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幽灵教官”仅仅是拧腰一摆，摩托又以不可思议地轻巧重新落至地面，以避开下一轮的残骸撞击。
扎克斯面色涨红，心脏狂跳。
虽然接触时间尚短，但附身自己的“幽灵教官”以其沉默又利落的行事做派给他留下了一种沉稳冷静的印象。但没想到对方的驾驶技术竟是如此狂野。
他从未见过谁能把摩托驾驶得如此轻巧从容，又不可思议的。就好似对方胯下的不是一辆足有半吨重的重型载具，而是一头敏捷柔韧的猎豹，撕裂一切敢于阻拦它暴雪或者烈风。
因此，他们非但没有被绊住脚步，反而一点点拉近距离。
但只可怜了扎克斯的感官，就像是被人用力塞进洗衣机高速旋转的滚筒里。完全失去对于方向的感知，几乎已经看不清前方道路，只能看到通道光带在他视野里融化成一团炫目流光……
于是，冷静凝视前方，正在全神贯注追击的克劳德，突然听见脑中传来一声虚弱呢喃：“我好晕，想吐……”
克劳德微微一怔，然后脸色改变。同体共感的因素导致被迫分享胃部酸水翻涌的强烈不适。
他在维持高速驾驶的同时，微微弓起后背：“忍住。”
“不行，我……呕……”
克劳德脸色发白，感觉到食道抽搐与胃袋痉挛，顿时坐立不安起来。他明白，如果不想在疑似萨菲罗斯的家伙面前呕吐自己一身，就必须立刻截停目标。
克劳德以最大意志强忍身体的不适。
他遵循曾经身为特种兵时期的记忆，伸手按动某个按钮，伴随一阵密封阀门泄压声响，车腹装甲打开，暴露出悬挂里侧的钩抓枪以及与之相连的缆线。
这是专为神罗特种兵配备的量产摩标准配件的一部分，用以拖行重物，或者辅助山地攀爬。
克劳德取出钩抓枪后，松开把手，大腿肌肉紧绷出性感弧度，纯凭腿部力量夹住车身以维持摩托的平衡。
双手平举，瞄准对方疾驰路线。眯眼，屏气，射击，“呯”——
银发骑士以敏锐感知捕捉到风声的紊乱，故技重施地驾驶摩托飞跃而起，令勾爪擦着车轮掠过。
不等他送上一声冰冷嗤笑，身下摩托猛地一震。高速旋转的前轮在原地徒劳摩擦，陡然失速的后轮被某种力量抬离地面。
他愕然回头，发现自己摩托后轮被不知何时到来的第二枚勾爪紧紧扣住，并在绷直缆线的拖拽下离开地面。
整辆摩托凌空翻倒，同时也将银发骑士狠狠摔出，侧滑百米有余。
这一摔实在惨烈。
银发骑士咳出血沫，刚狼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便感觉摩托带起的冷风从他身侧掠过。
他反应迅速地架起手臂，挡下一记鞭腿，并反手捉住脚踝，就要将人用力甩出。
但克劳德似早有所料，竟然借由身体腾空的力道，左腿顺势高抬，以反折的膝弯夹住银发骑士脖颈，令对方头颅陷死在修长结实的大腿里。
银发骑士身体因窒息的疼痛微微颤抖，用力抓住黑发特种兵大腿试图掰开。若非他体质非人，外加克劳德收敛了力道，这一下很可能会直接折断颈骨。
不给人反抗的机会，克劳德绷紧身体控制住对方。
手指扣住头盔后微微停顿。他闭上眼睛，被各种情绪胀满的胸口微微深起深伏，进行心里建设似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将头盔拔下。
水银长发随之流泻。克劳德抿住嘴唇，心跳越发急促。
他在忐忑激动中，先是看到一个线条冷峻的下颌，然后是色浅削薄的嘴唇、峻拔挺直的鼻梁、如蛇如猫的幽绿竖瞳……然而这一切相似的特征最后却共同组成了一副陌生的面孔。
不，也不是完全陌生。
在属于克劳德的那个时空里，他曾经见过对方。也同对方有过如今日般枪枪见血、拳拳到肉的火爆交流。
——亚祖。
这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萨菲罗斯的“思念体”，杰诺瓦之子，帮助末日天使散播星痕症候群的冷酷帮凶。
就像是被泼了一杯冰水，克劳德如火山般滚烫躁动的情绪陡然冷却。
心底隐隐庆幸，又隐隐失望。
但伴随对方身份证实而来的是令人不安的更大谜团——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出现萨菲罗斯的思念体？
在缺失的6年前时间里，萨菲罗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尽管克劳德不愿也不想往糟糕的方向去想，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答案一定不怎么美妙。
