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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东西(近代现代)——生姜太郎

时间:2025-02-27 08:20:50  作者:生姜太郎
  沈惊觉得自己要溺毙了,俞昼才松开对他的钳制,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哥哥,我快要死了!”
  俞昼的防御机制闭合,他抱歉地看着沈惊,但是神情里看不出一丝愧疚:“沈惊,你不看别人。”
  “我差点就死了我怎么看别人,我看谁了?”沈惊简直是莫名其妙,“哥哥,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扔掉!扔到垃圾桶!”
  俞昼垂下头:“沈惊,回家。”
  沈惊又想哭又想笑,他用领带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俞昼,你真的疯了。”
  门口有保安和侍应生值守,俞昼又开始发神经,按着沈惊的后脑,反反复复地说让沈惊不看别人。
  沈惊被按在俞昼怀里,他动不了,他不动俞昼就不动,两个人像是两台宕机的机器人。
  旁人看来,他们在酒店出口不远处紧紧相拥,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实际上只是两个不正常的病人。
  沈惊发现了,俞昼既需要他带路,又不让他看除了俞昼以外的任何人。
  他泄愤似的在俞昼肩头咬了一口,冷笑着说:“哥哥,你把我的眼睛挖下来吧,这样可以吗?”
  这句话仿佛点醒了俞昼一般,俞昼解下手腕上的领带,遮住沈惊的双眼,在沈惊后脑打了一个活结。
  沈惊眨眼,透过领带依稀能看到光亮。
  俞昼牵住沈惊的手,和沈惊十指紧扣:“沈惊,你不看别人,回家。”
  ·
  他们没有回俞家,而是去了上次去过的“安苑”小区。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没有人,偶尔有几辆车经过。
  但沈惊的眼睛还是被眼罩蒙着,一有车驶过,俞昼就会在沈惊耳边说:“沈惊,你不看别人。”
  沈惊任由俞昼摆布,他又累又难受,如果现在路边有板砖,他立刻就能枕上去睡一觉。
  好在安苑离酒店不算太远,俞昼刷卡进小区时,沈惊听到了“嘀”一声响,他摘下领带:“哥哥,我们到哪里了?”
  门岗里值夜的保安打着哈欠向他们问好,沈惊瞄了保安一眼,立刻就被俞昼牵走了。
  俞昼不知道又在发哪门子的疯,脚步加快,走得特别急,沈惊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怎么喊俞昼都不肯放慢脚步。
  电梯停在十八层,俞昼用指纹打开1801的门,然后“砰”一声甩上了门。
  沈惊摔在地上,透过黑黢黢的空气朝俞昼尖叫:“哥哥!”
  俞昼面容森冷,摘下手腕上的手串,重重砸在地上:“沈惊,你看他。”
  沈惊心跳的一下比一下快,心脏像是要穿破胸膛跳出来了。
  他身上没有什么可摔的,于是沈惊站起身,摸索着摸到玄关上的什么玩意,面无表情地砸到了俞昼身后的门上,然后尖声喊道:“我让你把我的眼睛挖出来,你为什么不挖!”
  他们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对方,僵持了足足有两分钟,俞昼捡起手串,戴回手腕上:“沈惊,吃面。”
  沈惊不知不觉中又哭了,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流,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单纯是情绪失控,根本控制不住了。
  “哥哥,”沈惊蹲在地上,呜咽着说,“我要吃药,你给我药。”
  “沈惊,”俞昼也蹲了下来,捧着沈惊的脸,“我们吃面。”
  轰——
  窗外忽然一声闷响,突如其来的下雨了。
  一束光亮了起来,是俞昼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沈惊,全世界的灯都坏了。”
  沈惊仰起头,一张脸上满是泪痕,脏到没法看。
  俞昼拿起手机,手电筒的光不算太亮,但足以让他们看清彼此的狼狈:“没坏。”
  沈惊哭得浑身颤抖:“哥哥,吃面。”
  作者有话说
  惊崽和哥同时犯病,但是这个家里!有!监!控!
 
 
第59章 第59章 做人才疼
  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窗里窗外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窗外黑沉的夜幕低垂,窗里亮如白昼。
  下着雨,雨水噼噼啪啪打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上,像是在跳舞。
  俞昼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身前,身板挺得笔直,像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
  沈惊站在俞昼面前,对俞昼说:“哥哥,我要去拿药箱。”
  他抬脚要走,俞昼拉住他的手腕,瞳孔深黑无光,不让沈惊离开。
  沈惊用力甩手,恐吓俞昼:“哥哥,你的手不擦药就会烂掉,你没有手了,你的未婚妻就跑了,没人喜欢你,我也不会管你了。”
  俞昼非但没被吓到,反而更加用力地攥住沈惊的手腕。
  沈惊的手腕也有伤,在小树林被他自己啃破了,被俞昼这么一攥,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忍不住尖叫一声:“哥哥,你要疼死我吗,我的手也要烂掉了!你怎么这么坏!”
