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洲这时候从他身边起来,同时往后退了一步,说:“好。”
乔绵先是进卧室拿了衣服,然后去卫生间,等把门关上后,江衍洲才有机会仔细地观察这套房子,不到四十平的面积,堆满了各种家具,但乔绵收拾得很整洁,包括地板,都是干干净净的,然而从他们进屋,脚底的雨水把地面弄湿,沾着污垢拖成一道道深色的痕迹。
阳台的窗户没关紧,吹掉了好几件衣服,江衍洲走过去捡起来重新挂上,又从阳台看见了一整个客厅,那么窄那么小的地方,乔绵可能住了很久。
除了卧室,房子里所有的东西一览无余,浴室的水声响了有一会儿,江衍洲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把乔绵留在客厅桌上的钥匙拿在手上才出了门。
买完东西回来差不多半个小时,他的车上幸亏还备了一件外套,换上后就去了乔绵家里。
在门口碰上了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从身高体型来看像是Alpha,扒在乔绵家门上,像在偷窥。
“你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男人一跳,他转了个身,对面是个没见过的陌生人,若无其事地问:“你谁啊?”
江衍洲面无表情地说:“应该是我问你。”
“你有病吧。”男人自知理亏,但毫不在意,眼前这男人是个Beta,他一个Alpha怎么都不可能会怕,“这是我家。”
“你家?”
“我就住这里,这户不知道又干嘛了,信息素这么重。”男人表情猥琐,下流不堪,“又发情了吧。”
“滚。”
“你……”
江衍洲的身高不在他之下,穿了件纯黑色外套,防水的面料,站在走廊里阴森森的,虽然没有信息素,但是给人压迫感很强,男人到底是怕的,自尊心作祟,呸了一声,骂骂咧咧走了。
江衍洲看着他走进隔壁的屋子,大门被甩得摇摇欲坠,他才拿着钥匙开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外面的雨一直不停,这会儿家里更暗了,江衍洲把东西放下,发现乔绵盖了条薄毯,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蹲在乔绵身边,借着仅存的光线看Omega的脸,清浅的呼吸声让他有了点安全感。
鼻腔里是乔绵身上的洗发水味,他很努力地辨认,闻不到一丁点香雪兰的味道。
“绵绵。”
乔绵没有发情,他很确定,可为什么吸引到了门外陌生的Alpha?
他一点都感受不到。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他摸着乔绵的脸,瘦了很多,江衍洲从Omega的头发一点点摸到鼻尖,再到嘴唇,怕把人吵醒,蜻蜓点水般地触碰,乔绵缩着身子动了下,小猫似的用脸颊蹭他的手指,本能地靠近他,江衍洲凑近了些,垂眼就是乔绵浓密的睫毛。
“绵绵。”
“嗯?”Omega轻声细语的呢喃刮挠着他的心脏,让江衍洲很想抱他。
“要去房间睡。”
乔绵闭着眼睛皱眉,看样子在纠结什么,又或者是做了梦,江衍洲想着干脆直接抱他走,Omega却搂了上来,柔软的小臂体温偏凉,摩擦着他脖子上的皮肤。
“要抱。”
他几乎没有犹豫,如愿地给了乔绵一个拥抱,Omega变得很粘人,双手勾着他脖子,用挺翘的鼻尖模拟暧昧的勾引,再用嘴唇碰他左侧的耳垂。
江衍洲没让他继续,克制地说:“你醒了?”
乔绵支支吾吾的,话说不清,睁着朦胧的眼,没什么意识地亲吻他,最后又推开他,很懊恼地说:“你没走?”
江衍洲沉着脸,许久才说:“你以为我走了?那你刚刚以为是谁?”
又要亲又要抱,把他当谁了?