他感到呼吸堵塞，心脏下沉，浑身的精神触须蜷缩揪紧。一种冰冷般的悚然令从后颈蔓延至尾椎，令人作呕，且战栗。
来了，又来了，那种冥冥之中受人摆布的感觉。
明明已经竭尽全力拖拽着自己与萨菲罗斯朝着命运的反面全力奔跑，但这个世界还是似是而非沿着既定轨道继续崩坏、坠落……
刹那间，过去与现在的记忆重叠交织，让克劳德有产生一瞬间紊乱无力的眩晕感。
然而，这一瞬间的动摇马上被人捕捉到机会。
看似俯首认输的银发男人忽然暴起，头颅猛地后仰，坚硬的后脑结结实实砸中人鼻梁与面心，迫使其松手。
紧接着目标明确地冲向停靠一旁的野战摩托，翻身跨上。伴随着一阵引擎轰鸣，很快消失在黑发特种兵的视野中。
面部受创的黑发男人安静地站立原地，黑色碎发散落额前，遮挡表情。他低垂着头颅，手捂面孔，指缝间有一丝鲜血渗出。
“你没事吧？”扎克斯没有关心自己的身体，他更担心自己的朋友。
由于精神共感的存在，克劳德动荡紊乱的精神与情绪同样影响了他。就在刚才黑发青年感觉到一种被掐住脖子拖入深水的窒息与痛苦，而他甚至仅仅只是一个间接分享者。
扎克斯实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绝望能让一位千锤百炼的战士如此疼痛？
“没事。”克劳德微微喘息了一会儿，然后用手背将脸上血迹擦拭干净。再抬头时，已将一切情绪深埋。
“现在我反而清醒了一些。”他语气轻松的说道。
一扫复生以来找寻不到目标的茫然。藏匿在扎克斯皮囊底下的湛蓝眼底，重新凝聚起独属于克劳德·斯特莱夫绝韧意志。
“抱歉，扎克斯。你的身体再借用我一段时间。”
扎克歪了歪头，通过精神共感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十分异常地从低谷飙升到峰值。虽然不知道法神了什么，但恢复精神总是好事。
他慷慨地拍了拍胸脯：“没问题，想借多久都行。”
“不过，你现在要做什么？”
克劳德走向另一台翻倒在地的摩托。
亚祖抢走了他的摩托，现在他只能使用对方的载具。抬起后检查一番，尽管外壳被撞击得惨不忍睹，但轮胎、油箱等部件等并未受损。对于金发佣兵来说已经足够。
“抓捕那个男人，然后为萨菲罗斯翻案。”
扎克斯不解：“翻案？”
“星痕症候群不是萨菲罗斯散播的。”克劳德忽然说道。
他羞愧于自己竟有一瞬间怀疑过是萨菲干的。
他应该相信对方，相信他们之间无法分割的羁绊，相信这个由他亲手抚养的孩子不会背叛于他，相信……好吧，他编不去了，他认输、投降！克劳德心底有个小人愤愤不平地摇晃起白旗。
他无法昧着良心替对方早已消耗殆尽的信用背书，毕竟这家伙有如此多的恶劣前科……或许可以信个60%……呃，50%？就这样，不能再低了！再低他就没有自信去查这档子事了！
想到这里，克劳德忍不住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
尽管萨菲罗斯的人品岌岌可危，把整个星球折腾得天翻地覆的行为也确实挺符合他人设。但他至少相信以那家伙恣意放肆的行事风格，比起像只耗子般躲藏幕后偷偷摸摸释放瘟疫——除非他是真的死了——漆黑的末日天使总喜欢使用更直接、更火爆、也更疯狂的方式。
正如他亲口承认自己就是个天生的“纵火犯”。
因为他喜欢世界燃烧在他眼底燃烧。
“哇，你是怎么确信的？”
对于扎克斯而言，神罗英雄的时代已经过去。
他们这一批神罗新人只能从一些陈旧的新闻、杂志或陈旧档案，以及教官回忆过去的闲聊中知晓有关萨菲罗斯的边角信息。
扎克斯困惑于“幽灵教官”对于萨菲罗斯不同寻常的熟稔与笃定，并且怀疑起对方“活着”时的身份。
但起码现在他没有机会得到答案了，因为克劳德已经轰响了摩托油门。
扎克斯顿时脸色发白，令人胃袋反酸的晕眩感已经先一步袭击了他。
“等等，换我来开吧……”
克劳德平静道：“忍着。”
摩托在下一秒咆哮冲出，化为黑色流光。
“呕……”
※※※
15分钟后，咆哮的摩托终于抵达受到袭击的目标仓库。
他们再次来晚了，围绕仓库大门爆发的战斗已然尘埃落定。
克劳德攥紧把手，驾驶摩托碾过一地弹孔焦痕，从被摧毁掀开的金属门豁口处疾驰冲入，霎时枪声、嘶吼冲击耳膜生疼，爆炸与火光令整座仓库摇晃震动。
佣兵的出现就像是落入汪洋的雨滴，没能引起任何关注。
他驾驶摩托在激烈战场上呈以“S”形轨迹疾驰穿梭，一面闪避着火光与流弹，一面集中精神从混乱战场间分辨出自己所要找寻那抹银色。
很快，他找到了不只一人，而是三人！
