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寒之咽下食物,方才道:“确实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我这次回A市,还有一个原因——我想找到我的生父。”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宴会现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楼上的解思量压根不需要何秘书读唇语,便能一字不漏地听到。
“你的生父?”沈如玉神情一变,联想到他从小在国外长大的背景,忍不住猜测,“难道……你是被领养出去的孩子?”
检寒之微微一愣,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被领养,但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我父亲在我四岁时,背着我母亲从外婆那里借了她一生的积蓄——二十万,孤身来到A市打拼。”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专注地听他讲述。
检寒之接着道:“不过他一直没有成功,直到他遇到当地的一个老板。那个老板很赏识他,甚至想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于是,我父亲隐瞒了已婚有子的事实,娶了那个老板的女儿。至于从我外婆那里借的那二十万,至今未还。”
沈如玉气得胸口发闷,声音陡然拔高:“怎么会有这种人!你父亲还在A市吗?他要是混得好,说不定我还认识。”
检寒之神色一顿,淡淡说道:“只知道他在A市,具体做什么不清楚。”
沈如玉郑重地向他保证:“只要他还在A市,就算我不认识,也一定能发动人脉帮你找到他。”
“多谢您,这张照片是我唯一的线索,麻烦您看看,认不认识。”检寒之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到了沈如玉眼前。
沈如玉还没接过,检鸣琅已迫不及待地翻过照片。
照片里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四岁的检寒之像个洋娃娃般可爱,怀抱着他的女人气质清冷,长发披肩,容貌美丽。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赫然是——
“妈!”检鸣琅不敢置信地开口,“这不是咱爸吗!?”
沈如玉脑中一片轰鸣,像是机器出了故障,根本无法转动。
是了,都对得上。
她与检以南相识的过程,与检寒之所说的那些细节,全都对得上。
“我竟被他骗了这么多年……”沈如玉嘴唇颤抖,难以置信地喃喃,她看向检寒之,声音微微发颤,“你母亲她现在……还好吗?”
检寒之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她在二十年前去世了。那年六月五日,她为了来找我父亲,途中不幸出了车祸。”
沈如玉感觉头痛欲裂,捂住了太阳穴,缓缓坐回椅子上。
二十年前……六月五日……
可不正是她跟检以南结婚的日子。
“妈!妈!”检鸣琅急忙蹲下,抱住摇摇欲坠的沈如玉。
沈如玉抬起手,勉强支撑着情绪,冲着众宾客道歉:“各位抱歉,家里有些私人事务要处理,今天的宴会只能到此为止。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改天我会亲自登门道歉。”
检寒之看着这些A市的权贵们,一个个脸色复杂地离席,眼中浮现一抹冷笑。
今天这一出,足以让检以南的丑闻迅速传遍整个圈子。
说来,他还要感谢那位素未谋面的解大少,幸好他没赶在这个时候赴宴,让他成功将检以南调虎离山。
就在此时,一道怒吼从宴会门口传来:“检寒之!果然是你!”
检寒之循声望去,看到了一脸愤怒的检以南急匆匆地赶来。他箭步冲上前,抬手便要打检寒之,却被后者轻巧避开。
检以南扑了个空,气得脸色发青。他死死盯着检寒之,咬牙切齿:“原来是你搞鬼!”
一小时前,他带着二十万现金赶到检寒之给他的地址,到了那里才发现,根本没有解家老爷,更没有解大少,只有一个罹患绝症的老人——检以南的前岳母。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等他匆匆赶回,却已为时已晚。
检以南深吸一口气:“你想要什么?我的道歉,还是我的钱?”
“道歉?”检寒之笑出声来,“你的道歉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至于你的钱,我更看不上。”
“那你到底要什么?”
检寒之拿起来时的黑伞,抖抖上面的雨珠,抬眸与他对视,一字一顿慢慢道:“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这话让检以南彻底失控,他扬手要打,却被检鸣琅拦下:“爸!够了!”
