得了。”
邴温故转头对姜憬淮道:“既然那块琉璃没用了,能不能卖给我,我愿意出10贯钱买。”
姜憬淮看了看邴温故,又瞧了瞧南锦屏,“你是为了锦哥儿吧,不过你想干什么?”
邴温故道:“现在还不能说,我要等到七夕给锦哥儿一个惊喜。”
姜憬淮哼了哼,“你那么狂,本来不应该满足你,也好杀杀你的锐气,可是看在锦哥儿的份上,算了吧,那块玻璃送你了。”
“我用10贯买吧。”
“本衙内还差你那10贯钱,如果不是看在锦哥儿的面子上,今个绝不给你。”
南锦屏赶紧道:“谢谢你,四郎。”
姜憬淮一脸复杂,“你这也就是为了锦哥儿才会跟我开这个口,哪怕是为你自己,你都不会。”
邴温故不以为意,他要什么自己都会去争取,十年二十年都等得,不用跟人讨。
“便当我欠你一个人情。”邴温故道,“待找一天,我请你吃一顿你没吃过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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