  俞昼觉察做错事了,触电般松开沈惊的手,紧紧抿着嘴唇。
  在沈惊眼里,俞昼一直是上位者。
  沈惊第一次走进俞家时,俞昼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冷漠姿态,俯视他时漠然的眼神,是沈惊对这个所谓的上流世界最初的印象。
  但此时此刻的俞昼,却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弱势。
  沈惊瞅俞昼这样,又自责上了。
  唉,俞昼现在是个病人,还是个小宝宝病人,送医院都要去挂儿科,他居然骂俞昼,他真不是人。
  “哥哥,对不起,”沈惊瘪瘪嘴,向哥哥认错,“我不该这么说你。”
  俞昼又去牵沈惊的手,这下动作很轻,并且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沈惊的伤口。
  “哥哥,你要消毒,要涂药。”沈惊试图和俞昼讲道理,“因为你的手臂受伤了,流了那么多血,你会变成木乃伊的。”
  俞昼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牵着沈惊就是不放手。
  沈惊仰起头,长呼了一口浊气,抑制住想要给俞昼一巴掌的冲动。
  俞昼现在是小宝宝,他不能打小宝宝,他是大人,大人不打小孩。
  沈惊头疼欲裂,眼前的俞昼出现了重影,变成了三个:“哥哥,我求你了,我真的很累,你能听话吗。”
  俞昼的眼珠迟缓地动了动,他看着沈惊,空出来的右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沈惊,坐。”
  “我不坐!”沈惊拔高音量,“我要去拿药!”
  俞昼执拗地拍沙发:“沈惊,坐。”
  沈惊真的忍不住了,那股强势的酒香忽然变得无比刺激,直冲沈惊的天灵盖。
  他忍不住浑身打颤,扬起手,“啪”地打在了俞昼脸上。
  他此时状态非常差,力气也很小,软绵绵的一巴掌就像棉花拂过,俞昼连眼睛都没有眨。
  沈惊忽然笑了,一巴掌打下去他的第一感觉是很爽,他这个不入流的脏东西竟然扇了俞昼一巴掌?
  就算俞昼是宝宝又怎么样,他照样打,小孩不乖,大人就是可以打小孩的。
  沈惊笑着笑着发现脸上全是凉意,他抹一把脸,又哭了。
  俞昼说:“沈惊,你累了,坐下。”
  沈惊几乎要绷不住了,他也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然后他在俞昼身边坐下,靠着俞昼的肩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哥哥,我也变成木乃伊算了,”沈惊像是在大海里浮沉,意识一阵清楚一阵模糊,“我们一起变成干尸,血全部流干了,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俞昼对现在这个状况很满意,他用脸颊蹭了蹭沈惊毛茸茸的发顶,有种强烈的依恋意味。
  ·
  气压变得很低,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烈酒气味。
  沈惊觉得后脖颈压着千斤重的大石头,他支撑不住地深深垂下头,下巴几乎要抵到心口。
  “哥哥,”沈惊呼吸不上来,他拼命地扯自己的衣领,“我难受......好难受......”
  俞昼缓慢地眨眼,像一个迟钝的机器人,不理解弟弟为什么坐立难安。
  沈惊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痛苦过,他连哭都发不出声音,下意识地去啃咬自己的手腕,齿尖咬破皮肤,咬了自己满口的血。
  俞昼终于有反应了,他深黑的瞳孔微微震颤,意识到了弟弟正在流血。
  于是他把自己的左臂伸到沈惊面前:“沈惊,你咬。”
  沈惊浑身一震。
  俞昼的左手臂简直没法看,伤口上是凝固的黑血,沾着乱七八糟的灰尘和草屑,一定会感染的。
  沈惊抓住了一丝微弱的神智,他慌张地说:“哥哥,我要去拿药......”