乔绵脸颊泛红,做错事似的沉默,他以为做梦,怀孕让他渴望亲密的肢体接触,他好想接吻,更想被用力地抱着,但一睁眼是江衍洲一下子像是被浇了盆冷水。
“你发情了?”江衍洲突然问。
乔绵摇头说:“没有。”
江衍洲喉结滚动,眸色泼了墨,“给你买了吃的。”
乔绵没回答他,掀起眼皮小心翼翼地思考,然后问他:“你生病了是不是。”
“感冒,没怎么好。”
乔绵生起气来,他现在怀孕了,潜意识里开始保护体内的胎儿,他责怪江衍洲,“那你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
毫不留情的话让江衍洲僵硬了几秒,“是你自己要亲的。”
“我才没。”乔绵狡辩道。
“那是我要亲。”
“?”乔绵的手腕被人攥住,包括后颈,炙热的掌心包裹住他的腺体,他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后续的喘息被淹没在窒息的吻中。
是很缠绵的亲吻,乔绵不敢说自己很喜欢,他像台机器,被动地承受,黏腻的气息几乎冲破他的耳膜,仿佛自己是一块被珍惜得很好的玉,一点点被捂热,舌尖都要被含化了。
“唔……”
不知道吻了多久,结束的时候乔绵几乎瘫在人怀里,使不上任何力气,他脑子缺氧,迷迷糊糊地盯着人看,最后又放弃似的闭上,“走开。”
江衍洲顺着他讲,“好。”
乔绵又很想哭,埋着脸不理人,江衍洲用毯子把他包住,像个蚕蛹,连着脑袋一起,拍拍他,“我买了吃的,喂你。”
把他当小孩儿,乔绵不乐意,“我不吃。”
“不是没吃早饭?”
乔绵真不想吃,没有胃口,也拒绝沟通,江衍洲拿他没办法,主动拿过打包回来的食物,打开盖子的那刻,热气就冒出来,饭菜的香味扑鼻,他想去厨房拿个勺子,谁知乔绵竟然干呕起来。
Omega弓着身子,肩膀无力地发抖,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吐不出来,江衍洲却细心地发现乔绵的手捂着肚子,是一种防备姿态。
这种场景很熟悉,江衍洲眼前一片空白,脑子里想的是出差C市那天晚上跟乔绵在旅馆没有带安全套。
“你……我带你去医院。”
乔绵反应很大,没让他碰,“我不去。”
“绵绵。”
“别这样叫我。”
乔绵死死裹着毯子,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他蜷缩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江衍洲,不觉得害怕,江衍洲太聪明,在他面前撒谎肯定很快就能被戳穿,而乔绵也不想再撒谎,他得表现得正常一点,此时此刻,看着自己曾经的丈夫难得慌乱的神情,他甚至产生了一点点快感。
“去医院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江衍洲哑然,“去检查。”
“不用。”乔绵说:“我就是从医院回来的。”
他没有给江衍洲开口说话的机会,一字一句打断了对方所有的建设,“跟以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怀孕的可能,假的而已。”
乔绵自言自语道:“要怀早怀了……”
江衍洲果然是江衍洲,过多少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假孕的事情,乔绵忍着眼泪,想赶他走。
“我陪你一会儿。”
“你陪我干嘛?”乔绵难过极了,“你把我离职单签字就行。”
“乔绵。”江衍洲无奈叹气,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说:“如果你真的想要辞职,起码得过完今年,你不是说要钱吗?那就等拿了年终奖。”
乔绵低头不语,江衍洲告诉他:“我最近应该很忙,不会去办公室,不用怕见到我。”
Omega还是不说话,江衍洲忍住想抱他的冲动,问:“你妈妈去世,你给我打过电话是吗?”
眼泪无声无息地滴在薄毯上,乔绵装作不知道,不想被发现,用指尖揉着眼角,江衍洲跟他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这个事情乔绵不想再提,本能让他不断想要靠近江衍洲,对方也看出来了,朝他伸手,在他强忍着的那几秒拥上来,吻落在他头顶。
“这几天不要去公司了,我陪你。”
“你陪我有什么用。”
江衍洲笑了笑,“是没什么用,那就请你忍耐一下。”
他说后悔不是假的,他总是用自己的行为准则去要求乔绵,以为对方都能做到,却忘了乔绵也会有不耐烦跟失望的一天,他习惯用理性的思维去衡量一切,却忘了爱是无法被定义的,乔绵总说喜欢他,可自己却没法给出Omega想要的百分之一百的爱。
“对不起。”
“不用道歉。”乔绵很快回答他,用自己以前常说的话:“你没有做错事。”
江衍洲抱着怀里的乔绵,两人贴得很紧,像离婚前他们相拥的每一个夜晚。
第24章 记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医院的太平间太冷了,乔绵整张脸都泛着白,像是缕魂,青色的血管要从透明的皮肤里爆出,手机被他攥在手心里都没什么温度,他不太哭得出来,眼睛很干,眨一下就疼,医生提醒他可以安排母亲的后事,他迟钝地点点头,说会尽快。
他把妈妈送去火化,没有多余的钱买墓地,只买了个灵位,他无处可去,把骨灰放进去的第一天,他陪着妈妈到夜里,凌晨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最近的便利店买了瓶水。
他记得很清楚,便利店开了空调,把他本身就凉透的身体冻得更是没什么知觉,他拿不稳水,摔了一地,狼狈地蹲在地上捡,收银的男孩子是个很年轻的Alpha,他能闻到对方身上很淡的信息素。
可他不觉得好闻,有点抵触,应该是那段时间医院里的消毒水闻太多导致他的鼻子对任何味道都很灵敏,他水也没买,忍着呼吸跑了出去。
呼啸的冷风鼓动着他的耳膜,在便利店无人在意的门旁角落里干呕。
不知道去哪里,很没用地又在想江衍洲。
那个时候的乔绵不懂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在日复一日的反思中内耗,害怕孤单,害怕未知。
他蹲在阴暗里,再一次给江衍洲打去了电话。
心里的祈祷被发现,上天可怜他,电话被接通,然后喜悦并没持续几秒,他听见了道声音,让他如坠冰窟。
“乔绵?”