沈如玉终于开口了,语气疲倦:“检以南,坐下吧,我们有些事需要好好谈谈。”
“小玉……”检以南神情复杂地看向沈如玉,尽管不情愿,却只能顺从地坐下。
沈如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情绪对检寒之说:“你也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检寒之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天上又飘起细雨来,检寒之没去看检鸣琅通红的双眼,他撑开黑伞,转身钻入雨阵。
-
离开宴会花园后,检寒之没有立刻回家。
他先去商场换掉了身上的高档衣物,顺便把它们寄回了租衣铺。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手机响起,一条不堪入目的视频出现在屏幕上。
镜头里,一群人正聚在酒吧包厢里喝酒,在迷乱灯光下群魔乱舞。
紧跟着还有一个定位和一句威胁:“检寒之,你也不想在A市混不下去吧?给你十分钟时间,今晚过来,伺候小爷我。”
检寒之不懂这短信的意思,但他认得发信人电话号码。
这串曾被原主记在笔记本上的号码,属于一个月前,在酒吧欺负过原主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他还没来得及找这群人麻烦,他们倒好,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检寒之冷笑,借了一辆自行车,直奔视频中的地点。
与此同时,解思量正坐在车里,听着何秘书的汇报。
“解总,要继续跟吗?”何秘书手握方向盘,看一眼那辆逐渐远去的自行车,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闭目养神的解思量,询问他意见。
解思量竖起两根手指,轻点两下:“跟。”
-
检寒之推开酒吧包厢的门,瞬间,里面的喧闹声骤然停下。
他的目光落在正中沙发的男人身上,缓缓道:“不好意思,程少,我来晚了。”
程少看到他,表情瞬间变得怪异,就像见了鬼似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检寒之真的会来,态度还如此客气。
毕竟上次见面时,他还要死要活的。
检寒之不急不缓地走到程少面前,周围的人迅速识趣地为他让出座位。
程少看着他,心中颇为得意:“上回有解二少在场,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玩儿呢。这次倒好,你可是我的专属了。”
他话语里透出的占有欲和渴望溢于言表,尤其是这一个月未见,检寒之竟更添几分病态柔弱,勾得他心痒难耐。
“解二少爷?”检寒之微挑眉梢,语气里带着些漫不经心,“今天他怎么没来?”
“你想见他?”程少嗤笑一声,眼神中透出不屑,“解家正统的独苗,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除非他愿意,谁敢碰他?”
检寒之默默听着,心中微微一沉。
不好接近么……
程少不知检寒之心思,反倒越发肆无忌惮地搂住他的腰,凑近去嗅他的脖颈:“好了,宝贝儿,别提别人了,过来让我好好亲一下。”
“别急,程少,这里人多……”检寒之轻轻抬手,巧妙地避开了他那张油腻的脸,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程少的耳垂,眼里带着几分狡黠,“不如我先去开房,您随后过来?”
程少简直急不可耐:“好啊,都听你的。别忘了准备好待会儿要用的东西。”
“程少放心,我马上去准备。”检寒之笑了笑,离开包厢,转身去了旁边的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就在马路对面,何秘书坐在车里,手持望远镜,事无巨细地向后座的解思量汇报:
“检先生在开房。”
“检先生办好了,正在出来。”
“他去了旁边的便利店。”
“他又回酒店了。”
解思量被何秘书念经似的汇报弄得昏昏欲睡,随口一问:“他去便利店买什么?”
何秘书看了看:“嗯,一只避孕套。”
“什么套!?”解思量瞬间清醒。
何秘书感觉气氛微妙,赶紧安慰道:“目测买的是小号,比不上您。”
解思量皱起眉头:“我关心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是同性恋。”
他心里明白,检寒之那地方绝对不小,这一点他亲眼见过。所以,那套肯定是给别人用的。
开房、买套,还能干什么?简直放肆!白日宣淫,简直伤风败俗!