仓库深处一座密封舱安静伫立。沉重履带拖拽着装甲、战械包围而来，高举的炮管与全副武装的战士共同组成一道严密封锁线。
然而被无数红外射线锁定的三人却表现得淡定从容，他们不像是被包围的袭击者，倒像是被路法斯·神罗亲自邀请的客人。
其中那个表外凶悍、肌肉虬结的短发男人名为“罗兹”。
他护卫在密封舱外围，气质活像是一名厮混地下黑拳经常在铁角笼里拧断求饶对手脖子的血腥拳手。狂放挥动着名为“双头猎犬（Dual Hound）”的拳套，铁质三角弹射出的巨大冲击将近身上前的特种兵掀飞一片。
他打着哈气，懒洋洋道：“真没意思，我还以为能够碰上什么厉害家伙。”
“神罗只是这点实力的话，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摧毁他们？”
“别松懈，罗兹。”银色长发的亚祖手臂平举，架起被取名为“天鹅噩梦（Velvet Nightmare）”的剑型长枪，“我与你们会合前就意外遭遇了一名强敌”。
泛着金属光色的漆黑枪管透过罗兹肩头、手臂、大腿的间隙，把被自己兄弟漏掉的敌人一一点射。
“这可是迎接母亲的宴会，别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搞砸了。”
他们将一名看上去更为年轻的银发青年护卫在身后。
他身材瘦削，银发齐肩，20岁不到的端丽面孔上挂着一副天真又乖张的微笑。
身为杰诺瓦三人组头领的卡达裘，一面听两名兄弟拌嘴，一面将手指贴上密封舱的金属外壳，温柔得犹如抚摸情人的面孔。
“唰啦”一声，厚重舱门被整个撕扯下来，冰冷寒气与丝丝白雾顿时汹涌泄出。
右手探入，卡达裘愉快地哼起马赛舞曲。那副面孔沾血、眼神狂热的模样，像是变态杀人狂正在尸体剖开的腹腔中掏挖内脏。
“哈，难怪你与我们汇合的时候灰头土脸的。”面对周遭炮火的猛烈围攻，罗兹尤有余力地分神嘲笑亚祖。
“所以说，对方是抓着你的头，把脸按在地上摩擦了吗？”
枪口吞吐火光，稳定高效地射杀一切敢于靠近的活物，但那副阴郁脸色说明亚祖已经被罗兹的讽刺所激怒。
他嗓音嘶嘶的威胁道：“你也想吃一发子弹吗，罗兹？”
罗兹咧嘴一笑，伸出食指点了点额头：“来，往这里射，你那玩意儿只能给我挠痒痒。”
就在两人话语火药味逐渐升级之际，卡达裘忽然“啊”的一声打断他们。
他的右手从密封舱内收回，同时带出一个灌满绿色溶液的圆柱体玻璃器皿。
三名杰诺瓦子体庄重了神情，对着浸泡在绿色溶液里的人头垂下头颅，目光充斥着仰慕与狂热。
“终于接到您了，母亲。”
※※※
拿到杰诺瓦头颅，意味着这场针对神罗的突袭大功告成。
卡达裘将玻璃器皿收入身后背包后，跨上摩托发动引擎，率领两个兄弟冲出包围圈。
周围顿时爆发出更加激烈的火力。哪怕神罗特种兵们已经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杰诺瓦与普通人类之间的无法弥补的个体机能差距此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足以轰平整个仓库的火力放在杰诺瓦三人组前面，只是一点“不痛不痒”的阻碍。
当卡达裘逐渐接近仓库大门之际，忽然被一道狂暴的引擎轰鸣吸引了注意。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伴着犹如重金属摇滚般的震动，一名黑发特种兵单手拖曳着重剑，乘骑摩托的身影犹如追索猎物的黑豹，朝着他高速冲来。
瞧那身作战服上的标志，这特种兵仅仅是一名低阶的3rd。卡达裘简直要为对方的“英勇”鼓掌叫好。
他勾起唇角，幽绿眼底竖瞳微微收缩。就像是发现了一只好玩蝴蝶忍不住挥爪去扑的猫咪。
“你要做什么？”
没有理会两名兄弟的惊讶呼喊，卡达裘伏低身体，急轰油门，仪表盘上的指针瞬间从120飙至200。
顿时，一银一黑两道身影犹如出膛子弹，“呯”的一声扣下扳机后，朝着彼此对射而去。
风声呼啸中，两辆摩托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当双方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眉眼之际，卡达裘松开把手，两臂交叉后猛地一甩，“呛啷”一声，一对漆黑影刃出现在其手臂外侧。
46/98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