  弟弟要走,俞昼立即拽住他的衣角。
  沈惊紧紧咬着后槽牙,强撑着精神从牙缝里挤出干涩的声音:“俞昼,你给我坐好。”
  俞昼看着沈惊,不说话,也不松手。
  沈惊面容阴郁,眼底暗沉得像是要滴出腐烂的黑水。
  现在他们的位置对调了,沈惊成了主导场面的那个上位者,他面无表情地对俞昼说:“俞昼,你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我数到三。”
  俞昼眼也不眨地盯着沈惊,眼底有浓浓的挣扎。
  沈惊开始倒数:“一、二。”
  他没有故意拖长音调,每个指令都短暂又清晰。
  “三。”最终一锤定音。
  俞昼松开手,恢复了小学生坐姿,双手端正地摆放在大腿上。
  沈惊记得药箱的位置,在电视柜的第二个抽屉里,他跌跌撞撞地去翻抽屉,这个过程中始终深深垂着头,脖子太疼了,抬不起来。
  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沈惊觉得就是这道视线要把他淹没在大海里溺毙,但也是这道视线托起了他。
  他找到医药箱,给俞昼手臂上的伤简单做了处理,然后他要处理一下他自己。
  俞昼口袋里的药还剩下五颗,沈惊一股脑全部倒进嘴里,急迫地咽了下去。
  药效来势汹汹,他站不稳,跌坐在了地毯上,脑袋靠着俞昼的大腿,一边流泪一边喊“哥哥”。
  ·
  短暂的晕眩感过去,沈惊睁开眼,俞昼正垂头盯着他看。
  沈惊记得今天是俞昼妈妈的生日,他说过要给俞昼妈妈煮方便面吃的。
  “哥哥,吃面了。”沈惊说。
  “吃面”这个关键词触发了俞昼的某个开光,他点点头:“沈惊,吃面。”
  沈惊用力地擦了把脸:“我去煮面。”
  他站起身,俞昼也跟着站起身,跟在沈惊身后,始终牵着沈惊的衣角,做跟屁虫。
  沈惊哭笑不得:“哥哥,书本上写Alpha的信息素失控期一般在两到三天,你要做两三天的小宝宝了。”
  他说什么俞昼也听不懂,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沈惊。
  沈惊投降:“好吧,哥哥,我不和你废话了,你什么也不知道,还好我吃药了,我现在是个正常人。”
  他接了一锅自来水,要烧水时发现这里的灶具太高级了,沈惊不会用,不知道怎么开火。
  冰箱里也是空的,没有方便面,什么都没有。
  于是,自诩是“正常人”的沈惊走到锅前,对着空气做了个开火的动作,然后转头笑盈盈地问俞昼:“哥哥,你闻到方便面的香味了吗?香喷喷的。”
  俞昼点头。
  沈惊倒了三碗“面”,一碗是俞昼的,一碗是他自己的,一碗是俞昼妈妈的。
  三个碗放在餐桌上,沈惊和俞昼坐在一起,用筷子捞面吃。
  沈惊一根面都没捞到,他疑惑地问俞昼:“哥哥,我的面呢?”
  他看见俞昼也在重复用筷子夹面的动作,什么都没有夹起来。
  沈惊探头去看俞昼的碗,哪有什么方便面,只有一碗自来水。
  他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也有病,他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俞昼的反常是因为信息素失控了,他的不正常是因为他真的有病。
  ·
  沈惊不会知道,他的反常是因为受到了Alpha信息素的影响。
  俞昼的伤口包扎好了,空气里信息素的浓度降低了许多,加上沈惊刚才吞下去的药直到这时才起效,他终于感到了一丝轻松。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低落,沈惊趴在桌上,侧头看着俞昼,低声说:“哥哥,我也生病了,我不知道怎么照顾你。我是你的安慰剂,你信息素崩溃的时候,我要给你输血。我们去医院吧,这样你也好了,我也会好的。”
  “不去医院。”俞昼端起碗,把碗里的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沈惊连忙去拦他:“哥哥你干嘛!这是自来水!”
  俞昼放下碗:“沈惊,我喜欢吃方便面。”
  沈惊心里酸酸的:“你骗人,吴阿姨说你从来不吃方便面这种垃圾食品,你爸不许你吃。”
  俞昼的反应比平时慢非常多,他想了想,才说:“偷偷吃的,妈妈做给我吃,用热牛奶的小锅。”
  沈惊眼眶发烫,他问:“哥哥,你妈妈对你真好,不像我爸,他只会打我。”
  他一直不敢让别人看到他手腕上那个丑陋的疤痕,尤其不敢让俞昼看到。
  那么脏的疤,怎么能让俞昼看见呢?
  但现在的俞昼变小了,变成了宝宝版俞昼,于是沈惊伸出手,将疤痕袒露在俞昼面前:“哥哥,我爸爸拿烟头烫我,一直烫一直烫,每次快要好了,他就接着烫。有的时候他点一根烟,自己不抽,专门用来烫我。”
  俞昼看着沈惊的疤痕:“沈惊,不疼。”
  “早就不疼了,”沈惊撇撇嘴,“就是很脏,是脏东西。我有好几次想趁我爸死了把他杀掉,可是我不能杀人,因为我是人,不是禽兽。”
  俞昼摘下左手的手串,也把手伸到了沈惊面前。
  沈惊惊讶地发现,俞昼的手腕内侧,居然也有一道疤痕,蜿蜒的、细长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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