何秘书没太懂尺寸怎么就跟同性恋的话题扯上了关系,但不妨碍他对着解思量说鬼话:“当然,您不是同性恋,您只是从来没被人放过鸽子,检先生是第一个,他不识好歹。”
解思量点头:“确实。”
何秘书暗暗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解思量突然又问:“可是,他宁愿跟别人开房,也不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何秘书心中一紧——什么意思您心里没数?
就凭您这阴晴不定、独断专行的性子,就算您乐意,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您。
何秘书委婉道:“也许检先生身体不太好,怕您折腾他吧。”
解思量一怔:“这么说,是我的问题?”
难得看到解总反思自己,何秘书刚有些感慨,就听解思量在认真思考:“所以,他嫌我太大?”
何秘书:“……”
啊?
第8章 凶杀
检寒之把房间号发给程少后,摁掉手机屏幕,低头端详膝上那把刀薄刃锋的匕首。
他摊开掌心,往刀刃上轻轻一蹭,素白的肌肤瞬间出现一条细长的红痕,很快渗出血珠来。
当初站在桥上走投无路的滋味,一定比受伤更痛吧。
检寒之用指腹按住掌心的伤口,轻轻抹去血迹。
——没关系,你的仇,我替你报。
他握住匕首,起身站到门后,耐心等待第一个刀下魂的到来。
消息发出去不到半分钟,门就被人敲响了。
这么快?
检寒之探身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人,他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解思量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如墨。
检寒之飞快落手,匕首顺势滑入了衣袖。落在解思量眼里,却以为他藏的是避孕套。
解思量默了一下,冷着脸打开钱夹,问他:“你跟他睡一晚上,他给你多少?”
检寒之眉头微皱:“你说什么?”
“他给你多少?”解思量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掀起眼皮,淡淡瞥向检寒之,“我加倍。”
检寒之不明白解思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懂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还要等程少,不想跟解思量多言,打算关门送客。
解思量眯起眼睛:“没有人可以拒绝金钱的诱惑,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检寒之,你比我想的还要贪婪……直接说个数吧,我可以考虑。”
检寒之说:“你发什么神经。”
解思量说:“我知道你缺钱,我只是好心告诉你,比起随便跟乱七八糟的人上床,你面前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检寒之终于听懂了,气得发笑:“我跟谁睡觉,和你有什么关系?”
解思量说:“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你这种青春饭,终究是吃不长久,没必要为了钱这么作贱自己。”
检寒之心中生起烦躁,冷笑道:“我跟你睡觉就不算作践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解思量诧然看他,“你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想爬我床吗?”
检寒之说:“都是睡完给钱,跟你睡和跟别人睡,有什么区别?或者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算不作贱?”
解思量愣了愣,一时间无话辩驳。
检寒之转身准备关门。
解思量却忽然回神,抬手将门抵住,死活不肯松手,他说:“你可以做我的助理。”
检寒之动作一顿。
他带着讥讽的笑容问:“到底是做你的助理,还是做你的床伴?你能保证我要做的工作,不会超过普通助理的职责?”
解思量眉头拧起,居然真的思考起来:“你说得对,我确实没办法保证。”
检寒之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眼底闪过一丝可惜——当着解思量的面,今天是动不了手了,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他决定不再和解思量纠缠,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听解思量紧随其后死缠不放:“要是觉得做助理不合适,或者你可以选择,直接做我的固定床伴。”
解思量是这么想的,做助理的偶尔要承担床伴的职责,但做床伴的,却无需做他的助理,本来他有何秘书就足够,助理的位置空缺出来完全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何不直接让检寒之做他床伴呢?这样他轻松,检寒之也轻松。
检寒之:“……”
他听得愤怒不已,扭身一把攥住解思量,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有这种自视甚高的臭毛病?”
解思量被他的怒火惊住。
检寒之没再多话,狠狠瞪了解思量一眼,撞开他的肩膀,摔门而去。
-
检寒之本想去医院看看老人,然而坏事接踵而至。刚走出酒店,他就接到了阿金的催债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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