乔绵整个人都在抖,嗓子也是,他颤巍巍地喊了声:“阿姨……”
他一直都很害怕江衍洲的母亲,对方也不喜欢他,结婚后每次见面他都喊妈,但现在不行了,脑子反应还算快,没喊出口,不然肯定要挨顿骂。
“你有什么事?”
“我……”乔绵扣着地上细碎的石子,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对方已经先他一步开口说道:“你莫名其妙打电话来干什么?离婚了就不要联系了吧。”
“他……他在吗?”
“他不在。”听筒里的声音太无情,乔绵太冷了,“你没再婚吗,找个Alpha吧,毕竟江衍洲是个Beta,给不了你想要的。”
“不是的……”乔绵哑口无言,心酸难忍,“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点道理应该懂。”
“他……”乔绵缩起来,影子都是小小的一团,“他是要、有……新、新的……”
话都说不好,乔绵的心好似被东西堵住,闷得难受,对方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很正常,你也找个合适的,Alpha那么多,就不要再打来了。”
“阿姨。”乔绵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恳求,得到的只是一连串死寂般的忙音。
很多时候乔绵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离婚对他来说明明是件好事,可他却很难接受,妈妈说他没出息,他也总是默认,以前喜欢江衍洲,就付出超过百分之一百的爱,可他好像又没得到什么,他只能告诉自己,除了偶尔因为信息素发情跟江衍洲闹的不愉快,其他时间他都是幸福的。
也不算浪费时间,只不过他很想告诉阿姨,他并不是需要Alpha,他只是想要江衍洲多爱他一下,他是Omega,没有信息素也没关系,如果有很多很多的爱,他都可以忍的。
然而直到电话被挂断的那刻他都没办法说出一个“好”字。
那天之后,乔绵换掉了手机号,彻底把江衍洲从生命里剔除。
天气难得转了晴,乔绵变得贪睡,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没空晒,窗外的鸟叫声吵得他烦躁,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要继续睡,嘴里还在嘀咕:“好吵。”
有人掀开他的被子,眼睛还没睁开就感受到刺眼的亮光,他落进带着暖意的怀抱,听到了震动的心跳。
“我要睡觉,外面好吵。”
“等会儿再睡,吃点东西。”
乔绵现在可不管这些,他在家里歇了好几天,信息素总是挥散不去,怀孕很难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有点睡意,还要被吵醒,怎么都忍不住脾气。
“你好烦,我不要吃。”
他推搡着,用脚去踹人却被抓住,冰凉的温度一下子将他激醒,他睁开眼看着坐在一旁的江衍洲,随即开始挣扎。
“松开我。”
“我又没拿你怎么样,跑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拿手指揉乔绵白皙的脚踝,Omega敏感的红了耳朵,再次用力踹他,“你干嘛!”
“我给你揉揉,别动。”
“谁要你做这些,放开我。”
他的脚被江衍洲一整个抓着,男人的手很大,包住他的脚心,雪白的皮肤印出红色的印记。
“不是你说脚疼吗?”江衍洲表情认真,“我记错了?”
乔绵嘴硬道:“我没说过,你听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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